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从沈小姐到裴太太:我甩了联姻剧本后,他却跪着求我回家 下

发布时间:2025-07-08 19:00  浏览量:1

文|叮叮和当当

内容申明:本文为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阅读哦~

家族联姻那日,

裴和景捏着婚戒对我说:合作愉快。

我笑着应下,

却知这场婚姻不过是利益交换。

当他为航线资源娶我,

我便计划逃婚去巴黎,

彻底摆脱棋子命运。

可当我真的离开,裴和景却连夜飞到国外,浑身是伤地敲响我的门:“沈小姐,游戏结束,你输定了。”

原来,他的爱,藏了整整十年。

06

有时,在裴和景深夜归来的寂静里,我会放任自己沉入一个虚幻的想象。

我渴望的,不是顶层公寓冰冷的奢华,而是清晨共享一碗热腾腾的、甚至可能煮糊了的白粥。可以穿着洗得发软的旧T恤,头发乱糟糟地,不用在意盘发是否完美,珍珠是否得体。

我只想在他低头看报纸时,能自然地凑过去,把下巴搁在他温热的肩窝里,嗅着他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像只慵懒的猫。

我想象和他挤在周末超市熙攘的人群里,为买哪种牌子的酸奶拌嘴。他推着购物车,我刻意故意把冰凉的手指偷偷塞进他温暖的后颈,看他一个激灵,然后转头无奈又纵容地瞪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审视和衡量,只有纯粹的、带着笑意的光亮。

我渴望那种肆无忌惮的亲密。

想在他专注看球赛时,不管不顾地钻进他怀里,用脑袋蹭他的下颌,打扰他的兴致,只为听他低沉的、带着宠溺的抱怨:“别闹。”然后被他结实的手臂更紧地圈住,动弹不得,只能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感受那纯粹的、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暖意。

不是沈小姐,不是裴太太。只是沈春明。

想在他刻着我名字的怀抱里,做一件最简单也最奢侈的事——毫无负担地,撒个娇。

这念头每每升起,都让我心头泛起一阵混合着甜蜜与酸楚的微澜。

07

但想象,终归是想象。现实总是会给你当头一击。

裴和景的书房,像一座森严的堡垒,始终对我紧闭。

那扇厚重的实木门,是他划下的清晰界限。

起初,我理解,商业机密,家族秘辛,总有不便示人的角落。但时间久了,那扇门的存在,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日渐敏感的神经上。

我偶尔会“无意”路过,听到里面传来他压低声音、语气异常冷硬的通话片段,或是深夜门缝下泄出的、持续到天明的微弱灯光。

管家会在他出差时,极其谨慎地进入打扫,出来时总是神色凝重。

我问起,管家只含糊其辞:

“先生吩咐过,书房的东西……太太不必费心。”

“不必费心”。

这四个字,像冰冷的铁锤,敲在心上。一种久违的、被排除在外的寒意悄然蔓延。

童年沈家那巨大冰冷的客厅里,父母讨论着朝阳的生日派对细节,我抱着书本经过,听到的也是类似的低语:“春明懂事,不用管她。”

我是那个“不用管”的人,是棋盘上沉默的棋子,是确保家族机器运转的、无需知晓核心的部件。

那场在裴氏集团周年庆典上的冲突,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依附裴家的小股东,言语间对我父亲沈振海颇多轻慢,甚至影射沈家最近的危机是咎由自取。

我瞬间冷了脸。

我可以忍受对自己的审视,却无法容忍对沈家的侮辱,尤其是当着我这个“裴太太”的面。

“王董,”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寒暄声,带着沈家继承人特有的冷峭:

“沈家的航运合规性,自有公论。倒是贵公司上季度的财报,似乎有些有趣的‘调整’需要解释?”

场面瞬间尴尬。王董脸色涨红。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裴和景的,都聚焦过来。

我下意识地看向几步之外的裴和景。他是我的丈夫,是裴家的掌权者。此刻,他理应站在我这边,至少,维持表面的体面。

我需要一个眼神,哪怕只是短暂的支持,一个让我知道自己并非孤立无援的信号。

裴和景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就是那个眼神。

那不是我预想中的任何情绪——没有赞许,没有维护,甚至没有作为丈夫的理所当然。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瞬间冻结成一片冰封的荒原。瞳孔深处,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有瞬间的惊愕,有被冒犯计划被打断的愠怒,但最刺目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警告和制止。

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压,清晰地传递着一个冰冷的指令:

