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舅哥一起创业年赚200万,他分185我得15,撤股后他慌了

发布时间:2025-10-22 04:28  浏览量:3

当林涛在电话那头,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哀求的语气喊出我的名字时,我知道,我赢了。

但这声胜利的号角,我等了整整五年。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我像个陀螺一样在他创立、我支撑的公司里旋转。我用技术和汗水,将一个三人的小作坊浇灌成年利润两百万的工厂,却在每年分红时,像个局外人一样,领走那份被他定义为“辛苦费”的十五万。

而那剩下的、沉甸甸的一百八十五万,则理所当然地进入了他,我大舅哥林涛的口袋。

这一切,都要从五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夜,我们俩在烧烤摊上喝着啤酒,畅想未来时说起。

第1章 一家人的“辛苦费”

五年前,我叫陈阳,是个在一家大型机械厂干了八年的高级焊工。技术是厂里公认的一把好手,但工资条上的数字,却总像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老婆林霞总劝我,技术好总有出头之日的。

林霞是我生命里的光,她温柔、体贴,从不给我压力。我们俩感情很好,唯一的遗憾,就是她那个眼高于顶的哥哥,林涛。

林涛比我大三岁,能说会道,有点小聪明,但做事总差那么点脚踏实地。那几年,他折腾过服装批发,开过小饭馆,无一例外,全都赔得底朝天。岳父岳母心疼儿子,嘴上骂着,背地里却总拿自己的养老钱给他填窟窿。

那个改变一切的夏夜,林涛又一次创业失败,情绪低落地约我出来撸串。几瓶啤酒下肚,他通红着眼睛,拍着我的肩膀说:“阳子,哥看明白了,做生意还得靠真本事。你的技术,那在整个市里都是响当当的。咱们别给别人打工了,出来单干吧!”

他描绘的蓝图很诱人:他负责跑业务、拉关系,我负责技术和生产。两个人合伙,开一个金属加工厂。

“股份怎么算?”我心里有点火热,但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

“嗨,一家人说这个!”林涛把酒杯墩得砰砰响,“你出技术,我出启动资金,咱俩五五分!以后赚了钱,给你和霞妹子换个大房子!”

“启动资金……”我有些犹豫,他刚赔了钱,哪来的资金。

“你放心,我把爸妈的老房子抵押了,贷了三十万,都投进去!”他信誓旦旦。

看着他破釜沉舟的样子,又想到“五五分”的承诺和“一家人”这三个字,我心里的那点顾虑被打消了。为了这个承诺,我辞掉了稳定的工作,跟着他一头扎进了那个租来的、四面漏风的破厂房里。

创业的艰辛,远超想象。林涛确实能说,拉来了几个小订单,但客户对工艺要求极高。那些日子,我几乎是以厂为家。夏天,铁皮厂房里像蒸笼,汗水顺着护目镜的边缘往下淌,一天要湿透好几身工服。冬天,寒风从缝隙里钻进来,手握着冰冷的焊枪,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气。

为了攻克一个特殊材料的焊接技术,我把自己关在厂里三天三夜,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做了上百次试验,眼睛熬得通红,满嘴都是燎泡。最终,当我把一个完美的样品交到客户手里时,对方当场就签下了一份长期合同。

就是靠着这样一个个硬骨头啃下来,我们的小作承坊口碑越来越好,订单也像雪片一样飞来。第一年年底,除去所有开销,我们净赚了三十万。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晚上,我和林涛、林霞,还有岳父岳母,一家人坐在饭桌上。林涛意气风发地拿出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

“阳子,第一年,辛苦了!这是你的分红。”

我心里激动,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人民币。我数了数,五万。

我的心,咯噔一下。

不是说五五分吗?三十万,五五分,应该是十五万。

我抬头看他,他正忙着给岳父倒酒,脸上挂着理所当然的笑容。岳父岳母也笑着说:“小陈辛苦了,涛涛这孩子就是实在,亏待不了自家人。”

