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将拆迁款全给小姑子,老公默许我没闹,分家那天婆婆傻眼了
发布时间:2025-09-06 09:53 浏览量:2
。饭桌上的气氛,是从那盘油焖大虾开始凝固的。
霁云市的夏夜,闷得像口倒扣的蒸笼,连风都带着黏腻的热气。周家的晚餐,也和这天气一样,让人喘不过气。
婆婆刘桂芬用筷子头,精准地将盘里最大的一只虾,越过孙子天天伸出的小手,稳稳地放进了女儿周晓曼的碗里。
“晓曼,你多吃点,最近看你都瘦了。”她的声音里满是心疼。
周晓曼得意地瞥了嫂子沈静一眼,夹起虾,慢悠悠地剥着。
丈夫周博文埋着头,拼命地往嘴里扒着饭,仿佛碗里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刘桂芬清了清嗓子,终于图穷匕见:“我跟博文、晓曼都商量过了。咱家老房子的那一百八十万拆迁款,就全给晓曼吧。她跟小李马上要结婚,正好拿去全款买套婚房,再买辆车,风风光光的,我跟你爸在天之灵脸上也有光。”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老旧空调无力的嗡嗡声。
周晓曼停下剥虾的手,一脸的理所当然。周博文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钻进碗里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了沈静的脸上,等着她拍案而起,等着一场预料中的家庭风暴。
然而,沈静只是放下了筷子,拿起纸巾,轻轻擦了擦儿子嘴角的饭粒。
她抬起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望向婆婆,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妈,您决定就好。”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心上:“这是应该的,晓曼的婚事是家里的大事。”
01
这场风暴,不是一天酿成的。
就像霁云市的夏天,在抵达沸点之前,已经闷热了无数个日夜。
沈静嫁给周博文,已经整整十年。
十年,足以让一个娇羞的新娘,变成一个从容的母亲;也足以让一段曾经炽热的爱情,冷却成温吞的白开水,甚至,泛起一丝冰碴。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周博文,是在大学的图书馆。
那天阳光很好,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在一排排书架上,空气里都是纸张和阳光混合的干燥味道。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干净得像刚从画里走出来,正低头专注地看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阳光勾勒着他认真的侧脸。
那一刻,沈静的心跳,乱了节拍。
后来的故事,和千千万万的校园情侣一样,简单又甜蜜。一起上自习,一起在操场散步,一起分享一副耳机听歌,一起在校门口的小吃摊为一串烤鱿鱼争得面红耳赤。
周博文那时候,眼里是有光的,看着她的时候,亮晶晶的,仿佛她是全世界的珍宝。
他会为了给她买一支她喜欢的牌子的钢笔,去兼职发一个周末的传单;也会在她生病时,半夜翻墙跑出学校,就为了给她买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他说:“静静,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还说:“静静,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这些话,沈静都信了。
毕业后,两人留在了霁云市。周博文进了本地一家国企做技术员,工作稳定,不好不坏。
沈静凭着出色的专业能力,进了一家发展不错的私企做会计,几年下来,已经成了部门里能独当一面的骨干。
他们的生活,就像这座城市里无数的年轻人一样,按部就班,努力生活。
结婚,买房,生子。
房子是两家人一起凑的首付,沈静的父母几乎掏空了半辈子的积蓄,婆家也出了大部分。房产证上,写的是周博文和沈静两个人的名字。
为了这套房子,他们背上了三十年的贷款,日子过得精打细算。
沈静从一个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女孩子,变成了一个能扛着桶装水上五楼的女汉子。
她学会了在菜市场为了一毛钱的差价跟小贩磨破嘴皮,也学会了在各大购物节,精准地算出最划算的满减方案。
儿子天天的出生,给这个小家庭带来了无尽的欢声笑语,也带来了更多的责任和压力。
周博文身上的光,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一点点暗淡下去的。
他开始变得沉默,下班回家,就往沙发上一躺,刷着手机短视频,呵呵傻笑。
家里的大小事务,他一概不管。儿子的尿布没了他不知道,儿子的奶粉是什么牌子他不清楚,甚至连儿子发高烧,沈静半夜抱着孩子跑医院,他都能在家里睡得鼾声震天。

沈静也试图沟通过。
“博文,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我今天上班太累了。”
“博文,你陪天天玩一会儿,我好把报表做完。”
他每次的回答,总是那几句:“我在单位也很累啊。”“带孩子不就是女人的事吗?”“你别什么事都指望我。”
后来,他甚至学会了逃避。一有矛盾,他就躲回婆婆刘桂芬那里。
第二天回来,他总能理直气壮地指责沈静:“我妈说了,女人就该多担待一点,哪个男人不是在外面打拼?你别总那么强势。”
“我妈说了……”这四个字,像一把万能钥匙,能打开所有争吵的闸门,也能锁死所有沟通的可能。
沈静渐渐地,也就不再说了。
心里的失望,像水缸里的水,一点点蓄积,刚开始还只是在缸底,后来,慢慢地,漫过了缸沿,淹没了整颗心。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和儿子身上。
在公司,她是雷厉风行的沈会计,任何复杂的账目在她手里,都能被梳理得清清楚楚。
她做事严谨,从不出错,深得老板的信任。同事们都说,沈静身上有股劲儿,好像什么都打不倒她。
回到家,她是温柔耐心的好妈妈。她会陪着天天一起搭积木,给他讲故事,教他画画。在儿子清澈的眼睛里,沈静才能找回一点生活的甜。
至于丈夫,他渐渐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法律意义上的配偶,一个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熟悉的陌生人。
只是,沈静偶尔还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身边熟睡的丈夫,想起当年那个穿着白衬衫,满眼是光的少年。
那束光,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就熄灭了呢?
她想不明白。
也许,生活本就是一台巨大的砂轮机,能磨平所有的棱角,也能磨掉所有的光。
02
婆婆刘桂芬的偏心,是刻在骨子里的,从来不加掩饰。
用小区里王阿姨的话说:“老刘家那杆秤,秤砣是直接挂在闺女那头的,儿子和孙子,都得往后稍稍。”
这话虽然糙,但理不糙。
周家有两个孩子,周博文是哥哥,周晓曼是妹妹。
按理说,周博文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应该更受重视。但在刘桂芬这里,所有的传统观念,都得为她的宝贝女儿让路。
从小到大,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一定是先紧着周晓曼。
一个苹果,刘桂芬会仔仔细细削好皮,切成小块,用牙签插好了,送到正在看电视的女儿嘴边。
而周博文,只能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周博文要是敢有半句怨言,刘桂芬的眼睛一瞪:“你一个男孩子,跟妹妹争什么争?就不能让着点妹妹?”
