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妻子会因我破产而离开,她却拿出积蓄说,我们从头再来

发布时间:2025-09-23 06:30  浏览量:1

我以为妻子会因我破产而离开,她却拿出积蓄说,我们从头再来

1

电话是下午三点打来的,一个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是银行的客户经理,姓王,一个总是笑眯眯的、说话滴水不漏的中年男人。

但今天,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笑意,只有公事公办的冰冷。

“江总,关于贵公司的那笔短期贷款,我们总行这边……可能需要提前收回。”

我的手指下意识地在红木办公桌上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经理,合同上写的可不是这样。”我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就像在讨论天气。

“情况特殊,江总。”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您也知道,最近市场波动很大,我们也是为了控制风险。”

控制风险。

多么标准,多么无懈可击的理由。

我看着窗外,三十层的高度,楼下的车流像彩色的蚂蚁。曾几何时,我喜欢站在这里,感觉自己像个掌控棋局的将军。

现在,我感觉自己才是那只即将被碾过的蚂蚁。

挂了电话,我没有动,任由办公室里那盆昂贵的君子兰,在空调风里轻轻摇曳。

合伙人老赵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盯着那盆花。

“怎么样了?”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转过头,看着他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如今布满了疲惫和焦虑。

“王经理的电话。”我说。

老赵的脸色瞬间白了。他走到我对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完了。”他喃喃自语。

我没有说话。

“完了”这个词,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像个幽灵一样盘旋在这间办公室里。

从一个核心项目资金链断裂开始,多米诺骨牌一张接着一张倒下。供应商催款,员工人心惶惶,现在,连银行这根最后的稻草也压了下来。

我创办这家公司,花了八年。

从一个十几平米的小作坊,到如今占据了CBD写字楼的整整一层。

我以为我的人生,会像我办公室的视野一样,永远开阔,永远向上。

2

晚上回家,我刻意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

我想象过很多次推开家门的场景。

或许妻子林晚会像往常一样,穿着柔软的家居服,迎上来说“你回来啦”,然后接过我的公文包。

或许她会坐在沙发上,一边看剧一边敷着面膜,听到开门声,头也不回地问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晚?”

但今天,当我用指纹解锁,推开那扇沉重的门时,迎接我的是一室的寂静。

客厅的灯开着,暖黄色的光晕洒在地板上,显得有些空旷。

林晚不在。

我的心,莫名地往下一沉。

换鞋的时候,我看到鞋柜上放着一个信封,是那种很正式的牛皮纸信封。

上面没有写字。

我走过去,手指触碰到信封的边缘,一种冰凉的感觉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我几乎可以肯定,里面是什么。

是她留下的信,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我准备拆开信封的时候,卧室的门开了。

林晚穿着睡衣走出来,头发有些乱,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惺忪。

“你回来了?”她揉了揉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我等你等得睡着了。”

我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走到我面前,看到了我手里的信封,愣了一下。

“哦,这个,”她伸手拿了过去,随手放在餐桌上,“是物业的通知,说要检修天然气管道。”

原来是这样。

我松了口气,却又感觉心里的那块石头,更沉了。

“吃饭了吗?”她问,走向厨房,“我给你留了汤。”

“在公司吃过了。”我撒了个谎。

其实我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胃里空得发慌。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递给我。

我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胸口的烦闷。

我们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放着一部都市情感剧。男女主角正在为了某个误会声嘶力竭地争吵。

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我偷偷地打量着身边的林晚。

她看得还挺认真,时不时还跟着剧情皱一下眉头。

我们结婚五年了。

当初追她的时候,我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子,开着一家随时可能倒闭的小公司。

她是个小有名气的插画师,温柔,恬静,笑起来眼睛像月牙。

我跟她说,你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她当时只是笑,说:“我跟你在一起,又不是为了过什么好日子。”

