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未婚夫各方面都很和谐,准婆婆一句话,让我细思极恐

发布时间:2025-09-18 22:51  浏览量:9

引子

“就这套吧。”周建驰用指节敲了敲样板间的吧台,声音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我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那片小小的中心花园,心里像被午后的阳光填满了,暖洋洋的。交往三年,从校服到婚纱的梦想,终于要在几个月后,变成这套三居室里实实在在的锅碗瓢盆。建驰是建筑设计师,对房子挑剔得厉害,能让他点头,说明这里确实没什么可挑的了。

从中介那出来,建驰紧紧攥着我的手,手心热得发烫。他说:“微微,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我用力点点头,眼眶有点发热。一个家,这个词对我来说,分量太重了。

晚上,我们去了准婆婆张阿姨家吃饭。张阿姨做了一大桌子菜,全是建驰爱吃的。她一边给我夹菜,一边笑呵呵地问我们房子看得怎么样,婚礼准备得顺不顺。饭桌上的气氛,就像她炖的那锅鸡汤,温和醇厚。

建驰在饭桌上表现得一如既往地体贴,给我剥虾,替我盛汤,还时不时用眼神和我交换一个只有我们才懂的笑意。张阿姨看着我们,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嘴里念叨着:“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我心里想,多好啊,一切都这么好。建驰爱我,未来的婆婆也和善,我们有自己的房子,有稳定的工作,生活就像一本摊开的童话书,每一页都写着幸福。

吃完饭,建驰去厨房帮他爸收拾碗筷。我留在客厅陪张阿姨看电视。电视里正放着一部家庭伦理剧,婆婆和媳妇吵得不可开交。

张阿姨撇了撇嘴,说:“演得太假了。”

我笑着附和:“是啊,哪有那么多事。”

她关了电视,屋里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厨房传来的隐约的水声。她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我,那眼神看得我心里有点发毛。

“微微啊,”她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别看建驰现在对你这么好,他爸当年对他妈,比这还好呢。”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根弦突然绷断了。客厅里暖黄色的灯光,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平静的心湖,激起的涟漪却带着深不见底的寒意。

我看着她,她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和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一丝怜悯的沧桑。她说完,就叹了口气,站起来说:“不早了,让建驰送你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建驰还在兴奋地规划着新家的装修,哪个房间做书房,阳台要种满我喜欢的花。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见了,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只回响着张阿姨那句话。

他爸当年对他妈,比这还好呢。

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我的心脏。我看着身边这个我爱了三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的男人,第一次觉得,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我看不透的迷雾。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婚期将近,我却第一次,不敢结婚了。

第一章 一句话的裂痕

“微微,想什么呢?咖啡都快凉了。”建驰的声音把我从飘忽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盯着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已经发了十几分钟的呆。手里那杯拿铁,已经没了热气。

“没什么,就是在想学生期末考试的事。”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挤出一个笑容。

我心里很清楚,我在想的,还是张阿姨那句话。已经过去三天了,那句话就像一根鱼刺,卡在我的喉咙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我不敢问建驰,怕他觉得我无理取闹,更怕得到的答案是我无法承受的。

建驰没怀疑,他伸手过来,用温热的手掌覆盖住我冰凉的手背。“别太累了,你就是责任心太强。一个班主任,操着一个学校的心。”他眉头微蹙,攥紧了我的手,指尖的力度像是在传递一种无声的安慰。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总是这样,细心,体贴,能轻易察觉到我情绪的细微变化。可正是这份好,此刻却让我更加不安。张阿姨说,他爸当年,比这还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好?好到最后,又变成了什么样?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试探着问:“建驰,我听张阿姨说,你爸妈年轻的时候,感情特别好?”

