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29岁,婆婆给她7000让她辞职,她不同意,婆婆说给你85
发布时间:2025-09-05 20:24 浏览量:3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婆婆坐在沙发正中,像一尊不容置疑的佛。我攥着湿漉漉的抹布,水珠顺着指缝滴在脚边的瓷砖上,冰凉。
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盖过厨房里水龙头滴答的漏水声,也刚好能钻进你每一个脑细胞的缝隙里,搅得人不得安生。我瞥了一眼电视柜最下面的抽屉,那里塞着一本旧相册,婆婆总说里面有陈阳光屁股的照片,却一次也没让我看过。
陈阳,我的丈夫,此刻正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低头刷着手机,屏幕的光在他镜片上反射出一片数据化的冷漠。他的沉默像一层油膜浮在空气里,滑腻,又让人窒息。
“小林,”婆婆终于开口了,眼睛还盯着电视里家长里短的伦理剧,“你那个工作,一个月累死累活的,也就那么点钱吧?”
我停下擦桌子的手,直起腰,感觉腰椎发出一声轻微的抗议。“还行,妈,我挺喜欢的。”
“喜欢能当饭吃?”她拿起遥控器,把音量又往上调了一格,到了36。“天天加班,孩子也顾不上。你看甜甜,最近是不是都跟你不亲了?”
四岁的女儿甜甜正在地毯上搭积木,闻言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奶奶,眼神里是纯粹的茫然。
我心口一窒,走过去想抱抱她,她却往后缩了一下,继续摆弄她的积木。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我最柔软的地方。
婆婆捕捉到了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你看。”
她清了清嗓子,终于抛出了她的重磅炸弹:“小林,你也29了,别在外面野了。把工作辞了,专心在家带孩子。我每个月,给你开七千块钱工资。”
我以为我听错了。
“什么?”
“七千。”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白菜两块钱一斤,“比你上班强吧?不用挤地铁,不用看老板脸色,还天天能陪着甜甜。”
空气仿佛凝固了。电视里的男女主角正在声嘶力竭地争吵,那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遥G远。我看向陈阳,他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眼神躲闪,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七千块钱,买断我的职业,我的理想,我之所以为我的一切。这听起来不像是一个提议,更像是一种施舍,或者说,一种侮辱。
“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的工作不止是为了钱。我有我自己的项目,我的团队,我的价值……”
“价值?女人的价值不就是相夫教子?”婆婆打断我,她的口头禅之一。她每次说这句话,都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威严,“你那些图纸,能变成热汤热水,还是能给甜甜讲个睡前故事?”
我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让我保持清醒。
“我不同意。”我说,一字一顿。
婆婆的脸色沉了下来。她那双经历过岁月风霜的眼睛里,透出一种“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失望。她大概以为,这七千块钱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恩赐。
陈阳终于开口了,他走过来,想拉我的手,被我甩开。“妈也是为了你好,小林。你最近确实太累了。”
“为了我好?”我冷笑一声,“为了我好,就是让我放弃我奋斗了七年才得到的一切,变成一个伸手要钱的家庭主D妇?陈阳,你也是这么想的?”
他语塞了,标志性地搓了搓后颈,这是他心虚或为难时的习惯动作。
客厅里陷入了可怕的寂静,只有电视的声音在固执地响着。甜甜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低气压,停下了手里的积木,不安地看着我们。
良久,婆婆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她盯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这下你该满意了”的施舍感,缓缓说道:“行吧,看在甜甜的份上。给你八千五,行了吧!”
第一章
八千五。
这个数字像一颗石子,砸进我心里那片本已波涛汹涌的湖,却没有激起更大的浪花,只是沉了下去,带着一种荒谬的重量。
我看着婆婆那张笃定的脸,仿佛她不是在跟我商量,而是在拍卖行里,对一件势在必得的物品,报出最后的、不容拒绝的价格。而我,就是那件物品。
“妈,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一字一顿,感觉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冷的铁锈味。
“那是什么问题?八千五还不够?”婆婆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识抬举”的姿态,“小林,做人不能太贪心。陈阳赚钱也不容易。”
我气得发笑,转向陈阳:“你听到了吗?在你妈眼里,我留在家里,是占了你的便宜,花了你的钱。”
陈阳的脸涨得通红,他走过来,把婆婆往沙发上按了按,又试图来拉我。“小林,你别激动。妈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就是说话直。”
“差不多就行了。”他小声对我说,这是他的口头禅。以前我觉得这是他随和,不计较。现在我只觉得,这是一种懦弱的和稀泥。
什么叫“差不多就行了”?我的人生,我的事业,我的尊严,可以用这五个字来打发吗?
我甩开他的手,退后一步,和他们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辞职。”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的工作,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谁也别想拿走。”
说完,我转身回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我能听到门外婆婆拔高的声音:“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态度!翅膀硬了!”