可我还是做到了。

我给了她这个城市里数一数二的大平层,给了她一个装满名牌包的衣帽间,给了她一张可以随便刷的信用卡。

我以为,这就是她想要的“好日子”。

我以为,我们的婚姻,就像我亲手搭建的商业帝国一样,坚不可摧。

但现在,地基动摇了。

我不知道,建立在这片地基上的婚姻,还能撑多久。

“江风,”林晚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没有啊,”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公司最近在忙一个新项目,比较累而已。”

她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我。

她的眼神很清澈,像一汪泉水,仿佛能看透我所有的伪装。

“你的白头发,好像多了几根。”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我的鬓角。

我僵住了。

“是吗?人到中年,正常。”我躲开她的手,站起身,“我先去洗澡了。”

我几乎是逃进了浴室。

关上门,隔绝了她的视线,我才敢大口地喘气。

镜子里,是一张陌生的脸。

憔悴,疲惫,眼底是掩饰不住的血丝。

鬓角那几根刺眼的白发,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狼狈。

我打开花洒,让热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水声很大,淹没了一切。

我靠在冰冷的瓷砖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该怎么告诉她?

告诉她,我们可能很快就要从这个两百多平的房子里搬出去,住进一个连转身都困难的出租屋?

告诉她,她衣帽间里那些包,可能要拿去变卖,换成我们下个月的饭钱?

告诉她,她那个引以为傲的丈夫,现在是个一无所有的失败者?

我不敢想。

我甚至不敢去想,当她知道这一切后,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

是失望,是鄙夷,还是……同情?

无论哪一种,都足以将我最后一点自尊,碾得粉碎。

3.

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得像个双面人。

在公司,我是那个苦苦支撑,试图力挽狂澜的江总。

我见了所有能见的人,喝了所有能喝的酒,说了所有能说的软话。

曾经那些对我点头哈腰,称兄道弟的人,如今都换上了一副客气而疏离的面孔。

“江总啊,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这个项目前景是不错,但我们董事会那边……流程比较复杂,要不您再等等?”

“哎呀,真不巧,我下周要去国外出差,等我回来再说,回来再说。”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这些以前只在书里看到的词,如今我算是有了切身体会。

回到家,我就要立刻切换成另一个角色。

一个事业顺利,家庭和睦的成功男人。

我会记得给她带她最喜欢吃的那家蛋糕店的泡芙。

我会在饭桌上,绘声绘色地讲一些公司里的趣事,当然,都是我编的。

我会像往常一样,陪她看无聊的电视剧,听她吐槽里面的狗血剧情。

我演得很卖力,几乎骗过了自己。

但林晚好像越来越沉默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地跟我分享她看到的八卦,或者她新画的插画。

她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安静地吃饭,安静地看电视,安静地睡觉。

有时候,我半夜醒来,会发现她正睁着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我。

那眼神,让我心里发毛。

我问她怎么了。

她总是摇摇头,说:“没什么,做了个梦。”

我知道,她在怀疑。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比最精密的雷达还要准。

我的谎言,就像一件爬满了虱子的华美袍子,外表光鲜,内里早已不堪一击。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妈的一个电话。

“儿子啊,我听你张阿姨说,你公司最近是不是出事了?”我妈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张阿姨是我妈的牌友,她儿子正好在我一个供应商的公司上班。

世界真小。

“妈,您别听人瞎说,公司好着呢。”我强打起精神。

“你别骗我了!”我妈的声调高了起来,“张阿姨都说了,人家公司都准备起诉你们了!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

我沉默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一声?”我妈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你爸知道了,气得一晚上没睡好。你说你,要是实在不行,就把公司关了,回家来,我跟你爸还能养不活你?”

“妈,事情没您想的那么严重。”我试图安慰她,却感觉自己的声音干涩无力。

“还没那么严重?你是不是要把自己逼死才算严重?”

