有孕后我去还愿,却撞见夫君恨不得全塞给外室,我喝药离开他崩溃了
发布时间:2025-09-12 09:55 浏览量:3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有孕后我去还愿,却撞见夫君恨不得全塞给外室,我喝药离开他崩溃了。完结
都护府的文吏看着我坚定的眼神,最终在出使西域的名单上,写下了我的名字——云舒。
“姑娘竟和我们刺史夫人同名!”他惊讶地脱口而出。
“但同名不同命啊,”他感慨道,“刺史大人为了他的夫人,不惜豪掷千金,在佛窟里供奉了数百幅壁画,只为向神明祈求两人永世的缘分。他啊,是绝对不会舍得让自己的夫人踏上西行的。”
我望着远方肆意飞舞的黄沙,内心一片平静。永世的缘分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我只想借着这茫茫塞外,与君永远诀别。
离开都护府后,我没有直接回家。三日后就要启程,我先去了趟坊市,买了一包堕子药。返程路上,无意间听到卖葡萄酒的小姑娘正高声谈论我的夫君。
“刺史大人明天要亲自为他夫人的壁画点睛了,他说,他夫人那种神韵,这天下只有他一人能懂!他夫人不过是个商贾之女,也没生下孩子,能嫁给这样好的男人真是好命!我怎么就遇不到这么情深义重的男人呢?”
一旁的胡饼小贩也跟着感叹:“刺史大人真是难得,官居高位,却只有夫人一个,我要是他,早就三妻四妾,美人环绕了。”
在这沙洲境内,独孤翊宠爱他夫人的故事,人尽皆知。他爱我如珠如宝,怕含在嘴里会融化,捧在手心会摔碎。婚后,他甚至亲自下厨,向酒楼的厨子学做我爱吃的几道小菜。就连西域各国都听说了这段佳话。
我摸着小腹,苦笑着。我和独孤翊青梅竹马,少年时就许下了终身。当他蒙冤受屈,我倾尽所有为他奔走,心甘情愿与他同生共死。他落入冰冷的寒潭,我不顾自身安危跳下去相救,结果患上了寒疾,难以有孕。终于熬到他沉冤昭雪,八抬大轿将我迎娶进门,我又陪着他从一个无名小官,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一方大吏。来到沙洲后,他找来最好的画师,在佛窟里为我绘制画像。他曾在神佛面前发誓,此生只爱我一人,否则天打雷劈,永不入轮回。
然而,那个曾把我抵在冰冷石壁上疯狂索取的人,怎么会知道,在我们隔壁的石窟里,就藏着他偷偷娇宠的另一个姑娘。
我们成婚十年,当我终于得知自己怀孕时,我连夜去了佛窟还愿,却正好撞见独孤翊在为我修建的石窟里,和另一个女子厮混。那女子肌肤胜雪,在独孤翊怀里娇声细语:“翊哥哥,我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你开不开心?”
“柔儿,给我生下来吧。”
我呆立原地,只觉得全身血液瞬间凝固。突然,小腹一阵剧痛,鲜血浸湿了我的裙摆。大夫说我受了刺激,孩子虽然保住了,但恐怕会体质虚弱,加上我即将西行,硬要留下只会让孩子跟着受苦。
提着堕子药回到刺史府时,独孤翊依旧不在。从前他总说公务繁忙,如今我已不愿再过问他的去向。我给自己煎好药,又放凉,再煎,再放凉,如此反复,直到夜幕降临,他也没有回来。
我最终还是喝下了那碗药,腹部如同被刀绞一般,排出一大滩鲜血。
孩子,对不起,娘不能让你一出生就跟着吃苦。
我将带血的裙子和剩下的堕子药藏进衣柜,收拾妥当后,拿出绢纸,写下给独孤翊的和离书。
笔刚放下,独孤翊就回来了。他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见我没有发火,才松了口气,快步走到我身边,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
“舒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我让人从雪山采了药材回来,一会儿给你熬上补补身子。今天出使团那边出了点状况,西行艰苦,有人不愿离开故土,都护府请我去协调了一下。”
他的话滴水不漏。可如果我今天没看到那个叫柔儿的姑娘在街头炫耀她的情郎给她买了珍贵药材安胎补身,恐怕真的会信以为真。
他注意到我手中的绢纸,眼睛一亮。“舒儿偷偷写了什么?快让我看看!”