接着是陈阳低声的劝慰,和甜甜被吓哭的抽泣声。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愤怒,委屈,失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我大学时的获奖证书,还有我作为主创设计师之一的“滨海文化中心”项目奠基仪式的照片。照片上,我戴着安全帽,笑得一脸灿烂,眼里有光。
那束光,不能灭。
第二天早上,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我起床时,婆婆已经做好了早饭,小米粥,煮鸡蛋,还有一碟咸菜。她没看我,只是把甜甜的碗筷摆好,一口一口地喂她。
陈阳坐在我对面,欲言又止。
我默默地喝着粥,味同嚼蜡。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是公司项目总监王姐打来的。
“林蔓,醒了没?赶紧来公司一趟,滨海那个项目,甲方提了几个新要求,很急。”
“好,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我迅速起身回房换衣服。婆婆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地响起:“又要去公司?孩子早饭还没吃完呢。真是妈生娘养的,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我回来再陪她。”
“回来?回来天都黑了!孩子一天都见不到妈!”
我没再理会,换好衣服,拿起包就往外走。经过客厅时,甜甜从椅子上滑下来,跑到我身边,抱住我的腿,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你今天可以早点回来,给我讲《小兔子乖乖》的故事吗?”
我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我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鼻子一阵发酸。“可以。妈妈保证,今天一定早点回来。”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狠心站起来,拉开了门。
身后,婆婆的声音像一根淬了毒的针,刺了过来:“工作工作,工作比孩子还重要?早晚有你后悔的那天!”
我用力关上门,将那些声音隔绝在身后。
电梯里,看着镜子里那个眼圈发黑,满脸疲惫的女人,我忽然感到一阵迷茫。我这么拼,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那份不算太高但能让我经济独立的薪水?是为了在设计图纸上实现自己价值的成就感?还是,仅仅为了不变成婆婆口中那种“理所当然”的女人?
或许都有。
到了公司,立刻被卷入了紧张的工作氛围中。甲方的新要求非常苛刻,几乎要推翻我们一半的设计。整个上午,我们团队都在开会,讨论,争吵,画图。
中午,大家一起叫外卖,我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就放下了。王姐看出了我的心事,把我叫到茶水间。
“怎么了?家里有事?”王姐四十多岁,是业内的女强人,也是我的榜样。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婆婆让我辞职的事情说了。
王姐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给我续上一杯热水,缓缓开口:“林蔓,这种事,我见得多了。很多优秀的女孩,最后都消失在了家庭里。”
她看着我,眼神锐利又温和:“我只问你一句,你甘心吗?”
我摇摇头。
“那就行了。”王姐拍了拍我的肩膀,“记住,你的价值,不是你婆婆用几千块钱能定义的。回去跟你老公好好谈谈,这件事,他必须和你站在一起。否则,你的仗,就没法打。”
王姐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我混乱的思绪。是的,关键在陈阳。
晚上九点,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客厅的灯亮着,电视机开着,音量依然是35,但沙发上空无一人。
甜甜已经睡了。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她的房间,她睡得很香,小脸上还带着泪痕。我俯下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满是愧疚的吻。
回到我们自己的卧室,陈阳正靠在床头看书。见我进来,他放下书。
“回来了?”
“嗯。”
我脱下外套,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今天……妈又说你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觉得呢?你妈什么性格你不知道?”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他叹了口气,从床上下来,走到我身后,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捏着。“别生气了。妈也是年纪大了,思想传统。她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我从镜子里看着他,“她用钱来衡量我的人生,否定我的一切,这叫没有恶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陈阳,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这件事,你到底站谁?”我转过身,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被我问住了,眼神再次开始躲闪,习惯性地想去摸后颈,被我一把抓住了手。
“别躲!看着我!”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几乎要心灰意冷。然后,他终于开口,声音艰涩:“小林,我当然是站你的。但是,妈那边……她身体不好,我们能不能,别跟她硬碰硬?”
又是这样。永远是“但是”。
我甩开他的手,站了起来。“所以你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我妥协?让我接受她的‘好意’?”
“我不是让你妥协,”他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我是说,我们可以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比如,你换个清闲点的工作?或者,先休息一段时间?”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原来,在他心里,我的事业,我的追求,是可以被“清闲”两个字替换的。原来,他和婆婆,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那一刻,我心底涌上一股巨大的悲凉。
原来,家不是讲理的地方,是讲“听话”的地方。
我什么都没说,拿起睡衣,走进了浴室。关上门,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我的身体,我却感觉浑身冰冷。视线渐渐模糊,我分不清脸上是水,还是泪。
第二章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陈阳陷入了冷战。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合租的陌生人。他上班,我下班,他睡觉,我醒着。我们之间唯一的交流,是关于女儿甜甜的必要对话。
“甜甜的牛奶没了。”
“我下班买。”
“明天幼儿园要交手工。”
“知道了。”
婆婆似乎很满意这种局面。她大概觉得,只要我们夫妻关系出现裂痕,我就离“缴械投降”不远了。她对我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强硬,变成了“怀柔”。
她会炖我喜欢喝的汤,然后在我下班时端到我面前,说:“喝吧,看你累的,脸都黄了。”
她会拉着甜甜,在我面前说:“你看妈妈多辛苦,甜甜以后要孝顺妈妈,让妈妈早点退休享福。”
这些话,像一根根软刺,扎得我浑身不舒服。我知道,这是她的策略。她想用亲情和愧疚感来绑架我。
而陈阳,则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他每天下班回来,就躲进书房,不是说要加班,就是说要看资料。他用这种方式,逃避着我们之间的问题。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这天下午,我妈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蔓蔓啊,你最近是不是跟你婆婆闹矛盾了?”我妈的声音里透着担忧。
我心里咯噔一下。“妈,你怎么知道?”