林霞看出了我的疑惑,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对我摇了摇头。

我把疑问咽了下去。我想,也许第一年刚起步,他抵押了房子,压力大,需要更多资金周转。没关系,都是一家人,以后会好的。

第二年,工厂扩大了规模,招了几个工人,我不仅是技术总监,还是生产主管,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那一年,我们赚了八十万。

年夜饭的桌上,同样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

“阳子,今年效益不错,这是给你的奖励。”

我打开,里面是十万。

我的心,又沉了一下。八十万,五五分,应该是四十万。

林涛依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还带着点施舍的意味:“拿着,给霞妹子买点好东西。明年咱们争取赚更多!”

岳父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小陈啊,你和林涛是自家人,但也是君臣有别。他是帅,你是将,公司能有今天,他这个掌舵的功劳最大。你要摆正心态。”

“君臣有别”四个字,像一根针,深深扎进我心里。

回到家,我终于忍不住问林霞:“当初不是说好五五分的吗?怎么……”

林霞叹了口气,给我按着肩膀:“我哥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好面子,喜欢把功劳都揽自己身上。我爸妈又惯着他。咱们是一家人,别为这点钱伤了和气。再说了,十万也不少了,比你以前上班强多了。”

为了林霞,为了这个家的和睦,我再次选择了沉默。

第三年,一百五十万。我拿了十二万。

第四年,一百八十万。我拿了十五万。

第五年,也就是去年,公司年利润突破两百万大关。而我拿到手的,依然是那个雷打不动的十五万。

五年时间,林涛换了豪车,买了别墅,成了亲戚朋友口中白手起家的成功典范。而我,依旧和林霞、孩子挤在那个六十平米的老破小里。每次开着我的那辆破旧的二手捷达去他家参加家庭聚会,停在他的大奔旁边,都像一个笑话。

亲戚们羡慕地对我说:“陈阳,你可真有福气,跟了个好大舅哥,一年给你开十五万,比多少白领都强了。”

每当这时,林涛都会笑着摆摆手:“嗨,什么开不开的,都是一家人。阳子技术好,这是他应得的辛苦费。”

“辛苦费”……

原来在我兢兢业业、掏心掏肺付出了五年之后,我所有的价值,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份“辛苦费”。那个在烧烤摊上信誓旦旦的“五五分”,那个“一家人”的承诺,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不是没想过反抗,可每次话到嘴边,看到林霞为难的眼神,听到岳父岳M那套“一家人别计较”的说辞,我就没了力气。我怕,怕因为钱,这个家散了。

我以为,只要我继续忍,总有一天他会良心发现。直到那天,为了儿子上学的事情,我才彻底明白,我的忍让,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懦弱和理所当然。

第2章 压垮骆驼的学区房

我儿子小名叫豆豆,那年六岁,马上就要上小学了。我和林霞住的这个老小区,对口的学校教学质量很一般。林霞是个要强的女人,尤其在孩子教育问题上,她说,别的可以省,但孩子的起点不能低。

市里最好的小学是实验小学,但要上那里,就得买对口的学区房。我们看中了一套,面积不大,七十平,但总价要一百六十万。首付三成,就是四十八万。

这些年,我每年拿到的“辛苦费”,除了日常开销和给豆豆报的各种兴趣班,省吃俭用也只攒下了二十万。林霞的工资不高,手里的积蓄也就五六万。

还差二十三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晚上,林霞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坐起来,幽幽地说:“陈阳,要不……我去找我哥借点?”

我心里一抽,说不出的滋味。明明是属于我的钱,现在却要以“借”的名义,低声下气地去讨要。

“不用。”我坐起身,给她掖了掖被角,语气坚定地说,“这钱,我去要回来。”

林霞愣住了,看着我,眼神里有担忧,也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你……你要怎么要?”