我闻到他口中独属于薛柔儿的枣花香,微微侧身躲开,平静地说:“三日后是你生辰,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到时候你再看吧。”
独孤翊眉眼舒展,笑道:“舒儿送的,我什么都喜欢。我每年都要把你的礼物刻在石壁上,让后世人都能知道我们的爱情。”
从前,他的生辰,我总会为他抄写百部佛经,祈求他平安顺遂,或者写下情书,细数那些让我心动的瞬间。可这次,面对他期待的目光,我只是笑了笑,沉默地将和离书放进了桌上的锦盒。
他不知道,这是我送他的最后一份礼物了。
第二天,独孤翊要去石窟为我的画像点睛。侍女为我梳妆打扮,掩盖了我苍白的脸色。独孤翊眼中满是惊艳。“我的舒儿真是天下最美的女子,能娶到你为妻,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淡淡一笑,心里已毫无波澜。
独孤翊兴致很高,拉着我的手坐在镜台前,亲自在我额间画了一朵花钿。“我要给我的舒儿做一个独一无二的记号,万一你将来走丢了,我好把你找回来。”
一旁的侍女们羞红了脸,满眼羡慕。“大人对夫人真好!”
看着镜中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我曾一度以为独孤翊对我的爱,还是那么独一无二。
可到了佛窟外,我看到人群中那个穿着胡服、男装打扮卖花枣的薛柔儿,她额间的那朵花钿,竟与独孤翊为我画的一模一样。
她提着篮子来到我们面前,冒冒失失地撞到我身上。竹篮上尖利的毛刺瞬间划破了我的手,鲜血直流。
独孤翊勃然大怒,抬手就想扇过去。“放肆!哪里来的瞎子,看不清路吗?”
他向来护我,任何伤到我的人,他都不会姑息。有一次府里的下人不小心打翻茶水烫到我,都被他重打三十大板。
薛柔儿抬起头,露出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大人……我只是想问夫人要不要买我的花枣……”
独孤翊看清是她后,脸色立刻变了。“下等的货色,也敢在我夫人面前晃,还不快滚!”
这话一语双关,不知是说花枣还是说人。薛柔儿立刻红了眼圈,狠狠瞪了我一眼,捂着脸跑开了。
我苦笑着开口:“这个小商女,倒是和从前的我有些像。”身形像,容貌像,眼神里还有我年轻时特有的光彩。
独孤翊见我的伤没有大碍,松了口气,用绣着他姓氏的丝帕包扎我的伤口。“舒儿如今是刺史夫人,哪里是她一个商女能比的。”
可看着薛柔儿负气离开的背影,独孤翊满眼心疼和懊悔。
到了点睛的时候,独孤翊却心不在焉,思绪飘忽,迟迟无法下笔。当地人相信,画中人一旦点睛,供养人的心愿便会圆满。独孤翊许下的,正是要和我延续永世的缘分。
这时,佛窟外传来一阵喧哗,说有个额头有花钿、身穿胡服的姑娘被马车撞了。
独孤翊闻言,手中的画笔顿时掉落在地。
我善解人意地开口:“出去看看吧。”
独孤翊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舒儿,你听我解释……我……”
我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笑道:“你是一方父母官,子民出了事,自然要去处理,难道还有别的理由吗?”
独孤翊擦着额头的汗,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个原因。舒儿,你先在佛窟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回来,再亲自为你点睛。”说完,他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我独自站在画像前,仔细端详画中人,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我。
我不想再等了,转身去了独孤家另外几座不对外开放的私人石窟。
在一间石窟外,我再次听到薛柔儿熟悉的低泣。“翊哥哥,我真的太想你了,孩子也想你了,才会情不自禁来找你的……刚刚马车根本没碰到我,我只是想看看你还在不在乎我了。”
独孤翊背对着我,语气冰冷:“我说过,云舒是我的底线,如果让她知道,我不会留下你。”
薛柔儿却不管不顾,紧紧攀上独孤翊的腰。“我不管!就算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大夫说胎相很稳了,你难道不想试试吗?”
