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来城里住几天,你要好好伺候她!妻子:我是外人,你妈你伺候
发布时间:2025-09-18 14:54 浏览量:1
第一章 厨房的硝烟
傍晚五点半,赵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家门。防盗门“咔哒”一声打开,一股熟悉的、混合着厨房调料和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这是他们家,一个典型的、不算宽敞但还算整洁的两居室公寓,坐落在城市西北角一个老旧但还算安静的小区里。
他把公文包随手放在玄关鞋柜上,换鞋的动作有些急促。今天公司的事情格外多,一个重要的项目进入了攻坚阶段,他在电脑屏幕前几乎钉了整整一天,午饭也只是胡乱对付了几口外卖。此刻,他最大的渴望就是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什么也不想。
然而,现实并不允许他立刻休息。厨房里传来一阵轻微但持续的响动,那是他妻子刘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感。
“妈,您歇着就行,我来就行!”刘茜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像是在强调什么。
“哎,没事儿,我帮你搭把手,你一个人忙活多累。”一个略显苍老、带着浓重乡音的女声回应道,那是赵明的母亲,王淑芬。今天早上,她刚刚从千里之外的冀南小县城来到这里,儿子的家。
赵明叹了口气,把疲惫暂时压在心底,脸上挤出一个尽量轻松的笑容,朝厨房走去。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心里咯噔一下。小小的厨房里,两个人影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局促。母亲王淑芬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款碎花衬衫,袖子挽到肘部,正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一个钢丝球,用力地擦拭着一个看起来并不太脏的炒锅。而他的妻子刘茜,则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另一个锅铲,眉头微蹙,看着母亲的动作。
厨房的台面上,已经放了几个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蔬菜,青翠欲滴,但旁边还堆着几个母亲带来的、装着咸菜和干菜的玻璃罐子,瓶身上沾着些许泥土,透着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与这个现代化的厨房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爸,妈,你们怎么不等我回来再忙活?”赵明走过去,试图缓和气氛。
“回来啦?快坐下歇着,饭马上就好。”王淑芬抬头看到儿子,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皱纹像扇子一样散开,“你媳妇说得对,我歇着我歇着,我刚才就是看这个锅有点油,顺手擦擦。”
刘茜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手里另一个锅铲放进水槽里,溅起一点水花。她今天也忙了一天,上午处理工作邮件,下午去幼儿园接了孩子,辅导作业,买菜,回来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晚饭。她理解婆婆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想帮忙分担,但婆婆一些习惯让她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比如,婆婆似乎觉得家里的任何东西都需要立刻用最原始的方式彻底清洁,包括那些她认为已经很干净的厨具;比如,婆婆说话声音很大,动作也有些大,让她觉得在狭小的空间里有些压抑;更让她不舒服的是,婆婆似乎潜意识里把她当成了“外人”,许多事情宁可自己摸索着做,也不愿意多问她一句。
赵明似乎也察觉到了妻子情绪的变化。他接过母亲手里的钢丝球:“妈,这个不用您擦,等我回来洗就行。您快去客厅坐会儿,看会儿电视,饭马上就好。”
王淑芬有些不情愿地放下钢丝球,走到客厅。她环顾了一下这个家,家具是新的,电器也很齐全,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墙上挂着她和赵明父亲的黑白结婚照,角落里是女儿小时候的涂鸦,但更多的是属于儿子和儿媳的生活痕迹。她默默地坐在沙发边缘,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眼睛看着电视屏幕,却没怎么看进去。
刘茜很快就把饭菜端上了桌。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是标准的家常菜水平。番茄炒蛋,清炒西兰花,红烧排骨,还有一个香菇炖鸡,以及一碗紫菜蛋花汤。
“妈,您尝尝这个排骨,我特意买的肋排。”刘茜给婆婆夹了一块。
“哎,好,好。”王淑芬应着,夹起排骨,仔细地吹了吹热气,才小心地放进嘴里。她吃得极慢,每一口都像是在品味什么稀世珍肴,但赵明注意到,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喜,只是默默地吃着。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赵明试图找些话题:“妈,路上累坏了吧?车还顺利吗?”
“还行,就是火车上人挤人,不过能回家……哦不,能来这儿看你,就不累了。”王淑芬说着,眼神瞟了一眼儿媳,又迅速移开。
刘茜低头喝汤,没有接话。
“对了,妈,我给您买了新手机,一会儿我教您怎么用微信视频,以后想老家了,就能直接看到你孙子了。”赵明试图活跃气氛。
“哦,那玩意儿我可弄不明白,费那个劲干嘛,能打个电话就行。”王淑芬摆摆手。
“妈,现在谁还打电话啊,视频多方便,还能看到人。”赵明解释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到时候再说吧。”王淑芬的语气有些敷衍。
刘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但带着一丝冷意:“妈,您要是觉得城里住不惯,或者觉得我伺候得不好,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
“你这说的什么话!”赵明立刻打断她,语气有些急,“妈大老远跑来,是给我们帮忙的,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没有那个意思。”刘茜抬起头,迎上丈夫的目光,“我只是觉得,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互相尊重,互相体谅。我上班,带孩子,做家务,已经很累了。妈来了,我欢迎,我也想尽尽孝心,但我不是理所当然就要包揽一切。我也需要帮忙,也需要休息。”
“你能有什么累的?我每天上班不累吗?回来还要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赵明也提高了声音,积压了一天的工作压力和此刻的家庭矛盾交织在一起,让他失去了耐心,“家里的事你就多担待点,妈年纪大了,你就不能让她省点心?”
