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年我去偷鱼被她发现,为保守秘密答应她三个条件,她成了我妻
发布时间:2025-09-27 03:26 浏览量:1
引子
林惠把最后一道番茄炒蛋端上桌,解下围裙,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丢进平静的湖心,“卫国,老房子的事,我决定了。”
我夹菜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住了。
饭桌上,儿子陈硕和准儿媳小丽正小声说着话,听到这句,也都安静下来。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作响的声音,一声一声,敲在我的心上。
“妈,您决定啥了?”陈硕先开了口,脸上带着惯有的、对他妈的信赖。
林惠没看儿子,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让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她说:“老房子卖了,给你们凑首付。我已经联系好中介了,明天就上门拍照。”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捶了一记。我放下筷子,声音有些干涩,“这事,不是说再商量吗?”
“没什么好商量的。”林惠的语气不容置喙,“小丽家里的要求,你们也清楚。没套新房,这婚怎么结?难道让小丽跟着咱们,一大家子挤在这两室一厅里?”
小丽的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小声说:“阿姨,其实我们……”
“你别说话,小丽。”林惠打断她,语气却温和下来,“这是我们老陈家的事,不能委屈了你。卫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又把话头抛给了我。
我看着她,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三十多年的女人。她的脸上已经有了皱纹,眼角的鱼尾纹笑起来的时候会很明显,可现在,她的脸像一张绷紧的皮,看不到一丝褶皱。我知道,她不是在和我商量,她是在通知我。
我心想,又是这样。家里的大事小事,她总是这样,先在心里盘算好了一切,然后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告诉我结果。三十多年了,我习惯了,也认了。可这一次,不行。
那栋老房子,是我爹留下的,更是我的根。那是我学手艺的地方,我做的第一张板凳,第一张桌子,都是在那间小小的木工房里完成的。屋里屋外,都是我爹和我一刨一凿的痕迹。那里有我半辈子的心血和念想,怎么能说卖就卖?
“除了卖房子,就没别的办法了吗?”我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有别的办法,你有吗?”林惠反问,一句话就把我堵死了。
我确实没有。我一个快退休的老木匠,一个月就那么点死工资,儿子刚工作没几年,两个人加起来,想在这城里买套房,简直是天方夜谭。
“爸,妈也是为了我好。”陈硕在一旁劝我,“那老房子又破又旧的,留着也没用,不如……”
“你懂什么!”我没忍住,吼了儿子一句。
饭桌上的气氛彻底僵住了。陈硕一脸委屈,小丽更是尴尬得不知所措。
林惠叹了口气,站起身,收拾碗筷。“卫国,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件事。”她背对着我,声音幽幽地飘过来,“当年你答应我的第三个条件,我一直没用。现在,我就用在这儿了。这房子,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桌上的饭菜,儿子的脸,都像潮水一样退去。我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一九八六年,夏夜,厂区后面的鱼塘。
我像做贼一样,揣着我爹的渔网,心跳得像擂鼓。爹病了,躺在床上,医生说要多补补。可家里,已经连买一斤肉的钱都拿不出来了。我没办法,只能把主意打到厂里的鱼塘上。
就在我把一条肥硕的草鱼捞上岸,心里一阵狂喜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脆又冰冷的声音。
“陈卫国,你在干什么?”