薛柔儿解开衣带,露出丰腴的肌肤。独孤翊呼吸一滞,下一秒,他的大手就从薛柔儿的腰间揉了上去。
薛柔儿娇呼一声,抬头正好看到站在洞口的我。她挑衅地勾起唇角,叫得更加大声:“翊哥哥,你说,是我的滋味好,还是你家那个黄脸婆好?她已经老了,肯定满足不了你了吧?”
这一幕,我在梦中见过无数次,从哭着醒来到渐渐麻木,我以为我的心早已不会再痛。可再次亲眼目睹,我只觉胸口一阵麻痹,连那个已失去孩子的腹部都再次疼痛起来。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原来的石窟,才发现包扎伤口的丝帕不知何时掉了。我看着画中那个孑然独立的人,露出一抹苦笑。
既然他心中已没有我,又如何能画出我的神韵呢?
我忍着身体的虚弱和手上流血的伤痛,拿起画铲,踩上凳子,划掉了画中人那张微笑幸福的脸。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舒儿,你在做什么?”
独孤翊大步走来,将我抱下,看着墙上被毁掉的壁画不住叹息。“舒儿,你为什么要毁了画像?是哪里画得不合你心意了吗?”
我瞥见他脖颈下露出的淡红色痕迹,挣开他的怀抱,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可能画得不太像我,所以你才一直点不出眼睛的。”
画中人也好,心上人也罢,都不再是我。
独孤翊宠溺地将我揽入怀中。“画得不像,我就再找更好的画师来,画到我的舒儿满意为止。你手上有伤,怎么能做这种粗活?万一伤口再严重了怎么办?”
他握住我的手,微微疑惑:“我给你包扎的帕子呢?一定是掉在什么地方了,没事,等我去帮你找回来。”
第二天清晨,独孤翊刚出门去州衙,我就收到一封厚厚的牛皮信。里面有一张独孤翊亲笔抄写的保胎药方,以及好几张春宫图,场景有冰冷的石窟,火热的沙丘,还有清幽的泉边。画中的男子腰上有一道伤疤,我再熟悉不过。当初我被地痞纠缠时,独孤翊拿着竹竿与人拼命,被一刀扎在后腰上。曾经他爱我的证明,如今却成了他变心的证据。
信里还有一张薛柔儿留下的字条:“老女人就该退位让贤,翊哥哥早就厌烦了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今天是冥阴节,你猜他是会陪我和我腹中的孩子,还是在家陪你呢?”
我没有再看下去,将这些东西和和离书一起放进锦盒。
离出发只剩一天,我需要处理掉所有旧物。那些独孤翊曾视若珍宝的东西,我亲手为他缝补的旧衣,为他抄写的经书,雕刻的木雕,他为我画的画像,如今都失去了意义。
我把它们全部扔进火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独孤翊闻着浓烟回来,好奇地问:“舒儿在烧什么?好大的烟啊!”
我笑着看他:“没用的东西就该处理掉,强占着地方,只会惹人厌烦。”
独孤翊没有细看火盆里的东西,轻轻扶起我。“也好,舒儿看上什么新玩意,我再去给你买回来。我的舒儿永远都值得最好的。”
他语调温柔,我盯着他深情的眼睛,看不出一丝破绽。我甚至一度怀疑,我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幻觉,独孤翊不会背叛我的。
下一秒,他开口和我商量:“舒儿,今天是冥阴节,晚上街上可能不安稳,我需要带兵巡逻一整夜,晚上可能不能回来陪你了。等明天我生辰,我会早点回来,好好陪你一整天,好不好?”