“闭嘴。停止。不要节外生枝。”

他甚至没有开口,但那眼神的力量,比利刃更甚。它精准地刺穿了我最后一丝残存的、关于“同盟”的幻想。

他不是我的伙伴,不是我的依靠。他是裴家的掌舵者,他首要维护的,是裴家的利益和表面的平衡。

而我,连同我的家族尊严,在需要时,都是可以牺牲的筹码。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刺骨的冰冷。

我清晰地听到了心底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的声音。

童年那种被隔绝在玻璃罩外、看着别人共享温暖的无措和钝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原来兜兜转转,我从未摆脱那个“工具”的定位。

在沈家如此,在裴家,亦如此。

所谓的婚姻,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华丽的牢笼。

庆典的喧嚣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我看着裴和景转开视线,用一种公式化的、近乎冷酷的平静,将话题引开,安抚王董,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暴从未发生。

他处理得滴水不漏,完美地履行了裴家掌舵人的职责。

我挺直了背脊,脸上重新挂起无懈可击的、属于“裴太太”的得体微笑。只是那笑容,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心,彻底沉入了万丈冰窟。

回到别墅,我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走进主卧,反锁了门。

窗外,G市的夜色浓稠如墨。我打开衣帽间,拖出那个跟随我多年的、小小的登机箱。一件件,将我真正属于自己的、为数不多的物品放进去。动作很慢,很稳,没有一丝颤抖。指尖拂过冰冷的箱体,如同拂过我此刻彻底沉寂的心湖。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隐隐约约传来裴和景似有些焦急的声音。

我不愿再理,起身将药瓶里的白色药片尽数倒进了洗手池,旋开水龙头,看着它们打着旋,消失无踪。

我不再需要它们来麻痹自己了。

这一次,我要彻底离开,为自己而活。

08

转眼间已经是我来巴黎的第三个月了。

从小到大,这可能是我第一次的“任性”。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去他的所谓责任,去他的所谓端庄。

裴家,沈家,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和我无关了。

反正我本来就无关紧要。

巴黎左岸的小公寓,推开窗,是面包店飘来的、带着暖意的黄油焦香,而不是裴宅那冰冷昂贵的香氛。

在这里,每一寸空气都只属于我自己。

没有需要维持的完美仪态,没有无处不在的审视目光。我可以穿着宽松的旧毛衣,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捧一杯廉价的咖啡,在晨光里对着蒙马特高地的屋顶发呆一整个上午。

自由像一块轻盈的玻璃,托着我。

呼吸是顺畅的,夜晚是沉静的,床头柜里不再需要那些白色药片。

这种简单的、只关乎“沈春明”的生活,让我有种近乎虚脱的轻松感。

然而,这脆弱的平静,很快被来自G市的消息打破。

先是财经新闻的边角:裴氏股价异常波动,内部权力斗争传闻甚嚣尘上。

接着,是父亲沈振海罕见的、带着焦灼语气的加密电话,旁敲侧击问我是否知道裴和景的动向,话语间透露出沈家也被卷入漩涡,几条关键航线岌岌可危。

“乱了,全乱了!”父亲的声音带着一种大厦将倾的惶然,“裴家那几个老家伙联手发难,咬住了和景之前清理灰色产业时用的非常手段……还有沈家也被拖下水!春明,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人在哪里?现在谁也联系不上他!”

电话挂断,我站在狭小的窗边,巴黎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玻璃,却照不进我骤然冰冷的心底。新闻里冰冷的文字,父亲惶急的声音,瞬间撕碎了眼前短暂的安宁,拼凑出一个我极力逃离却又无法忽视的风暴中心。

“裴和景……联系不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随即是绵长而沉重的钝痛,一下下撞击着胸腔。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他书房深夜不熄的灯光,闪过他那双永远沉静的眼眸……

还有那个在庆典上,让我彻底心死的、冰冷的警告眼神。

混乱的思绪里,尖锐的担忧瞬间压倒了所有怨怼。他手段再强硬,面对的是盘踞多年的毒蛇反扑。那些“非常手段”……会不会给他带来更可怕的危险?那个总是把一切扛在肩上、总是沉默不语的男人,此刻在哪里?是否……安好?

巴黎面包房的甜香依旧飘荡,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可我只觉得周身发冷。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仿佛又触摸到了那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我以为自己成功逃离了那个华丽的牢笼,却原来,心的一部分,早已被那个沉默背负一切的男人,牢牢钉在了风暴的中心。

担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刚刚获得的自由,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但我又能帮助他什么?

