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被小舅子当众掌掴,他未反抗,第二天小舅子公司破产
发布时间:2025-10-23 12:07 浏览量:4
“小陈,你那个基金,最近怎么样?”
岳父端着酒杯,隔着一桌子菜问我。他声音洪亮,脸上带着六十岁寿星特有的红光。
我连忙站起身,双手举杯,杯沿放得比他的低一些,“托您的福,爸,还算平稳。”
这是岳父的六十大寿,在市里最好的酒店包了个大厅,亲戚朋友坐了十几桌,我和妻子林玥坐在主桌,旁边就是她弟弟林涛。
空气里飘着饭菜的香气,混杂着白酒的醇厚味道,水晶吊灯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亮堂堂的,一派和气。
但我知道,这和气底下,有些东西不太对劲。
林涛,我的小舅子,从我进门开始就没正眼瞧过我。他自顾自地喝着闷酒,筷子没动几下,脸绷得像块石头。
林玥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我的手,眼神里带着一丝请求。
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放下酒杯,夹了一块清蒸石斑鱼最嫩的肚肉,放进林涛碗里,“林涛,尝尝这个,今天这鱼新鲜。”
他眼皮都没抬,用筷子把那块鱼肉拨到一边,像是嫌什么脏东西。
一桌子人都有些尴尬。岳母赶紧打圆场,“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闹情绪。”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林涛的公司,出问题了。
他三年前自己创业,做电子配件加工,靠着岳父的一些老关系,头两年还算风光。但去年开始,市场风向变了,他的厂子技术跟不上,管理也乱,资金链眼看着就要断了。
这事,林玥前几天跟我提过,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一把。
我做的是风险投资,管着上亿的资金。但在我眼里,林涛的那个小厂子,连最基本的投资标准都够不上。那不是投资,是填坑。
我当时跟林玥解释得很清楚,这不是我的钱,我得对我的投资人负责。我可以个人名义借他一笔钱,但数目有限,而且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林玥懂我的难处,没再多说。可显然,林涛并不这么想。
酒过三巡,岳父被老朋友们拉着去邻桌敬酒,主桌上的气氛松快了些。
林涛忽然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
“姐夫。”他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酒气。
“哎。”我应着,也准备站起来。
他一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惊人,“坐着。”
我只好坐着,看着他。
他把杯子里的白酒一口喝干,然后把空杯子重重地顿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周围的谈笑声小了下去,好几道目光投了过来。
“姐夫,我敬你一杯,喝完了。”他盯着我,眼睛里布满血丝,“我今天就问你一句话,我那个厂子,你到底投不投?”
这话一出,桌上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
岳母的脸一下就白了,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林涛,你喝多了,胡说什么!”
林涛一把甩开她,“我没胡说!我清醒得很!”
他指着我,声音陡然拔高,“全家人都知道你陈阳有本事,华尔街回来的精英,管着那么大的盘子,手指缝里漏点出来,就够我活了!怎么,我这个做小舅子的,沾你一点光都不行吗?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都得巴结你?”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简直就是把我们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用最粗暴的方式捅破了。
我看着他,心里很平静。我知道,这是一个绝望的人在胡乱咬人。
我慢慢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桌上的人听清:“林涛,公司投资有流程,有风控。你的项目,我需要看到完整的商业计划书和财务报表,做完尽职调查才能……”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带着风声的巴掌就扇了过来。
“啪!”