电话那头,我妈的哭声越来越大。

我挂了电话,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我坐在车里,在小区的地下车库。

我不敢上去。

我怕看到林晚的眼睛。

我拿出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烟雾缭

绕中,我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我第一次带林晚回老家,我妈拉着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夸她漂亮懂事。

想起我爸,那个一辈子不苟言笑的男人,偷偷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小子,对人家好点,别辜负了她。”

想起我和林晚的婚礼,我站在台上,看着她穿着白纱,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对她说:“林晚,从今天起,你的幸福,我来负责。”

誓言犹在耳边。

可我,却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有什么资格再去面对他们?

我把手机关机,在车里坐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我下了车,双腿麻木,像踩在棉花上。

我回到家,发现林晚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夜没睡。

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

是离婚协议书。

4.

那份离婚协议书,打印得整整齐齐,放在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

“财产分割”那一栏,写得很清楚。

这套房子,归她。

车子,归她。

我名下那张还有七位数存款的卡,也归她。

而我,净身出户。

我看着那份协议,突然就笑了。

笑得有些停不下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林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她的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

“什么时候准备的?”我问,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昨天。”她回答。

“想得还挺周到。”我拿起那份协议,纸张很薄,却感觉有千斤重,“连我的存款余额都摸得一清二楚。”

我的语气里,带着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尖刻。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或许,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掩饰我的不堪和绝望。

或许,是想激怒她,让她骂我,指责我,这样我心里反而会好受一些。

但她没有。

她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江风,”她开口,声音很轻,“我们谈谈吧。”

“还有什么好谈的?”我把协议扔在桌上,“字我签,你想要什么,都给你,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让我走得体面一点。”我说,“别让外面的人知道,我是被你赶出家门的。”

我的自尊心,在这个时候,显得那么可笑,又那么可悲。

林晚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你是不是觉得,我要跟你离婚,是因为你破产了?”她问。

我没有回答。

这难道不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以前总觉得这话俗气,现在才明白,这才是最真实的人性。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失望。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林晚,我们都现实一点。你跟着我,图的是什么?不就是我能给你提供优越的物质生活吗?现在,我给不了了,你选择离开,很正常,我理解。”

我说得很大度,很洒脱。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江风,你混蛋!”

她突然站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这是我们结婚五年来,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愣住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公司出事了吗?”她指着我,眼圈越来越红,“你每天晚上说梦话,喊的都是‘怎么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在阳台抽烟,一抽就是一整包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朋友’的电话,你一个都打不通吗?”

“我什么都知道!”

“我给你留汤,你骗我说吃过了。我问你有没有事,你骗我说没有。我只是想让你亲口告诉我,想让你跟我说,‘老婆,我遇到麻烦了,我们一起想办法’。可你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需要你用金钱供养起来的花瓶吗?”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无言以对。

原来,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笑话。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她只是在等。

等我向她坦白,等我向她求助。

可我,却用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亲手将她推开。

“这份离婚协议,”她拿起桌上的文件,举到我面前,“你看清楚,上面财产分割写的是什么。”

我低下头,再次看向那份协议。

房子,车子,存款……都归她。

然后,在最后一页的“其他约定”里,有一行手写的小字。

“上述所有财产,由女方代为保管,待男方公司度过危机后,即刻返还。”

我的眼睛,瞬间模糊了。

“我去找过律师了。”林晚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律师说,如果我们现在离婚,并且把财产都转移到我的名下,就可以最大限度地保全我们的资产,避免被银行和债权人拿去抵债。”

“这叫……技术性离婚。”

“等你东山再起了,我们再去复婚。”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我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

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5.