冥阴节鬼门大开,巡逻是假,害怕薛柔儿晚上害怕才是真。我突然笑了。等到明天,我已经永远离开了。
我让他安心出门,他满脸欢喜,为我的体贴而高兴。
晚上,我换上黑袍,戴上面具,逛到鬼市,买路上防身的毒药和器具。
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娇呼:“翊哥哥,幸好有你来陪我,不然柔儿和肚子里的宝宝晚上都要吓死了!”
独孤翊的声音情绪难辨:“下不为例,明天我生辰,必须回去陪云舒。”
薛柔儿不情愿地贴着他哼唧了几声。
我愣在摊位前,看着独孤翊和薛柔儿戴着面具越走越近。“这是什么?”独孤翊作为管理者,对这些管制用品非常敏感。
小贩笑着回答:“这些在我们境内虽然不让用,但这位姑娘是要西行的,到了外面豺狼虎豹环伺,总要带点防身的东西吧。”
独孤翊没有多问,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摊上。“西行去西域,是为国效力,这位姑娘想买什么,用我的银子吧。”
小贩喜笑颜开。我没有客气,又买了一双鹿皮靴子、一把精铁匕首、一个防风沙的帷帽和一个随身水囊。
带着这些东西回到刺史府,独孤翊一夜未归。
清晨,我看着收拾干净的屋子,背上行囊,前往城门。
西行使团的目的地在遥远的西域。队伍里除了使节官员,还有大批商人和学子。这一去路途漫长,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他们的亲朋好友聚集在城门口,眼含热泪地告别。
而我孑然一身,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骑上商队的骆驼,驼铃声声中,没有回头,一步步走向更远的荒野。
漫天的狂风,淹没了身后那一道熟悉的嘶喊声。“等等!”
使团领队叫停了所有骆驼。“刺史大人说大家路途辛苦,他特地带着夫人来送行。”
这次西行使团共有三百三十人,为首的领队正是当初给我写下名字的文吏。朝廷旨意,严禁出关者反悔,以免动摇人心。
我看着身后追来的人马,皱了皱眉。竟然是独孤翊和薛柔儿!原来,在我看不见的时候,薛柔儿早已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旁。
我身披斗篷,头戴帷帽,脸上覆着多层面纱,并不担心被认出,便下了骆驼,躲在人群中。
独孤翊和薛柔儿越走越近。“各位辛苦了,这次出使西域意义重大。我为各位准备了家乡的糕饼和美酒,聊表心意。”
薛柔儿衣着华美,跟在独孤翊身后分发礼物。收到礼物的人们纷纷感慨:“那位就是刺史夫人吧?果然人美心善,难怪能独占刺史大人的心!”
“夫人一向深居简出,但咱们州境里好几处改善都是夫人提出来的。这次离开故土,恐怕再难回来了,趁此机会,咱们要好好谢谢夫人。”
薛柔儿亲昵地挽着独孤翊的胳膊,听到众人尊称她为夫人,脸上笑开了花,大胆地当众亲吻了独孤翊的脸颊。独孤翊非但没有澄清,反而当众搂过她的腰,深深吻了下去。“乖,别闹了,等回家再好好收拾你。”
两人蜜里调油,羡煞旁人。围观群众再次赞叹。“独孤大人和夫人成婚数年,怎么还这么恩爱?”“男子大多三妻四妾,独孤大人难道就没有遇见别的优秀女子动心吗?”
独孤翊深情地看着薛柔儿,柔情似水:“我已经有了如此佳人,其他女人,对我来说,不管是美女还是黄土,都没有区别了。”
“今天是我生辰,送别完大家,我也该回家吃我夫人亲手做的长寿面了。”
从前,每年他生辰,我都会早早起身,为他准备一桌丰盛的寿宴。可今年和以后的无数年,都不会再有了。
独孤翊抱着薛柔儿上马回城,我也看够了,把手里的糕饼分给其他人,转身走向我的骆驼。
一个西域胡商拦住了我。“小娘子一个人西行?要不要哥哥陪你?”