清脆响亮。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脸上。
我的左脸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视野里,林涛那张因激动和酒精而扭曲的脸,显得有些不真实。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能感觉到林玥在我身边猛地一颤,然后是她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能看到岳母惊恐地捂住了嘴,岳父在不远处,脸色铁青地愣住了。
我甚至能听到邻桌有人在小声议论。
我的手放在膝盖上,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身体的本能告诉我,应该站起来,用十倍的力气还回去。
但我的理智,像一根冰冷的钉子,死死地钉住了我的冲动。
我不能还手。
还手,事情就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这会从一场家庭内部的失控,变成两个男人的斗殴。岳父的六十大寿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我和林玥的婚姻,也会被这一拳打出无法弥合的裂痕。
我慢慢地,松开了拳头。
我没有看林涛,而是转头看向林玥。
她的眼泪已经下来了,看着我,嘴唇哆嗦着,眼神里是心疼,是愧疚,是无措。
我冲她,非常轻微地摇了摇头。
然后,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西装领口,对着主桌上目瞪口呆的亲戚们,微微欠了欠身。
“爸,妈,各位叔叔阿姨,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先失陪了。”
我的声音很稳,没有一丝颤抖。
说完,我拉起还在发愣的林玥的手,她的手冰凉。
“我们回家。”
我没有再看林涛一眼,拉着林玥,穿过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走出了那个喧闹又死寂的大厅。
走出酒店大门,晚上的冷风一吹,我脸上的灼痛感才清晰起来。
林玥再也忍不住,抱着我放声大哭。
“对不起,陈阳,对不起……”她反复说着这句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抬头看着城市上空被霓虹映得发黄的夜空。
我知道,有些事情,从今天起,不一样了。
回到家,林玥还在哭,眼睛肿得像核桃。她一边哭,一边骂林涛不是东西,说要跟他断绝关系。
我没说话,从冰箱里拿出冰袋,用毛巾包好,敷在自己脸上。
冰冷的触感让神经的刺痛缓和了一些,也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
“别哭了。”我递给她一杯温水,“哭解决不了问题。”
她接过水杯,哽咽着说:“我明天就去跟爸妈说,我们搬家,搬得远远的,再也不跟他们来往了。”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你觉得,这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她愣住了。
“林玥,我们是一家人。你爸妈,你弟弟,也是你的家人。跑是跑不掉的。”我坐到她身边,把她揽进怀里,“今天这事,林涛有错,但只是打他一顿,或者老死不相往来,事情就过去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她仰头看我,满眼的无助。
我沉默了。
是啊,怎么办?
我心里其实有一团火,不是那种暴躁的怒火,而是一团冰冷的、燃烧得很慢的火。
一个男人,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被小舅子扇了一个耳光。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疼痛,更是尊严上的践踏。
但我更清楚,林涛之所以会这样,根源不在我,而在他那个即将崩盘的公司。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而我,是他眼中唯一一根近在咫尺的稻草。他不管这根稻草能不能救命,只想拼命抓住。我没有让他抓,他就用尽最后的力气,给了我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掉的不仅是我的面子,也打掉了他自己最后的一点体面。
手机开始不停地响。
是岳父,是岳母。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边。
林玥看着我,“不接吗?”
“现在接,说什么?听他们道歉,然后说没关系?还是听他们为林涛辩解,然后跟他们吵一架?”我看着她,“让他们都冷静一下。我们也需要冷静。”
那一晚,我们俩谁都没睡着。
林玥在我怀里,身体偶尔还会因为压抑的哭泣而抽动。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一遍遍回放着那个耳光,以及林涛那张绝望的脸。
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林涛的公司,到底烂到了什么程度?
仅仅是资金链紧张,不至于让他这么失态。一个成年人,尤其是一个当老板的人,情绪控制能力再差,也不会在父亲的寿宴上,对自己的姐夫动手。
除非,他遇到的问题,已经超出了他能承受的极限。他不是在求助,他是在求救。
第二天是周六,我不用去公司。
林玥很早就醒了,眼睛还是肿的。她默默地给我做了早餐,把粥吹温了递给我。
“脸还疼吗?”她小声问。
“没事了。”我说的是实话,脸上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还有点红印。
吃完早饭,她坐在沙发上发呆。我知道,她在等她父母的电话,或者说,在等一个说法。
我也在等。
但我在等的,不是道歉。
我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对于我这个行业的人来说,信息就是一切。我想知道一家公司的底细,并不算太难。
我没有动用公司的资源,只是以个人名見,联系了几个做企业征信和供应链金融的朋友。
我告诉他们,我想了解一下“涛海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经营状况。
朋友很奇怪,“陈阳,你怎么关心起这种小厂子了?”