久而久之,周博文习惯了退让,周晓曼习惯了索取。
沈静嫁过来之后,更是亲身体会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偏心。
刚结婚那会儿,沈静还想着,人心换人心,自己真心对婆婆好,总能捂热她的心。
她给婆婆买衣服,买保健品,换季的时候提前把厚被子抱出去晒好,婆婆有个头疼脑热,她总是第一个赶到身边端茶送水。
可刘桂芬呢?
沈静买的衣服,她当面笑呵呵地收下,转头就塞给了周晓曼,“晓曼,你看这件衣服你穿合不合身,你嫂子眼光不行,买的款式太老气了。”
沈静炖的鸡汤,她喝了两口,撇撇嘴,“太油了,还是晓曼会做,知道我喜欢清淡的。”
甚至连沈静生下儿子天天,都没能改变她在婆婆心中的地位。
刘桂芬嘴上说着“我们周家有后了”,可行动上,却很少搭把手。
月子里,沈静想让婆婆帮忙带一下孩子,自己好睡个安稳觉。刘桂芬却说:“我得给晓曼做饭去,她工作辛苦,不能饿着。”
周晓曼那时候,不过是在一家商场做导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哪有什么辛苦可言。
天天从小到大,从幼儿园的学费,到兴趣班的费用,再到平日里的衣食住行,刘桂芬没出过一分钱,甚至连个玩具都没买过。
可对周晓曼,她却大方得像个富婆。
周晓曼看上一款新手机,刘桂芬二话不说,拿出自己的养老金给她买。
周晓曼想去旅游,刘桂芬马上递上一个厚厚的红包。
周晓曼三天两头换工作,在家啃老,刘桂芬也觉得是应该的,“女孩子家家的,那么辛苦干嘛,有我和你哥养着呢。”

沈静有时候都觉得可笑,这个家,到底是谁在养着谁?
周博文那点死工资,还完房贷,剩下的也就够个基本开销。家里大部分的支出,都得靠沈静的工资来填补。
这些事,沈静不是没跟周博文抱怨过。
可周博文总是一副和稀泥的态度:“我妈就那样,她疼妹妹,又没坏心眼。你多担待点,别跟她计较。”
沈静的心,就是这样一次次被磨冷的。
她不求婆婆能把她当亲生女儿,但至少,看在她为这个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份上,能有一点点的尊重和公平。
可惜,连这一点,都是奢望。
在这个家里,唯一给过沈静温暖的,是已经过世的公公。
公公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老实巴交的木工,一辈子勤勤恳懇。他话不多,但心里跟明镜似的。
沈静刚嫁过来时,不习惯这边的口味,吃什么都没胃口。
公公看在眼里,第二天,就骑着他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跑了十几里路,去给她买回了她爱吃的家乡特产。
刘桂芬在一旁阴阳怪气:“一个大男人,就知道惯着儿媳妇,也不怕把她惯坏了。”
公公闷声回了一句:“静静是好孩子,为这个家付出不少。”
前几年,公公得了重病,在床上一躺就是大半年。
那段时间,周晓曼以工作忙为借口,十天半个月不露一面。周博文一个大男人,粗手笨脚,也帮不上什么忙。
是沈静,每天下班后就往医院跑,喂饭、擦身、端屎端尿,没有半句怨言。
刘桂芬也只是白天去应付一下,到了晚上,就嚷嚷着腰酸背痛,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沈静。
公公清醒的时候,拉着沈静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他吃力地说:“静静……这个家……多亏有你……我对不住你……”
一句话没说完,就喘得厉害。
沈静反握住他枯瘦的手,轻声说:“爸,您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公公去世后,沈静觉得,这个家,最后一丝暖意也消失了。
剩下的,只有刘桂芬愈发变本加厉的偏心,和周博文日益加深的沉默。
所以,当拆迁的消息传来时,沈静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预感。
那套位于老城区的房子,是公公单位分的,房本上写的是婆婆刘桂芬的名字。按照政策,可以拿到一百八十万的补偿款。
这笔巨款,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投进了周家这潭本就不平静的死水里,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而刘桂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笔钱,跟沈静和周博文沾上半点关系。
03
拆迁的正式公告,像一张红色的战书,贴在了老城区那栋破旧的筒子楼下。
一百八十万。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这个数字,让整个老邻居圈子都沸腾了。
刘桂芬家,更是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老刘,你可真有福气啊,一下子成了百万富翁了!”
“这下博文和静静的日子可就好过喽,房贷也能还清了。”
每当听到这些话,刘桂芬总是笑得合不拢嘴,但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她摆摆手,故作谦虚地说:“哪里哪里,都是托了政府的福。这钱啊,我自有安排。”
她的安排,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那个周六,周晓曼破天荒地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领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回了家。
“妈,哥,嫂子,这是我男朋友,李伟。”周晓曼的脸上,是藏不住的炫耀和得意。

那个叫李伟的男人,嘴很甜,一口一个“阿姨”,叫得刘桂芬心花怒放。
沈静在一旁冷眼看着,总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算计和精明,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老实。
饭桌上,刘桂芬热情地给李伟夹菜,嘘寒问暖,比对自己儿子周博文还亲热。
酒过三巡,刘桂芬借着一点酒劲,拉着李伟的手,正式抛出了她的“安排”。
“小李啊,你跟我们家晓曼的事,我跟你叔都同意。你们结婚,我们家不能亏待了晓曼。”
她瞥了一眼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静,刻意提高了音量:“正好,我们家老房子拆迁,能拿一百八十万。我决定了,这笔钱,就全给晓曼,让她在市中心全款买套大三房,再买辆好车,当嫁妆!”
李伟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激动地站起来,端起酒杯:“谢谢阿姨!阿姨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对晓曼好的!”