“我怎么没担待?这个家哪一样离得开我?”刘茜的声音也带上了情绪,“你以为你上班轻松?这个月的房贷、车贷、孩子的学费、老人的赡养费,哪一样不要钱?我白天工作,晚上回家还得操持家务、管孩子,我图什么?就图个‘内人’的名声吗?”
“我妈是来帮我们的,不是给你添负担的!”
“我没说她是负担!但我需要被当作家人一样对待,而不是一个随时可以被使唤、被挑剔的外人!”
“你……”赵明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地放下筷子。
王淑芬一直沉默地看着,此刻终于忍不住了,用她那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说道:“小茜啊,你别生气。你……你别听他的。他也是着急。其实……其实我就是来住几天,看看你们,不碍事的。这些天,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你们该忙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她的话像是在劝架,却又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刘茜心中最敏感的地方——“不碍事的”、“自己能照顾自己”、“不用管我”。
刘茜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她猛地站起身:“行!你们都觉得我多余,那这个饭我也不做了!以后家里的事,我也不管了!”说完,她转身冲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留下了一桌没吃完的饭菜,和两个陷入尴尬沉默的男人。
赵明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的母亲,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刚才话说重了,也知道妻子的委屈。他站起身,想哄哄妻子,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走到母亲身边,低声道:“妈,您别往心里去,她就是最近压力大,脾气不好。”
王淑芬勉强笑了笑,眼角却泛起了泪光:“我知道,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别啊妈,都来了,住段时间再说。”赵明连忙说道,心里却更加沉重。他预感到,这次母亲来城里小住,恐怕不会像他最初设想的那样,是件轻松愉快的事情。一场围绕家庭责任、代际观念和夫妻关系的考验,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二章 隔阂的鸿沟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刘茜真的说到做到,除了必要的交接班(比如早上送孩子上学时顺便告诉婆婆一声),几乎不再主动和赵明以及婆婆说话。她下班后要么直接去健身房发泄精力,要么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玩手机,或者辅导孩子功课。家务活方面,她只负责自己那一小块,比如孩子的衣物和自己偶尔做的简餐,至于家里的公共卫生、一日三餐,她全都交给了赵明和婆婆。
赵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边是妻子明显的不满和疏离,一边是母亲小心翼翼、又有些手足无措的举动。他试图在两人之间调和,但效果甚微。
王淑芬是个传统的农村妇女,一辈子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她来到城里,一方面是惦记着儿子,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想帮衬一把。她觉得自己儿子工作忙,儿媳妇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肯定辛苦,她来了正好能分担一些。但她不懂这个城市的“规矩”,也不懂年轻人的生活方式。
她每天早早起床,把家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连窗台、门缝都不放过。她擦地的时候,跪在地上,用抹布一点点蹭,这让习惯了用吸尘器和拖把的刘茜看了直皱眉,觉得没必要,甚至有点“作秀”。但她不说,只是默默地在赵明下班回来前,把一切收拾妥当。
她还会变着花样做些家常饭菜,都是赵明小时候爱吃的口味。她会做红薯面的窝窝头,腌的萝卜条,还有用自家院子里的槐花做的馅饼。她把这些食物热好放在锅里,等赵明回来。但赵明通常累得只想点个外卖,或者匆匆扒拉几口刘茜提前做好的、相对“健康”的饭菜。偶尔他会尝一口母亲做的菜,味道确实不错,但他更在意的是,母亲这种“拼命”干活的姿态,让他感到心疼,也让他在妻子面前更加愧疚。
婆媳之间的直接交流少之又少。大多数时候,是赵明在中间传话。比如,母亲想问Wi-Fi密码,会问赵明:“小明,那个啥……网密码是多少来着?我想给老家打个电话。”刘茜想让婆婆别总是跪在地上擦地,会对赵明说:“跟你妈说,擦地不用那么使劲,地板是防水的,没那么容易脏。”但这种传话,往往效果不佳,甚至可能引起新的误会。
有一次,刘茜买了一台新的扫地机器人,想减轻家务负担。她演示给婆婆看怎么操作,但王淑芬摆摆手,说:“哎呀,这玩意儿怪金贵的,我可不敢碰,万一弄坏了咋办?还是我自己扫吧,踏实。”刘茜想说这机器就是用来解放双手的,很安全,但看着婆婆那副坚决又有点惶恐的样子,她把话又咽了回去。她觉得,婆婆不是学不会,而是根本不愿意接受她的生活方式,不愿意接受她的“帮助”。
还有一次,孩子不小心把刚擦干净的地板上弄洒了果汁。王淑芬看到了,立刻拿起抹布,蹲在地上,用力地来回擦拭,嘴里还念叨着:“哎呀,你看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地刚擦的!”刘茜刚好从房间出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说:“妈,不用您擦,我来就行,您去歇会儿。”王淑芬抬起头,有些不高兴地说:“我来不及了,你看这汁儿都渗下去了,赶紧擦干净。”刘茜碰了个钉子,也不再说话,默默地走开了。她觉得自己的好意被拒绝了,而且是在孩子面前,这让她感到非常尴尬和不被尊重。
赵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批评过母亲不要太固执,要接受新事物,但母亲总是说:“我们那辈儿人就是这么过来的,简单点好,没什么不好。”他也尝试让妻子多体谅老人,说老人是心疼他,想帮忙。但刘茜反驳道:“我体谅她,谁体谅我?我每天累死累活,回来还要看她脸色,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外人”这个词,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赵明的心里。他觉得妻子不可理喻,母亲含辛茹苦过来,难道是为了当“外人”吗?但他也隐隐感觉到,妻子的话并非空穴来风,母亲的一些言行,确实在无意中制造了距离感。
周末的一天,赵明的姐姐赵兰打来电话。赵兰比赵明大五岁,一直未婚,在县城开了个小超市。她打电话来,先是问候了弟弟一家,然后旁敲侧击地问:“妈在城里住得还习惯吧?小茜对她好吧?”