我含糊地应付过去,“一个远房亲戚,想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朋友答应帮忙,说最快下午就能给我一些初步的信息。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了报复吗?找到他的弱点,然后给他致命一击?
我问自己。
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我想报复,方法有很多,而且都比这更直接。
我只是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向林玥,向她父母,也向我自己解释这一切的答案。
我需要知道,昨晚那个耳光背后,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深渊。
下午三点,朋友的电话打了过来。
“陈阳,你那个亲戚的厂子,我劝你离远点。”朋友的语气很严肃。
“怎么说?”我的心沉了一下。
“我查了一下,问题很大。”朋友开始一条条地列举,“首先,工商信息显示,他有多条被执行人记录,金额都不小。说白了,就是欠了钱,被告上法庭,判了要还,但他没还。”
“其次,他的核心供应商,一家叫‘华泰精密’的公司,上个月已经停止向他供货了。我托人问了一下,他欠了华泰将近三百万的货款,拖了快半年了。华泰那边已经准备走法律程序了。”
“最要命的是,我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他外面还有不少借款,不是银行的,是民间的。利息高得吓人。为了维持工厂运转,他基本上是拆东墙补西墙。现在,窟窿已经大到补不上了。”
朋友顿了顿,总结道:“这个厂子,就是个空壳子。资产早就被他抵押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一堆烂账。谁碰谁倒霉。你可千万别往里投钱,那不是投资,是做慈善,而且是填不满的无底洞。”
听完朋友的话,我久久没有说话。
一切都清晰了。
林涛昨晚的失控,不是因为喝多了,也不是因为对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是因为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工厂停产,供应商逼债,外面还有高利贷。他就像被困在即将沉没的船上,眼看着海水一点点没过甲板。
他向我求助,其实是想把我拉上他那条破船。
我拒绝了,他就崩溃了。
那一巴掌,是他所有压力、恐惧、不甘和怨恨的总爆发。
挂了电话,我坐在书房里,点了一支烟。
我很少抽烟,但这个时候,我需要尼古丁来让我的大脑保持运转。
烟雾缭绕中,我想的不是如何去嘲笑林涛的愚蠢,也不是如何去庆幸自己的理智。
我在想林玥,在想我的岳父岳母。
他们知道这些事吗?
看岳父岳母昨天的反应,他们大概只知道儿子生意不顺,需要钱,但绝对不知道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仅公司要倒闭,还可能因为欠债被告上法庭,甚至被那些放高利贷的人骚扰,他们会怎么样?
我不敢想。
而我,作为这个家庭的一员,现在知道了这一切。
我该怎么做?
把这些信息甩在他们面前,证明我昨天的拒绝是多么明智?证明林涛是多么不值得同情?
那不是解决问题,那是往伤口上撒盐。
我掐灭了烟头。
我意识到,我不能再被动地等待了。
我必须主动做点什么。
不是为了林涛,是为了林玥,为了我们这个小家,也为了那个即将被风暴掀翻的大家。
我从被动地承受那个耳光,转变为主动地去探寻真相。现在,我需要从一个真相的知情者,转变为一个问题的解决者。
尽管,这个问题,可能根本没有完美的解法。
傍晚的时候,岳父岳母一起来了。
林玥去开的门,看到他们,眼圈又红了。
岳母一进门,就拉着林玥的手,眼泪也下来了,“玥玥,是妈对不起你,没教好你弟弟。”
岳父跟在后面,脸色很差,手里提着一个果篮,看起来局促不安。他走到我面前,嘴唇动了动,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小陈,昨天……是林涛不对。”
我请他们坐下,给他们倒了茶。
“爸,妈,事情过去了。”我说。
岳父抬起头,看着我脸上的红印,眼神里满是愧疚,“怎么能过去……这混账东西,我今天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他说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还拍了一下沙发扶手。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父亲在极力挽回颜面。
“爸,打他解决不了问题。”我看着他,平静地说,“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追究谁对谁错,而是看看怎么帮他。”
我的话,让他们两个都愣住了。
他们可能想过我会生气,会抱怨,会提出各种要求,但他们没想到,我会说出“帮他”这两个字。
岳父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小陈,你……你不生他气了?”岳母小心翼翼地问。
“生气。”我坦白地说,“但生气归生气,事情总要解决。他毕竟是林玥的弟弟。”
林玥在我身边,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我看着岳父岳母,一字一句地说:“爸,妈,我想知道,林涛的公司,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跟你们说了多少?”