我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鱼“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回头一看,月光下,站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姑娘,是厂长的女儿,林惠。
那个晚上,我的人生彻底改变了。
她没有去告发我。她只是看着我,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她说,她可以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但前提是,我必须答应她三个条件。
第一个,娶她。
第二个,以后我挣的每一分钱,都要交给她。
至于第三个……
她说:“这第三个,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你必须无条件答应我,不管是什么事。”
我看着地上活蹦乱跳的鱼,想着病床上瘦得脱了相的爹,我咬着牙,点了头。
三十多年过去了,前两个条件,像两道无形的枷C锁,牢牢地套了我半辈子。而那悬而未决的第三个条件,更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悬在我的头顶。我以为,这辈子,它都不会落下来了。
可我没想到,它还是落下来了。而且,是要斩断我的根。
我看着林惠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那背影曾经让我觉得踏实,此刻却让我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悔恨。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如果时间能重来,我宁愿那天晚上被抓去批斗,也不想用一辈子的尊严,去换一个秘密。
那晚的鱼腥味,三十多年了,怎么还散不掉呢?它就像一道烙印,刻在了我的骨头里,提醒着我,我陈卫国,从根子上,就是个欠了债的人。
第1章 暗流涌动的晚餐
晚饭后的客厅里,气氛压抑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电视开着,里面的人在热闹地唱着歌,可我们一家人谁也没心思看。小丽坐立不安,几次想开口,都被陈硕用眼神制止了。
林惠洗完碗,擦干手,在我的对面坐下。她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些,然后才开口,像是宣布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中介明天上午九点过来,卫国,你把老房子那边的钥匙准备好。”
我没吭声,只是盯着茶几上那个裂了一道纹的玻璃杯。那是我爹用过的,我一直没舍得扔。
“爸!”陈硕忍不住了,带着点央求的口气,“您就别犟了。妈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我?您想想,小丽嫁过来,总不能让她跟着我们挤吧?她家里人会怎么想?”
我抬起眼皮,看了儿子一眼。他长得像我,高高大大的,可那性子,却随了他妈,认准一件事,就觉得天经地义。
我心里堵得慌。为了你?难道那房子就不是你的根了?你爷爷在的时候,最疼的就是你,你小时候的木马、陀螺,哪个不是他一刀一刀给你刻出来的?这些,你都忘了?
这些话,我没说出口。我知道,跟他说这些没用。现在的年轻人,眼睛都看着前面,谁还愿意回头看那些老掉牙的旧时光。
“卫国,你倒是说句话啊。”林惠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她就是这样,喜欢速战速quick decision,最见不得我这种拖泥带水的沉默。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林惠,我知道你是为了孩子好。可是,那房子,真不能卖。”
“为什么不能卖?”她追问,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一个不住人的破院子,留着能生钱?”
“那不是钱的事!”我的声音也高了起来,“那是我爹留下的念想!是我这辈子手艺的根!卖了它,我就什么都没了!”
“没了?你不是还有我,还有儿子吗?”林惠的声音也冷了下来,“陈卫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你心里,一个破院子比我们娘俩还重要?”
这顶帽子扣下来,我一下子就没话说了。我知道,再争下去,就成了我的不是。在儿子和准儿媳面前,我不想把家里的这点事,闹得那么难看。
我心想,这日子真是过得憋屈。明明是她在逼我,到头来,倒像是我不顾亲情,不明事理。这三十多年,她总是能轻易地把我放在一个理亏的位置上,让我有口难言。
小丽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歉意,“叔叔,阿姨,要不……要不房子的事先放一放吧。我爸妈那边,我再去说说。我们可以先租房子住,慢慢攒钱。”
这真是个懂事的姑娘。我心里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可林惠却不领情。她拉着小丽坐下,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这事你别管。这是我们老陈家的事,跟你没关系。我们不能让你受委屈,这婚,必须结得风风光光的。”
她说完,又转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卫国,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别忘了我们当年的约定。有些事,你没资格说不。”
“约定?”陈硕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爸,妈,你们有什么约定啊?”
我心里一紧,像被针扎了一下。
林惠淡淡地说:“没什么,就是你爸年轻时答应过我一件事。他是个守信用的人,对吧,卫国?”
她把“守信用”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是啊,我守了三十多年的信用,像个套着枷锁的囚犯。可我守住的,到底是什么呢?是我的承诺,还是她的控制?
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我攥紧了沙发扶手上磨得发亮的木头,那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冷静了一些。我不能就这么认输。那不仅仅是一栋房子,那是我的尊严,是我作为一个人,最后剩下的一点可以自己做主的东西。
“这件事,我还是不同意。”我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明天中介来了,我不会给钥匙的。”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林惠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是藏着两簇火苗。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如此明确地违逆她。
陈硕急了,“爸!你怎么能这样呢?妈都说到这份上了!”