赵明含糊其辞地说:“还行,都挺好。”
“那就好。”赵兰顿了顿,又说,“妈这个人,你也知道,一辈子要强,闲不住。她要是看你们太忙,肯定想帮衬点。小茜要是……要是觉得妈做得不够好,或者嫌妈碍事,你可得跟她说说,别让妈受委屈。”
赵明听出了姐姐话里的意思,也有些无奈:“知道了姐,我会处理好的。”
挂了电话,他看着正在阳台上侍弄那几盆从老家带来的、有些蔫了的葱苗的母亲,心里更加沉重。他知道,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这次来城里,与其说是“享福”,不如说是换个地方继续操劳。而妻子刘茜,一个现代都市职业女性,她需要的是一个平等、尊重、互相理解的伴侣和家庭环境,而不是一个时刻需要她“伺候”的老人,和一个让她感到被排斥的丈夫。
隔阂的鸿沟,不仅仅是城乡差异,更是生活习惯、价值观念和情感需求的不同造成的。赵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不知道该如何填补这道鸿沟,也不知道这场风波何时才能平息。
第三章 压垮骆驼的稻草
时间又过去了一周。表面上,家里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静。王淑芬每天依然早起打扫,做饭,但动作比刚来时轻了一些。刘茜依旧早出晚归,沉默寡言,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意避开婆婆,偶尔会在饭桌上搭几句话,但气氛依旧不尴不尬。赵明则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在工作和家庭之间疲于奔命,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然而,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最终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天是周六,赵明难得休息在家。前一天晚上,他和一个重要的客户喝了酒,第二天起来还有些头疼。刘茜一大早就送孩子去了兴趣班,家里只剩下他和母亲。
王淑芬想起阳台晒着的被子,想去收回来。那床被子是刘茜新买的蚕丝被,她特意叮嘱过,晒过后要及时收,不能长时间暴晒。但王淑芬觉得,被子晒得越久,越蓬松,越好闻。她看到太阳还好,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阳台边上,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慢悠悠地拍打着被子,想把它晒得更透彻些。
赵明迷迷糊糊地从卧室出来,看到母亲正踮着脚尖,吃力地拍打着高处的被面。他连忙走过去:“妈,我来吧,您快下来歇会儿,别摔着了。”
“没事儿,我能行。”王淑芬摆摆手,“这被子得好好晒晒,不然晚上睡觉不暖和。”
赵明接过母亲手里的被子,开始收。他刚把一边的被角拽过来,就发现被面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勾破了一个小口子。虽然不大,但在浅色的蚕丝被上,显得格外刺眼。
赵明心里“咯噔”一下,这床被子不便宜。他仔细一看,发现被角处缠着一小截颜色鲜艳的毛线,像是毛衣上掉下来的。
“妈,这被子怎么破了?是不是您刚才收的时候不小心勾到的?”赵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
“啊?破了?”王淑芬凑过来一看,也愣住了,“我……我没注意啊。可能是刚才拍打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哪里了吧。”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慌乱和不安。
“可能是楼上哪家晒衣服掉的线头吧。”赵明没再多问,把被子收下来,叠好,放到床上。他心里有些不痛快,这床被子是妻子精心挑选的,花了不不少钱。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这个本就紧张的家庭氛围下,无疑又添了一层阴影。
中午,刘茜送完孩子回来,开始准备午饭。赵明把被子的事情告诉了她。
刘茜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她走过去,掀开被子仔细看了看那个小口子,又摸了摸被角缠着的毛线,眉头紧锁:“这口子很明显,肯定是勾破的。妈什么时候去阳台收被子了?”
“早上,我睡醒的时候她就在那儿晒了。可能也是想帮忙吧。”赵明含糊地说。
“帮忙?”刘茜的声音冷了下来,“我看是越帮越忙吧!这床被子多少钱你知道吗?她就不能消停点,非得去碰这些东西?”她越说越激动,“她就知道自以为是地做她认为对的‘帮忙’,什么时候问过我需不需要?什么时候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她根本就不把我这个女主人放在眼里!”
“你小声点!”赵明也火了,“妈她哪懂这些!她就是想帮忙,你不让她干,她难受!你以为她愿意吗?她闲不住!”
“闲不住?她可以在老家种种地,走走亲戚,非得跑到我这儿来‘找存在感’吗?我欠她的吗?”刘茜的情绪彻底爆发了,“我每天累死累活,她看不到!她来了之后,家里鸡飞狗跳,她看不到!她只知道她自己委屈,她儿子受累了!她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我?”