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裴家根系复杂,不是我能插手的。

也许,只能交给命运,和时间。

烛影在圣叙尔皮斯教堂古老的石壁前摇曳,我合上眼,指尖触着冰凉的烛台

——向一个不知名的、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圣人低语:

“让他活着,只为他能活着”

09

巴黎深秋的雨,带着缠绵的凉意,敲打着蒙马特高地这间小公寓的窗棂。

刚煮好一壶花草茶,门铃突兀地响起,短促而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执拗。

这个时间,会是谁?

透过猫眼,外面楼道昏暗的光线下,只看到一个高大身影的轮廓,湿漉漉的,微微佝偻着,靠在单薄的门板上。

一丝不祥的预感攫住心脏。我迟疑着拉开一条门缝。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雨水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外站着的是裴和景。

他浑身湿透,昂贵的黑色大衣浸透了水,沉重地贴在身上。雨水顺着他凌乱的发梢不断滴落,滑过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左肩处,深色的布料颜色明显更深,洇开一片令人心惊的暗红,湿冷的空气中,血腥味正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他高大的身躯倚着门框,仿佛随时会倒下,那双总是深邃锐利、掌控一切的眼眸,此刻却蒙着一层罕见的、近乎涣散的茫然,在看向我时,艰难地聚焦。

“裴和景?”

我控制不住惊呼,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劫后余生般的喜悦。

裴和景没有应声,只是一味地想往屋里挤。

“去医院”我拦住他。

“医院?不去”裴和景的声音罕见地柔软,侧着身一味往屋里挤。

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眸,那往日古井无波的眸底,此刻湿漉漉地望向我,就像只委屈的小狗。

恍神间,他一侧身,进了公寓,直直地往沙发上一躺。

“裴和景,你这样伤口不处理,会发炎的。”

“我不要去医院,医院有坏人。”

此刻,裴和景像个孩童般耍着无赖。我上前拉他,纹丝不动。

他却倒吸一口凉气,夸张地张大嘴:“啊,好疼。”

我慌忙松手:“扯到了?很疼吗?”

裴和景苍白的脸上倏然扯开一丝得逞的坏笑,反手攥住我手腕,虚弱的气音带着灼人的狡黠:

“疼死了,你要对我负责。”

“你在这等着,我去拿毛巾。”我瞪了他一眼。

裴和景跟在我身后,眼神状似随意地扫过水槽边唯一一只马克杯,掠过晾衣架上清一色的女式衬衫,最终落在那张铺着碎花桌布、仅容一人用餐的小方桌上。

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在他苍白的唇边稍纵即逝。

确认了。

“药箱在哪儿?”他声音依旧带着虚弱的沙哑,却已没了初时的茫然,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沉沉的、重新凝聚的专注。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指了指沙发旁矮柜:“那里。”

他慢悠悠地踱过去,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有压迫感。他拿起药箱,动作间牵扯到伤口,眉心蹙了一下,却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然后抬眼看向站在几步之外的我,眼神坦荡,带着不容拒绝的虚弱:“麻烦你了。”

我只好走过去,跪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

距离太近,他长腿屈起,膝盖几乎碰到我的手臂。我打开药箱,拿出消毒药水和干净纱布,努力忽略他身上散发出的、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忍着点。”我低声道,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服。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里,红肿未消,边缘有些发炎。我用镊子夹起沾了药水的棉球,屏住呼吸凑近。

就在冰凉的棉球即将触碰到伤口边缘时,他那只没受伤的手突然抬起,轻轻握住了我持镊子的手腕。

他的掌心带着灼热,熨帖着我腕间敏感的皮肤。

我动作一滞,心跳漏了一拍,抬眼看他:“疼?”

裴和景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幽暗,像深夜的海,暗流汹涌。

他的拇指指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磨人的力道,在我手腕内侧细嫩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触感,像羽毛搔刮,又像电流窜过。

“不疼。”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目光却紧紧锁住我瞬间染上薄红的脸颊,“只是……你离得太远,看不清。”

他握着我的手腕,没有用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牵引,将我持着棉球的手,更近地拉向自己的伤口,也拉向他自己。

我被迫俯身,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

我的发丝垂落,有几缕几乎扫过他的脸颊。他灼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额角和鬓边,带着一种侵略性的热度。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锁骨上未干的水珠滑落的痕迹,能闻到他身上更浓郁的、属于男性的气息。