我没有理会儿子,只是看着林惠。我们在用眼神交锋,像两只对峙的困兽。我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最终,林惠站了起来,一句话没说,转身进了卧室。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那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上。
第2章 木屑里的旧时光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没吃早饭就出了门。
我知道林惠的脾气,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惹不起,只能躲。
我坐上第一班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地去了老房子。
老房子在城南,是片还没拆迁的老城区。青石板路,灰色的砖墙,墙角长满了青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安逸又陈旧的味道。
我用那把磨得锃亮的黄铜钥匙打开了院门上的大锁。锁是老式的,开起来“咔嗒”一声,像是岁月的一声叹息。
院子不大,种着一棵石榴树,是我爹当年亲手栽下的。现在正是结果的时候,一个个红彤彤的石榴挂在枝头,像一盏盏小灯笼。
我绕过石榴树,推开了木工房的门。
一股熟悉的、混杂着木屑和桐油味的香气扑面而来。阳光从布满灰尘的窗户里斜斜地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这里的一切都和我上次离开时一样。靠墙立着高大的料架,上面堆满了各种木材,有我从旧家具市场淘来的老榆木,也有朋友送的香樟木。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刨花,踩上去软绵绵的。
我走到那张用了几十年的老旧工作台前,用手抚摸着上面坑坑洼洼的台面。这里有刀砍的痕迹,有墨斗弹过的黑线,还有不小心滴上的漆点。每一道痕迹,都是一个故事。
我爹的影子,仿佛就在这间屋子里。我仿佛还能看到他弓着背,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刨着木头的样子。他总说:“卫国啊,做木匠活,跟做人一个道理,要的就是个‘正’字。心要正,手才稳,做出来的东西才不会歪。”
我心想,爹,我这辈子,心好像就没正过。从三十多年前那个晚上开始,它就歪了。我一直想把它扶正,可那根压在我身上的梁,太重了。
“一个人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回头一看,是老王。
老王是我几十年的工友,也是我唯一能说几句心里话的朋友。他退休后,就喜欢到处溜达,尤其爱来我这儿坐坐。
他提着两根刚出锅的油条和一袋豆浆走进来,放在工作台上。“猜到你没吃早饭就跑这儿来了。又跟你家那位闹别扭了?”
我苦笑了一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老王把油条递给我一根,自己拿起一根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你们两口子啊,就是这样。一个脾气急,一个性子闷,一辈子就这么拧巴着过来了。”
我喝了口豆浆,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舒服了些。“老王,你说,一个人要是年轻时候做错了事,是不是就得还一辈子?”
老王停下咀嚼,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认真地看着我。“那得看是什么事了。怎么,她又拿当年的事压你了?”
我点了点头。除了他,没人知道我和林惠结婚的内情。当年我像丢了魂一样,是他陪着我喝了一宿的酒。我虽然没说偷鱼的事,但把林惠拿捏我的事跟他说了个大概。
“我就知道。”老王叹了口气,“卫国,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老实了。这都三十多年了,什么恩情也该还清了。你到底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能让她拿捏你一辈子?”