“你……”赵明气得说不出话,他觉得妻子简直不可理喻。
就在这时,王淑芬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旧塑料盆,里面泡着几件衣服。她显然听到了母子俩的争吵,脸色苍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刘茜看到婆婆,情绪稍微收敛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冰冷:“妈,您这盆里洗的是什么?”
“哦,我……我看你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顺手洗了。”王淑芬小声说。
“谁让您洗我的衣服了?”刘茜的声音陡然拔高,“洗衣机是摆设吗?您有那闲工夫,不如多歇会儿!”
“我……我怕洗衣机洗不干净……”王淑芬嗫嚅着。
“我的衣服我自己会洗!或者说,我愿意让谁洗就让谁洗,轮不到您来插手!”刘茜几乎是吼出来的,“您知道您这是在做什么吗?您这是在侵犯我的私人空间!您觉得您是来‘伺候’我的?我谢谢您了!我不需要!”
王淑芬被儿媳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浑身一颤,手里的塑料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溅得到处都是。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洒了一地的水,又看了看怒气冲冲的儿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小茜……我……我对不起……”她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赵明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彻底凉了。他既心疼母亲的惊慌失措和无助,又对妻子的失控感到愤怒和无奈。他觉得这个家,就像这盆被打翻的水,浑浊不堪,狼狈至极。
“够了!”赵明大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绝望,“都冷静点!”
刘茜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圈通红,她看了一眼哭泣的婆婆,又看了一眼满脸痛苦的丈夫,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冲回了卧室,再次关上了门。
赵明走过去,扶起地上的塑料盆,看着满地的狼藉,心里一片茫然。他回头看向客厅里啜泣的母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他能说什么呢?说“妈,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您”?还是说“妈,您以后别再这样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蹩脚的演员,在这场名为“家庭”的舞台上,演着一出漏洞百出、令人窒息的悲剧。他想努力演好每一个角色,却发现无论怎么做,都得不到观众的掌声,甚至连理解都成了奢望。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仅仅是一件被勾破的被子,也不仅仅是几件被擅自洗掉的衣服,它积累的是日复一日的误解、委屈、不被尊重和不被看见的痛苦。这道鸿沟,似乎已经深不见底,难以逾越。
第四章 沉默的僵局
那天的争吵像一场暴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却留下了满地狼藉和挥之不去的阴霾。
卧室的门一直紧闭着。刘茜在里面无声地流泪,她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失望。她不是气婆婆洗了衣服或者勾破了被子,而是气那种不被当作家人的感觉,气丈夫在处理家庭矛盾时的无力,更气自己在这个家里似乎永远是个“局外人”。
客厅里,王淑芬独自坐着,抹干了眼泪,但脸上的悲伤并未散去。她默默地把地上的水擦干,把湿漉漉的衣服捡起来,重新放回塑料盆里。她动作轻手轻脚,生怕再发出一点声响,打扰到儿子和儿媳。她不明白,自己只是想帮忙,想做点什么,为什么却总是惹人不高兴?难道城里人的规矩,真的这么难懂吗?她开始怀疑自己这次进城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赵明在客厅和卧室门口之间徘徊了几次,最终选择了沉默。“你先冷静一下,等晚上我再和你好好谈谈。”但没有得到回复。他又走到母亲身边,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只能默默地坐在母亲旁边,陪着她一起沉默。
这顿午饭,没有人去做。赵明拿出手机点了外卖,三个人默默地吃完,没有交流。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僵局。王淑芬不再主动做任何家务,甚至连自己的房间都很少打扫。她每天大部分时间就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或者望着窗外发呆。她吃得很少,人也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赵明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有点想家了。
刘茜则恢复了之前的状态,甚至更加沉默。她按时上下班,接送孩子,处理家务,但绝不踏足客厅,仿佛客厅里坐着一个无形的陌生人。她用钱把一切需要外力协助的家务都解决了——请了钟点工阿姨每天下午来打扫卫生、做饭;把需要干洗的衣服打包送到洗衣店;甚至连孩子的书包,她都买了一个带烘干功能的,杜绝了手洗的可能。
赵明夹在中间,更加难受。他看得出母亲的失落和痛苦,也理解妻子的抗拒和愤怒。他试图再次充当调解人的角色。
“妈,要不……我给您买张票,您看什么时候想回老家?”这天晚上,赵明小心翼翼地对母亲说。
王淑芬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受伤:“你让我走?小明,你是不是也嫌我碍事了?”
“不是的,妈,我不是那个意思。”赵明急忙解释,“您看您在这儿,小茜她……她可能不太习惯。而且您年纪也大了,在家好好休息,享享清福多好。”
“我享不来清福!”王淑芬的声音有些激动,“我在家天天盼着能来看看你,想着能帮你做点什么,结果……结果你们娘俩……”她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声音又低了下去,“我不走,除非……除非你和小茜和好了,她也愿意让我留下。”
赵明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知道母亲说的是实话。如果现在让母亲回去,等于承认这次所谓的“尽孝”彻底失败,也等于承认他作为丈夫和儿子的双重失败。
他又去找刘茜沟通。
“你能不能……别再针对我妈了?”赵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她都多大年纪了,来一趟不容易。她可能有些习惯和我们不一样,但……”
“是她针对我,还是我针对她?”刘茜打断他,眼神锐利地看着他,“赵明,你扪心自问,你来这个家的这几天,有多少次是站在我这边考虑问题的?你觉得她那些行为,是正常的‘帮忙’吗?她尊重过我的生活习惯吗?她问过我需不需要她帮忙吗?她甚至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动了我的东西!”