“你婆婆今天给我打电话了。”我妈叹了口气,“她跟我说,想让你辞职回家带孩子,你不同意,还跟她吵架了。”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好啊,正面战场攻不破,就开始搞迂回,策反我的后方支援了!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我咬着牙问。
“还能说什么。说你工作太忙,顾不上家,顾不上孩子。说陈阳赚钱养家很辛苦,你应该多体谅他。还说……还说她愿意每个月给你八千五的生活费,仁至义尽了。”
我妈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蔓蔓,你婆婆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愿意给那么多钱?”
我听出了我妈语气里的动摇。我妈是个典型的传统女性,一辈子节俭,在她看来,一个月八千五,不上班,在家待着,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妈!”我拔高了声音,“你也觉得我应该辞职吗?你也觉得我应该拿着她的钱,当个米虫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妈急忙解释,“我就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打拼太辛苦了。家里有这个条件,你何必呢……”
“我何必有自己的追求?我何必想实现自己的价值?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就该围着老公孩子转,才算是一个‘好女人’?”我越说越激动。
电话那头,我妈沉默了。
我知道我的话可能伤到她了,但那一刻,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种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和不理解的感觉,像一把钝刀子,在我的心上来回地割。
挂了电话,我一个人在公司的楼梯间里站了很久。傍晚的夕阳从窗户里照进来,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我突然意识到,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只有我一个人。
晚上回到家,婆婆和陈阳都在客厅看电视。见我回来,婆婆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陈阳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换了鞋,径直走向我妈住的次卧。我妈前段时间腰不好,来我们这儿小住,顺便看看医生。
我推开门,我妈正坐在床边发呆。
“妈。”我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神,看到我,眼神有些躲闪。“回来了?”
我走到她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她的手很粗糙,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妈,下午我说话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妈摇摇头,眼圈红了。“妈知道你委屈。妈就是……就是心疼你。”
“我知道。”我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像小时候一样,“但是妈,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想过那种伸手要钱的日子。我花自己赚的钱,心里踏实。”
“可你婆婆她……”
“她有她的想法,我有我的坚持。”我打断她,“这件事,你别管了,也别再接她的电话了。我自己能处理好。”
我妈看着我,看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
从我妈房间出来,我看到婆婆站在客厅,冷冷地看着我。
“跟你妈告状去了?”她阴阳怪气地说。
“我只是和我妈说说话。”
“哼,说什么话?说我这个老婆子怎么虐待你了?”
我不想和她吵,转身想回自己房间。
她却不依不饶,跟了上来。“林蔓,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有你妈给你撑腰,我就拿你没办法了!这个家,我说了算!你要么辞职,要么……”
“要么怎么样?”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要么就离婚吗?”
这三个字一出口,我们两个都愣住了。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陈阳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婆婆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她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你……你……”
我心里也有些后悔,话说得太重了。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就在这时,甜甜的房门开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被我们的争吵声惊醒了。
“奶奶,妈妈,你们在吵架吗?”她怯生生地问。
看到孙女,婆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立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走过去抱住甜甜,开始哭诉:“甜甜啊,奶奶命苦啊!你妈妈不要我们了,她要跟你爸爸离婚了!”
甜甜“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紧紧抱着婆婆,惊恐地看着我:“妈妈,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甜甜了吗?”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婆婆抱着哭泣的孙女,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向我示威。陈阳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而我,成了这个家里唯一的“恶人”。
我突然觉得很累,一种发自骨髓的疲惫。
第三章
甜甜的哭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一晚,我是在沙发上睡的。卧室的门被陈阳关上了,他大概是在安慰他那受了“天大委屈”的母亲和被“无情妈妈”吓坏了的女儿。
我蜷缩在狭窄的沙发上,听着卧室里隐约传来的安抚声,只觉得浑身发冷。这个我用心经营了五年的家,此刻却像一个冰冷的牢笼,而我,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囚犯。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上班。王姐看到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给我泡了一杯浓咖啡。
“撑不住了就请天假。”她说。
我摇摇头,“没事,王姐。工作能让我暂时忘了那些烦心事。”
也许是想用工作麻痹自己,我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滨海文化中心”的项目中。我和团队一起,没日没夜地修改方案,画图,建模。累了就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眯一会儿,醒了就继续。
那段时间,家对我来说,成了一个只用来睡觉的旅馆。我每天回去得很晚,早上又走得很早,尽量避免和婆婆、陈阳产生正面冲突。
我知道这是一种逃避,但当时的我,真的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一场家庭战争。
转眼半个月过去,项目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我们的新方案,得到了甲方的高度认可。为了庆祝,王姐宣布请整个项目组吃饭唱歌。
那天晚上,大家都很高兴,喝了不少酒。我也喝了两杯,微醺的感觉让紧绷了半个多月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KTV里,同事们在鬼哭狼嚎地唱歌,我坐在角落里,刷着手机。看到朋友圈里,一个大学同学晒出了她老公送的纪念日礼物,下面一堆人点赞评论。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我和陈阳的微信对话框,我们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个月前,他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回了句“加班”。
之后,再无交流。
我忽然很想他。想念我们刚结婚时,挤在出租屋里,一起吃泡面的日子。想念他会在我加班晚归时,给我留一盏灯,煮一碗热腾腾的宵夜。
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我拿起手机,“我喝了点酒,能来接我一下吗?”