岳父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他……他就说资金周转不开,需要一笔钱过桥。说只要有钱进来,马上就能接到新的大订单,厂子就能活过来。”
“他跟你们要多少?”我追问。
“五百万。”岳父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心里冷笑一声。五百万?别说五百万,就是一千万,也填不了他那个窟A窿。那不是过桥资金,那是续命钱,而且续不了多久。
“爸,妈,”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话说开,“实话跟你们说,我今天找朋友了解了一下林涛公司的情况。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我没有说得太细,没有提那些民间借贷,只是把供应商逼债和官司缠身的事情,用比较缓和的语气说了出来。
即便如此,岳父岳母的脸色,也一瞬间变得惨白。
“这……这不可能吧?”岳母的声音在发抖,“他跟我们说,就是一点小困难……”
“妈,他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我只能这么说。
岳父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他的手,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他是个要强了一辈子的人,儿子的失败,对他来说,比自己失败还难受。
“那……那现在怎么办?”岳母带着哭腔问我,她已经完全乱了方寸,下意识地把我当成了主心骨。
我沉默了片刻。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自己面对现实。”我说,“那个厂子,已经是个无底洞了,不能再往里投钱了。最好的结果,就是申请破产清算,能还多少是多少。”
“破产?”岳父猛地抬起头,这个词显然刺痛了他,“不行!绝对不行!我林家的脸,不能就这么丢了!”
“爸,这不是脸不脸的问题,这是现实。”我的语气也重了一些,“再拖下去,窟窿只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别说公司,林涛他自己都可能被拖进去!”
“你说的轻巧!那是他全部的心血!”岳父激动地站了起来。
“爸!”林玥也站了起来,挡在我面前,“陈阳说的都是为了他好!你以为我们想看到他破产吗?”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
“喂,是陈阳吗?”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我提醒你一句,让你小舅子林涛,赶紧把钱还了。不然,我们可就要找你们一家人好好聊聊了。”
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麻烦,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
挂了电话,客厅里一片死寂。
岳父岳母和林玥都看着我,他们的表情,从刚才的争执,变成了恐惧。
“是……是催债的?”岳母颤声问。
我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屋子的空气都凝固了。
这通电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岳父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他颓然地坐回沙发,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造孽啊……”他喃喃自语。
岳母已经开始哭了。
林玥的脸也白了,她紧紧抓着我的胳膊,仿佛我是她唯一的依靠。
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个家,好像一下子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仅要面对一个失控的小舅子,还要安抚几近崩溃的岳父岳母,保护受到惊吓的妻子,现在,还要应付那些藏在暗处的催债人。
我珍视的家庭,我努力维系的平静生活,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要崩塌了。
我感到一阵无力。
我主动去了解真相,是想找到解决问题的钥匙。
可现在,真相的盒子被打开,里面跳出来的,不是钥匙,而是一个更可怕的怪物。
我让林玥先送岳父岳母回家,让他们不要再联系林涛,一切等我消息。
送走他们后,林玥回到家,抱着我,身体一直在发抖。
“陈阳,我害怕。”
“别怕,有我呢。”我抱着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但我自己的心,其实也悬着。
那些放高利贷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们既然能找到我的电话,就说明已经把我们的底细摸清楚了。
他们威胁的,不仅仅是林涛,是我们整个家。
那一晚,我几乎一夜没睡。
我坐在书房里,反复思考着对策。
报警?可以,但这种经济纠纷,警方介入的程度有限。而且,一旦报警,就等于把事情彻底公开化,林涛的名声就全毁了。
帮他还钱?这是个无底洞。我不知道他到底欠了多少,而且,这种钱一旦开始还,就永远还不清了。只会让那些人觉得我们家是块肥肉,变本加厉。
唯一的办法,还是快刀斩乱麻。
让林涛的公司,立刻、马上,进入破产程序。