“她只是不懂,她……”
“她不懂?难道我就懂吗?我也想好好和她相处,我也想尽孝道,但她给过我机会吗?”刘茜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我欢迎她来,是想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是想让我们这个家更完整。但她呢?她把我当成空气,当成一个不需要沟通、不需要尊重的‘外人’!甚至,她还想干涉我们的生活!”
“她没有干涉!”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刘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赵明,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也知道你夹在中间不容易。但是,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家。任何外人进来,都需要尊重我们的边界,需要我们去经营和维护这段关系。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我只能说,很遗憾。”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刺穿了赵明最后的幻想。他意识到,妻子是真的失望了,真的累了。而他自己,也快要在这无休止的拉锯战中耗尽心力。
沉默的僵局仍在继续。王淑芬每天都活在自责和不安中,身体也每况愈下,开始咳嗽起来。刘茜则像一个精准运行的机器人,完成着所有必要的任务,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赵明则在妻子冰冷的目光和母亲期盼又愧疚的眼神中,备受煎熬。
他开始反思,自己当初执意要接母亲来城里长住的决定是否正确?他以为这是尽孝,能让母亲享受天伦之乐,但他似乎完全忽略了妻子的感受,也忽略了这个现代化家庭所能承受的“传统”与“现代”碰撞的极限。他以为自己是桥梁,却没想到,自己更像一个两头不讨好的、笨拙的传话筒。
这个家,就像一艘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船,而他,是那个迷失了方向、无力掌舵的船长。
第五章 破冰的契机
王淑芬的咳嗽越来越严重,起初只是干咳,后来开始有痰,甚至出现了低烧。赵明和刘茜都慌了。
“妈,您这不行啊,得去医院看看!”赵明急切地说,一边给母亲量体温。
“没事儿,老毛病了,咳两天就好了,不用去医院花那冤枉钱。”王淑芬虚弱地摆摆手,她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这哪是老毛病?都发烧了,必须去医院!”赵明的态度很坚决。
刘茜也走了过来,看着面色苍白、呼吸有些急促的婆婆,眉头紧锁。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对赵明说:“赶紧收拾一下,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气氛依旧沉默。王淑芬靠在后座上,精神萎靡。赵明开着车,心里七上八下的。刘茜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眼神复杂。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医生听了听肺部,又看了血常规报告,诊断是急性支气管炎,需要输液治疗。
在输液室里,王淑芬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看儿子和儿媳。赵明跑前跑后地挂号、缴费、取药,忙得不可开交。刘茜则默默地陪在婆婆身边,给她倒温水,用纸巾擦去她嘴角咳出来的痰。
王淑芬看着儿媳忙碌的身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小声对刘茜说:“小茜,对不起啊,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一次,刘茜没有像以前那样冷漠地回应。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妈,您先好好看病,别的别想太多。”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王淑芬的眼眶湿润了。这是自从上次争吵以来,刘茜第一次如此平静地和她说话,虽然依旧疏离,但不再是冰冷的指责。她感受到了儿媳态度的转变,尽管只是微小的,却像一丝微光,照亮了她心中的阴霾。
输液需要几个小时。赵明办完手续回来,看到刘茜正耐心地给母亲讲解输液注意事项,提醒她手不要乱动。王淑芬连连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那一刻,赵明心里百感交集。他知道,妻子的态度软化,并非意味着矛盾的解决,但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也许,共同的困境能够让她们暂时放下彼此的成见,找到一丝共同点。
输液结束后,刘茜坚持要先带婆婆回家休息,让赵明留下来处理剩下的药。回到家,刘茜找出了体温计和退烧药,又烧了热水,伺候婆婆吃药、躺下。她的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但很细致,很周到。
王淑芬躺在床上,看着儿媳为自己忙前忙后的身影,心里暖暖的,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下午,赵明去公司请了假,专心在家照顾母亲。刘茜下班回来,买了清淡的粥和小菜。吃饭的时候,王淑芬主动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小茜,谢谢你……还有小明……”
“妈,您别这么说。”刘茜淡淡地回应,“您快点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对话依旧简短,但气氛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
晚上,赵明守在母亲床边,看着她因为咳嗽而难以入眠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轻声说:“妈,要不……我还是给您请个护工吧?您这样,我和小茜白天都要上班,怕照顾不周。”
王淑芬摇摇头:“不用,花那个钱干嘛。有你和小茜在,我就放心了。再说……”她顿了顿,看了一眼隔壁刘茜房间紧闭的门,声音更低了,“小茜最近……好像也没以前那么针对我了。”
赵明心里一动:“是啊,也许……也许大家都冷静下来了。”
“我知道,是我不好。”王淑芬叹了口气,“我这老太太,思想守旧,跟不上时代,又爱瞎操心,净给你们添乱了。”
“妈,您别这么说,您是好意。”赵明握住母亲的手,“只是……以后我们做事,可能得多沟通,互相理解。”
王淑芬点点头,眼角滑下泪水:“唉,是我老了,跟不上了……”
母子俩聊了很久,大多是赵明在说,说他在城里的工作,说他和刘茜的生活,也说了他们买房的压力,育儿的烦恼。王淑芬默默地听着,时不时插一两句,问一些她感兴趣的问题。虽然依旧有隔阂,但那种陌生感和疏离感,似乎在一点点消融。
刘茜虽然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但她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处理着工作邮件。她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低语声,心里也感到一丝慰藉。她知道,丈夫也在努力。
接下来的几天,王淑芬的病情逐渐好转。刘茜的态度也日渐缓和,虽然话不多,但会主动询问婆婆的身体状况,也会在一些生活细节上给予指点,比如提醒她按时吃药,注意保暖,不要吃凉的东西。王淑芬都一一应下,并且努力学习适应。
赵明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要真正修复家庭关系,还需要时间和更多的努力。但他看到了希望。
一天下午,刘茜提前下班回家,看到王淑芬正戴着老花镜,拿着赵明淘汰下来的旧智能手机,在笨拙地研究着什么。
“妈,您这是……”刘茜有些惊讶。
“哦,小明说这个手机还能用,让我拿来用用。”王淑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学学怎么发微信,想你和孙子了,想看看照片。”
刘茜心里一动,走过去:“妈,我教您吧。”
王淑芬眼睛一亮:“哎,好,好!麻烦你了!”