发完,我就后悔了。我这是在干什么?主动求和吗?
我盯着手机屏幕,心里七上八下。过了大概十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他回的:“地址发我。”
我的心,在那一刻,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半小时后,我在KTV门口等到了陈阳的车。我跟同事们告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没有开灯,只有路边的霓虹灯光一闪一闪地照进来,映在他沉默的侧脸上。
“谢谢你来接我。”我低声说。
他“嗯”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一路无话。
车内的空间很小,沉默被无限放大,压得人喘不过气。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他以前从不抽烟的。
快到小区门口时,他突然开口:“我们谈谈吧。”
“好。”
他没有把车开进地库,而是停在了小区外一条僻静的马路边。他熄了火,车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
“小林,”他转过身,看着我,眼神复杂,“我们……别再这样了,好吗?”
我的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我妈那边,我会再去跟她沟通。”他说,“但是你,能不能也……也稍微让一步?”
我心里的那点温情,瞬间被这句话浇灭了。“让一步?怎么让?让我辞职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跟她硬顶。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别往心里去。她年纪大了,还能闹腾几年?”
我冷笑起来:“陈阳,你这话说得真轻松。被语言暴力的人不是你,被否定价值的人不是你,你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怎么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他的声音也提高了,“我每天在公司被老板骂,被客户怼,回来还要处理你们婆媳之间的破事,我容易吗我?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体谅你?谁来体谅我?”我积压了半个多月的委屈,在酒精的催化下,彻底爆发了,“我辛辛苦苦工作,回家还要看你妈的脸色!我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在你妈眼里,一文不值!而你呢?你这个当丈夫的,除了会说‘差不多就行了’,你还会干什么?你为我说过一句话吗?”
婚姻里最磨人的,不是没钱,而是我正在为你拼命,你却觉得我不务正业。
他被我吼得愣住了,半晌,才颓然地靠回椅背上。
“林蔓,”他疲惫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我看着车窗外,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的。
“我想怎么样……”我喃喃自语,“我只是想,有一个人能坚定地站在我身边,告诉我,‘别怕,有我呢。’”
说完这句话,我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陈阳没有说话,也没有来安慰我。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过了很久,我听到他那边传来打火机“咔哒”一声轻响,然后是一明一灭的火光。
他终究还是学会了抽烟。
就在我以为这场谈话会以这样惨淡的方式收场时,他突然开口了,声音嘶哑。
“小林,我……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我妈说给你那八千五,其实……不是她的退休金。”
我止住哭泣,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那是我们家的应急存款。还有一部分,是我找我姐借的。”
我彻底愣住了。
第四章
陈阳的话,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应急存款?找他姐借的?
一个荒唐的念头浮上心头:婆婆如此执着地让我辞职,甚至不惜动用家庭应急资金和借外债,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思想传统,希望我回归家庭吗?
这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为什么?”我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家里出什么事了?”
陈阳的眼神更加躲闪了,他把头转向窗外,猛吸了一口烟。“没什么事。就是……我爸前段时间体检,查出点小毛病,我妈有点紧张过度了。”
这个解释太过轻描淡淡,我一个字都不信。
“什么小毛病?需要动用应急存款?还需要跟你姐借钱?”我追问道。
“你别问了!”他突然烦躁地打断我,“都说了没什么大事!”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怀疑。但我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他不想说,我逼也没用。
那一晚,我们回到家,依然是分房睡。但我心里,却多了一件沉甸甸的心事。
第二天,我决定自己去查清楚。我找了个借口,跟公司请了半天假,然后开车去了公婆家。他们住的老小区,离我们这里不远。
我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先去了小区楼下的棋牌室。婆婆退休后,最大的爱好就是跟老姐妹们打麻将。我想,从她们嘴里,或许能探听到一些消息。
果然,我一进去,就看到了婆婆的几个牌搭子。我笑着走过去,给她们一人买了一瓶水。
“张阿姨,李阿姨,打麻将呢?”