周晓曼更是得意洋洋,她挑衅地看着沈静,仿佛在说:看到了吗?在这个家,我才是公主,你什么都不是。
周博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白酒呛得他直咳嗽。
沈静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
她不是贪图那笔钱。
她在意的,是婆婆这种理所当然的、完全不把他们一家三口当回事的态度。
那套老房子,虽然名字是婆婆的,但当年,公公也出了一半的钱。
而且,按照道理,这笔钱属于家庭共同财产,周博文作为儿子,理应有继承权。
就算婆婆偏心女儿,哪怕是分一半,或者大头给女儿,留一小部分给儿子,沈静都能理解。
可现在,是“全给”。
一分一毫,都不打算留给自己的儿子和孙子。
这已经不是偏心了,这是在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剜着沈静的心。
晚上回到自己家,沈静终于忍不住了。
“周博文,妈说要把钱全都给晓曼,你也是同意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周博文躲闪着她的目光,一边脱鞋一边含糊地说:“妈就是那么一说,你别当真。”
“别当真?当着人家男朋友的面说的,这还能有假?”沈静追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笔钱,难道就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天天的兴趣班,你嫌贵。我想换个好点的学区房,你说没钱。现在一百八十万,你眼都不眨一下就要全给你妹妹?”
被逼到墙角,周博文终于不耐烦了。
他把鞋子往地上一甩,吼道:“那是我妈的钱,她想给谁就给谁!你凭什么管?再说了,晓曼是她女儿,是她亲生的,给她怎么了?你就知道钱钱钱,能不能别这么物质?”
“我物质?”沈静气得浑身发抖,“周博文,你摸着良心说,我嫁给你十年,什么时候图过你家的钱?我图的是你这个人,图的是你能为我跟孩子撑起一片天!可你呢?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在你妈面前,你就是个没断奶的儿子,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周博文被戳中了痛处,脸色涨得通红,“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摔门而出,巨大的声响震得墙上的婚纱照都晃了晃。
照片里,年轻的他们笑得一脸幸福。
沈静看着那张照片,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那晚,周博文没有回来。
沈静知道,他又躲回了那个永远能为他提供庇护的港湾——他妈妈的家。
而沈静自己,也正被一场前所未有的工作风暴席卷。
公司正在进行年中审计,她是主要负责人之一。堆积如山的账目和凭证,需要她一条条核对,一个数字都不能出错。
白天,她要在公司应对审计人员各种刁钻的问题,精神高度紧张。
晚上,她还要面对一地鸡毛的家庭,和一个只会逃避的丈夫。
有那么一瞬间,沈静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抱着儿子天天,感受着孩子温热的身体和均匀的呼吸,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不能倒下。
为了天天,她也必须坚强。
第二天,闺蜜林悦打来电话,声音火急火燎的。
“静静,我听我妈说了,你婆婆要把拆迁款全给你小姑子?真的假的?你也同意了?”林悦的妈妈,和王阿姨是牌友,消息灵通得很。
沈静“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电话那头的林悦,瞬间就炸了。
“沈静,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一百八十万啊!不是一百八十块!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周博文那个窝囊废呢?他就没句话?”
“他……他同意了。”
“我靠!”林悦气得爆了粗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离!必须离!这种妈宝男,留着过年吗?你别怕,你带着天天出来,住我这儿!钱我们帮你争回来!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听着闺蜜义愤填膺的声音,沈静原本冰冷的心,涌起一股暖流。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悦悦,你别激动,这事……我心里有数。”
04
周博文是在第三天才回家的。
他拎着沈静爱吃的那家店的生煎包,一脸的讨好和局促。
“静静,还在生气呢?我……我给你买了早饭。”
沈静正在给天天穿衣服,头也没抬,“不用了,我们吃过了。”
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周博文把生煎包放在桌上,搓着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晚,他摔门而出,直接回了母亲家。
刘桂芬一见他,就拉着他坐下,开始进行她一贯的“思想教育”。
“博文啊,妈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想想,你妹妹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现在好不容易找个对象要结婚了,我们做家人的,能不帮衬一把吗?”
“妈,可那是一百八十万,不是小数目。沈静她……”
“沈静沈静,你张口闭口就是沈静!”刘桂芬打断他,“她是你老婆,就该跟你同甘共苦!你妹妹可是你唯一的亲妹妹!她嫁得好了,你在外面脸上也有光,是不是这个道理?”
“再说了,那房子是我的名字,钱自然也是我的。我愿意给谁,那是我的自由。沈静要是敢闹,那就是她不孝!你可不能犯糊涂,为了一个外人,跟你亲妈离了心!”
刘桂芬声泪俱下,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为儿女操碎了心的伟大母亲。
周博文的耳根子软,从小就在母亲这样的教育下长大,他心里那点为妻子和儿子争取权益的念头,很快就被“孝顺”和“兄妹情”的紧箍咒给压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很矛盾,也很痛苦。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沈静和天天。沈静这些年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没有沈静,这个家早就散了。
可另一边,是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的母亲,和从小就疼爱着的妹妹。
两边都是他最亲的人,他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只能选择最轻松的那条路——逃避。
他看着沈静忙碌的背影,那个曾经在他面前会撒娇、会脸红的女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像个无坚不摧的战士。
她的肩膀明明那么瘦弱,却扛起了整个家。
一股巨大的愧疚感淹没了他。
他走上前,从背后轻轻抱住沈静,“静静,对不起。我知道你委屈了。要不……我再去找妈谈谈?让她多少给咱们留点?”
沈静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推开他。
她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不用了,博文。”
“为什么?”周博文不解。
“因为没用。”沈静的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疲惫,“你觉得,你能说服她吗?”
周博文沉默了。
他知道,他说服不了。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成功反抗过母亲的任何一个决定。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沈静轻轻推开他,“你别管了,我也不想再为这件事吵架,我累了。”
她说完,就牵着天天的手,准备送他去幼儿园。
周博文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觉得沈静好像变了,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她不哭不闹,平静得有些反常,这让他心里更加没底。
他甚至宁愿沈静跟他大吵一架。
沈静的平静,像一层厚厚的迷雾,让他完全看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件事,很快就在亲戚和邻里间传开了。
所有人都觉得沈静太傻,太软弱。
就连一向看不上沈静的王阿姨,都在楼下择菜的时候,拉着她说:“小沈啊,不是我说你,你也太老实了。一百八十万啊,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你得为你和天天想想啊。刘桂芬也真是做得出,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
沈静只是笑笑,不说话。
她的娘家父母打来电话,气得在电话里直哆嗦。
“静静啊,你怎么这么傻!周家这是在欺负人!你告诉我们,爸妈去给你讨个公道!”