我沉默了。那个最羞耻的秘密,我连对最好的朋友也说不出口。那是我心底最深的一根刺,一碰就疼。
看着我不说话,老王也不再追问。他换了个话题,“又是为了房子的事吧?你儿子结婚,是该准备套新房。这老院子,地段不错,卖了确实能解决大问题。”
“你也觉得我该卖?”我有些失望地看着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老王摆摆手,“我知道这院子对你的意义。但是卫国,人不能总活在过去。你守着你爹的念想,可你儿子的将来呢?你总得替他想想。”
我心烦意乱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窗外,那棵石榴树的叶子在阳光下绿得发亮。
我何尝没为儿子想过。可我总觉得,给儿子留下一套房子,远不如给他留下一点做人的根基和念想来得重要。这院子,就是我们老陈家的根。根没了,人住在再好的高楼里,也是飘着的。
正想着,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我和老王都愣住了。门口站着的人,是林惠。
她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蓝色连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看都没看老王一眼,径直向我走来。她的高跟鞋踩在铺满木屑的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每一下都像踩在我的心上。
她这是追到我的“避难所”来了。
这是三十多年来,她第一次踏进我的木工房。这里是我的世界,一个她从未涉足,也从不关心的世界。她的出现,像一个闯入者,打破了这里所有的宁静和陈旧。
她在我面前站定,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正是老房子的备用钥匙。她把钥匙放在工作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陈卫国,中介已经在路上了。”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今天,这房子你必须让他们看。你要是还想保住你那点可怜的秘密,就别逼我把事情做绝。”
第3章 摊牌的最后通牒
林惠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伪装和躲避。
老王见势不妙,尴尬地站起来,“那个……你们聊,我先回去了。卫国,豆浆趁热喝。”他说完,像逃一样快步走了出去。
木工房里,只剩下我和林惠两个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的蝉鸣,一声比一声聒噪,搅得人心烦意乱。
我看着工作台上那串备用钥匙,又看了看她。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我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下,是绝不退让的决心。
“林惠,你非要这样吗?”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是愤怒,也是失望,“三十多年了,你用那个秘密绑了我三十多年,还不够吗?”
“不够。”她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只要我们还是夫妻,只要你儿子还没过上好日子,就不够。”
我气得笑了起来,“好日子?什么是好日子?有一套新房子就是好日子了?为了这套房子,你就要把我爹留下的根给刨了?”
“那是你的根,不是我的,也不是你儿子的。”她冷冷地说,“陈卫-国,你清醒一点。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守着这个破院子,守着这些没人要的破木头,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还是能给你儿子换个未来?”
“这些不是破木头!”我猛地一拍工作台,上面的工具被震得叮当作响。我指着墙边那件还没完工的红木八仙桌,“这是我给儿子准备的结婚礼物!我花了半年的心血!这叫手艺,叫传承,你不懂!”
“我不懂?”林惠也提高了声音,她很少这样失态,“我当然不懂!我只懂柴米油盐,只懂儿子结婚没有婚房,会被亲家看不起!我只懂我丈夫守着一堆木头,却连儿子的首付都拿不出来!”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拳,打在我的胸口。
我心想,是啊,在她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守着一点不值钱的清高,却给不了妻儿最实际的保障。可她不知道,我守着的,是我最后的一点尊严。如果连这点东西都放弃了,那我陈卫国,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林惠,我们好好谈谈。”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房子的事,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我可以去接点私活,我晚上不睡觉,加班加点地干……”
“来不及了!”她打断我,“小丽的父母已经给了最后期限。国庆节前看不到房本,这婚事就得黄。你现在去接私活?等你攒够钱,你儿子都该打光棍了!”
我被她的话噎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疲惫,但很快又被坚定所取代。“卫-国,我不想跟你吵。今天我来,就是通知你。我动用我最后一个条件。”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要求你,卖掉这栋房子,给儿子买婚房。这是你当年亲口答应的,无条件,不管是什么事。”
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了下来。
我看着她,这个我叫了三十多年老婆的女人,此刻却觉得如此陌生。她的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仿佛她不是在剥夺我最珍贵的东西,而是在讨回应得的债。
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反抗,从我的心底猛地窜了上来。
凭什么?就凭我年轻时犯过的一个错,我就要被她这样支配一辈子?就要眼睁睁看着我爹留下的心血被她拿去变卖?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呢?”我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不大,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林惠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大概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我,会在她亮出最后底牌的时候,还敢说一个“不”字。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睛里先是惊讶,然后是愤怒,最后变成了一种冰冷的失望。
“陈卫国,”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你可想好了。你确定要为了这个院子,毁了你儿子一辈子的幸福?还要毁了我们这个家?”