“我去找他谈谈,把这五年的账,好好算一算。”我深吸一口气,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因为儿子的未来,终于找到了一个爆发的出口。

第二天,我特意提前下班,开车去了林涛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在工厂新建的二层小楼上,装修得气派非凡,一套红木办公桌椅就价值不菲。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翘着二郎腿,戴着蓝牙耳机,唾沫横飞地跟人打电话,谈的似乎是一笔高尔夫球会的会员卡生意。

他看到我,只是抬了抬手,示意我坐。

我没有坐,就那么站在办公室中央,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手腕上锃亮的劳力士,看着他指间夹着的粗大的雪茄,再想想自己那双因为常年和金属打交道而布满老茧和细小伤疤的手,一种强烈的荒诞感涌上心头。

等他打完电话,摘下耳机,才慢悠悠地问我:“怎么了,阳子,车间出问题了?”

“没有。”我摇摇头,开门见山,“哥,我来是想跟你谈谈分红的事。”

林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和不解,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分红?不是刚发过吗?十五万,你不是收下了?”

“哥,当初我们说好的,是五五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我的紧张。

“五五分?”林涛像是听到了更好笑的事情,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比我高半个头的身材带着一股压迫感。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很重,“阳子,你是不是喝多了?那是当初为了拉你入伙,画的大饼,你怎么还当真了?”

“画的大饼?”我感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这五年,我在厂里是怎么干的,你看不见吗?那些技术难关,哪一个不是我带人攻克的?那些大客户,哪一个不是因为我们的产品质量过硬才留下来的?”

“是,我承认,你技术不错,你辛苦了。”林涛收起笑容,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但你要搞清楚,这个公司,法人是我,启动资金是我拿的,关系是我跑的,业务是我谈的。没有我,你现在还在原来的厂里当你的高级焊工!我每年给你十五万,不少了!你知足吧!”

他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句句扎在我心上。

我强压着怒火,把学区房的事情说了出来。“哥,豆豆要上学,我们想买套学区房,首付还差二十多万。你不用给我补齐五年的,就按去年的利润,两百万,五五分,我拿一百万,扣掉已经给我的十五万,你再给我八十五万。这不过分吧?”

林涛听完,沉默了片刻。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以为他会念及亲情和我的功劳,松口。

没想到,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扔在桌上。

“这里面有十万,算我借你的,不用还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他重新坐回老板椅上,点燃一根雪茄,姿态倨傲,“阳子,做人不能太贪心。你拿了这十万,以后就别再提什么五五分的事了。我们还是一家人,你还是我的好妹夫。”

“借?”我看着那张银行卡,只觉得无比刺眼。我为公司创造了数百万的价值,到头来,为了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小部分,却要接受他“借”的施舍?

“我不是来乞讨的。”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我是来拿我应得的东西。”

“应得的?”林涛冷笑一声,吐出一口烟圈,“我告诉你什么是你应得的。你每个月从公司领一万块的工资,年底我再给你十五万奖金,这就是你应得的。其他的,跟你没关系。你要是觉得不满意,可以走啊。”

他说出“可以走啊”这四个字时,语气轻飘飘的,充满了不屑和笃定。他笃定我不敢走,笃定我为了林霞,为了这个家,会像过去五年一样,继续忍气吞声。

那一刻,我心底最后一点温情和幻想,彻底被击得粉碎。

我没有去看那张银行卡,转身就走。

“陈阳!”林涛在我身后叫住我,声音里带着警告的意味,“我劝你想清楚。出了这个门,你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没有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是的,我想清楚了。我不是什么都不是,我拥有的,是我这身吃饭的本事。而他,很快就会知道,他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第3章 家庭的审判席

我从林涛办公室出来,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又闷又痛。回到家,林霞看到我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事情谈崩了。

我把林涛的话原封不动地学了一遍,包括那句“画的大饼”和那张被我留在桌上的、充满侮辱性的银行卡。

林霞听完,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他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啊!”