我冷着脸躲开,胡商似乎一大早就喝了酒,又被独孤翊和薛柔儿的亲密举动刺激,此刻神志不清。见我要走,他一把扯下我的面纱。“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美人,敢拒绝我的求爱?”
我拼命挣扎,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惊呼,有人叫了我的名字。“云舒!”一名带队的文官走上前,拉开了那个醉酒的胡商,帮我捡起散落的面纱。
当我重新遮住脸庞时,独孤翊已然立在我的面前。
“你方才唤她什么?云舒?”独孤翊的语气令人心惊。那文官见他去而复返,与薛柔儿忙不迭地解释道:“实在凑巧,这位西行的姑娘与刺史夫人同名,也叫云舒。我曾好奇查阅过户籍,在咱们沙洲境内共有十四位云舒姑娘,但她们命途各异,无人能比得上夫人您的尊贵。”
我垂首颔首,独孤翊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目光停在我脚上的鹿皮靴时,他神色微怔。
“原来是你!冥阴节那天你在鬼市买东西,我们见过,我还给过你银两,可还记得?”
我未发一言,只是抱拳以示谢意。独孤翊久久凝视着我,在我几乎要冒出冷汗时,他才转身离去。
薛柔儿突然轻蔑地笑出声:“西行使团这么多人,他为何偏偏骚扰你?我看这位姑娘恐怕自身也不检点,天生就是个勾引男人的下、贱、货色!”
那天在鬼市,独孤翊主动掏钱,薛柔儿已然心生不满。今日听闻我也叫云舒,独孤翊又对我格外关注,她几乎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怒火。
那文官试图为我辩解:“夫人误会了,这位云舒姑娘绝非您所说的那种人……”
薛柔儿置若罔闻,拉着独孤翊的胳膊撒娇:“夫君,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依我看,这种女人天生爱勾引男人,就该狠狠惩罚她,让她去干使团里最脏最累的活儿!”
无人敢反驳。独孤翊看了眼日头,点了点头。
“别耽误了时辰,就依夫人的吧。”
我被使团侍卫押送到队伍末尾的奴仆营。文官也无可奈何,只能偷偷安慰我:“人人都知道刺史大人最宠爱妻子,听说为了保护她简直是不讲道理。你先忍耐一下,等我们走远了,我再把你调回去。你若心里有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文官虽人微言轻,却是个难得的好人。
独孤翊和薛柔儿离开后,西行使团继续前行,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玉门关内的驿站。出了玉门关便是无边无际的戈壁,若人被风沙卷走,恐怕十死无生。
附近的向导预测夜里将刮起黄毛风,队伍不敢贸然出关,决定在此地休整一夜。
我穿着衣服在商女的通铺上睡下,半夜时分,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是沙洲城出了事,沿途的烽火台都燃起了狼烟。
领队将所有人召集在一起,宣布道:“刺史夫人失踪了!独孤刺史下令,沙洲附近的官兵要倾尽全力搜寻夫人!正巧今天清晨他们夫妻还来慰问过我们,你们可曾看出什么端倪?有没有夫人的线索?”
大家面面相觑,自然一无所知。
刺史大人对夫人那般好,夫人怎么会逃呢?定是被歹人掳走了吧。我隐身在人群中,庆幸着白天独孤翊和薛柔儿的张扬。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我,才是独孤翊真正要找的人。
风沙越来越大,使团成员被允许回去继续休息。我不认为会发生什么意外,便安心入睡。
在我的梦里,独孤翊喜气洋洋地回到刺史府,没看见我做的长寿面后大发雷霆,又兴致勃勃地去拆我送他的生辰礼。当他看清里面的和离书后,气得半死,扬言要将我抓回去重打三十大板。
我被梦中的情景惊醒,刚睁开眼,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死死地盯着我。
“醒了?”
站在我面前的,竟是风尘仆仆的薛柔儿。
“我早就察觉到你不对劲儿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想离家出走让翊哥哥珍惜你?别做梦了!”
使团的领队们都讨好地围拢在薛柔儿身边。
“夫人,听说您失踪了,把刺史大人急坏了,您怎么大老远地来了我们这里啊?”