建驰正低头喝咖啡,闻言顿了一下,随即很自然地答道:“是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那天听阿姨提了一句,有点好奇。”我紧紧盯着他的脸,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表情。

“就那样呗,老一辈的感情。”他放下杯子,语气很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以为然,“过日子嘛,不都那么回事。”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可我总觉得他像在刻意回避什么。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像平静的湖面下藏着暗流。我不敢再追问,怕把气氛弄僵。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下意识地观察建驰,观察他家里的每一个人。我发现,张阿姨和周叔叔之间的相处模式很奇怪。他们不吵架,甚至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张阿姨在说,周叔叔在听,或者说,在沉默。周叔叔总是坐在沙发的一角,捧着一份报纸,一看就是半天,家里的事他一概不管,仿佛自己只是个租客。

这种沉默,比争吵更让人窒息。

我心里有个疑问越来越大:如果他们年轻时感情那么好,是什么把他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个疑问像一粒种子,在我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周六,我们约好了一起去挑婚纱。我换上了一件蕾丝鱼尾裙,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建驰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走过来,围着我转了一圈,由衷地赞叹:“微微,你今天真美。”

店员也在一旁附和:“先生您真有福气,您太太的身材和气质,穿这件婚纱真是绝了。”

我看着镜子里被幸福包裹的自己,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或许张阿姨只是随口一句感慨,是我自己太敏感,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可就在我准备点头说“就这件了”的时候,建驰接了个电话。是张阿姨打来的。

“妈,什么事?”建驰的语气很正常。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我隐约能听到几个词:“钱……不够……你爸又……”

建驰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了,我马上转给你。你别跟他吵。”

挂了电话,他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想把烦躁压下去,“家里一点小事。”

他越是说没事,我心里就越是打鼓。我脱下婚纱,换回自己的衣服,轻声说:“建驰,要不今天先到这吧,看你好像有心事。”

他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好。”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很压抑。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那声音仿佛在敲打着我的神经。我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是叔叔……又问阿姨要钱了吗?”

我只是猜测,因为之前隐约听建驰提过,他爸退休后喜欢跟朋友打点小牌。

建驰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车子都晃了一下。他没看我,眼睛直视着前方,声音又冷又硬:“你别问了。”

这三个字,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把我浇了个透。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秘密,他更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心想,这堵沉默的墙,终于还是挡在了我们中间。我不知道墙后面是什么,但我知道,那一定是我害怕看到的东西。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脑子里乱成一团。我回想着建驰刚才的反应,那种抗拒和烦躁,绝对不是“一点小事”该有的表现。他到底在隐瞒什么?他爸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忽然觉得,我离那个所谓的“家”,其实很远。我只看到了建驰为我展示的美好一面,却对水面下的冰山一无所知。而张阿姨那句话,就是冰山露出的一个尖角。

我打开手机,翻看着我们之前的照片,每一张都笑得那么开心。可现在看着这些照片,我心里却一阵阵地发冷。我害怕,害怕这份看似完美的爱情,只是一个精心包装的谎言。我更害怕,建驰会变成另一个周叔叔,而我会变成另一个张阿姨。

这种恐惧,让我对即将到来的婚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第二章 沉默的墙角

婚纱的事情就这么搁置了。建驰没有再提,我也没有问。我们之间仿佛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谁也不敢去触碰。

他还是会每天接我下班,给我带我爱吃的小蛋糕,提醒我天冷加衣。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他的体贴里,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我的笑容里,也掺杂了挥之不去的忧虑。我们的心,像隔了一层毛玻璃,看得见对方的轮廓,却看不清真实的表情。

我试图打破这种僵局。一次晚饭后,我状似无意地提起我爸妈。“我爸妈那代人真有意思,吵吵闹BBB了一辈子,谁也离不开谁。我爸那人,嘴硬心软,每次惹我妈生气了,就偷偷去菜市场买她最爱吃的鱼。”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建驰的反应。我希望他能顺着这个话题,聊聊他的父母。

建驰笑了笑,那笑容却没到眼底。“挺好的。”他说,然后就低头玩起了手机,把天给聊死了。

我心里一阵失望,像往一口深井里扔了块石头,连个回声都没听到。这堵沉默的墙,比我想象的还要厚。他不愿意让我走近,或者说,他害怕让我看到墙后面的东西。

周末,我回了趟自己家。我妈看我气色不好,拉着我问东问西。“是不是快结婚了,压力大?”