“哟,是小林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张阿姨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我过来看看我爸妈,顺便给大家带点水喝。”我把水递过去,状似无意地问道,“我妈今天没来吗?”
“你妈?她都快一个月没来了!”李阿姨快人快语,“自从你爸住院,她哪还有心思打麻将哦!”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住院?陈阳明明说只是小毛病!
“我爸住院了?”我故作惊讶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他怎么了?”
几个阿姨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带着同情。
“你这孩子,你婆婆和陈阳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你呢?”张阿姨拉着我的手说,“你爸是上个月突发心梗,在医院抢救了好几天才缓过来。现在虽然出院了,但医生说要好好静养,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不稳。
心梗……抢救……
这些词,像一把把尖刀,刺得我心口生疼。我竟然,对此一无所知。我的家人,我的丈夫,他们联合起来,对我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是不想我担心?还是……觉得我根本不配知道?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棋牌室,脑子里一团乱麻。愤怒、心痛、被欺骗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
我没有上楼,而是直接开车回了家。
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回到家时,婆婆正带着甜甜在客厅玩。看到我这个时间回来,她愣了一下。
“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上班?”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径直走到她面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我爸,是不是住院了?”
婆婆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心梗,抢救,对不对?”我步步紧逼。
婆婆的眼神开始慌乱,她下意识地抱紧了甜甜,像是寻求保护。“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我……”婆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因为我工作忙,觉得告诉我了,我也帮不上忙,只会添乱,是吗?”我替她说了出来。
婆婆沉默了。她的沉默,就是默认。
我惨笑一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个外人吗?这个家里的任何事情,我都没有知情权,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婆婆终于急了,她站起来,把甜甜护在身后,“我是怕你担心,影响你工作!你爸现在需要静养,家里不能再乱了!”
“家里乱?是我把家里搞乱的吗?”我指着自己的心口,一字一顿地问,“你逼我辞职,拿钱砸我,让你儿子跟我冷战,现在又联合起来骗我!到底是谁在把这个家搞得鸡犬不宁?”
“我逼你辞职,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婆婆也激动起来,声音尖利,“你爸倒下了,这个家就得靠陈阳一个人撑着!你呢?你整天在外面忙得不着家,孩子管不了,老人也顾不上!万一哪天陈阳也累倒了,这个家怎么办?我让你辞职,在家把后方稳住,我错了吗?”
她的声音在小小的客厅里回荡,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
我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为什么不惜借钱也要让我辞职。
在她的世界里,男人是天,是顶梁柱,绝对不能倒。而女人,就是那根柱子下面的基石,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支撑起这根柱子。至于基石自己想不想成为屋顶的瓦片,去看看外面的风景,那不重要。
她的爱,是自私的,是充满控制欲的。她以“为你好”的名义,理直气壮地规划着我的人生,剥夺我的选择权。
有些沉默,不是原谅,是把失望打包,塞进了心底最深的储藏间。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很可悲,也很无力。我跟她,永远都无法沟通。我们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我没有再跟她争吵,转身回了房间。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电脑,开始搜索。我查了陈阳最近的银行流水,查了他的消费记录。然后,我看到了一个让我如坠冰窟的转账记录。
半个月前,他给他的姐姐,陈静,转了五万块钱。
而转账的第二天,就是婆婆第一次跟我提“七千块钱”让我辞职的日子。
所以,所谓的“借钱”,根本就是个谎言。不是陈阳找他姐借钱,而是他在补贴他姐!
那婆婆给我的八千五,到底是从哪来的?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我心里慢慢成形。
我打开了我们家的一个共享云盘,里面存着一些家庭资料。我点开一个名为“家庭财务”的文件夹,输入了我和陈阳的结婚纪念日。
文件夹打开了。里面只有一个文件,是一个理财产品的购买合同。
购买人,是陈阳。
产品名称是“稳健增利A款”,购买金额,三十万。
而这笔钱,是我爸妈在我结婚时,给我的陪嫁。我当时跟陈阳说,这笔钱我们存起来,以后给甜甜上学用,或者留着应急。
合同的签署日期,是两个月前。
而产品的赎回条款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提前赎回,将损失10%的本金。
所以,婆婆承诺给我的八千五,根本不是什么应急存款,也不是借来的钱。而是她逼着陈阳,赎回了我的陪嫁钱,用我的钱,来“买”我的自由。
我盯着屏幕,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家庭矛盾了。
这是欺骗,是挪用,是对我彻头彻尾的践踏。
第五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间的。
我只记得,我拿着那份打印出来的理财合同,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客厅里,婆婆还在跟甜甜说着什么。看到我出来,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我把那张纸,摔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什么?”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婆婆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想把那张纸藏起来,被我一把按住。
“我的三十万陪嫁钱,被你们拿去买理财了?”我死死地盯着她,“然后,再提前赎回,损失三万块本金,用剩下的钱,来每个月给我发‘工资’,让我辞职?”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扎向她。
婆婆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妈,你好手段啊。”我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用我的钱,来买断我的人生。这笔买卖,你算得可真精明!”