“爸,妈,你们别管了。”沈静安抚着父母,“我有分寸。你们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和天天吃亏的。”
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在所有人眼里,沈静已经成了一个彻底的输家,一个被婆家拿捏得死死的、不敢反抗的懦弱媳妇。
周晓曼更是得意到了极点。
她拿着母亲给的银行卡,开始疯狂地看房、看车。
她甚至会故意在家庭聚会上,把厚厚的楼盘宣传册甩在茶几上,当着沈静的面,跟刘桂芬和李伟讨论着哪个小区的游泳池更大,哪款车的内饰更豪华。
“嫂子,你不是会计吗?你帮我看看,这两个户型哪个性价比更高?”她假惺惺地问沈静,眼里的炫耀和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沈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我不懂,你自己决定吧。”
她的这种“不抵抗”态度,让周晓曼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无趣,但更多的是鄙夷。
她认定,沈静这是彻底认命了。
一个连自己合法权益都不敢争取的女人,能有什么出息?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和暗流涌动中,来到了转账的那一天。
05
银行的空调开得很足,冷气吹在皮肤上,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贵宾理财室里,刘桂芬坐在舒适的皮质沙发上,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她的旁边,坐着同样兴奋的周晓曼和一脸精明的李伟。
周博文坐在稍远一点的位置,低着头,不停地用手机玩着消消乐,游戏音效开得很大,仿佛想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的心虚和尴尬。
沈静就坐在他的身边,背挺得笔直,面无表情地看着银行经理在电脑前操作。
今天,是拆迁款到账,并正式转给周晓曼的日子。
刘桂芬特意把沈静和周博文都叫了过来,美其名曰“一家人一起做个见证”,实际上,就是一场赤裸裸的示威。
她要让沈静亲眼看着,这一百八十万,是如何从周家的账上,一分不差地,流进她宝贝女儿的口袋。
她要让沈静彻底死了这条心。
“刘阿姨,手续都办好了,您在这里签个字,确认一下转账信息,一百八十万,将全部转入您女儿周晓曼女士的账户。”银行经理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
刘桂芬接过文件和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啪”的一声,她将笔拍在桌上,带着一种大功告成的畅快。
周晓曼激动地握紧了李伟的手,两人的脸上都放着光。
只有周博文,在母亲签下名字的那一刻,手指猛地一抖,屏幕上的游戏小动物瞬间错位,游戏结束的音乐刺耳地响起。
他慌忙关掉手机,抬起头,下意识地看向沈静。
沈静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她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平静得像一湖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完全窥探不到内里的情绪。
“好了,都办完了。”刘桂芬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沈静,“静静啊,这下你看到了,钱,我已经给晓曼了。以后,这就是晓曼的婚前财产,跟你和博文,跟我们周家,都没有关系了。”
她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
沈静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婆婆的视线,嘴角,甚至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像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知道了,妈。”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让刘桂芬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她总觉得,今天的沈静,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办完事,刘桂芬提议全家一起去外面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那顿饭,吃得如同嚼蜡。
饭桌上,刘桂芬、周晓曼和李伟三个人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房子的装修风格和车子的品牌颜色,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富足生活。
周博文闷头喝酒,沈静则安静地给儿子天天夹菜,剔掉鱼刺,温柔地叮嘱他慢点吃。
仿佛眼前这场关乎一百八十万归属的闹剧,与她毫无关系。
酒酣耳热之际,刘桂芬借着酒劲,抛出了她的下一个计划。
“既然晓曼的事情解决了,咱们家也该有个新章程。”她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博文和静静结婚也十年了,天天也大了,总跟我这个老婆子住在一起也不方便。我看,等晓曼他们搬进新家,咱们这个家,也就算正式分了。”
“分家”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周博文耳边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刘桂芬瞪了他一眼,“以后,你们小两口过你们的日子,我跟着晓曼过。家里的这些东西,我们找个时间,理理清楚,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省得以后不清不楚,麻烦。”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她要把周博文和沈静这一家,彻底地从“周家”这个整体里,剥离出去。
钱给了女儿,养老,也要靠女儿。
儿子一家,就是外人。
周博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想反驳,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晓曼在一旁添油加醋:“妈说得对。哥,嫂子,以后你们也独立了,是好事。咱们就定在下周末吧,大家都在,把家里的事都掰扯清楚。”
所有人都看向沈静,等着她的反应。
这一次,沈静连微笑都省了。
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好啊。”
这一个字,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夜里,沈静罕见地失眠了。
她没有哭,只是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十年婚姻,十年付出,换来的,却是“分家”和“剥离”。
也好。
她心里想,这样也好。
分家定在周日的下午。
在那之前的几天,沈静像往常一样上班,下班,接孩子,辅导作业,没有任何异常。
周六的晚上,她哄睡了天天,走进家里那间小小的书房。
这个书房,其实就是用阳台隔出来的,放着一张书桌和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书柜。书柜里,大部分都是过世公公留下来的木工书籍和一些老旧的杂物。
公公去世后,沈静一直保持着定期打扫这里的习惯。
她拿起抹布,像往常一样,擦拭着书柜的隔板。当她擦到最顶层,搬动一摞厚重的旧杂志时,她的手,忽然碰到了隔板的内侧,感觉有些松动。
她心里一动,用力按了一下。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书柜的背板,竟然弹开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暗格。
沈静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书柜是公公亲手打的,没想到还藏着这样的玄机。
她屏住呼吸,伸手进去摸索。
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方盒子。她把盒子拿出来,是一个上了锁的旧铁皮盒子,上面积满了灰尘。钥匙,就用胶带粘在盒子的背面。

沈静用微微颤抖的手,打开了锁。
盒子里面,没有贵重物品,只有一个用牛皮纸包裹得整整齐齐的信封。
信封已经泛黄,边角都有些磨损了,看得出有些年头。
她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了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展开第一张,是一份手写的协议书,标题是《家庭财产代持协议书》。
当沈静的目光,落在协议书的具体内容和最后的签名、红手印上时,她的呼吸,猛地一滞。
这些天来,她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但涌上心头的,不是委屈和愤怒,而是一种巨大的、足以掀翻一切的底气和力量。
一直压抑在眼底的隐忍,瞬间被一种冰冷而锐利的锋芒所取代。
她缓缓地,将那份协议书和附带的一封信重新折好,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的嘴角,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冰冷的笑意。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周博文走了进来,看到她手里的东西,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静静,这么晚了,在看什么?”