只有这样,才能在法律上形成一道防火墙,把公司债务和个人债务、家庭债务隔离开来。
虽然这很残酷,会让林涛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但这是保住他,保住我们这个家的唯一方法。
第二天是周日,我给我的私人律师打了个电话,咨询了企业破产清算的所有流程和法律细节。
律师告诉我,这件事越快越好。一旦进入法律程序,那些民间借贷的催收行为,就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挂了电话,我做出了决定。
我必须找到林涛,跟他谈。
我给他打电话,关机。
我给岳父岳母打电话,他们也不知道林涛在哪里。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开着车,去了林涛的公司。
他的厂子在郊区的工业园,周日的工业园冷冷清清。
我把车停在厂门口,看到大门紧锁,里面空无一人。透过铁门的缝隙,能看到院子里杂草丛生,几台废弃的机器上盖着防雨布,一片萧条。
我又开车去了他住的公寓。
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我给林玥打电话,让她别担心,我再想想办法。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公寓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
林涛的脸露了出来。
几天不见,他像是换了个人。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头发乱得像鸟窝,身上一股浓浓的酒味和烟味。
他看到我,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是警惕和厌恶。
“你来干什么?”他声音沙哑。
“我进去跟你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他说着就要关门。
我用手抵住门,“林涛,我知道你都遇到了什么事。催债的电话,已经打到我这里来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所有的防御。
他愣住了,抵着门的手,也松了劲。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外卖盒子、啤酒罐、烟头扔得到处都是,窗帘拉着,空气浑浊不堪。
这就是他所谓的“心血”崩塌后的样子。
“坐吧,如果你不怕脏的话。”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也没找地方坐,就站在他面前。
“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吵架,也不是来教训你。”我开门见山,“我来是想告诉你,你的公司,必须马上申请破产。”
他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瞪着我,“你说什么?你还嫌我害得不够惨?你还想让我破产?”
“这不是我想,是现实。”我把从律师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一条条跟他分析,“你现在资不抵债,再撑下去,只会把你自己,把爸妈,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水。申请破产,是唯一的止损方式。”
“止损?”他笑了,笑声里带着绝望,“我的一切都没了,你跟我说止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说,“只要人没事,钱可以再赚。但如果你被那些人缠上,或者因为债务问题吃了官司,那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我把我了解到的,关于他的供应商华泰精密准备起诉他的事,也告诉了他。
他听完,彻底沉默了。
他不是傻子,他只是被一连串的失败和压力冲昏了头脑,不愿意面对现实。
现在,我把最残酷的现实,血淋淋地摆在了他面前。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帮你。”我说,“我请了律师,他会帮你处理所有破产清算的事情。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所有债务,一笔一笔,清清楚楚地列出来。公司的,私人的,所有的。”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问,“我打了你。”
我看着他,想起了那天火辣辣的脸颊,想起了林玥的眼泪,想起了岳父岳母苍老的脸。
“因为林玥是我妻子,爸妈是我爸妈。”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帮的不是打我的那个人,我帮的是我妻子的弟弟。”
他低下了头,肩膀开始耸动。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在自己弄出的一片狼藉中,无声地哭了。
周一早上,我刚到公司,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我那个做供应链金融的朋友打来的。
“陈阳,出事了。”他的声音很急。
“怎么了?”
“华泰精密那边,不等了。他们今天一早,就向法院提交了对涛海电子的财产保全申请。估计很快,法院的执行令就会下来,直接封掉涛海的账户和资产。”
我心里一惊。
这么快?