“在他眼里,或许从来就没把我们当成真正的一家人。”我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感觉这五年像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那……那现在怎么办?豆豆上学的事……”林霞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刺痛。我知道,她夹在我和她哥中间,是最为难的。但我更知道,这件事,不能再退让了。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我决定了,”我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撤股,离开公司。”

林"撤股?"林霞惊得站了起来,“离开?那你以后怎么办?我们这个家怎么办?”

“我有技术,饿不死。大不了,我重新开个小作坊,从头再来。”我的语气异常坚定,“霞,这次你必须支持我。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尊严的问题。我不能让豆豆以后觉得,他爸爸是个任人拿捏的软骨头。”

林霞看着我,眼神复杂。她了解我的脾气,知道我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挣扎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泪水滑落下来:“好,我跟你一起。大不了,我们一起吃苦。”

我把她揽进怀里,心里五味杂陈。

我以为这件事只是我和林涛之间的决裂,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我就被押上了“家庭审判席”。

岳父一个电话打过来,语气严厉,让我们俩马上去他家一趟。

一进门,就看到林涛、岳父、岳母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三堂会审的架势。林涛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得意的冷笑,显然是恶人先告状了。

我们刚坐下,岳父林建业就一拍茶几,指着我的鼻子骂道:“陈阳!你长本事了啊!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想撤股?我告诉你,没门!”

岳母王丽华也在一旁帮腔,抹着眼泪说:“阳子啊,你和涛涛是亲兄弟一样的关系,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得这么僵?你这不是在剜我的心吗?”

我还没开口,林涛就阴阳怪气地开了腔:“爸,妈,你们别怪他。人家现在是公司的技术总监,觉得我们林家给的庙太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了。嫌一年十五万少,想要一半的家产呢!”

“你胡说!”我猛地站起来,怒视着他,“我只是想拿回我应得的那份!当初是谁在烧烤摊上拍着胸脯说五五分的?”

“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林涛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再说了,口头承诺有什么用?白纸黑字写了吗?公司注册资本三十万,全是我出的,你出过一分钱吗?你凭什么要一半?”

我被他这副无赖嘴脸气得浑身发抖。是,我没出钱,可我出的技术,这五年付出的心血,难道就一文不值吗?

“爸,妈,”我转向岳父岳母,试图让他们评评理,“这五年来,我在厂里是怎么做的,你们也看在眼里。没有我,厂子能有今天吗?”

岳父冷哼一声,端起茶杯:“你做得好,我们没否认。所以涛涛也给了你回报,一年十五万,在咱们这个小地方,算高薪了!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不能忘本!林家对你不错了,要不是看在小霞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能坐上技术总监的位置?”

这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让我彻底心寒。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只是沾了林霞的光,是他们林家对我的“恩赐”。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陈阳?”林霞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替我辩解,“这些年陈阳为公司付出了多少,你们看不到吗?他没日没夜地待在厂里,连陪豆豆的时间都没有。公司能赚钱,他才是最大的功臣!”

“你给我闭嘴!”林建业呵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是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说话了?我告诉你陈阳,今天把话撂这儿。要么,你老老实实回去上班,以前的事既往不咎。要么,你就跟我们林家断绝关系,带着小霞和孩子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林涛在一旁添油加醋,“别忘了,你们现在住的房子,当年买的时候我们也出了五万块钱。你要走可以,把那五万块钱还回来!”

看着这一家人的嘴脸,我只觉得无比恶心。他们哪里是在调解家庭矛盾,分明是在合起伙来逼我就范。

我笑了,是气极反笑。

“好,很好。”我拉起林霞的手,她的手冰凉,微微颤抖。

我看着岳父,一字一顿地说:“爸,我尊敬您是长辈,是小霞的父亲。但今天,您说的话,太伤人了。这个班,我不会再回去上了。至于断绝关系,那是您的自由。但小霞和豆豆是我的妻子和儿子,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然后,我转向林涛:“那五万块钱,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从今天起,我陈阳,跟你林涛,跟你这个公司,再无任何瓜葛。你好自为之。”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拉着林霞,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家。