这是刘茜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帮助婆婆。王淑芬受宠若惊,连忙把手机递给她。
刘茜耐心地教婆婆怎么开机,怎么解锁,怎么添加联系人,怎么发语音,怎么视频通话。王淑芬学得很认真,虽然总是记不住步骤,但她很努力。
当她们终于成功加上了赵明姐姐赵兰的微信,并进行了第一次视频通话时,王淑芬激动得像个孩子,对着屏幕那头的赵兰和可爱的小侄女,笑得合不拢嘴。
刘茜站在一旁,看着婆婆开心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位来自乡下的老太太,并非那么难以相处。她的热情、她的笨拙、她对家人的思念,其实都和她记忆中自己外婆的样子,那么相似。
也许,所谓的“内人”和“外人”,只是人们心中的一道坎。跨过这道坎,用真诚和耐心去沟通,总能找到彼此靠近的方式。僵局的坚冰,似乎终于开始融化了。
第六章 重新认识彼此
王淑芬的病情稳定后,她不再整天唉声叹气,而是开始尝试融入这个家,尽管方式依旧有些笨拙。
她接受了刘茜的建议,不再坚持跪在地上擦地,而是改用刘茜买的高效平板拖把,虽然动作还是有些生硬,但至少效率高了,也不会累得腰酸背痛。她还学会了使用刘茜买的扫地机器人,虽然有时还是会觉得机器人“笨手笨脚”,不如自己扫得干净,但至少她不再抗拒这些新事物了。
刘茜也做出了改变。她不再对婆婆的一些习惯表示出明显的嫌弃或不耐烦。比如,婆婆喜欢把买回来的菜在水龙头下冲洗很久,刘茜不再说“妈,差不多就行,洗那么久水费贵”,而是默默地把水龙头换成节水型的。婆婆做的饭菜口味偏重,刘茜不再只是默默地吃,而是会偶尔主动夹一些,或者提议:“妈,下次我们试试做个清蒸鱼怎么样?”
周末,赵明休息,刘茜也调休了一天。一家人难得都有空。赵明提议一起去郊区的公园走走。
王淑芬很高兴,一大早就起来,把每个人都穿戴整齐。她拿出自己缝制的几个布袋子,说:“咱们别用塑料袋了,用这个,环保。”
到了公园,王淑芬像一只出笼的小鸟,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她指着一簇簇盛开的野花,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品种;她看到有人在湖边钓鱼,就凑过去看半天;她还拉着小孙子,在草地上追逐嬉闹,银铃般的笑声不时响起。
刘茜看着婆婆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里也感到很轻松。她拿出手机,给婆婆和孩子们拍照。王淑芬知道了怎么用微信发照片,立刻就把照片发给了老家的老姐妹,兴奋地说:“你看,我在城里,你看这公园多好,我孙女多可爱!”