“怎么会这么突然?”我问。
“我打听了一下。华泰最近自己也遇到了点麻烦,急需回笼资金。他们等不及走漫长的诉讼程序了。而且,他们可能也听到了风声,知道涛海电子外面还有别的债主,怕去晚了,连汤都喝不上。”
我明白了。
这就是商业世界的残酷。墙倒众人推。
当一艘船开始漏水的时候,所有的老鼠都会抢着第一个跳船。
林涛的公司,完了。
不是明天,就是今天。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其实不算坏事。
华泰的行动,等于帮我推了一把,会迫使林涛更快地接受破产的现实。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并没有轻松的感觉。
我能想象到,当林涛接到法院通知时,会是怎样的绝望。
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果然,不到中午,林玥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声音带着哭腔。
“陈阳,弟弟的公司……被法院查封了……”
“我知道了。”我的声音很平静,“你别急,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你告诉他,让他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等我的律师联系他。”
“可是……爸妈那边……”
“我来处理。”
我给岳父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跟他说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最后,岳父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疲惫至极的声音说:“小陈,都……都听你的吧。”
他那句“林家的脸不能丢”,终究还是被现实击得粉碎。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处理着自己公司的工作,一边遥控着律师,帮林涛处理破产的烂摊子。
公司的账目,乱得一塌糊涂。
律师团队花了整整一周,才把所有的债务关系理清楚。
结果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公司资产清算后,连还银行和供应商的钱都不够。那些民间借贷,更是血本无归。
消息传出去,那些催债的电话又开始响了。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威胁,而是直接的谩骂和诅咒。
他们打给我,打给林玥,甚至打到了我岳父岳-母家里。
我岳母被吓得住了院。
林玥那几天,手机都不敢开机,人也憔悴了一圈。
我们家的生活,被搅得天翻地覆。
亲戚朋友之间,也开始有流言蜚语。
有人说,是我这个做姐夫的,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小舅子破产。
更难听的,说是我在背后动了手脚,为了报那一巴掌的仇,故意整垮了林涛的公司。
毕竟,事情太巧了。
前脚林涛刚打了姐夫,后脚公司就倒了。
在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眼里,这简直就是一出完美的复仇剧。
我没有去解释。
我知道,这种时候,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我只是默默地做着我该做的事。
给岳母安排最好的病房,请最好的护工。
每天下班,不管多晚,都先去医院看一眼。
然后回家,给林玥做点她爱吃的菜,陪她说说话。
我没有抱怨,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
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必须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如果我倒了,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林玥看着我,眼睛里常常含着泪。
有一次,她抱着我,轻声说:“陈阳,要不……我们把房子卖了吧。把那些人的钱还了,我们就清静了。”
我摸着她的头,摇了摇头。
“玥玥,这不是钱的问题。”我说,“这是一个原则问题。公司的债,就该由公司来还。我们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去填那个无底洞。一旦我们开始还钱,就等于承认了这笔债和我们家有关。那以后,我们就永无宁日了。”
“可是,我怕……”
“别怕。”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有多少底气。
我只知道,我必须让她相信。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人,一边是自己岌岌可危的家庭,一边是外界的压力和误解,脚下是万丈深渊。
我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转机,发生在一个星期后。
那天,我正在公司开会,接到了律师的电话。
“陈先生,有个情况,需要跟您汇报一下。”律师的语气有些奇怪。
“你说。”
“我们在清算涛海电子的账目时,发现了一笔很蹊D跷的资金往来。是涛海电子和他的最大供应商,也就是华泰精密之间的。”
我的心提了起来。
“怎么说?”
“账面上看,涛海电子确实欠了华泰三百万的货款。但是,我们发现,在过去两年里,华泰卖给涛海的原材料价格,比市场价平均高出百分之三十。而且,涛海支付给华泰的款项里,有很大一部分,是通过几个私人账户,回流到了华泰一个采购部经理的个人账户里。”
我瞬间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内外勾结,抬高采购价,吃回扣?”