“我……我不是……”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气势已经弱了大半,“我这也是……为了家里好。”
“为了家里好?”我上前一步,逼视着她,“为了家里好,就可以不经我同意,动用我的婚前财产?为了家里好,就可以联合你儿子一起骗我?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是你们家买来的生育工具,还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木偶?”
甜甜被我的样子吓到了,躲在婆婆身后,小声地哭了起来。
“妈妈……你别骂奶奶……”
孩子的声音让我瞬间清醒了一点。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陈阳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老婆?”
“陈阳,你马上给我回来。”我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我在开会……”
“我不管你在干什么,半小时内,我要在家里看到你。否则,你就直接去法院等我的律师函吧。”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半小时,是漫长的煎熬。婆婆坐立不安,几次想开口跟我说什么,都被我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
二十五分钟后,陈阳回来了。他推开门,看到客厅里这副剑拔弩张的架势,脸上一白。
“怎么了这是?”
我把那张合同,扔到他面前。
“你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陈阳看到那份合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妈,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小林,你听我解释……”
“好,我听着。我倒要看看,你能编出什么样的花来。”我抱起双臂,冷冷地看着他。
“我……我当时就是觉得,那笔钱放在银行也是放着,买个理财,还能有点收益……”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想动用那笔钱的,真的!”
“没想动用?”我冷笑,“那转给你姐那五万块钱,是怎么回事?你爸住院,你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跟我商量,而是从我的陪嫁钱里拿钱去补贴你姐?”
陈阳的脸,瞬间从白变成了红,又从红变成了猪肝色。
“我姐她……她最近手头也紧,我就先……”
“她手头紧,你就拿我的钱去接济她?陈阳,我们结婚五年,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家里人?你爸妈生病,我跑前跑后。你姐买房,我二话不说拿了三万。我自问做到仁至义尽了。可你们呢?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还有你!”我转向婆婆,“你口口声声说为了这个家,为了陈阳。可你做的是什么事?你掏空我们的家底,去填你女儿的窟窿!你逼我辞职,不是为了让我照顾家,你是怕我这个‘外人’,知道了你们家的财务状况,会跟你儿子离心离德!”
我终于把一切都想通了。
公公生病,需要一大笔钱。陈阳的姐姐家境一般,指望不上。所以,他们把主意打到了我的陪嫁钱上。但是,他们又怕我不同意。于是,婆婆就想出了这么一招“釜底抽薪”。只要我辞职,没了经济来源,成了依附他们的菟丝花,那我的钱,还不就是他们的钱?到时候,是拿去给公公看病,还是补贴女儿,不都是她一句话的事?
好一招一石二鸟之计!
我看着眼前的这对母子,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们离婚吧。”我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陈阳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小林,你……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你们这样的家人,我要不起。”
“不!我不同意!”陈阳冲过来,想抓住我的手,“小林,你别冲动!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婆婆也慌了,她大概没想到,我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小林,你别听他胡说!什么离婚不离婚的!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她也上来劝我,“妈给你道歉,是妈做错了,妈糊涂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看着他们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晚了。”我说。
我甩开陈阳的手,转身回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其实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就是几件衣服,和我的那些证书、图纸。
我拉着行李箱出来的时候,陈阳堵在门口,死活不让我走。
“林蔓!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我们就真的完了!”他红着眼眶,对我吼道。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平静。
我们声嘶力竭地证明自己是对的,却忘了当初只想并肩走着。
“陈阳,”我说,“我们早就完了。从你默许你妈拿钱侮辱我的时候,从你联合你家人欺骗我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完了。”
我绕开他,走到门口,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妈妈!”甜甜的哭声从后面传来,“妈妈,你不要走!”
我身子一僵,没有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身后,是陈阳绝望的嘶吼,婆婆惊慌的叫喊,和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走进电梯,按了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那些声音,那个我爱过也恨过的家,彻底隔绝在了外面。
镜子里,映出一个女人,脸色苍白,眼眶通红,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第六章
我从家里搬出来,暂时住进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店。
提着行李箱,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我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茫然的自由。没有了争吵,没有了算计,空气都仿佛清新了几分。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和对未来的不确定。
我给王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可能需要请几天假,处理一些私事。
王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需要帮忙就开口。”
“谢谢你,王姐。”
挂了电话,我一个人在酒店房间里坐了很久。我一遍遍地回想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试图理清这一切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
是婆婆的强势?是陈阳的软弱?还是我自己的不够妥协?
或许都有。
晚上,陈阳的电话和微信,像轰炸一样涌了进来。
“老婆,你在哪?你快回来吧,我错了。”
“甜甜一直在哭,她想你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真的要因为这点事就走到尽头吗?”
“林蔓,你接电话啊!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跟我说!”