我知道,这是她的最后通牒。
阳光透过窗户,在我脚下投下一片光斑。我看着光斑里飞舞的尘埃,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那个夜晚的阴影里,活在她的控制下。我像一只被牵着线的木偶,她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我累了,真的累了。
也许,是时候把线剪断了。哪怕代价是粉身碎骨。
我抬起头,迎着她冰冷的目光,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林惠,这件事,我不同意。”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但我心里,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林惠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根绷了三十多年的弦,在这一刻,彻底断了。
第4章 饭桌上的楚河汉界
从老房子回来,家里就成了一个冰窖。
我和林惠之间,隔上了一道无形的墙。我们不再说话,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刻意避开。
饭还是照常做,照常吃。只是饭桌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闲聊和说笑。三个人,三双碗筷,除了咀嚼和碗筷碰撞的声音,再无其他。
我和她分坐在长方形餐桌的两头,中间隔着沉默的儿子,像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这种沉默,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人窒息。
我知道,这是林惠的惯用伎俩。冷战。她可以用这种方式,耗尽你所有的耐心和精力,直到你缴械投降。过去三十多年,我没有一次能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撑过三天。
可这一次,我决定奉陪到底。
我照常上班,下班。回到家,如果她做好了饭,我就吃。如果没做,我就自己下碗面。吃完,我就躲进自己的小屋里,看书,或者对着一小块木头发呆。
我心想,这日子真是熬人。白天在单位,对着那些冰冷的机器,还能暂时忘掉烦恼。可一回到这个家,那种压抑的气氛就扑面而来,让我喘不过气。我甚至开始怀念我们吵架的时候,至少,那证明我们之间还有交流。
儿子陈硕成了最难受的人。
他夹在我和林惠中间,左右为难。他几次想开口调解,都被林惠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这天晚饭,陈硕终于忍不住了。
他放下碗筷,看着我,脸上满是恳求,“爸,您就跟妈服个软吧。你们这样,我跟小丽看着都难受。”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往嘴里扒了一口饭。
“妈也是为了我好啊。”陈-硕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您舍不得老房子,可现在情况特殊。难道您就眼睁睁看着我的婚事黄了吗?”
我停下筷子,抬起头。我看着儿子,他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可是在我眼里,他还是那么不成熟。
“小硕,”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这不是服软不服软的事。这是个道理。有些东西,是不能拿来交换的。”
“什么道理啊?”他不解地问,“道理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房子住?爸,您别那么固执行不行?”
“固执?”我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在你眼里,我守着你爷爷留下的东西,就是固执?”
一直沉默的林惠,在这时突然开了口。她的声音冷冰冰的,像冬天里结的冰碴子,“行了,别跟你爸说这些。他听不进去。”
她转向我,眼神里满是嘲讽,“陈卫国,你那套大道理,就留着给你那些破木头听吧。我只知道,我儿子要是结不成婚,我跟你没完。”
我握着筷子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我心想,她怎么能这么说?难道儿子只是她一个人的?难道我就不心疼儿子?在她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个只会做木工活的,还是一个可以被她随意拿捏的债务人?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和她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不平等的交易。她用保守我的秘密,换来了我的顺从和一辈子的支配权。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是感情,多少是算计?我不敢深想。
“爸,你就听妈一次吧,她都是为了我好。”儿子还在一边苦苦相劝。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我。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因为动作太大,向后滑出,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你们都觉得是我错,是吗?”我环视着他们母子俩,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好,好,既然这个家,已经没我说话的地方了,那我走!”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城市的夜晚,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可这满城的繁华,却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悲凉。
我守着我的道理,我的手艺,我的念想,可到头来,在最亲的人眼里,我却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固执老头。
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不是输给了林惠的强势,而是输给了这个只认房本,不认情义的现实。
第5章 压垮骆驼的那句话
我在外面游荡到半夜才回家。
客厅的灯还亮着,林惠和陈硕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我。
我不想和他们说话,径直往自己的小屋走。
“站住。”林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陈卫国,我们谈谈。”
我转过身,看着她。她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一夜没睡。陈硕坐在她旁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没什么好谈的。”我冷冷地说,“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你的态度?”林惠冷笑一声,“你的态度就是为了一个破院子,连儿子的前途都不顾了,是吗?”