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传来的叫骂声。

外面的夜色很沉,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霞靠在我的肩膀上,低声哭泣。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别怕,有我呢。”

虽然前路未知,但我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再需要为任何人忍气吞声。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第4章 带走我的焊机

第二天,我没有去工厂,而是直接去了工商局,咨询了关于合伙企业退股的相关流程。工作人员告诉我,由于我们当初没有签订任何书面合伙协议,公司又是以林涛个人名义注册的独资企业,从法律上讲,我根本算不上股东,自然也谈不上“撤股”。

这个结果,在我意料之中,却依然让我感到一阵悲凉。林涛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要去厂里收拾我的个人物品。

他在电话那头冷笑:“你的个人物品?厂里的一针一线都是我买的,你有什麽个人物品?”

“我那台跟了我十年的旧焊机,”我说,“当初进厂的时候我就说过,那是我吃饭的家伙,不是公司的资产。”

那是一台进口的二手脉冲氩弧焊机,是我刚工作不久,咬着牙花了将近半年的工资从一个老师傅手里买来的。它虽然旧,但性能极好,尤其是焊接薄板,火候精准,是我最得心应手的工具。当初建厂时,林涛嫌贵不肯买新设备,我就把这台宝贝疙瘩带了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林涛不耐烦的声音:“行了行了,一台破机器而已,赶紧拿走,别碍眼。”

挂了电话,我开着我的二手捷达,最后一次驶向那个我奋斗了五年的地方。

厂里的工人都认识我,看到我来,纷纷打招呼:“陈总监,今天怎么这么晚?”

我勉强笑了笑,没多解释,径直走向我的办公室。办公室很小,一张桌子,一个文件柜,里面都是我这些年积累的技术资料和图纸。我把属于我个人的几本笔记和书籍装进一个纸箱,然后走向车间。

车间里机器轰鸣,一派繁忙的景象。我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台熟悉的焊机,它静静地立在那里,机身上还带着焊接过后的余温。几个年轻的徒弟正在旁边忙活,看到我,都围了过来。

“师傅,您来了。”带头的徒弟叫张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技术不错,人也机灵。

“嗯,我来拿点东西。”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拿东西?”张伟一脸不解。

我没多说,走到焊机旁,拔下电源,开始整理电缆线。

工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不解地看着我。很快,林涛的亲信,车间主任李强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问:“陈阳,你这是干什么?”

我没理他,继续收拾。

“我问你话呢!你要把公司的设备带到哪去?”李强的声音大了起来,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

“这是我的东西。”我冷冷地回答。

“你的东西?厂里的东西都是林总的!你这是偷窃!”李强说着就要上来拦我。

“让他拿。”

林涛的声音从车间门口传来。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走过来,脸上挂着一丝轻蔑的笑。“一台破机器,就当是我赏给他的遣散费了。省得以后出去跟人说,我林涛亏待了他。”

他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陈阳,没了这个平台,你那点技术一文不值。我等着看你怎么饿死。”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也会看到的,没了我的技术,你这个平台,还剩下什么。”

说完,我不再理他,在张伟等几个徒弟的帮助下,把那台沉重的焊机抬上了我的捷达车后备箱。后备箱关不上,就那么翘着。

我发动汽车,在全车间工人复杂的目光中,缓缓驶离了这个我倾注了五年心血的地方。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林涛还站在原地,脸上那副得意的笑容,显得格外刺眼。

车子开出很远,我的手机响了,是张伟打来的。

“师傅,你真的不干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失落。

“不干了。”

“那……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先休息几天,再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张伟像是下定了决心,说:“师傅,你去哪,我就去哪!这厂里,没了你,我也不想待了。那些核心技术,除了你,谁也玩不转。林总他……他就是个外行!”