沈静抬起头,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地刺向他。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回荡在这间小小的书房里。
“在看爸,留给我们儿子的东西。”
06
周博文的目光,落在那几张泛黄的纸上,眉头紧锁。
“爸留下的东西?这是什么?”
他走上前,带着一种被妻子冰冷目光刺痛后的不解和疑虑,试图去看清沈静手里的文件。
沈静没有躲闪,也没有藏匿。她就那么坦然地,将那份《家庭财产代持协议书》和那封信,放在了书桌上,推到了丈夫面前。
她的动作很慢,很稳,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周博文拿起那份协议书,昏黄的台灯光线下,他逐字逐句地读着。
协议书的措辞,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严谨和朴实,但每一句话的意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周博文的心上。
协议清楚地写明:位于霁云市老城区的房产,虽登记在妻子刘桂芬名下,但其购房款项中,有百分之八十,即人民币捌仟元整,来源于周父的挚友,一位无儿无女、视周博文为己出的退伍老战友的无偿赠与。
赠与的唯一条件,是这笔钱所对应的房产份额,必须由周家的长孙——也就是沈静和周博文的儿子,周天宇——来继承。
协议中明确指出,刘桂芬仅为“代为持有者”,并无最终处置权。当房产产生重大价值变动,如出售或拆迁时,其价值的百分之八十,必须以合法形式,转至长孙周天宇名下,由其法定监护人代为保管,直至其成年。
协议的末尾,是三个清晰的签名:周父的名字,那位战友的名字,以及当年的街道办王主任作为见证人的签名。
每个名字下面,都按着一个鲜红的、纹路清晰的指印。
周博文的手,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他颤抖着拿起那封信。
信,是父亲写给沈静的。
“静静吾媳,见字如面。”
父亲那熟悉的、略带笨拙的字迹,让周博文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不在了。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给你和这个家,留下这样一个难题。我本想,一家人,和和美美,比什么都强。可我了解桂芬,她是个好人,但心里的那杆秤,从晓曼出生的那天起,就歪了。”
“我了解博文,我的儿子,他随我,性子软弱,耳根子也软。他爱你,爱天天,这我知道。但他更怕他母亲。很多时候,他会为了所谓的‘孝顺’和‘清静’,选择委屈你和孩子。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把他教好,我有责任。”
“这套房子,是咱们家最大的财产。我怕我走后,桂芬一时糊涂,做出让你和天天寒心的事情。那位赠钱给我的老战友,一辈子没个后,他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就把天天当成他的亲孙子。这份钱,是给孩子的,不是给任何人的。我思来想去,只能立下这份协议,给你和天天一个保障。”
“之所以把信留给你,而不是给博文,是因为我知道,这个家里,只有你,才是那个外柔内刚,真正能扛事的人。博文,他守不住这份家业。这封信,这份协议,就是我这个做公公的,能留给你和天天最后的保护伞。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免得伤了一家人的和气。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静静,请你一定要为了天天,坚强起来。”
“爸,对不住你。”
信纸的最后,是一滴已经干涸的、浅黄色的泪痕。
周博文再也站不住了。
他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手中的信纸飘落在地。
他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
这一刻,他感受到的,不仅仅是震惊和羞愧。
更多的是一种被父亲彻底看穿的、无地自容的羞耻。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懦弱和逃避,是一种顾全大局的“智慧”。他以为,只要自己和稀泥,就能维持家庭表面的和平。
直到此刻,他才从父亲的遗信中,看到了一个最真实、最不堪的自己。
原来,在最爱他的父亲眼里,他,周博文,是一个连妻子和儿子都保护不了的、扶不起的懦夫。
原来,父亲临终前最不放心的,不是这个家,而是他这个没用的儿子。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沈静这些天会如此平静。
她不是认命,不是软弱。
她是在遵从父亲的遗愿,在等待一个“万不得已”的时机。
而他,和他的母亲、妹妹,却一步步地,亲手将她逼到了这个时机面前。
他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着面色冷峻的沈静,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静静……我……我……”
“我”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下去。
对不起?
他有什么资格说这三个字?
沈静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信,小心地抚平褶皱,和那份协议书一起,重新装回了那个牛皮纸信封里。
她看着失魂落魄的丈夫,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周博文,明天下午,分家。”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说。你只需要坐在那里,看着就好。”
07
周日下午,霁云市的天空阴沉沉的,像是憋着一场大雨。
周家的客厅里,气氛比窗外的天色还要压抑。
刘桂芬像个得胜的女王,坐在主位的沙发上,慢悠悠地喝着茶。她的旁边,是满脸春风的周晓曼和她的未婚夫李伟。
李伟甚至还带来了一瓶不错的红酒,说是要“庆祝阿姨和晓曼开启新生活”。
周博文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像个游魂一样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里,一言不发。
沈静和天天坐在另一边,天天在安静地玩着手里的变形金刚,沈静则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吧。”刘桂芬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拿出一本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
“家里的情况呢,大家也都清楚。大的财产,也就是那套老房子的拆迁款,已经给晓曼了,这是她的婚前财产,以后跟谁都没关系。”
她说着,得意地看了一眼沈静,见她没什么反应,便接着说下去。
“今天呢,主要是分一下家里剩下的这些东西。”她用笔点了点笔记本,“这台55寸的液晶电视,是我和你爸结婚三十周年的纪念,我得带走。这个双开门的冰箱,晓曼他们新家能用上。还有这个红木的电视柜,是你爸当年亲手打的,是个念想,我也要带走……”
她一项一项地念着,几乎把家里所有值钱的、有纪念意义的东西,都划归到了自己和周晓曼的名下。
留给周博文和沈静的,只剩下一些用了十几年的旧空调、旧沙发,和一些不值钱的锅碗瓢盆。
这已经不是分家了,这简直就是一场公开的扫荡。
周晓曼在一旁听得心花怒放,还不时地插嘴:“对对对,妈,那个按摩椅也得带上,你腰不好,以后我天天给你按。”
李伟也附和着:“阿姨想得真周到,这些东西,都是叔叔阿姨的心血,理应由您和晓曼来继承。”
周博文的拳头,在身侧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他想发作,可一想到沈静昨晚的话,又强行把那股怒火压了下去。
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
看着母亲和妹妹,像两个贪婪的强盗,瓜分着这个家最后的一点温情。
“……基本上,就这些了。”刘桂芬念完最后一项,满意地合上笔记本,“你们俩,没意见吧?”