我摇摇头,把头靠在她肩膀上,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带着油烟味的温暖气息,心里那些无处安放的焦虑,才稍稍有了一些着落。

“妈,你说,什么样的男人才算是可靠的?”我轻声问。

我妈愣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背,说:“傻孩子,这哪有标准答案。过日子,图的就是个踏实。他对你好不好,你心里最清楚。”

我对她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是啊,建驰对我好,这一点我从不怀疑。可我怕的,是这份好,是有保质期的。

从我妈家出来,我心里还是乱糟糟的。路过一家旧书店,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在角落的一个蒙尘的书架上,我看到一本关于家庭心理学的书。我翻开其中一章,标题是《原生家庭的烙印:我们会不自觉地复制父母的婚姻模式吗?》。

那一行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眼睛。我站在那里,一页一页地翻着,书里的每一个案例,都让我心惊肉跳。那些不幸的婚姻,很多都有着相似的源头——一个沉默的父亲,一个怨怼的母亲,一个在压抑氛围中长大的孩子。

我心里那个可怕的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建驰,会不会也是其中之一?

我买下了那本书,像做贼一样把它塞进包里。

回到我和建驰一起租住的公寓,他还没回来。我坐在沙发上,把那本书拿出来,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我满脑子都是张阿姨那张沧桑的脸,和周叔叔那个沉默的背影。

我忽然很想去他们家看看,不是作为建驰的未婚妻,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去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我给建驰发了条信息,说我晚上回我妈家住。然后,我坐上了去他父母家的公交车。

我没有上楼,只是站在小区花园里,抬头看着他家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区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把树影拉得老长。

大概七点多的时候,我看到周叔叔一个人从楼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旧夹克,佝偻着背,慢悠悠地朝小区门口走去。我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他没有走远,只是去了小区门口的一家小棋牌室。我隔着玻璃窗,看到他熟练地坐下,和几个老头子一起打起了麻将。他打牌的时候,表情很专注,甚至有些亢奋,和在家里那个沉默寡言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心里五味杂陈。原来,这就是他逃离那个家的方式。

我正准备离开,却看到张阿姨也下楼了。她提着一个保温桶,径直朝棋牌室走去。我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张阿姨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朝里望。她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孤单。她就那么站着,站了足足有十分钟,然后,默默地转身,提着那个保温桶,又一个人走了回去。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什么。那桶里,装的或许是给周叔叔准备的晚饭,或许是怕他熬夜伤身的热汤。她怨他,却又放不下他。这种矛盾,日复一日地折磨着她,也把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我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后的自己,也提着一个保温桶,站在某个地方,等着一个不回家的男人。

我不敢再想下去,转身逃离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回到公寓,我把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我终于明白,建驰为什么不愿提起他的家庭。因为那个家,根本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那是一个充满了失望、忍耐和逃避的地方。而他,是那个家里唯一的希望,也是那个秘密最忠实的守护者。

我拿起手机,翻到建驰的号码,我想给他打电话,想质问他,想把一切都摊开来说。可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我怕,我怕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看到的会是满目疮痍。我更怕,我们的爱情,会在真相面前,不堪一击。

第三章 尘封的相册

我和建驰的冷战在无声中持续着。我们像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室友,客气,疏离,谁也不再触碰那个敏感的话题。他开始频繁地加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我知道,他也在逃避。

这种状态让我备受煎熬。白天在学校,我要面对几十个活泼又闹腾的学生,强打起精神备课、讲课、批改作业。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巨大的不安全感才会将我吞没。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做梦,梦里全是张阿姨那张布满愁容的脸。

我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必须知道真相,无论那个真相是什么。

周五下午,我没课。我给张阿姨打了个电话,说我想过去看看她,顺便跟她请教一下煲汤的技巧。张阿姨在电话里听起来很高兴,爽快地答应了。

我提着一篮水果,心里忐忑地按响了她家的门铃。

开门的是张阿姨,她看到我,脸上堆满了笑。“微微来啦,快进来。”

周叔叔依然坐在沙发的老位置上看着报纸,只在我进门时抬了抬眼,算是打过招呼。

客厅里还是老样子,只是茶几上多了一本厚厚的旧相册。

张阿姨拉着我坐下,热情地给我倒水、拿水果。我找了个机会,指着那本相册问:“阿姨,这是您和叔叔年轻时候的照片吗?能看看吗?”