“我说了,那不是破院子!”
“好,就算不是破院子,是你爹的宝贝。可你爹要是还活着,看到你为了守着他的东西,让你亲孙子结不成婚,他会怎么想?”
她的话,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我心上。
是啊,爹最疼的就是小硕。如果他还在,他会同意我的做法吗?我不知道,我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爸,”陈硕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妈跟我说了。她说,你年轻的时候,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她说,这个人情,你必须还。爸,到底是什么事啊?你们为什么瞒着我这么多年?”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看向林惠,她迎着我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她竟然把这件事告诉了儿子!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版本,但已经足够了。她这是在逼我,用儿子来逼我,让我彻底没有退路。
“你跟他胡说八道什么!”我冲着林惠低吼。
“我胡说?”林惠站了起来,直视着我,“陈卫国,你敢当着儿子的面说,你没欠我吗?你敢说,我们结婚,不是因为你求我帮你保守秘密?”
我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我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虽然没有点明是什么秘密,但“求”这个字,已经把我最后一点尊严剥得干干净净。
陈硕震惊地看着我,又看看他妈,嘴巴张得老大,“秘密?什么秘密?爸,妈说的是真的吗?”
我看着儿子那张充满困惑和探究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干又疼。
我能说什么?难道我要当着儿子的面,承认我曾经是个小偷吗?承认他的父亲,是一个靠着女人的要挟才有了今天这个家的人吗?
我心想,林惠,你真狠。你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不择手段。你明知道这是我的死穴,你还要当着儿子的面,把它揭开。你这是要彻底毁了我啊。
“爸,您说话啊!”陈硕急了,他走到我面前,抓着我的胳膊,“到底是怎么回事?妈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这个家,到底是怎么来的?”
儿子的质问,像一把把尖刀,刺进我的心脏。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沙发上那个一脸冷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女人。一股巨大的悲愤和绝望,瞬间淹没了我。
我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身后是万丈深渊。
三十多年了,我为了这个家,为了所谓的承诺,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我以为我的退让,能换来家庭的和睦,能保住我那可怜的秘密。可到头来,我什么都没保住。
秘密成了她攻击我的武器,家庭成了她要挟我的筹码。
够了,真的够了。
既然她不给我留活路,那大家就都别过了。既然她要撕破脸,那就撕个干干净净。
我慢慢地挣开儿子的手,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了全身。我走到沙发前,坐下,离林惠远远的。
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害怕。
“小硕,坐下。”我说,“你想知道,是吗?”
陈硕愣愣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林惠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可能没想到,被逼到绝境的我,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反击。
我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儿子,一字一句地说:“好。我给你讲个三十多年前的故事。”
这一刻,我感觉压在心头三十多年的那块巨石,终于开始松动了。我知道,当这个故事讲完,我们这个家,可能会彻底分崩离析。
但我不在乎了。
有些真相,是时候让它见见光了。
第6章 湖边的月亮
夜深了,窗外的城市已经沉睡,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声,划破夜的寂静。
客厅里,三个人,三种姿态。我靠在沙发上,像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囚犯,等待着最后的审判。陈硕坐在我对面的小板凳上,身体前倾,脸上写满了紧张和疑惑。林惠则坐在离我最远的单人沙发里,双手紧紧地抱着一个靠垫,指节发白。
(第三人称视角)
陈卫国缓缓地开了口,声音沙哑,像是从一口枯井里发出来的。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看一场只属于他自己的老电影。
“那是一九八六年的夏天,你爷爷病得很重……”
他讲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记忆的废墟里艰难地挖掘出来的。他讲了那个年代的贫穷,讲了父亲病床前的无助,讲了深夜里内心的挣扎。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当他说到自己揣着渔网,像做贼一样溜进厂区鱼塘时,陈硕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个在他心中一向正直、老实、甚至有些懦弱的父亲,竟然会做出偷盗的事情。