薛柔儿冷笑一声,伸手指着我。
“这个贱、人,不知廉耻地勾引我夫君,就是因为她,我们夫妻才会感情不和。**给我把她绑到外面去,让外面的狂风好好地吹醒这个贱、人!”
薛柔儿假扮我的身份,竟上了瘾、入了戏,此刻她完全把自己当作正室,想要处置我这个“外室”。
使团里不知情的人立刻与我划清界限。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清爽干净的小姑娘,竟然干出这等无耻之事。人家刺史和夫人恩恩爱爱,非要不自量力地横插一脚,现在的下场真是活该!”
“快把她赶出我们的使团,跟这种女人一起西行,难保她路上不会勾引别人家的夫君!”
只有与我相熟的文官忍不住出言提醒:“戈壁滩不比沙洲城里,这夜里的风是会吹死人的。”
薛柔儿讥讽出声:“我就是想让她死又如何!你这么心疼她?那就跟她一起出去!”
文官与我对视一眼,只能默默退下。
白天独孤翊对薛柔儿的态度,已经坐实了她刺史夫人的身份,我再说什么也无人会相信。官兵惧怕独孤翊的权势,只好将我绑在外面的一根旗杆上。
“这刺史夫人也不像平时传闻的那样和善啊,实在是个凶悍的妒妇,看来从前都是刺史大人为她博得的美名吧。”
我衣衫单薄,没有抵御风沙的袍子和面纱,如刀般的狂风瞬间吹透了我的骨缝,细小的砂砾在我周身旋转,我感觉到脸颊像被针扎般刺痛。
我厉声呵斥薛柔儿:“你如此行事,就不怕独孤翊追究吗?”
薛柔儿抚上自己的肚子,笑容得意。
“我怀了翊哥哥唯一的孩子,他对血脉的看重,难道你不清楚?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他也只会夸我杀得好……”
天地苍凉,我眼前是烽火台上浓稠的黑烟,耳边是风声的嘶吼。
突然,架着我的旗杆开始剧烈摇晃,我低头看见那个善良的文官拿着砍刀,正在砍束缚着我的绳索。
我跌落在地,浑身僵硬。文官用面纱围住我受伤的脸颊,将我拖到避风处,死死护在身后。
薛柔儿见状,抽出驿站官兵的佩刀向我走来。
“滚开,她敢抢我的男人就该死,一个小小文官,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那文官拿出身上带着的律例文书,一条条指给薛柔儿看。
“出使团共三百三十人,一人都不能少,就算是刺史夫人,也要遵守律法!”
薛柔儿抢过文书,直接撕烂,纸屑随手一扬,飞散在空中。她正欲下刀时,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传来。
独孤翊身穿护甲,带着护卫策马而来。
“刺史大人来了!”
薛柔儿满脸得意,文官的脸色血色尽褪。而我只觉得全身疼痛,只能狼狈地坐在地上。
关口大开,独孤翊下马,红着眼睛一步步走近。众人想起他宠妻如命的传言,都觉得我和文官完了。
下一秒,他一脚踹飞了薛柔儿,然后直接跪在了我的面前。
“舒儿,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见我无大碍,独孤翊命人将薛柔儿捆起来,绑在旗杆上。
“贱、人,偷了我的汗血宝马,就是为了来伤害我的舒儿,不把你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大恨!”
薛柔儿死死护住自己的肚子,惊恐地摇头。
“翊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肚子里可有你的孩子啊!”
围观的群众也十分不解:“大人为了个外室女子,竟然要对自己的结发妻子下毒手?”
独孤翊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他上前掐住薛柔儿的脖子,怒吼道:“你居然还敢冒充舒儿的身份?区区一个孩子而已,你以为我就不敢杀你了?”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难道说要西行的这位姑娘才是真正的刺史夫人?可白天分明是另一位啊?这么说刺史大人白天慰问我们领的是外室?真晦气。”
“亏我刚才还抱不平,原来这外室想借刀杀人,想杀了真正的夫人取而代之,实在可恶!”