中午,他们在公园里找了个地方野餐。刘茜准备了三明治、水果沙拉和自制的奶茶。王淑芬则从布包里拿出她自己烙的饼和腌的咸菜。
“妈,您带这么多东西干嘛?”赵明有些无奈。
“外面买的哪有自家做的好吃?你们尝尝。”王淑芬把饼递给大家。
刘茜拿起一张饼,咬了一口。饼很厚实,带着麦面的香气和柴火的余温,和她平时吃的精致糕点完全不同,却有一种朴实的美味。她又尝了尝咸菜,咸淡适中,带着一种独特的发酵香味。
“妈,您做的这个真好吃!”刘茜由衷地赞叹道。
王淑芬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合不拢嘴:“好吃吧?这是我用自家种的小麦磨的面粉做的,咸菜也是自家菜园子里腌的。”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真没想到您手艺这么好。”刘茜笑着说。
“嗨,都是些粗活,不值一提。”王淑芬嘴上谦虚,心里却美滋滋的。
那一天,阳光明媚,微风拂面。一家人走在绿草地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孩子在前面奔跑,婆婆和儿媳偶尔低声说笑。赵明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感到久违的平静和满足。他知道,这才是他想要的家的样子。
晚上回到家,王淑芬主动要求洗碗。刘茜想阻止,赵明拦住了她:“妈想做就让她做吧,她也想为我们做点什么。”
王淑芬高高兴兴地去厨房洗碗。刘茜想帮忙,王淑芬却摆摆手:“不用你,我来就行。我洗得干净。”
刘茜笑了笑,没有坚持,转身去客厅陪孩子玩。
洗完碗,王淑芬走出厨房,看到刘茜正坐在沙发上,给孩子讲绘本故事。灯光下,刘茜的侧脸柔和而专注。王淑芬看得有些出神。她想起刚来那天,儿媳冷冰冰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的她,虽然依旧话不多,但眉宇间的疏离感淡了许多。
她慢慢走过去,在旁边坐下。孩子看到奶奶,立刻扑进她怀里。王淑芬抱着孙子,慈爱地摸着他的头,听刘茜讲故事。虽然她很多字不认识,但她喜欢听儿媳的声音,喜欢看祖孙三人其乐融融的画面。
故事讲完了,孩子依依不舍地去睡觉。客厅里只剩下刘茜和王淑芬。
“妈,您今天玩得开心吗?”刘茜轻声问道。
“开心,开心!”王淑芬连忙点头,“城里的公园真好,空气也好。谢谢你和小明带我来。”
“应该我们谢谢您,陪我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刘茜笑了笑。
“我……我还有个事儿想跟你说。”王淑芬有些犹豫地说,“那天……在医院,还有那天在公园,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你说得对,是我思想落后了,总想着帮你们干活,却没问过你们需不需要。以后……我会注意的。”
刘茜没想到婆婆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而且态度如此诚恳。她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妈,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有时候脾气不好,说话没考虑您的感受。您大老远跑来,是想帮我们,我应该更体谅您才对。”
“是是是,你也是为了这个家好。”王淑芬连连点头。
“妈,”刘茜看着婆婆的眼睛,真诚地说,“其实,我挺佩服您的。您一个人把小明和姐姐拉扯大,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王淑芬没想到儿媳会问这个,她愣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怀念和感慨:“是啊,那会儿苦啊……不过都过去了。”她简单地回答,没有过多渲染过去的艰辛。
“您真了不起。”刘茜由衷地说。
王淑芬的眼睛有些湿润,她拍了拍刘茜的手背:“傻孩子,说这些干嘛。”
那一刻,她们之间仿佛有了一种无声的理解和连接。多年的隔阂,似乎在这一刻悄然消散了。她们开始重新认识彼此,不再是“婆婆”和“儿媳”这两个带有标签的角色,而是两个有着各自经历、性格和情感的普通人。
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完全消除隔阂还需要时间和持续的努力。但至少,她们已经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愿意放下戒备,敞开心扉,去理解和接纳对方。
第七章 新的平衡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淑芬的身体完全康复了。她不再提回家的事情,反而越来越适应城里的生活,甚至开始享受这种生活。
她学会了使用智能手机的大部分功能,每天和老家的老姐妹视频聊天,分享彼此的生活;她跟着刘茜学做一些简单的西点,虽然味道总是不正宗,但她乐在其中;她甚至开始关注小区里的各种通知,了解垃圾分类的规定,还会提醒赵明和刘茜不要随手乱扔垃圾。
她和刘茜之间的关系,也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她们不再刻意亲近,也不会再发生激烈的冲突。她们像大多数普通的婆媳一样,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互相尊重,偶尔也会有一些简单的交流。
比如,刘茜下班回来,如果看到婆婆在看电视,她会问一句:“妈,今天看的什么节目呢?”婆婆会笑着回答:“哦,一个讲养生的,还不错。”
比如,王淑芬做了拿手的红薯饼,她会叫刘茜和孩子来尝尝:“小茜,快来,刚出锅的,尝尝热乎的。”刘茜会礼貌地尝一两块,然后说:“嗯,妈,挺好吃的。”
她们之间没有过多的嘘寒问暖,也没有亲密无间的举动,但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善意和尊重。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反而让这个家的气氛变得轻松而自然。
赵明作为中间的桥梁,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不再需要在妻子和母亲之间疲于奔命,也不再担心家里会突然爆发“战争”。他可以更加专注于工作,也更加珍惜和妻子、孩子在一起的时光。
当然,这种平衡状态下,也并非完全没有摩擦。
比如,王淑芬依旧节俭。看到刘茜买的快递包裹,她会念叨:“哎呀,又买这么多东西,能当饭吃吗?”看到刘茜把还能穿的衣服扔进旧衣柜,她会心疼地说:“这衣服还新着呢,怎么就扔了?”