“是的。而且数额巨大。”律师说,“我们初步估算了一下,这两年里,涛海电子因为这种虚高的采购价,至少多付出了四百多万。如果把这笔钱算进去,涛海电子根本不欠华泰的钱,反而是华泰,涉嫌商业欺诈和职务侵占。”
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划破了笼罩在我心头的阴云。
我立刻让律师停止了和华泰的债务谈判,并且马上收集所有证据,准备反诉。
同时,我让律师去和林涛核实这个情况。
林涛一开始还支支吾吾,后来在律师的追问下,才承认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采购价有问题。但是那个采购经理,是岳父的一个老朋友介绍的,也是他公司初期能拿到稳定货源的关键人物。
他为了维持和供应商的关系,也为了自己能从中拿到一点点回扣来填补别的窟窿,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以为这是在走捷径,却不知道,这等于是在给自己公司的血管里,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而华泰的那个采购经理,更是胆大包天。他看林涛的公司管理混乱,对成本控制一窍不通,就把涛海电子当成了自己的提款机。
直到最后,华泰自己资金出了问题,想要快速回款,才把事情捅了出来,想让林涛当这个冤大头。
他们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我,还请了专业的律师团队,把他们的底裤都给扒了出来。
事情,一下子变得有趣起来。
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第一次,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我没有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人。
我在等一个时机。
一个能让所有误解和流言,不攻自破的时机。
律师团队的效率很高。
他们很快就固定了所有证据链,然后以涛海电子公司的名义,向公安机关报了案,举报华泰精密涉嫌合同欺诈。同时,也向法院提起了反诉。
华泰那边,彻底懵了。
他们本来是债主,气势汹汹,现在一下子变成了被告,还可能涉及刑事案件。
他们的老板亲自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想要私了。
我把电话转给了律师。
我的要求很简单:第一,公开澄清涛海电子的债务问题;第二,退还不当得利,并赔偿涛海电子的所有损失。
华泰的老板,焦头烂额。
而那个采购经理,在得知我们报案后,第一时间就跑路了。
公安机关很快立案侦查。
事情在商圈里,不大不小地传开了。
那些之前说我坏话的亲戚朋友,一下子都闭上了嘴。
风向,开始变了。
大家开始意识到,林涛的公司会倒,不是因为我这个姐夫见死不救,而是因为他自己经营不善,还被人坑了。
而我,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还帮他揪出了幕后黑手。
这天晚上,我从医院看完岳母,回到家。
林玥给我开的门。
她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睛看着我。
然后,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
“陈阳,我都知道了。”她的声音闷闷的,“爸妈也都知道了。我爸……他今天在电话里哭了。”
我拍了拍她的背,“都过去了。”
“对不起。”她在我怀里说,“我们都误会你了。”
我摇了摇头,“我们是夫妻,说这个就见外了。”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压力,都烟消云散。
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几天后,岳父约我吃饭。
还是上次那个酒店,但这次,只有一个小包间,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岳父,还有林涛。
林涛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胡子刮了,头发也理了,虽然还是有些憔-悴,但眼睛里,有了光。
他给我倒了一杯茶,双手端着,递到我面前。
“姐夫,”他开口,声音还有些干涩,“之前的事,是我混蛋。我对不起你。”
说着,他站起身,就要鞠躬。
我连忙拉住他,“坐下说。一家人,不说这些。”
岳父在一旁,眼圈红红的。
“小陈,”他端起酒杯,“这杯酒,爸敬你。爸以前……是爸看错你了。我总觉得,你是个外人,心里防着你。我没想到,到头来,是你在撑着我们这个家。”
他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干了。
我看着他们父子俩,心里百感交集。
那场寿宴上的闹剧,那个响亮的耳光,仿佛还在昨天。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我们三个人,第一次像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吃饭,聊天。