他握着我的手,引导着冰凉的棉球落在滚烫的伤口边缘。当药水渗入皮肉的刺痛传来时,他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发出压抑的闷哼,握着我手腕的手指却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仿佛要将那点痛楚通过相贴的皮肤传递给我,又像是在汲取某种支撑。

“轻点……”他哑声说,目光却未曾从我近在咫尺的脸上移开半分,那眼神滚烫,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种危险的、蓄势待发的侵略性,在我微微张开的唇瓣上流连。

“好...好了”我被他看的不自在,上完药之后立刻拉开距离。

他笑了笑,再次凑近我问:“今晚我睡哪?裴太太。”

最后三个字,他一字一顿。

“额”我环顾了一下只有一个房间的小公寓,尴尬地笑了笑。

“你不会是想让我这个病号睡沙发吧?”

裴和景挑了挑眉,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你睡床,我睡沙发。”我讨好似的摆了摆手。

“其实...一起睡床也不是不行”裴和景坏笑着靠近。

“不行...我睡相不好,我怕压到你伤口。”生怕再听到什么虎狼之词,我立刻到卧室里抱出一床棉被铺在沙发上,裴和景见我这样,也没再说什么,接受了安排。

10

巴黎小公寓的日子,陷入一种奇异的僵持。裴和景肩上的伤在我每日的换药下缓慢愈合。

我们之间,似有什么变了。

他开始笨拙地介入我的生活。清晨我在狭小的厨房煮咖啡,他会无声地出现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光线,歪着头观察我的一举一动,视线黏在我身上。

每每我被他看得不自在转过头,他又会快速移开视线,摸摸头,假装自己很忙。

我坐在窗边看书,他会占据沙发另一端,膝盖有意无意地碰到我蜷起的脚踝。毯子滑落,他会极其自然地倾身替我拉上,温热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脚背,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清冽的药味和我花草茶的香气,无声的暧昧像藤蔓般悄然滋生。

他甚至在某天下午,试图清洗水池里我堆积的几只碗碟。水流哗哗,他侧身站在狭窄的水槽前,动作生疏笨拙,未愈的肩伤让他姿势别扭。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以一种近乎委屈的姿态弓着,笨拙地与泡沫搏斗。

心头那点坚冰,无声地裂开了一条缝。

如若我们就是这样的寻常夫妻,该多好。

可我深知,我的心受了很深的伤。不是因为裴和景,而是这二十多年来我所遭受的一切,在不被允许输的这么多年里,我最终还是输给了命运。以至于会因为一个眼神而彻底崩溃。

我病了,得了一种心病。而这个病,只能靠我自己去治愈。我不想影响到裴和景,不想让他担心。他是个很好的人,但我还未做好准备毫无保留地接受这份爱。

所以在这天傍晚,当裴和景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唤着我的名字,问我能否跟他回去时,我拒绝了。

他没有挽留,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用坚定的语气和我保证:“处理好一切后,我会来接你回家。”

接着又颤抖地握住我的手,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我说:“春明,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我的眼泪几乎要抑制不住,在这一刻的对望,我确定了他的心意。

临走前,裴和景深深地抱住了我。感受着他身上的气味。二十多年来,我头一次感到一种温暖,蔓延到了我的五脏六腑。

11

G市的风暴并未平息,反而愈演愈烈。父亲近乎哀求的电话,财经新闻里裴氏岌岌可危的报道,像无形的绳索勒紧心脏。

我骗不了自己。

那个在巴黎雨夜带着满身伤痕来找我的男人,那个放低身段承诺带我回家的男人,他深陷泥沼,而我……无法坐视不理。

纵使心伤未愈,在对他安危的恐惧面前,我仍愿再趟这一趟浑水。

我回来了。没有通知任何人,直接回到了裴宅。

迎接我的,是比记忆中更深的冰冷和死寂。空气里漂浮着浓重的烟味和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疲惫感。

裴和景不在客厅,不在卧室。

管家周伯看到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和一丝……如释重负?

“先生在书房,太太。”周伯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深深的忧虑,“他……已经三天没怎么合眼了。”

我走向那扇曾经对我紧闭的、象征着界限的厚重木门。

这一次,它虚掩着。我轻轻推开。

书房里烟雾缭绕,文件散落一地,像经历了一场风暴。裴和景背对着门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仅仅一个背影,就透出山岳将倾般的沉重和孤绝。

他撑着头,指间夹着的烟积了长长一截烟灰,另一只手烦躁地揉着眉心,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下颌冒出胡茬,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濒临极限的焦灼和沉寂的戾气里。

我心头狠狠一揪,几乎要窒息。他从未在我面前显露过如此彻底的、被压力碾碎的疲惫。

“和景……”我轻声唤他。

他微微颤抖了下,回头,看到是我的那一刹,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随即被更深的、混杂着狼狈、痛苦和一丝微弱希冀的复杂情绪淹没。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个沙哑的音节:“……你?”