“嗨,都是些老掉牙的东西了。”张阿姨嘴上这么说,还是把相册拿了过来,和我一起翻看。

相册是那种老式的,照片用三角签固定着。翻开第一页,就是一张他们的结婚照。照片里的张阿姨穿着红色的确山装,扎着两条大辫子,笑得一脸羞涩又甜蜜。旁边的周叔叔,年轻,英俊,眉眼间和建驰有七八分相像,他看着镜头,眼神里满是意气风发。

“那时候,你叔叔可是他们厂里最帅的小伙子,追他的姑娘能排长队呢。”张阿姨抚摸着照片,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我笑着说:“叔叔现在也很精神啊。”

一直沉默的周叔叔,听到这句话,手里的报纸轻微地抖了一下。

我们一页一页地往后翻。有建驰小时候的照片,虎头虎脑的,很可爱。有他们一家三口去公园玩的照片,照片上的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看着这些温馨的画面,我几乎要以为,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胡思乱想。

直到我翻到其中一页。

那是一张全家福,背景是他们单位分的房子,看样子是刚搬进去不久。照片上的建驰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张阿姨抱着他,笑得很灿烂。可就在她扬起的嘴角旁,我清楚地看到,她的左边脸颊上,有一块淡淡的、发青的痕迹。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当成光影。但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的手停在了那一页,指尖微微发颤。

张阿姨的脸色也变了。她迅速地合上相册,勉强笑了笑说:“看这些干嘛,都过去了。走,阿姨教你煲汤去。”

她想把相册收起来,我却按住了她的手。

我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鼓起我所有的勇气,轻声问道:“阿姨,建驰的爸爸……他是不是打过您?”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周叔叔“哗啦”一声放下了报纸,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地看着我。

张阿姨的血色从脸上褪得一干二净,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里全是冷汗。我知道我问了一个最不该问的问题,但我必须知道答案。

从第三人称视角来看,此刻的林微,像一个勇敢却又鲁莽的闯入者,一脚踹开了一间尘封已久的密室。她不知道,这间密室里,囚禁着这个家庭最痛苦的回忆。而张阿姨和周建国,则是这间密室的守门人,他们用几十年的沉默,共同守护着这个摇摇欲坠的秘密。

周建国死死地盯着林微,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羞耻。这个即将成为他儿媳妇的女孩,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撕开了他伪装多年的面具。他想发火,想把她赶出去,可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张阿姨的反应则更加复杂。她震惊,慌乱,但内心深处,似乎又有一丝解脱。这个秘密,她守得太久,太累了。她看着林微清澈而执着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你……”张阿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只说出了一个字。

就在这时,门开了。

周建驰提着公文包,站在门口,一脸错愕地看着客厅里剑拔弩张的三个人。

“你们……这是怎么了?”他问。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凉了。我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第四章 尊严的底线

“你都跟她说了什么?”周建驰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他甚至没有看我,而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母亲。

张阿姨被他问得一愣,随即眼圈就红了,委屈地说:“我什么都没说,是微微她自己……”

“够了!”周建国突然一声怒吼,打断了她的话。他指着我,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马上给我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我站在那里,手脚冰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我预想过各种场面,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像一个被当场抓获的小偷,被审判,被驱逐。

建驰终于把目光转向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责备。“微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去揭我家的伤疤?”

“伤疤?”我自嘲地笑了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把我当傻子一样,现在反过来指责我?建驰,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这有错吗?”

“真相就那么重要吗?比我们三年的感情还重要?”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在我的心上。原来在他心里,我对真相的渴求,是对我们感情的背叛。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很累,很无力。我不想再争辩了。我拿起我的包,看了一眼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家,转身就走。

建驰没有追出来。

我一个人走在深秋的街道上,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单。我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个我生活了多年的城市,第一次让我觉得无处容身。

回到公寓,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这个曾经被我视为未来家园的地方,现在看来,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讽刺。那些我们一起挑选的装饰画,一起组装的书架,都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天真。

第二天,我请了病假,没有去学校。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手机响了,是年级组长李老师打来的。她在那头急切地说:“林老师,你快来学校一趟吧,你班上的那个王梓航,他家长来学校闹了。”

王梓航是我班上一个很调皮的男孩,前几天因为在课堂上顶撞老师,我罚他抄写了课文,并请了家长。他妈妈当时态度还挺好,没想到今天会闹到学校来。

我顾不上自己的情绪,匆匆赶到学校。办公室里围了一圈人,王梓航的妈妈正唾沫横飞地指着我的办公桌骂:“你们这是什么老师?凭什么体罚我儿子?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李组长在一旁不停地劝,脸都急红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王梓t航妈妈,您好,我是林微,王梓航的班主任。”