薛柔儿拼命挣扎,在极度的惊吓中,下身开始流出鲜血。
“我的孩子!翊哥哥,我错了,我不该来找夫人,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啊!”
独孤翊恍若未闻,解下身上的大衣披在我身上。
“舒儿,我只拿她当个玩物罢了,我心里的人从来都只有你。**你怎么能一声不吭留下一份和离书就要出关呢?**锦盒里的东西我全都看了,这个该死的贱、人居然还敢来挑衅你!你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跟我回去吧,让我用余生向你赎罪。”
独孤翊说得字字恳切,声声泣血,在场的人听了都有些动容。
“夫人回去吧,看刺史大人对您多么看重,都是那个该死的狐、狸、精破坏了你们的感情,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是啊,大人一向对夫人那么好,只是犯了一次错误而已,夫人就原谅大人吧!”
“就是啊,这事也不能全怪刺史大人,他毕竟身居高位,夫人却难以有孕,不如去母留子,把孩子放在夫人名下抚养,皆大欢喜了嘛!”
独孤翊的眼里满是期盼和惶恐。我在恍惚中想起十七岁那年,他向我求婚的样子。那时的他一无所有,拿着野草编成的花环套在我的手腕上,许诺“一生一世,朝朝暮暮,与卿同在,绝不相负”。
我突然笑了,掏出独孤翊衣服里绣着姓氏的丝帕,开口道:“那天,你给我包扎的那块丝帕丢失了,你知道我是去了哪里才丢的吗?我亲眼看见,你在供养我壁画的石窟里和别的女子苟合,而那个女子还是不久前让我受伤的人。”
“独孤翊,当我为你所谓的深情而感动落泪时,你心里惦记着的,却是你的小情人会不会在隔壁感到委屈,会不会害怕……”
独孤翊脸上闪过一丝深切的痛苦,他红着眼睛向我认错:“对不起,舒儿,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我平静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应该还不知道,那不是我第一次撞见。早在之前,当你得知薛柔儿有孕,和她在石窟庆祝的时候,我正好去那里还愿。我当时肚子里也有了你的孩子……”
独孤翊难以置信地看向我,颤抖着将手伸向我的小腹。
我嗤笑出声:“没有了。亲眼看见你们的恩爱,我当时就动了胎气落了红。在你无数次沉溺在外面的温柔乡时,我们的孩子在我们的家里,已经变成了一滩血水,就藏在我的衣柜里……”
独孤翊脸上的泪珠应声滑落,他双手捂着耳朵,崩溃大喊:“不!这不是真的!”
“云舒,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要,只要你原谅我,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在场的众人见了,也纷纷叹息。世人称颂的恩爱夫妻,原来私下里竟有如此多的内情。独孤翊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痛苦地跪在我面前,祈求我的原谅。
明明已是破晓时分,可天却没有一丝要亮的意思。风沙越来越大,当地向导忙过来警示众人:“黄毛风要来了!都快回屋子里去!”
所有人都在往屋里跑,我看着远处的黄沙,发自内心地笑了。
“独孤翊,若是道了歉就要被原谅,那那些受过的苦算不算是一种活该呢?”
“这一生和以后的每一世,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说完我起身,迎着玉门关口走去,很快融进了茫茫的黄沙中。
“云舒!”