林惠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靠垫里。她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陈卫国继续讲着,讲到那条被捞上岸的大草鱼,讲到身后突然响起的那句清脆的质问。他抬起眼,第一次,将目光投向了林惠。
“那时候,你妈妈穿着一条白裙子,站在月光下,就像……就像画里的人一样。我当时想,完了,我这辈子都完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恨,只有一种宿命般的苍凉。
他讲了林-惠提出的三个条件。当听到第一个条件是“娶她”时,陈硕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向自己的母亲。他一直以为,父母是自由恋爱,是感情的结合。他从没想过,他们的婚姻,竟然源于一场如此不堪的交易。
故事讲完了。
陈卫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脸上是一种解脱后的疲惫。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硕的脑子一片混乱。他看着父亲苍老的侧脸,又看看母亲紧绷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相信什么。他从小到大建立起来的关于家庭的美好想象,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不是那样的。”
一个微弱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是林惠。
她抬起头,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那个闭着眼睛的男人,声音哽咽,“不完全是那样的。”
陈卫-国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是,我是用这个秘密要挟了他。”林惠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掉,“可我……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她开始讲述她那一边的故事。
那晚,她并不是偶然路过。她是厂长的女儿,从小生活优越,却很孤独。她早就注意到了车间里那个沉默寡言、但手艺精湛的年轻木匠。她看他每天下班后,都去医院照顾生病的父亲,风雨无阻。她看他省下自己的口粮,给父亲买一个鸡蛋。
她对他,早就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那天晚上,我看到他在鱼塘边鬼鬼祟祟,我就跟了过去。”她抽泣着说,“我看到他捞起那条鱼时,脸上那种又高兴又害怕的表情。我心里……我心里又气又心疼。”
“我气他怎么这么傻,为了条鱼,要是被抓住了,一辈子就毁了。我心疼他,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得被逼到什么份上,才会走这一步。”
“我提出那三个条件,我是有私心的。”她看着陈卫国,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第一个条件,是我自私。我看上你了,卫国。我觉得你是个孝顺、有担当的男人,我想嫁给你。可我知道,凭我的条件,正常追求你,你可能会自卑,会拒绝。我只能用这种……这种最笨、最伤人的办法。”
“第二个条件,管着你的钱,是因为我知道你心软,不懂得拒绝别人。我怕你把钱都借给那些不三不四的工友,自己和爹饿肚子。”
“至于第三个条件……”她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悔恨,“那是我最大的私心,也是我最大的不安。我怕,我怕你心里一直不服气,怕你有一天会离开我。我想用这个条件,像放风筝一样,把线攥在手里,这样我才能安心。我从没想过真的要用它,我只是……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她的话,像一颗颗炸弹,在陈卫国和陈硕的心里炸开。
陈卫国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三十多年的怨恨,在这一刻,开始土崩瓦解。他一直以为,她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者,自己是卑微的被挟持者。他从没想过,在那场交易的背后,还藏着一个年轻姑娘笨拙而深沉的爱意,以及深深的不安。
陈硕也彻底呆住了。他终于明白了,父母之间那看似畸形的关系背后,埋藏着如此沉重而复杂的过往。强势的母亲,源于内心的恐惧;懦弱的父亲,源于对尊严的守护。他们用一种互相折磨的方式,彼此捆绑,也彼此支撑着,走过了这三十多年的风风雨雨。
“卖房子的事,”林惠擦了一把眼泪,看着儿子,“是我急昏了头。我看到小丽家里的态度,我怕,我怕你像你爸当年一样,因为穷,被人看不起,娶不到自己喜欢的姑娘。我一着急,就……就拿出了这把最伤人的刀,捅向了你爸,也捅向了这个家。”
她站起身,走到陈卫国面前,缓缓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卫国,对不起。”
三个字,迟到了三十多年。
陈卫国看着她,眼眶也红了。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场持续了三十多年的秘密和战争,在这个黎明前的深夜,终于落下了帷幕。
第7a章 迟到的和解
那个夜晚之后,家里的一切都变了。
沉默依然是主旋律,但不再是冰冷的对峙,而是一种不知如何开口的、夹杂着愧疚和尴尬的平静。