我签了字。

签下“江风”那两个字的时候,我的手抖得厉害。

这不是一份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一个我从未想象过的,由她主导的开始。

我们很快办了手续,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天色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

林晚手里拿着那本绿色的离婚证,看了一眼,就随手塞进了包里,仿佛那只是一张超市的购物小票。

“走吧,回家。”她说。

“回哪个家?”我下意识地问。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当然是我们的家。”

我们依然住在那套大平层里。

只是,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我已经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了。

我成了一个“寄宿者”。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别扭。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公司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宣布破产清算。

我从一个前呼后拥的“江总”,变成了一个无业游民。

以前的那些应酬,饭局,高尔夫,都消失了。

我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安静得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每天早上,林晚会比我先起床。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会做好早餐,然后把我叫起来。

“快点吃,吃完我们有正事要做。”

所谓“正事”,就是整理我们过去几年积累下来的“财富”。

她打开那个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衣帽间,拿出所有的名牌包,衣服,鞋子。

“这个包,限量款,九成新,可以挂到二手平台。”

“这件大衣,你穿过一次,吊牌都还在,也能卖个好价钱。”

“还有你那些手表,也拿出来吧。”

我看着她像个娴熟的二手奢侈品鉴定师一样,将我们的家当分门别类,拍照,上传,然后跟一个个陌生的买家讨价还价。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这些东西,每一件都是我亲手为她买的。

我曾经以为,这些是爱她的证明。

现在,它们却变成了我们赖以为生的“救命稻草”。

“心疼了?”有一次,她看到我盯着一只她很喜欢的腕表发呆,开口问道。

我摇摇头。

“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我面前,帮我整理了一下衣领。

“没什么对不起的,”她说,“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我们俩好好的,这些东西,以后还能再买回来。”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除了变卖家当,我们还做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梳理债务。

我把所有公司的账目,银行的贷款合同,供应商的欠款单,全部摊在客厅的地板上。

那是一个庞大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数字。

一个足以压垮任何人的数字。

我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表格,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无底的深渊。

是林晚,把我拉了出来。

她不懂财务,不懂法律。

但她有我所没有的冷静和耐心。

她拿着一支笔,一个计算器,陪着我,一项一项地核对,一笔一笔地计算。

“这个供应商,我们合作很多年了,人不错,可以跟他商量一下,分期还款。”

“这家银行的利息太高了,我们得想办法先把它还上。”

“这个人……是老赵签的合同?我们要不要找律师问问,这笔债务的责任认定?”

那个曾经只关心插画和下午茶的女人,在短短几天之内,变成了一个精明干练的“财务总监”。

她陪着我,去见那些曾经对我笑脸相迎,如今却冷若冰霜的债权人。

她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地跟他们谈判,为我争取最有利的还款方案。

有一次,我们去见一个特别难缠的材料商。

那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见面就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别跟我来这套!我不管你们是离婚了还是破产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拿不出钱,你们谁也别想走!”

我被他吼得有些发懵,正准备说些什么。

林晚却先开了口。

“老板,您别激动,我们今天来,就是抱着诚意来解决问题的。”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我们不是不还钱,只是希望能给我们一点时间。这是我们整理的还款计划,您先过目。”

她把一份打印好的计划书,推了过去。

那个男人看都没看,一把就给扫到了地上。

“我不管什么计划!我只要钱!”

我当时就想站起来。

是林晚,在桌子底下,悄悄按住了我的手。

她弯下腰,默默地把地上的计划书捡了起来,抚平上面的褶皱,重新放回桌上。

“老板,”她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们公司是破产了,但江风的人品,您应该是信得过的。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拖欠过您一分钱?”

“现在我们遇到了困难,我们认。但这笔债,我们一定会还。您今天就算是把我们扣在这里,我们也变不出钱来。但如果您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按照这个计划,最晚明年年底,我们保证连本带息,一分不少地还给您。”

她的眼神,坚定而真诚。

那个男人看着她,愣了很久。

最终,他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一些。

“行了行了,东西放下,你们走吧。我回去研究研究。”

从那家公司出来,我看着走在前面的林晚,突然觉得,她的背影,是那么的挺拔。

6.