她一看到我,立刻把矛头对准了我。“你就是林老师?你还敢来!我告诉你,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要么你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我儿子道歉,要么我们就教育局见!”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蛮不讲理的嚣张。

我没有跟她争吵,而是平静地看着她,说:“第一,我没有体罚王梓航,抄写课文是对他违反课堂纪律的惩罚,这是教学常规。第二,如果您对我的处理方式有异议,我们可以通过正常的渠道沟通,而不是在办公室里大吵大闹,影响其他老师工作。第三,作为老师,我有我的职业尊严,我不会为我没有做错的事情道歉。”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坚定。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个女人大概没想到我一个年轻女老师,会这么不卑不亢。她愣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李组长赶紧把她拉到一边,继续安抚。

处理完这件事,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突然觉得心里那股憋屈的闷气,消散了不少。

在工作中,当我面对不公和指责时,我可以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护,因为我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的职业,给了我这份坚守原则的底气和尊严。

可是在感情里呢?我的底线又在哪里?

我想了一整天,终于想明白了。我的底线,是真诚和尊重。一个连自己家庭的过去都不敢坦诚面对的男人,一个在出现问题时只会指责我的男人,我要怎么相信,他能和我一起面对未来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爱,不是粉饰太平,不是假装一切都好。爱,是哪怕看到彼此最坏的一面,依然选择站在一起,共同面对。

建驰显然不懂这个道理。他和他的家人一样,选择了用沉默和隐瞒来维持表面的和平。

傍晚的时候,建驰给我发来一条信息:微微,对不起,我昨天太冲动了。我们谈谈好吗?

我看着那条信息,心里已经没有了波澜。

我回复他:好,我们谈谈。

我们约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他看起来很憔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他一坐下,就跟我道歉:“微微,我爸妈那边,你别往心里去。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建驰,这不是谁向谁道歉的问题。”我打断他,“我想知道,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他沉默了。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今天还是不肯告诉我真相,那我想,我们的婚,也不用结了。”

这是我的底线。我可以接受一个不完美的家庭,但我不能接受一个充满谎言和欺骗的伴侣。如果他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我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第五章 风暴的中心

我的话音落下,咖啡馆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闪烁着,映在建驰的脸上,明暗不定。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像是需要借此来获取一些力量。然后,他放下杯子,抬起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疲惫而脆弱的眼神看着我。

“我说,”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什么都告诉你。”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建驰像打开了一个尘封多年的匣子,将那些他一直试图掩埋和忘记的往事,一点一点地展现在我面前。

他的讲述,将我带回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时,周建驰还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他的父亲周建国,在单位里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能干,要面子,在外面是个人人称赞的好好先生。他的母亲张琴,则是个温柔贤惠的家庭主妇。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幸福美满的一家。

但只有周建驰知道,关上门后,这个家是什么样子。

周建国有着极强的控制欲,家里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由他说了算。他心情好的时候,会把妻子儿子捧在手心里。可一旦在外面受了气,或者喝多了酒,就会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在最亲近的人身上。

他不会动手打人,但他会用语言。那些刻薄、伤人的话,像一把把软刀子,日复一日地凌迟着张琴的自尊。

“你懂什么?一个家庭妇女!”

“要不是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看看你这个样子,带出去都嫌丢人!”

而张琴的选择,是忍耐。为了孩子,为了这个看似完整的家,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咽进了肚子里。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周建国有了外遇。

那个女人,是他们单位新来的一个年轻大学生。事情败露的那天晚上,家里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那是周建驰记忆里,他母亲第一次反抗。她哭着,喊着,质问着。

而周建国,在最初的心虚过后,恼羞成怒。

“我就是烦你了,怎么样!”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黄脸婆,像个怨妇!”