聊林涛的过去,也聊他的未来。
华泰那边,最终选择了和解。
他们退还了大部分不当得利,还额外给了一笔赔偿金。
这笔钱,加上公司资产清算后剩下的钱,刚好够还清那些民间借贷的本金。
至于那些高额的利息,于法无据,我们一分钱也没多给。
那些催债公司,在得知华泰的事情,并且知道我们这边有专业律师团队介入后,也偃旗息鼓了。
一场看似要毁掉我们整个家庭的风暴,就这样,慢慢平息了。
林涛的公司,最终还是没了。
但他没有进去,也没有背上还不清的债务。
他只是回到了原点。
一无所有,但至少,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吃完饭,岳父去结账。
包间里只剩下我和林涛。
他看着我,忽然问:“姐夫,我一直想问你。那天,我打了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我看着他,笑了笑。
“因为还手,是最简单,也是最没用的方法。”我说,“那一巴掌打下去,我们两个可能都痛快了。但是然后呢?问题还在那里,只会变得更糟。”
我顿了顿,继续说:“林涛,你记住。成年人的世界里,解决问题,靠的不是拳头,是脑子。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也控制不了自己的人生。”
他看着我,若有所思。
那顿饭之后,我们的生活,终于回到了正轨。
岳母出院了,身体恢复得很好。
林涛在家里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开始出去找工作。
他不再好高骛远,想当什么老板,而是踏踏实实地,从一个基层岗位做起。
他去了一家大型的电子厂,做生产管理。
凭着他过去几年开厂的经验,虽然公司倒了,但技术和流程他都懂。他干得很卖力,也很用心。
半年后,他因为表现出色,被提拔成了车间主管。
他拿到第一个月的主管工资后,请我和林玥吃饭。
席间,他拿出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
“姐夫,这是我攒的钱,不多。先还你一部分,之前你帮我请律师的钱。”
我把信封推了回去。
“钱不急着还。”我说,“你现在刚稳定下来,用钱的地方多。等你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说。”
他看着我,没再坚持,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林玥靠在我肩膀上。
“我感觉,我弟弟好像真的长大了。”她说。
“是啊。”我看着窗外的夜景,“人嘛,总要摔个大跟头,才能学会怎么好好走路。”
又过了一年,林涛在工作上越来越顺手,还谈了个女朋友,是他们厂里的会计,一个很踏实本分的姑娘。
两家人见面吃饭,女孩的父母对林涛很满意,觉得他虽然现在没什么钱,但是个上进、有担当的人。
婚礼定在了秋天。
婚礼前一天,林涛特地来我们家,送来了请柬。
他和我坐在阳台上,喝着茶。
“姐夫,谢谢你。”他忽然说。
“又来了。”我笑他。
“不是。”他摇摇头,很认真地说,“我谢的,不是你帮我还债,也不是你帮我打官司。我谢的是,那天在寿宴上,你没有还手。”
我有些意外,看着他。
“如果那天,你还手了,我们两个,可能这辈子都是仇人了。”他说,“我爸妈,林玥,都会被夹在中间,一辈子不得安生。我们这个家,也就散了。”
“是你,用一个巴掌的代价,保全了我们这个家。也是那一巴掌,把我打醒了。”
他看着远方,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平静和成熟。
“我现在明白了。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尊严,也不是靠声音大,拳头硬。真正的尊严,是敢于面对自己的失败,并且有勇气从头再来。”
我看着他,心里很欣慰。
那个曾经冲动、幼稚、把所有失败都归咎于别人的年轻人,真的不见了。
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经历过风雨,懂得反思和感恩的男人。
婚礼那天,很热闹。
看着林涛和他美丽的新娘,站在一起,接受大家的祝福,岳父岳母笑得合不拢嘴。
林玥也靠着我,眼睛里闪着幸福的泪光。
敬酒的时候,林涛端着酒杯,第一桌,就走到了我们面前。
他和他妻子,一起举杯。
“姐夫,姐。”他看着我们,“千言万语,都在这杯酒里了。”
我们四个人,一起碰杯。
杯子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回想起两年前那场混乱的寿宴,恍如隔世。
生活,有时候就像一条河。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急流险滩,什么时候会被卷入漩涡。
但只要你守住自己的底线,保持清醒和理智,用爱和责任去掌舵,就总能穿过风浪,驶向平静的港湾。
那个曾经火辣辣的耳光,留下的印记早已消失。
但它在我心里,留下了一道更深的刻痕。
它让我明白,家庭的意义,不是一味的索取和迁就,而是在风雨来临时,有人愿意为你撑伞,有人愿意为你掌灯,有人愿意在你走错路的时候,用最沉重的方式,把你拉回正轨。
而我,很庆幸,成为了那个为家人掌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