“嗯,我回来了。”我走过去,目光扫过凌乱的书桌。一个不起眼的、摊开的皮质笔记本被压在几份文件下。

鬼使神差地,我的目光落在上面——不是商业计划,是字迹。

“剑桥,后巷,雨。她抱着那只猫,裙摆全是泥。她笑了。像冻土里开出的花。……她叫沈春明。”

“学联舞会。她拒绝了那个邀舞的蠢货。眼神很冷。……她大概永远不会看我一眼。”

“父亲提出联姻。对象是她。……地狱和天堂,原来是一线之隔。可裴家这滩浑水,我怎敢拉她下来?……推开她,比杀了我还难。但必须推开。”

“南法。电话是警告。他们查到了她。……她看我的眼神,像刀子。也好。恨我,比爱我要安全。”

“她走了。……书房空了。公寓空了。……心也空了。原来‘行尸走肉’是这种感觉。威士忌也烧不暖。”

“肩上S.C.M的疤在疼。忍不住想去找她……她在巴黎,还好吗?”

一行行,一页页。笨拙的、压抑的、滚烫的、绝望的倾诉。时间跨度,从剑桥初遇,到巴黎分离。那些被我误解的疏离、冰冷、拒绝……背后,竟是如此沉重而灼热的挣扎与守护!

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笔记本,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那些力透纸背的字迹。

“太太……”周伯不知何时悄声站在门口,声音哽咽,“您走后,先生……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砸了很多东西,又一片片捡起来……他整夜整夜地抽烟,对着您留下的那条披肩发呆……有次烧得厉害,梦里一直喊您的名字……”

我抬头看向裴和景。他不知何时已站起身,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柄宁折不弯的剑,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被看穿一切的狼狈、深重的痛楚,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脆弱。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巨大的酸楚和心疼瞬间淹没了所有。我擦掉眼泪,将那本承载了他所有隐秘爱恋和痛苦的日记本紧紧抱在怀里,一步步走向他。

不再犹豫,不再退缩。

“裴和景,”我站定在他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别再推开我了”

他身体剧烈一震,眼中那强撑的孤绝和戾气,如同被暖阳照射的坚冰,轰然碎裂。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他眼底汹涌而出,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卸下千斤重担的释然,更是再也无法压抑的爱意洪流。

他猛地一把将我拽进怀里,如同对待珍宝般轻抚着我的头。

那拥抱紧得几乎要将我揉碎,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失而复得的狂喜。他滚烫的唇印在我的发顶,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好。这一次,死也不放手。”

原来在看不到的地方,有人这样爱了我许多年。原来我的一颦一笑,也会被人视作珍宝,逐字记录。

裴和景,谢谢你,我爱你。

12

接下来的日子,是并肩作战的硝烟。

我不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只能被动承受的“裴太太”。

他不再独自背负所有。

书房成了我们的作战室,彻夜灯火通明。我利用对沈氏航运和对手的了解,精准切入供应链环节;

他用雷霆手段和铁证,在董事会上发起致命反击,将那些勾结外敌、兴风作浪的人连根拔起。

每一次眼神交汇,都是无声的默契和支撑;

每一次他疲惫不堪地靠在椅背上,我的手总会覆上他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力量。

当最后一个反对者面如死灰地在罢免文件上签字,当裴氏股价止跌回升的曲线在屏幕上亮起,巨大的落地窗外,G市的晨曦正刺破厚重的云层。

裴和景没有去看屏幕,他转过身,在满室狼藉和初升的朝阳中,再次将我紧紧拥入怀中。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禁锢,而是胜利的宣告和抚慰。

他低头,滚烫的吻终于不再克制,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爱意,重重地、虔诚地落在我的唇上。

阳光洒满一地狼藉,也照亮了我们紧紧相拥的身影。

风暴过去,伤痕犹在。

但这一次,我们站在废墟之上,手握着手,心贴着心,共同沐浴在名为“我们”的晨光里。

裴和景看着我,声音微颤:

“其实当初你说我愿意的时候.....我心跳得快要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