我一条都没有回。
我知道,我一旦心软,就会再次陷入那个泥潭。我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来冷静地思考我们的未来。
第二天,我找了一个律师,咨询了离婚的相关事宜。律师告诉我,像我这种情况,因为涉及到婚前财产被挪用和夫妻感情破裂,诉讼离婚的话,我占有很大的优势。
我拿着律师给的法律意见书,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让甜甜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长大?
我不敢想。
那几天,我把自己关在酒店里,除了叫外卖,一步都没有出过门。我关掉了手机,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我需要一场彻底的自我放逐。
直到第三天下午,酒店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我以为是客房服务,打开门,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我的公公。
他看起来比我上次见他时,憔悴消瘦了很多,头发也白了不少。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看到我,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小林,我……我听陈阳说,你住在这里。我给你炖了点汤,你趁热喝。”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爸,您怎么来了?您身体……”
“我没事了,好多了。”他摆摆手,把保温桶递给我,“能进去坐坐吗?”
我把他让了进来。
他在沙发上坐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小的酒店房间,叹了口气。
“委屈你了,孩子。”
我的眼圈一热。这是我出事以来,第一次听到陈家人对我说一句这样的话。
“爸,您都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昨天,陈阳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那个不孝子!还有他妈!都被我骂了一顿。”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愧疚。“小林,这件事,是我们老陈家对不起你。你婆婆她……她就是个没读过书的农村妇女,思想僵化,又爱瞎操心。我病了之后,她就整天胡思乱想,怕这个家散了,才做了那么多糊涂事。还有陈阳,他从小就没主见,耳根子软,被他妈拿捏得死死的。我没教育好他们,是我的错。”
他说着,竟然站起来,想对我鞠躬。
我赶紧扶住他。“爸,您别这样,我受不起。”
“你受得起。”他摇摇头,重新坐下,“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有怨气。你想离婚,爸不拦你。你是个好孩子,有本事,有追求,不应该被我们这样的家庭拖累。”
我没想到,最理解我的,竟然是我的公公。
“但是,”他话锋一转,“爸还是想自私地求你一件事。能不能……再给陈阳一次机会?看在甜甜的份上。”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
“这里面,是你那三十万。一分不少。你婆婆挪用的,还有提前赎回损失的,我都给你补上了。这是我们老两口的养老钱。密码是甜甜的生日。”
他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恳求。
“陈阳那混小子,我会好好教训他。以后这个家,你说了算。只要……只要你别走。”
我看着那张银行卡,心里五味杂陈。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张桂华坐在自家的客厅里,坐立不安。老头子一个人去找林蔓,她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
她走到阳台,看着楼下。从这里,刚好能看到小区门口。她希望下一秒,就能看到老头子带着林蔓回来的身影。
她这辈子,要强了一辈子。在工厂里,她是先进生产者。在家里,她是一家之主。她习惯了掌控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按照她的意愿来发展。
儿子必须听她的,儿媳妇也必须听她的。
她觉得,她给林蔓规划的道路,是最好的。一个女人,工作再好,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回归家庭?她给钱,给地位,让她在家当个受人尊敬的全职太太,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她没想到,林蔓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更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老头子说她自私,说她控制欲强。她不服气。她做的这一切,哪一件不是为了这个家?
可是,看着空荡荡的家,听不到孙女的笑声,看不到儿媳妇忙碌的身影,她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也许,她真的做错了?
(视角切回第一人称)
我最终没有收下那张卡。
“爸,这钱,您拿回去。这是您和妈的养老钱。”我说,“我的钱,我会让陈阳还给我。一分都不能少。”
公公看着我,愣了半晌,最后点了点头,收回了卡。
“好孩子。”他站起来,准备离开,“爸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都支持你。”
送走公公,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想了很多。
公公的话,让我看到了陈家除了婆婆之外的另一面。也让我意识到,或许,这个家,还没有到完全不可救药的地步。
但是,原谅,真的那么容易吗?
理解无法消除伤害,但它能让你看清伤口,决定是缝合还是截断。
我打开了手机,看到了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微信。
我点开了陈阳的头像。
最后一条信息,是半小时前发的。
“老婆,我知道错了。我正在去我姐家的路上,那五万块钱,我今天一定给你拿回来。还有我妈那边,我已经跟她说了,以后家里的事,都听你的。你回来吧,好不好?甜甜发烧了,一直哭着要找妈妈。”
看到最后一句,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甜甜发烧了。
第七章
我几乎是立刻就冲出了酒店。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我家的地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我的女儿。
一路上,我的心都悬着。我不敢想象,小小的她,在发着烧的时候,哭着喊妈妈,是多么的无助。而我这个当妈妈的,却不在她身边。
我痛恨自己的狠心,也痛恨造成这一切的陈阳和婆婆。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我付了钱,飞奔着冲上楼。
我用钥匙打开门,客厅里没有人。我冲进甜甜的房间,看到婆婆正抱着甜甜,在给她喂水。甜甜的小脸烧得通红,眼睛闭着,看起来很虚弱。
看到我,婆婆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愧疚。
我没有理她,走过去,从她怀里接过女儿。
甜甜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气息,她微微睁开眼,看到是我,立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伸出小手紧紧地抱住我的脖子。
“妈妈……妈妈,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她在我怀里,委屈地抽泣着。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对不起,宝宝,妈妈回来了。妈妈再也不走了。”我抱着她,一遍遍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她的额头烫得惊人。
“去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我抬头问婆婆,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去……去了。”婆婆结结巴巴地说,“医生说是病毒性感冒,开了药,让回家物理降温。”
我摸了摸甜甜的额头,又看了看桌上的药。我稍微松了口气,但心里的火,却烧得更旺了。
“她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今天……今天早上。”
“早上发烧,你们现在才告诉我?”我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孩子的?如果甜甜出了什么事,我跟你们没完!”