我们卖掉了大平层。

搬家的那天,是个晴天。

阳光很好,照得人有些晃眼。

我们没有请搬家公司,东西也不多,大部分的家具和电器都留给了新房主。

我们只带走了一些衣物,书籍,还有那些承载着我们记忆的小物件。

比如,我送她的第一份礼物,一个很丑的陶土娃娃。

比如,她画的第一张我们的合照,画里的我,笑得像个傻子。

我开着那辆已经卖掉,但跟买家商量好多开几天的车,载着我们全部的家当,驶离了这个我们生活了五年的小区。

在后视镜里,那栋熟悉的楼,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我心里空落落的。

“别看了,”林晚说,“以后我们会住上比这更好的房子。”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

我们的新家,在城西一个老旧的小区里。

一室一厅,四十平米。

房子是租的,很便宜。

房间很小,小到客厅里放下一张沙发和一张餐桌,就几乎没有转身的空间。

墙壁有些斑驳,厨房的油烟机,发出“嗡嗡”的轰鸣声。

跟我们以前的家,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以为林晚会不习惯。

毕竟,她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

但她没有。

她挽起袖子,系上围裙,把那个小小的家,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她会去逛附近的菜市场,为了几毛钱,跟小贩磨上半天。

她会研究各种省钱的菜谱,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可口的饭菜。

她甚至还学会了自己修理漏水的水龙头。

看着她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忙碌而快乐地生活着,我常常会感到一阵恍惚。

我好像,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陪我在出租屋里吃泡面的女孩。

只是,那时候的我,踌躇满志,相信未来可期。

而现在的我,一败涂地,前路茫茫。

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地回放着过去的那些失败和错误。

我开始怀疑自己。

我真的是那块做生意的料吗?

我还有东山再起的能力和机会吗?

我甚至开始害怕出门,害怕见到熟人,害怕看到他们同情或者鄙夷的眼神。

我把自己关在那个小小的房子里,像一只受伤的困兽。

林晚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没有对我说教,没有给我灌输那些廉价的“心灵鸡汤”。

她只是默默地陪着我。

有一天下午,我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她突然从卧室里,抱出了一个大画板。

那是她很久都没有碰过的东西了。

她把画板支在阳台上,铺开画纸,开始画画。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她很专注,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我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嘴角那抹淡淡的微笑,心里那块坚硬的冰,仿佛开始融化了。

她画的是窗外的风景。

一棵老槐树,几只飞过的麻雀,还有楼下玩耍的孩子。

很普通的景象。

但在她的笔下,却充满了生机和暖意。

“好看吗?”她画完,举起来给我看。

我点点头。

“送给你。”她说。

“为什么?”

“因为,”她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我想让你知道,就算我们住的房子变小了,但窗外的风景,依然很美。”

“江风,风景一直都在,只是看风景的人,心态变了。”

那一刻,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身体里,悄然复苏。

7.

我决定去找一份工作。

从老板到打工仔,这个心理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我投了很多份简历,大部分都石沉大海。

偶尔有几个面试机会,对方一听说我之前的经历,要么是客气地请我回去等通知,要么就是用一种看热闹的眼神,问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江总,您这样的人才,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小公司?”

“听说您的公司……是资金链出了问题?”

那种感觉,比直接拒绝,更让人难受。

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那段时间,林晚成了我唯一的精神支柱。

每次我面试回来,垂头丧气的时候,她都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没关系,”她会说,“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她还重新做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她联系了以前的编辑和客户,开始接一些插画的零活。

白天我出去找工作,她就在家里画画。

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她会兴奋地跟我说,今天又接了一个大单,或者哪个客户夸她的画有灵气。

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我心里的愧疚,又多了一分。

是我,让她放弃了自己热爱的事业。

现在,却要靠她来维持我们的生计。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

在一个物流公司,做市场专员。

薪水不高,工作很累,每天都要跑很多地方,见很多人。

跟我以前的工作,完全不能比。

上班的第一天,我穿上了很久没穿过的西装。

站在镜子前,我感觉自己像个要去参加假面舞会的演员。

林晚走过来,帮我系上领带。

“是不是不习惯?”她问。

我苦笑了一下。

“有点。”

“没关系,”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当是去体验生活了。记住,你不是去打工的,你是去学习的。”

“学习?”