饭桌上,林惠会默默地给我夹我最爱吃的红烧肉。我也会在她咳嗽的时候,一言不发地递上一杯温水。我们像两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小心翼翼地,重新学着如何相处。
变化最大的是陈硕。
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他不再盲目地站在母亲一边,也不再埋怨我的固执。他开始花更多的时间陪我,听我讲那些木头的故事,听我讲他爷爷当年的趣事。
一个周末的下午,陈硕和小丽一起来了老房子。
小丽提着水果,一进门就给我和林惠道歉,说是她家里的要求,给我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林惠拉着她的手,眼圈红了,“好孩子,不怪你,是阿姨不好。”
陈硕则走到我身边,看着满院子的石榴,轻声说:“爸,小丽跟她爸妈商量好了。我们不买新房了。我们想把这老院子重新装修一下,当我们的婚房。我们想守着您,守着爷爷留下的念想。”
我愣住了,看着儿子。阳光下,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我转头看向林惠,她也正看着我,眼神里是征询,是期待,也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我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彻底落了地。
我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湿润,“好,好。爸给你们打一套全新的家具,用最好的木头。”
从那天起,老院子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陈硕一有空就跑来帮我,学着辨认木材,学着打磨刨光。我们父子俩,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
林惠也变了。她不再对我呼来喝去,话也少了,但眼神却柔和了许多。她会算着时间,在饭点给我和儿子送来热腾腾的饭菜。她看着我们在院子里忙活,虽然一句话不说,但嘴角总是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三十多年的墙,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已经在慢慢融化。
这天傍晚,我正在木工房里给八仙桌的桌面做最后的抛光。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照进来,给屋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林惠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
这是那个摊牌的早晨之后,她第一次走进这间木工房。她把茶杯轻轻地放在我的工作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扰到我。
“歇会儿吧,喝口水。”她说。
我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腰,接过茶杯。茶是茉莉花茶,是我最喜欢的味道。热气氤氲,模糊了我的视线。
她没有走,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她看着我布满老茧的双手,看着工作台上那些被我摩挲得光滑发亮的工具,看着那张即将完工的、纹理优美的八仙桌。
“卫国,”她轻声说,“这些年,你辛苦了。”
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
我抬起头,看着她。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鬓角也生出了几缕白发。这个强势了一辈子的女人,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平和,甚至有些脆弱。
我突然意识到,我恨了她半辈子,怨了她半辈子。可我恨的,怨的,或许并不是她这个人,而是那个被秘密捆绑、失去尊严的自己。
而她,又何尝不是这场漫长囚禁的另一个囚犯呢?她用强势做盔甲,守护着她那份卑微而笨拙的爱,以及内心深处的不安。我们就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刺猬,靠得太近,扎伤了彼此,离得太远,又感到寒冷。
“都过去了。”我喝了一口茶,轻声说。
是啊,都过去了。
那晚的鱼腥味,好像终于被这满屋的木香和茶香给冲淡了。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话语,但三十多年的隔阂,仿佛就在这一个对视里,悄然冰释。
我放下茶杯,重新拿起砂纸,轻轻地在桌面上打磨着。那块上好的花梨木,在我的手下,渐渐散发出温润如玉的光泽。
我仿佛看到了木头里的年轮,一圈,一圈,记录着风雨,也记录着生长。我和林惠的婚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有过不堪的开始,有过漫长的对峙,有过撕心裂肺的伤痛,但最终,时间还是把我们打磨成了最适合彼此的样子。
后悔吗?我问自己。
也许,我后悔的,从来不是遇见她。我后悔的,只是我们用了半生的时间,才学会了如何真正地去理解和拥抱对方。
但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拿起刻刀,在八仙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轻轻地刻下了一个小小的、心形的图案。这是我年轻时就想做,却一直不敢做的事情。
窗外,夕阳正浓,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