刘茜也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生活方式。她不喜欢婆婆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觉得太费电;她不喜欢婆婆把洗好的衣服叠得皱巴巴的,而是喜欢用衣架挂起来。
但这些小摩擦,已经不会再引发争吵。她们会用一种更平和的方式来解决。
“妈,这个快递是我买的日用品,以后用的着。旧衣服我是要捐掉的,或者当抹布用。”刘茜会耐心地解释。
“哦,这样啊。”王淑芬点点头,虽然还是觉得有点浪费,但也不会再说什么。
“妈,以后晚上没人的时候,咱们可以把客厅的灯关掉几个,省点电。”赵明也会提醒母亲。
“哎,好,我知道了。”王淑芬会笑着应下。
她们开始学着在差异中寻找共存的方式,在摩擦中保持基本的礼貌和界限。她们明白,要求和改变对方是不现实的,唯有理解和包容,才能让这个家继续运转下去。
周末的时候,赵明和刘茜会带着孩子和母亲一起出去吃饭。他们不再局限于家常菜馆,也会尝试一些新的餐厅,比如西餐厅,或者日料店。王淑芬会很兴奋,但有时会对着刀叉不知所措。
“妈,这个刀用来切肉,叉子用来固定食物。”刘茜会耐心地教她。
“哦,这样啊,比咱们用筷子麻烦多了。”王淑芬笑着说,但还是学得很认真。
吃完饭,王淑芬会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感叹道:“城里真好啊,就是太贵了。”
“妈,以后有钱了,我给您买个大房子住。”赵明笑着说。
“傻小子,妈在这里住得挺好的,有你和小茜陪着,比什么都强。”王淑芬欣慰地说。
看着母亲满足的笑容,赵明和刘茜相视一笑。他们知道,虽然这个家经历过波折,但最终,他们还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和平共处、互相取暖的方式。
第八章 告别与新的开始
王淑芬在城里住了将近两个月。天气渐渐凉了,北方的冬天即将来临。赵明的姐姐赵兰打来电话,说家里的超市缺人手,想让母亲回去帮忙照看一下。
挂了电话,赵明看着母亲日渐红润的脸庞,心里也有些矛盾。一方面,他为母亲能够适应城里的生活感到高兴;另一方面,也知道老人终究思念故土,而且老家的生活也更自由自在。
“妈,姐来电话了,说店里缺人,想让您回去帮忙一段时间。”赵明试探着说。
王淑芬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行啊,我也想家了。正好冬天快到了,老家那边烧煤炉子取暖,也方便些。再说,小茜你们年轻人,也该过二人世界了,我老在这里碍事。”
她的语气很平静,似乎早已做好了回去的准备。这两个月的生活,虽然有过不愉快,但更多的还是温暖和收获。她知道儿子和儿媳都不容易,也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
刘茜听到婆婆的决定,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对大家都好。这两个月,她和婆婆之间虽然谈不上亲密,但也算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她真心希望婆婆回去能过得开心。
“妈,您要是觉得在老家住不惯,或者想我们了,随时都可以回来。”刘茜诚恳地说。
“哎,好,我知道。”王淑芬笑着应下,“等我回去安顿好了,就给你们寄点老家的腊肠和小米,都是自家产的,好吃。”
接下来的几天,婆媳俩开始为婆婆的返程做准备。刘茜给婆婆买了一件厚实的羽绒服,一些保暖内衣,还有几双防滑的棉鞋。
“妈,北方冬天冷,您可得穿暖和点。”刘茜一边帮婆婆整理衣服,一边叮嘱。
“哎,好,你也别太累了。”王淑芬看着儿媳忙碌的身影,心里暖暖的。
赵明也请了假,开车送母亲去火车站。一路上,母子俩聊了很多。王淑芬叮嘱儿子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拼了,要注意身体;又叮嘱儿媳要和儿子好好过日子,别老是吵架。
“小茜啊,妈知道,城里生活压力大,你也不容易。”王淑芬拉着刘茜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明这孩子,就是心思重,有时候不太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你们俩要互相理解,互相扶持,才能把日子过好。”
“嗯,我知道了,妈。”刘茜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热。她没想到,临走前,婆婆会跟她说这些话。
到了火车站,王淑芬紧紧抱了抱儿子和儿媳。
“行了,你们回去吧,别耽误了上班。”王淑芬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我上车了。”
赵明和刘茜站在站台上,看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妈好像有点舍不得我们。”刘茜轻声说。
“嗯,她毕竟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有感情了。”赵明叹了口气。
送走了母亲,家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空荡荡的沙发,不再有婆婆忙碌的身影;阳台上,那几盆葱苗也枯萎了。但他们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分别。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赵明按时上班下班,刘茜继续忙碌于工作和家庭。但他们都明白,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经历了这次风波,他们都成长了,也更懂得珍惜彼此。他们学会了沟通,学会了妥协,学会了在差异中寻找平衡。
几天后,刘茜收到了一个来自老家的快递包裹,里面是王淑芬寄来的腊肠、小米,还有一封信。信是王淑芬口述,让邻居帮忙写的。信里说,她回去后一切都好,店里不忙,每天种种菜,散散步,身体也不错。她说城里很好,让他们好好过日子,别担心她。随信还附了几张照片,是她自己用智能手机拍的,有院子里的菜地,有邻居家的小狗,还有一张她站在村口老槐树下的照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看着照片里母亲开心的样子,赵明和刘茜都感到很欣慰。他们知道,这次母亲来城里的短暂居住,虽然过程一波三折,但最终,每个人都从中获得了成长,也都找到了与彼此相处的更好方式。
这个家,经历了一场风雨的洗礼,褪去了最初的生疏和不适应,变得更加坚韧,也更加充满了理解。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们知道,夫妻相处、婆媳相处,永远是一门需要不断学习和修炼的功课。但他们相信,只要用心去经营,用爱去包容,这个家,一定会越来越好。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整洁的客厅里,温暖而明亮。刘茜走过去,拉开了窗帘。新的一天开始了,生活,也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