她的目光,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傲慢,投向沈静。
客厅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沈静会像过去无数次一样,选择沉默,选择接受。
然而,沈静却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没有看刘桂芬,而是把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的丈夫。
“博文,你觉得,这样分,公平吗?”她轻声问道。
周博文浑身一震,他张了张嘴,在母亲凌厉的目光下,最终还是颓然地低下了头。
沈静的眼底,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失望。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她站起身,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那个牛皮纸信封。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沉稳的节奏感,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妈,在分这些桌子、椅子之前,”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有力,“我想,我们应该先看看,关于这个家最重要的一笔财产,爸是怎么安排的。”
刘桂芬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你什么意思?什么安排?你爸都走了多少年了,他能有什么安排?”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沈静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走到茶几前,将那份《家庭财产代持协议书》和那封信,一份一份,如同展示证物一般,平铺在了刘桂芬和周晓曼的面前。
“这是爸的亲笔信,和一份他亲手签下的协议。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熟悉他的字迹。”
刹那间,刘桂芬和周晓曼的脸色,变得比窗外的天色还要阴沉。
周晓曼第一个尖叫起来:“什么东西?假的!肯定是她伪造的!想钱想疯了她!”
刘桂芬颤抖着手,拿起了那份协议。当她看到上面熟悉的签名,和那个鲜红的指印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血色,在短短几秒钟内,褪得一干二净。
她当然认得!
这协议,她甚至有点模糊的印象。当年,老头子那个战友把钱送来时,好像是让她签过什么字,当时她光顾着高兴,根本没细看。后来老头子把文件收了起来,她也就忘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被她遗忘了二十多年的东西,会在今天,以这样一种毁灭性的方式,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废纸!”刘桂芬的声音变得尖利而嘶哑,她像是疯了一样,伸手就要去撕毁那份协议。
“住手!”
一声暴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周博文。
他猛地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地抓住了母亲的手腕。他的眼睛通红,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母亲。
“妈!这是爸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你不能撕!”
这是周博文有生以来,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反抗自己的母亲。
刘桂芬彻底傻眼了。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桌上那份如同催命符一般的协议,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策划好的一切,她为女儿铺就的金光大道,她得意的、胜利的未来……在这一瞬间,全部崩塌了。
她瘫坐在沙发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是真的傻眼了。
08
客厅里的空气,像是凝固的沥青,黏稠得让人无法呼吸。
周晓曼的尖叫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哥!你疯了!你帮着一个外人来欺负你妈和你亲妹妹!这肯定是她伪造出来骗人的!爸怎么可能把钱给她的儿子,而不是给我这个女儿!”
她冲上来,想要从沈静手里抢夺文件。
沈静只是冷冷地后退一步,便轻易地避开了她。
“伪造?”沈静的声音,像冰一样冷,“协议上有爸的签名和指印,有赠与人,也就是爸的老战友钱伯伯的签名和指印,还有当年街道办王主任的签名和公章作为见证。周晓曼,你觉得这三样,我哪一样有本事伪造?”
“再说了,钱伯伯虽然去世了,但王主任可还健在。要不要我现在就打电话,请他老人家过来,当面对质一下?”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周晓曼最后的侥幸。
周晓曼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她身边的李伟,脸色更是精彩纷呈。他从最初的震惊,到怀疑,再到听完沈静条理清晰的解释后,眼神里只剩下了冰冷的算计。
他悄悄地,松开了原本紧握着周晓曼的手。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刺破了周晓曼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刘桂芬身上,“妈!妈你快想想办法啊!那钱是我的!是我的婚房啊!不能给她!绝对不能给她!”
刘桂芬被她摇晃得回过神来,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指着沈静,开始撒泼:“我不管什么协议不协议!房本是我的名字,钱就是我的!我给了我女儿,谁也别想拿走!沈静,你这个丧门星,一进我们家门就没安过好心!你就是图我们家的钱!”
面对这歇斯底里的咒骂,沈静的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她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妈,第一,这份协议具有法律效力,您只是代持人。您私自处置这笔财产,已经构成了侵占。第二,协议的内容,我已经拍照、扫描,并且咨询过律师了。”
“律师”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在了刘桂芬的头顶。
“律师告诉我,如果协议解决,是家事。如果你们拒绝归还,那我们只能法庭上见。到时候,不仅钱要全额返还,您侵占监护人财产的行为,还会被记录在案。我想,您应该不希望自己晚年,还要背上一个官司吧?”
沈静的语气很平,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
她不是在商量,她是在通知。
刘桂芬彻底崩溃了。她最怕的,就是“上法庭”,就是“丢人现眼”。她无法想象,自己偏心女儿的事情,被拿到法庭上,被街坊邻居戳着脊梁骨议论。
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李伟,突然站了起来。
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阿姨,晓曼,你们家里的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掺和。我公司那边突然有点急事,我得先走了。你们……你们先聊,冷静点。”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几乎是逃也似地,走出了这个家门。
“李伟!李伟你别走!”周晓曼哭喊着要去追,却被眼前的烂摊子绊住了脚。
所有人都明白,他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没有了一百八十万的嫁妆,周晓曼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周晓曼所有的美梦,在这一刻,碎得彻彻底底。她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客厅里,哭声,骂声,乱成一团。
沈静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无尽的疲惫和悲哀。
她转头,看向周博文。
周博文正一脸痛苦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祈求。
他走到她面前,声音沙哑:“静静……对不起……我……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好好谈谈,好吗?”