“对啊,”她一脸理所当然,“你以前是做老板的,只知道发号施令。现在你去当个小职员,正好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看一个公司是怎么运作的,看看人家是怎么管理员工,怎么控制成本的。这些,可都是花钱都买不到的经验。”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她比我更像一个天生的企业家。

她总能从最糟糕的处境里,找到最积极的意义。

“去吧,我的江专员。”她笑着推了我一把。

我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家门。

阳光刺眼,街道喧闹。

我汇入行色匆匆的人流,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8.

物流公司的工作,比我想象的还要辛苦。

我的上司,是一个比我小将近十岁的年轻人,做事雷厉风行,说话毫不客气。

他大概也听说了我的“光辉历史”,对我总带着一种审视和提防。

他会把最难啃的客户,最麻烦的单子,都交给我。

同事们也对我敬而远之。

他们大概觉得,我是一个随时可能离开的“过客”,没必要深交。

我成了办公室里一个被孤立的存在。

有好几次,我都想把辞职信直接拍在那个年轻上司的桌子上。

但一想到林晚,我就忍住了。

我不能再让她失望了。

我开始放下所谓的“身段”和“面子”。

我跟着公司的老业务员,学习怎么跟客户打交道,怎么处理各种突发状况。

我开始研究物流行业的每一个环节,从仓储,到运输,再到配送。

我发现,这里面有大学问。

很多我以前在办公室里拍脑袋做的决定,在实际操作中,根本行不通。

我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新的知识。

慢慢地,我的业绩上来了。

我搞定了一个之前谁也谈不下来的大客户。

那个年轻的上司,看我的眼神,也从审视,变成了欣赏。

他开始在一些重要的项目上,征求我的意见。

同事们也开始主动跟我打招呼,午饭的时候,会叫我一起。

我似乎,又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虽然,这种价值感,跟以前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完全不同。

它更具体,更踏实。

那年年底,公司开年会,我因为业绩突出,拿到了“年度优秀员工”的奖状和一笔不菲的奖金。

站在领奖台上,听着台下的掌声,我有些恍惚。

我拿着那封装在红信封里的奖金,第一时间回了家。

林晚正在厨房里做饭。

我从背后抱住她,把那个厚厚的信封,塞到她的手里。

“老婆,辛苦了,这是我今年的年终奖。”

她转过身,看着我,眼睛里闪着光。

她没有问有多少钱,只是踮起脚,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老公,你真棒。”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那笔奖金,加上林晚画插画攒下的钱,和我们变卖家当剩下的钱,我们提前还清了那家利息最高的银行的贷款。

虽然,距离还清所有债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我们,已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9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和奔波中,一天天过去。

我们渐渐习惯了那个小小的家,习惯了精打细算的生活。

我们不再去昂贵的餐厅,但林晚学会了做我最爱吃的红烧肉。

我们不再去电影院,但我们会窝在沙发上,用电脑看一部老电影。

我们不再有说走就走的旅行,但我们会在周末的下午,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我们的生活,变得简单,却也变得更加纯粹。

我们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聊天,可以沟通。

我会跟她讲公司里的八卦,她会跟我分享她新画的插画。

我们聊过去,聊现在,也聊未来。

有一天晚上,我们聊起了老赵,我以前的合伙人。

公司破产后,他就消失了,谁也联系不上。

很多人都说,他肯定是卷款跑路了。

“你说,你会恨他吗?”林晚问我。

我沉默了很久。

说不恨,是假的。

是他,毁了我八年的心血。

“以前会,”我说,“但现在,好像没那么恨了。”

“为什么?”