然后,他推了她一把。张琴没站稳,头撞在了桌角上。

那一幕,成了周建驰一生的噩梦。他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用被子蒙住头,浑身发抖。他听着外面母亲压抑的哭声和父亲不耐烦的咒骂声,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后来,周建国和那个女人断了。他回归了家庭,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怕影响自己的前途。张琴也没有离婚,她选择了原谅,或者说,是选择了继续忍耐。

从那天起,这个家就死了。

他们不再争吵,也很少交流。周建国变得越发沉默,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和牌桌上,用这种方式逃避自己的罪恶感。张琴则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她变得敏感、多疑,常常对建驰念叨:“你以后,千万不能学你爸。”

建驰就在这样压抑、扭曲的环境里长大。他拼命地学习,拼命地想成为一个和父亲完全不同的人。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他把自己活成了父亲的反面。

可他的内心深处,却埋着一颗自卑和恐惧的种子。他害怕自己骨子里流着和父亲一样的血,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那样的人。

所以,当他遇到我,一个阳光、开朗、家庭幸福的女孩时,他觉得我就是他的救赎。他想给我最好的一切,想和我组建一个完美的新家庭,一个和他原生家庭完全不同的家。

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我们之间美好的关系,不敢让我触碰到他身后那片黑暗的泥沼。他以为,只要不说,那些事情就不存在。

“我妈那天跟你说那句话,”建驰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痛苦,“她不是想破坏我们。她只是害怕,她怕你会重蹈她的覆辙。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在提醒你,也是在保护你。”

听完他的讲述,我久久没有说话。我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有震惊,有心疼,有愤怒,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悲哀。

我终于明白了一切。明白了周叔叔的沉默,张阿姨的哀怨,和建驰那看似完美之下的脆弱。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那场风暴的受害者,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囚禁着自己和身边的人。

“所以,”我看着他,轻声问,“你怕的,不是我知道真相,而是怕我看到你身上,有你父亲的影子,对吗?”

建驰的肩膀垮了下来,他低下头,双手插进头发里,像个无助的孩子。

“是,”他闷闷地说,“我怕。我怕得要死。”

真相的盖子,终于被揭开。风暴的中心,露出了它最残酷,也最真实的面目。我知道,接下来,是我们必须共同做出的选择。是转身离开,还是留下来,一起面对这片废墟。

第六章 和解的契机

咖啡馆的背景音乐,是一首舒缓的钢琴曲。可我的心情,却像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久久无法平息。

我看着对面那个陷入巨大痛苦中的男人,他是我爱了三年的未婚夫。此刻,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将自己最深的恐惧和最不堪的伤口,赤裸裸地展现在我面前。

我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起身离开。

我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很凉,还在微微颤抖。

“建驰,”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和不解。

“我不会离开你。”我继续说,“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结婚。”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你听我说完,”我握紧了他的手,“我们遇到的问题,不是靠一场婚礼就能解决的。你父亲给你留下的阴影,你母亲那种以爱为名的恐惧,还有你自己内心的不安全感,这些都是定时炸弹。如果我们不清掉它们,总有一天,它们会把我们的家也炸得粉碎。”

“那……我们该怎么办?”他茫然地问。

“我们一起去看心理医生吧。”我说出了我思考了很久的答案,“我们都需要专业的帮助。你需要学会和你的过去和解,而我,需要学会如何更好地爱你,信任你。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是‘我们’的问题。”

心理咨询,对他们那代人来说,是个很陌生的词,甚至带有一些负面的含义。建驰的脸上露出了犹豫和抗拒。

“建驰,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耐心地解释,“就像我们的身体病了会去看医生一样,我们的心理,我们的关系模式出了问题,也需要专业的指导。我不想我们的未来,重蹈你父母的覆辙。我想和你一起,建立一个真正健康的,充满信任和尊重的家。”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他。他沉默了很久,最后,他抬起头,看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听你的。”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也是我们迈出的第一步。

然而,真正的挑战,来自张阿姨。

周末,我和建驰一起回了他家。这一次,气氛不再剑拔弩张。周叔叔不在家,张阿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神情憔悴。

建驰把我们的决定告诉了她。

“看心理医生?”张阿姨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还要激烈,“你们有什么病要去看医生?家里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好了,为什么要让外人知道?这不是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吗?”

她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建大声说:“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学你爸,你对我发的誓呢?你现在要去跟一个外人,说你爸的不好,说你妈的不好?你这是要戳我的心窝子啊!”

“妈!”建驰痛苦地喊了一声,“我就是因为不想再过您和爸那样的日子,我才要去的!我和微微不想重蹈覆辙!”

“什么叫重蹈覆辙?我对你不好吗?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就是为了让你今天来指责我?”张阿姨的眼泪流了下来,她的话语里充满了被背叛的委屈和伤心。

我看着眼前这对被原生家庭的伤痛深深捆绑的母子,心里一阵酸楚。我走上前,轻轻拉住张阿姨的手。

“阿姨,”我轻声说,“您误会了。我们不是去指责谁,更不是去丢谁的脸。我们是去学习,学习怎么更好地相爱,怎么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您吃了一辈子的苦,不就是希望建驰能幸福吗?”