沈静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周博文,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
她抱起一直被吓得不敢出声的儿子天天,柔声说:“天天,我们走。”
“去哪儿?”
“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
09
沈静所说的“家”,不是她和周博文共同的那个充满争吵和冷漠的房子。
她带着天天,直接回了自己父母家。
推开门,看到满脸担忧的父母,沈静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爸,妈,我回来了。”
沈静的母亲一把抱住她,眼泪就下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到底怎么回事?悦悦打电话说,你们家闹翻天了?”
沈静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跟父母说了一遍。
听完,沈父气得一拍桌子:“欺人太甚!这家人,简直没有一个讲道理的!”
沈母则拉着她的手,心疼地说:“静静,你受委屈了。离!这婚必须离!这种人家,咱们不待了!”
沈静靠在母亲的肩膀上,点了点头。
是的,离婚。
这个念头,不是今天才有的。是在过去无数个丈夫缺席的夜晚,在无数次面对婆婆的刁难和丈夫的和稀泥时,一点点堆积起来的。
那份父亲的遗信,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让她看清了,这段婚姻,已经烂到了根子里。周博文的懦弱,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他今天幡然醒悟,也无法抹去过去十年,她所受到的伤害。
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已经死了。
接下来的几天,周博文几乎是疯了一样地给她打电话,发信息。
信息的内容,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道歉、忏悔,再到最后的苦苦哀求。
“静静,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静静,你别这么狠心,想想天天,他还这么小,不能没有爸爸啊!”
“我们十年的感情,真的就抵不过这点事吗?你回来吧,我求求你了!”
沈静一条都没有回。
哀求和忏悔,如果是在她心死之前,或许还有用。
但现在,对她来说,这些文字,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一周后,沈静主动约了周博文见面。
地点,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周博文几乎是跑着来的,他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看起来憔悴不堪。
一见到沈静,他的眼睛就红了,“静静,你终于肯见我了。”
沈静没有理会他的激动,只是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一份,是草拟好的《离婚协议书》。
另一份,是关于天天那笔144万财产的《委托监管协议》。
“周博文,我们离婚吧。”沈静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宣布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周博文的身体晃了晃,他看着离婚协议书上“夫妻感情破裂”那几个字,觉得无比刺眼。
“不……我不离!”他激动地说,“静静,我改,我真的改!我以后搬出去住,再也不让我妈干涉我们的生活!我把工资卡全都交给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离婚!”
“晚了。”沈静轻轻地说。
“信任就像一张纸,揉皱了,再怎么抚平,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我们的感情,已经被你,被你的家人,揉得粉碎了。”
她指着那份监管协议,继续说:“这144万,是爸留给天天的。我咨询过律师,最好的方式,是成立一个专项的教育和成长基金,由我们两个共同监管,专款专用。协议的条款,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签字吧。”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理智得近乎冷酷。
周博文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妻子,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他一直以为她温柔、隐忍,可以任由他和他家人拿捏。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她的温柔,是有底线的。她的隐忍,是为了保护她最珍视的东西。
而他,亲手摧毁了这一切。
“至于我们现在的房子,”沈静继续说,“首付我们两家都出了,婚后也是共同还贷。我们把它卖了,扣除贷款,剩下的钱一人一半,很公平。”
“我不要!”周博文吼道,“房子给你和天天!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不离婚!”
沈静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怜悯。
“周博文,你还不明白吗?我要的,从来都不是钱,也不是房子。”
“我要的,是一个在我受委"屈时,能坚定地站出来,挡在我身前的丈夫。是一个能为我们母子遮风挡雨的男人。”
“可惜,你不是。”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
“协议你拿回去看吧,想好了,就联系我的律师。”
说完,她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留恋。
只留下周博文一个人,趴在桌上,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失声痛哭。
10
法律的压力,比亲情的绑架,要有效得多。
在沈静的律师正式发出律师函之后,刘桂芬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垮了。
她和周晓曼,在约定的时间,出现在了银行。
还是那间贵宾理财室,还是那个银行经理。
只是这一次,她们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得意和炫耀,只剩下灰败和不甘。
当144万,这个她们捂了还没一个月的数字,从周晓曼的账户,重新划拨出去的时候,周晓曼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刘桂芬坐在一旁,短短十几天,她像是老了十岁,头发白了一大半,眼神也变得空洞。
办完手续,周晓曼再也忍不住了,她冲着一旁的周博文嘶吼:“你满意了?周博文!为了那个女人,你把自己的亲妈和亲妹妹逼死,你满意了?!”
周博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不是我逼的,是你们自己选的。”
说完,他拿着办好的文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要去交给沈静的律师。这是沈静唯一会跟他沟通的事情。
钱的问题解决了,周晓曼的爱情,也彻底走到了尽头。
李伟自从那天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电话打不通,微信也被拉黑了。
周晓曼不甘心,跑到李伟的公司去堵他。
结果,李伟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对她说了最残忍的话。
“周晓曼,你搞搞清楚,我看上的是你家那一百八十万的嫁妆,不是你这个人。现在钱没了,我们之间,自然也就结束了。你家那样的烂摊子,谁沾上谁倒霉。以后别来找我了,丢人。”
这番话,像无数把尖刀,把周晓曼的自尊和骄傲,捅得千疮百孔。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几夜不吃不喝。
刘桂芬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心如刀割,可她没有任何办法。她只能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儿子身上。
她开始在家里不停地咒骂,骂沈静是狐狸精,骂周博文是白眼狼,骂老天爷不开眼。
曾经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如今,只剩下无尽的争吵和怨怼。
另一边,沈静的生活,却在有条不紊地走向正轨。
她很快找好了中介,因为地段不错,房子很快就以一个不错的价格卖了出去。
拿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房款后,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在天天即将就读的小学附近,租下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
房子不大,但阳光很好。
她和父母,还有闺蜜林悦一起,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把这个小小的空间,布置得温馨又舒适。
林悦一边帮她挂窗帘,一边感慨:“静静,我现在是真佩服你。换做是我,遇到这种事,估计早就崩溃了,哪能像你这样,处理得这么干净利落。”
沈静笑了笑,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而明亮。
“崩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哭闹也换不来尊重。”她说,“当我发现那条路走不通的时候,我能做的,就是掉头,为自己和孩子,重新开辟一条路。”
她不是没有过挣扎和痛苦。
只是,她把那些眼泪,都流在了无人的深夜。
天亮之后,她依旧是那个要为儿子撑起一片天的,无所不能的妈妈。
离婚手续,办得异常顺利。
周博文大概是彻底死了心,没有再做任何纠缠,在协议上签了字。
从民政局出来的那天,天很蓝。
周博文看着沈静,最后问了一句:“我们……以后还能是朋友吗?”