州衙的护卫死死拦住想要追过来的独孤翊,将他拉回了屋子里。黄毛风来袭,眼前一片昏黄,再也看不见一道人影。他的手拼命想抓住些什么,却只抓住了我的面纱。窗外一片浑浊,再也看不见那个未归人了。独孤翊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黄毛风过去,第二天西行使团重新出发。驿站的旗杆上挂着一具尸体,人们路过时都忍不住朝她的残骸吐上一口唾沫。
独孤翊手里还抓着那块面纱,跑到关外不断挖掘地上的沙子,挖到手心流血也没有停下。
我坐在装货物的箱子里,透过缝隙向外看着。突然有人敲了敲我头顶的箱盖。
“云舒姑娘,过了前面的城池,就出了沙洲管辖范围了,你就可以出来了。”
那天晚上,是文官拉着我躲进了驿站的地窖里,躲过了黄毛风。他是个好人,在得知所有真相后,想出了这样一个帮我脱身的方法。
我跟随使团继续西行,看到了巍峨的雪山,看到了清澈的湖水,过往的种种伤痛在路途中都被治愈了。人们知道我的遭遇后,都对我格外照顾。
这里已经天高皇帝远,谁又会在乎一个刺史呢。除了当初救我的文官,我还交了很多新的朋友。
到了高昌后,我和使团里其他几个商女暂时留在了当地,负责挑选适合引进回国的瓜果。过路的行商带回了沙洲最新的消息。
“那个很有名的独孤刺史好像疯了,整日在玉门关外徘徊,说要找他的妻子。后来经人举报,朝廷已经罢免了他的官职,还判了几年大狱,新的沙洲刺史已经到任了。”
“都说独孤刺史是做了对不起自己妻子的事,才落得这个下场的。”
我听在耳中,内心没有一丝波澜,不管是怎样的结果,都是独孤翊自己选择的路。
后来我又继续向西到达了丘慈,在这片绿洲之中开设了属于自己的商号。
再次见到当初救我的文官已是十年后。这些年,他也一直在负责为出使团招募西行的成员。看着我现在意气风发、事业有成的样子,文官感慨道:“当初我以为你只是和刺史夫人撞了名字,万万没想到事情是那个样子。还好都过去了,你现在的商号,已经是我们使团的中流砥柱了,当初救下你,真是我做过最正确、最英勇的事了。”
“去年我在沙洲,遇见了当初的独孤大人。他从大牢里放出来后,变卖了所有家财,一心一意为你修建石窟,绘制壁画,雕塑人像,可奇怪的是,他始终无法点出你的眼睛。”
“他认为是上天给他的惩罚,把自己对你的歉意写成文字,全都刻在了石壁上,意在警示后人,不要再犯和他同样的错误。”
文官在临走前问我:“你真的不愿意再回去了吗?我觉得他是真的悔过了。”
我摇了摇头。跋涉过万里,方知一己之渺小,世间之广阔。生命短暂,商道万千,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又过了二十年,我从遥远的波斯回到了疏勒国,两鬓的头发已微微泛白,却丝毫没有后悔过。这世界如此广阔,值得我不停地探索。
商铺的伙计交给我一份讣告,当初的文官在一次带领使团出行的路上,为了保护队伍里同行的小姑娘,被野狼咬伤感染而死,就葬在了沙洲城。我再一次踏上旅途,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再去送送这位老朋友。
我的身子骨也大不如前,商队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到了沙洲城。在给文官上过香后,我走进繁华的坊市想要逛逛。一家生意火爆的葡萄酒坊前,一位侃侃而谈的小姑娘吸引了我的注意。
“你们知道吗?三十年前这沙洲城有一位痴情的独孤刺史,因为弄丢了自己的妻子,就花费全部家财为妻子供养了无数佛窟。我若是也能碰上这样痴情的男子就好了。”
屋里走出一个年长的妇人,用手里的酒勺敲了下那小姑娘的头。
“**你知道什么,他只是事后装深情罢了。**你可知当初他的妻子是怎么丢的?就是因为他在为妻子供养的石窟里背叛了他妻子,背叛了神佛!在前几天的风沙天,那位独孤刺史一个人走进了漫天黄沙里,再也没有回来,这就是他的报应!”
“你应该学学商道上那些奇女子,就像那位云夫人一样,去开创自己的事业!”
小姑娘不情愿地撇撇嘴,嘴里嘟囔着“祖母真不懂爱情”。
那位年长的妇人追着小姑娘“传教”:“那是你还天真,简直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似乎记起了那位老妇人是谁,释然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坊市,在我有生之年,继续踏上了海上的商路。数十寒暑,通商东西,观山海,见盛世,这就是我余下的人生。
哪怕这一次,是真的不归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