我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您用您的方式保护他,给他种下了恐惧的种子。而我想用我的方式,陪他一起,把这颗种子拔掉,然后种上信任和阳光。阿姨,请您相信我们,也给我们一个机会,好吗?”

我的话,让张阿姨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她看着我,又看看自己的儿子,眼神复杂。她一生都在用一种自我牺牲的方式去爱,却不知道,这种沉重的爱,也成了一种枷锁。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回沙发上,擦着眼泪。

我知道,她没有完全接受,但她的沉默,已经是一种让步。

从她家出来,天已经黑了。我和建驰走在回家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今晚的谈话,像一场耗尽心力的战斗。

走到楼下,建驰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抱住了我。他抱得很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微微,”他的声音闷闷地从我耳边传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那个影子。”

我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我们是一起的。”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墙,终于开始坍塌了。虽然前路依然漫长,但我们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和解的契机,不在于忘记过去,而在于有勇气一起面对未来。

第七章 阳光照进尘埃

我们真的去看了心理医生。

第一次去的时候,我和建驰都非常紧张。咨询室不大,布置得很温馨,柔和的灯光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咨询师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士,眼神温和而睿智。

大部分时间,都是建驰在说。他把童年的经历,内心的恐惧,对父亲复杂的情感,以及对我们未来的担忧,都毫无保留地倾诉了出来。我坐在他身边,静静地听着,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坦诚地剖析自己。

咨询师没有做过多的评判,她只是引导着我们,让我们看到各自在关系模式中的问题。她告诉我,我的不安和追问,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在某种程度上,也给了建驰巨大的压力。而建驰的逃避和隐瞒,则是他从小形成的自我保护机制。

我们一连去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像是在进行一次心灵的深度清洁。那些积压多年的尘埃,被一点点地清扫出来,虽然过程很痛苦,但之后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建驰开始尝试着和他父亲沟通。不再是冷漠和回避,而是试着去理解一个同样被困在过去里的、可悲的男人。有一次,他回家看到周叔叔在看他年轻时获奖的证书,他走过去,第一次主动开口说:“爸,我听妈说,您年轻的时候,是厂里的技术能手。”

周叔叔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那天,他们父子俩,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聊了很久。

最大的改变,来自张阿姨。

她没有再反对我们去看心理医生。有一次我去看她,她正在阳台上侍弄花草。她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了很多。她说她这辈子,活得太苦了,心里装了太多的怨。她总想着,只要建驰好,她就什么都能忍。可她现在才明白,她的忍耐,并没有换来儿子的幸福,反而给了他沉重的枷D锁。

“微微啊,”她看着我,眼眶湿润,“阿姨以前,是想岔了。你们年轻人有你们的想法,只要你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那天中午,她做了一桌子菜,还特意把周叔叔从棋牌室叫了回来。饭桌上,她主动给周叔叔夹了一筷子菜,淡淡地说:“医生说你血糖高,这个能吃。”

周叔叔默默地吃了,没说话。

我知道,他们之间几十年的冰山,不可能在一天之内融化。但至少,已经有了一丝暖意。

我们的婚礼,最终还是延期了。我们一致认为,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重建我们的信任,学习如何经营一段健康的关系。

我们用原本准备办婚礼的钱,付了那套三居室的首付。拿到钥匙的那天,我和建驰站在空荡荡的毛坯房里,阳光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洒了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建驰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微微,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我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不再有过去的闪躲和忧郁,而是充满了坚定和温柔。

“都过去了。”我笑着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我们没有一个盛大的婚礼,没有那些浮于表面的热闹和喧嚣。但我们拥有了比那更宝贵的东西——面对真相的勇气,和携手一生的决心。

爱情,从来都不是童话。它不是完美的遇见,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旅程。它更像是在一片废墟之上,两个人,一砖一瓦,亲手重建家园的过程。这个过程会有争吵,有痛苦,有眼泪,但只要我们始终看着同一个方向,手始终握在一起,就总能等到阳光照进来的那一天。

我靠在建驰的怀里,看着满室金色的阳光,心里无比踏实。我知道,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