沈静摇了摇头。
“我们是天天的爸爸和妈妈。仅此而已。”
这个回答,彻底断绝了周博文最后的念想。
他知道,他彻底地,永远地,失去了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11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也是检验生活的试金石。
转眼,半年过去了。
沈静的生活,平静得像一首舒缓的田园诗。
她在新的小区里,认识了几个同样是带着孩子的妈妈,周末会一起约着带孩子们去公园野餐,去科技馆探险。
她的工作也因为出色的能力,得到了领导的进一步赏识,被提拔成了财务部副主管,薪水涨了一大截。
没有了家庭的内耗,她整个人都焕发出了新的光彩。她开始有时间去健身房,去练瑜伽,去看画展。她甚至还报了一个烘焙班,每个周末,家里都会飘出蛋糕和饼干香甜的味道。
天天在新的环境里,也适应得很好。他脸上的笑容,比以前多了很多。
他会抱着沈静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喜欢现在这个家。”
每当这时,沈静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周家的生活,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没有了沈静这个勤劳能干的“免费保姆”,刘桂芬和周晓曼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周晓曼受了情伤和钱伤的双重打击,一蹶不振,辞掉了工作,整天待在家里,不是上网就是睡觉,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
刘桂芬既要伺候女儿,又要操持家务,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她开始怀念以前沈静在家的日子,那时候,她只需要坐在沙发上看看电视,到点就有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家里永远都干干净净。
可现在,家里堆满了外卖盒子和垃圾,母女俩说不上三句话,就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天翻地覆。
周博文搬回了家,试图调和母亲和妹妹的矛盾,但毫无用处。
他成了两边都埋怨的出气筒。
刘桂芬骂他不孝,为了老婆弄得家破人亡。
周晓曼怨他无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钱被抢走。
这个曾经被他视为避风港的家,如今,变成了让他日夜煎熬的地狱。
他每个周末,都会按照协议,来接天天出去玩。
这是他一周中最盼望的时刻。
他会给天天买最贵的玩具,带他去吃最好吃的餐厅,试图用物质来弥补自己作为父亲的失职。
沈静从不干涉。她只是会在周博文来接孩子时,礼貌地点点头,然后在他送孩子回来时,客气地说一声“谢谢”。
那种疏离和客气,比任何指责和抱怨,都更让周博文心痛。
他看着前妻,那个在阳光下笑容温婉,眼底却再也没有他身影的女人,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他无数次地想,如果时间能倒流,如果当初在母亲提出要把钱全给妹妹时,他能勇敢地站出来,说一个“不”字。
那么现在,他是不是还拥有那个温馨的家?
可惜,生活没有如果。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12
又是一个春天。
霁云市的樱花开了,粉白的一片,像天边的云霞。
沈静因为公司的一个重要项目,连续加了一个月的班,项目圆满结束后,公司给她放了一个星期的长假。
她没有选择去旅游,而是带着天天,去了乡下的外婆家。
乡下的空气很好,有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天天像匹脱缰的小野马,在田埂上疯跑,跟在土狗的后面,笑得咯咯响。
沈静就坐在院子的老槐树下,看着儿子,脸上是恬淡而满足的微笑。
闺蜜林悦开车来看她,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静静,你知道吗,你那个前婆婆,前几天住院了。”
“嗯?”沈静有些意外。
“听说是脑溢血,幸好送医院及时,人是抢救过来了,但落了个半身不遂。”林悦撇撇嘴,“也算是报应吧。听说她住院那几天,她那个宝贝女儿周晓曼,就去医院看了两次,剩下的时间,都是周博文一个人在医院跑前跑后,熬得眼睛都红了。”
沈静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
“还有那个周晓曼,”林悦继续说,“听说前阵子跟人去外地了,好像是找了个对象,比她大十几岁,条件也不怎么样。估计是觉得在霁云市待不下去了吧。”
听着这些消息,沈静的心里,很平静。
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同情。
就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那些人,那些事,真的已经离她很远了。
假期结束,沈静带着天天回到了霁云市。
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博文。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也更沧桑了,但眼神里,多了一丝沉稳。
“我……我听林悦说你们今天回来,就想着来接一下你们。”他有些局促地说,主动接过了沈静手里的行李箱。
沈静没有拒绝。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到了楼下,周博文把行李箱交给她,犹豫了很久,才开口。
“静静,我妈……她想见见天天。”
沈静看着他,淡淡地说:“你可以带天天去看她,这是你的权利。”
“我……”周博文的眼眶红了,“她跟我说,她后悔了。她说,她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天天这个孙子。”
沈静静静地听着。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周博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也不求你能原谅我们。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一个男人,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他深深地看了沈静和天天一眼,“我会照顾好我妈,也会当好天天的爸爸。你……也要好好的。”
说完,他转身,有些蹒跚地离去。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沈静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释然。
她知道,周博文或许真的成长了。
只是,他的成长,是用一个家的破碎,和她十年的青春作为代价的。
这个代价,太沉重了。
晚上,天天睡着后,沈静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手机响了,是公司老板发来的信息,恭喜她之前负责的项目获得了行业大奖,公司决定,再给她一笔丰厚的奖金。
沈静回了一句“谢谢老板”,然后关掉了手机。
她的人生,早已不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
她的工作,她的儿子,她的朋友,她自己……这一切,就足以构成一个完整而幸福的世界。
至于过去,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那场分家的闹剧,她没有哭,没有闹,不是因为她有多高明的谋略。
她只是明白一个道理:当一段关系已经让你感到了无尽的消耗和痛苦时,最勇敢的选择,不是声嘶力竭地去争吵,而是安安静静地,为自己,找好退路。
然后,在最合适的时机,转身,离开。
不为报复谁,只为,成全自己。
窗外的夜色,温柔如水。
沈静的嘴角,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的微笑。
明天,又将是崭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