“因为,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知道,原来我身边,有一个这么好的老婆。”我握住她的手,“也不会知道,原来除了赚钱,生活里还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

“贫嘴。”她笑了,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窗外的月光,很亮,很温柔。

我突然觉得,这次失败,或许是上天给我的一份礼物。

它让我摔得很惨,但也让我看清了很多东西。

比如,谁是真心对你好的人。

比如,什么才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

10

转机,出现在第二年的春天。

我所在的那家物流公司,因为业务扩张,准备开辟一条新的国际线路。

这是一个很大的项目,但因为风险高,难度大,公司里没有人敢接手。

我的那个年轻上司,找到了我。

“江风,这个项目,我想交给你来负责。”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信任。

我有些犹豫。

“我没做过国际物流,怕……”

“我相信你。”他打断我,“你以前做公司的经验,加上这一年多在一线的积累,整个公司,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他的话,让我沉寂已久的心,又开始跳动起来。

我回去跟林晚商量。

她听完,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去啊!为什么不去?”她说,“这可是个好机会!”

“可是,万一又失败了呢?”我还是有些担心。

“失败了就失败了呗,”她一脸轻松,“大不了,我们再从头来过。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可输的了,不是吗?”

她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我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

是啊,我们已经跌到谷底了,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我接下了那个项目。

接下来的半年,我几乎是以公司为家。

我带着团队,研究各国的政策法规,考察当地的市场环境,谈判,签约……

那是我人生中最累,也是最充实的一段日子。

林晚给了我最大的支持。

她会算好我回国的时间,提前在机场等我。

她会把我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我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有一次,我因为一个关键的合同,在欧洲待了将近一个月。

每天都忙到凌晨。

视频的时候,我看到她明显地瘦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婆,等我这个项目做完了,我就辞职,我们找个小城市,开个小店,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好不好?”

她在那头笑了。

“好啊,等你做完了再说。”

项目最终大获成功。

那条国际线路,成了公司最赚钱的业务之一。

我也因此,被破格提拔为公司的副总经理。

拿到任命书的那天,我没有太多的兴奋。

我只是觉得,我终于可以,给林晚一个交代了。

我向公司递交了辞呈。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

包括我的那个上司,他找我谈了三次,想挽留我。

但我去意已决。

我带着林晚,离开了那个我们生活了近十年的城市。

我们回到了她的家乡,一个江南水乡小城。

我们在一条安静的老街上,租了一个小小的店面。

我们开了一家小小的画廊,兼卖咖啡和甜点。

我负责煮咖啡,她负责画画。

店里的生意,不温不火,但足以让我们衣食无忧。

阳光好的下午,我们会坐在店门口的藤椅上,喝着咖啡,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

有时候,我会想起以前在CBD的日子。

那些数字,那些会议,那些觥筹交错。

感觉像是一场很长,很遥远的梦。

“后悔吗?”林晚会问我。

“后悔什么?”

“放弃那么好的工作,跟我来这里过这种‘没出息’的日子。”

我会摇摇头,握住她的手。

“不后悔。”

“我这辈子,做过最成功的一笔投资,就是娶了你。”

她会笑,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

我知道,我们失去的那些东西,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但我们得到的,却是再多金钱,也买不到的。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店里没什么客人。

林晚在画画,我在擦拭咖啡机。

她突然抬起头,对我说:“江风,我们去复婚吧。”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好。”

我们没有告诉任何人,悄悄地去了民政局。

拿到那本红色的结婚证时,我的心情,比第一次结婚时,还要激动。

走出民政局,我看着身边这个陪我走过人生最低谷的女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一生,我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

因为我终于明白,真正的财富,不是你拥有多少资产,而是当你在风雨中摇摇欲坠时,有一个人,愿意为你撑起一把伞,对你说:

“别怕,我们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