婆婆被我吼得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我抱着甜甜,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时,门开了,陈阳回来了。他看到我,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看起来很厚。
“小林,你回来了。”他走到我面前,把信封递给我,“这是我姐还的五万块钱,你点点。”
我没有接。
“陈阳,”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们之间的问题,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他身子一僵,颓然地垂下了手。
“我知道。”他低声说,“小林,对不起。我让你和孩子受委屈了。”
那一晚,我没有再离开。
我守在甜甜的床边,给她擦身,喂药,量体温。她睡得很不安稳,总是时不时地惊醒,哭着喊妈妈。我只能一遍遍地抱着她,安抚她。
陈阳和婆婆,就在门口站着,想帮忙,又不敢靠近。
后半夜,甜甜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沉沉地睡去了。
我走出房间,看到陈阳还守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见我出来,立刻站了起来。
“她怎么样了?”
“退烧了。”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陈阳,我们谈谈吧。”
我们坐在阳台上,凌晨的空气很凉,带着一丝清新的味道。
“我想好了。”我说,“婚,可以不离。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陈阳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你说,你说!别说几个,几百个我都答应!”
“第一,我的工作,我自己做主。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让我辞职的事。”
“好!”
“第二,家里的财政大权,必须交给我。你每个月的工资,除了留下一千块零花钱,剩下的全部上交。那三十万,连本带息,你一年内必须还给我。”
“没问题!”
“第三,”我看着他,眼神变得无比严肃,“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你必须无条件地,和我站在一起。尤其是在你妈面前。我不需要你跟她吵架,但我需要你明确的态度。让她知道,我,林蔓,是你的妻子,是这个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不是可以任由她拿捏的外人。”
陈阳看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小林,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做到。”
“最后一点,”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让你妈,搬回老房子去住。这个家,太小了,容不下两个女主人。”
陈阳的脸色,瞬间变了。
“小林,这……”
“没得商量。”我打断他,“她可以随时来看甜甜,我们也可以随时回去看她。但是,我们必须分开住。这是我的底线。”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残忍,但长痛不如短痛。我和婆婆的矛盾,已经积重难返。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距离,或许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陈阳沉默了很久,久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最后,他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好,我……我去跟我妈说。”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做早饭的时候,婆婆已经起床了。她正在厨房里,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她看到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燃气灶的位置让了出来。
我们两个,第一次在厨房里,和平共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给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我看到,她的头发,好像又白了一些。
吃早饭的时候,气氛有些沉闷。
婆婆把一个剥好的鸡蛋,放进甜甜的碗里。
“奶奶要回自己家住了。”她对甜甜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甜甜以后要听爸爸妈妈的话,知道吗?”
甜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陈阳开车送婆婆回去。我抱着甜甜,站在阳台上,看着他们的车,消失在小区的拐角处。
我的心里,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落。
一个星期后,我的“滨海文化中心”项目,在一次国际建筑设计大赛中,获得了一等奖。
我拿着奖杯回家的那天,陈阳买了很多菜,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
吃饭的时候,他把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
“这是我还你的第一笔钱。以后每个月,我都会按时还。”
我看着他,他瘦了,也黑了,但眼神里,多了一丝以前没有的坚定和担当。
家人之间最好的状态,不是牺牲,而是我为你鼓掌,你为我骄傲。
我收下了那张卡。
又过了一个月,周末,我们带着甜甜,回公婆家吃饭。
婆婆看起来精神不错,气色也好了很多。她给我们做了一大桌子菜,席间,不停地给甜甜和我夹菜。
饭后,大家一起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放着甜甜最喜欢的动画片,音量调在刚刚好的20。
婆婆坐在沙发上,看着屏幕里活蹦乱跳的孙女,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她转过头,想跟我说点什么。
“小林,这个菜……”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她看着我,又看了看身边的陈阳,最后,只是摇了摇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我看向陈阳,他正看着我,眼神温柔。他对我,做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点头动作。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互动引导】
这场家庭风暴总算暂时平息,但生活真的能从此一帆风顺吗?你觉得林蔓让婆婆搬出去的决定,是正确的,还是有些不近人情?如果你是林蔓,你会选择离婚,还是给她和陈阳一次机会呢?欢迎在评论区留下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