我心里一暖,但还是劝他:“你先别冲动,你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先好好干着。”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林涛以为他掌控了一切,但他不知道,一个工厂真正的核心,从来都不是豪华的办公室和冰冷的机器,而是掌握着核心技术的人。

我把焊机拉回了家,暂时存放在小区楼下的一个朋友的车库里。

接下来的几天,我哪也没去,就在家陪着老婆孩子。林霞看我状态还行,也渐渐放下了心。我们把手头的积蓄盘算了一下,加上她那部分,一共二十六万。还掉林涛那五万,还剩二十一万。这笔钱,要生活,要给豆豆交学费,还要作为我东山再起的第一笔资金。

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租下了一个离家不远的、只有五十平米的小门面,又添置了一些必要的工具。我的“阳光焊接工作室”,就算正式开张了。

没有客户,没有订单,一切从零开始。

我并不慌张。因为我知道,我的客户,很快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第5章 无法解决的难题

我的工作室开张半个月,门可罗雀。

我没有像林涛那样去跑业务、拉关系,只是印了些简单的名片,在一些机械加工的论坛和社群里发了发帖子,介绍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尤其是特种金属和精密焊接。

林霞有些着急,劝我要不要主动联系一下以前的老客户。

我摇摇头:“不急,等他们来找我。”

我在赌,赌林涛的技术团队离了我,根本无法满足那些挑剔客户的需求。这并非我自大,而是那几项核心的焊接工艺,是我结合了多年的实践经验和上百次失败的试验,才摸索出来的独门绝技。我带出来的徒弟虽然能完成大部分常规工作,但一旦遇到复杂的、非标的难题,他们必然抓瞎。

果然,第三周的周一,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请问是陈阳陈师傅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客气。

“是我,您是?”

“我是德隆集团采购部的刘经理。我们有一批钛合金的精密构件,工艺要求比较高,之前一直是跟林涛的工厂合作的。但最近他们交过来的几批样品,焊接质量都不达标,废品率太高了。我听他们厂里的工人私下说,您这位技术核心已经离职了。所以冒昧打听到了您的电话,想问问您,现在还接活吗?”

德隆集团,那可是林涛最大的客户,贡献了工厂将近百分之四十的利润。

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但语气依旧平静:“接活。刘经理可以把图纸和技术要求发到我邮箱,我看一下。如果能做,我给你报价。”

“太好了!”刘经理的语气透着惊喜,“我马上发给您!”

挂了电话,我长出了一口气。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德隆的这批活儿,难度确实很高,要求在只有0.5毫米厚的钛合金薄板上进行无缝焊接,且焊缝必须承受高强度的拉伸测试。这种活,整个厂里除了我,没人能做到完美。

我仔细研究了图纸,核算了成本,然后给刘经理报了一个比林涛那边低百分之十的价格。

刘经理很快回了电话,爽快地答应了,并且提出先付百分之三十的定金。

第一笔订单,到手了。

我用那台老伙计,花了三天时间,精心完成了第一批样品。送到德隆集团后,他们的质检部门当场进行了检测,结果完美得无可挑剔。刘经理当即拍板,把后续所有的订单都转移到了我的工作室。

有了德隆这个金字招牌,我的工作室名声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了。越来越多之前林涛的老客户,在遇到技术难题或者对产品质量不满意时,都会通过各种渠道找到我。

我的工作室开始忙碌起来,我把张伟和其他两个信得过的徒弟也叫了过来。小小的门面房里,焊花四溅,充满了希望。

与此同时,林涛的工厂,日子开始不好过了。

这些消息,都是张伟他们告诉我的。

“师傅,你是不知道,现在厂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张伟一边干活,一边跟我说,“德隆的单子丢了之后,林总把车间主任李强骂了个狗血喷头。李强又把气撒在我们身上,逼着我们加班加点攻克那个钛合金焊接技术,可我们哪有那本事啊,搞废了一大堆昂贵的材料,最后还是不行。”

另一个徒弟补充道:“是啊,上周,华兴机械的订单也因为质量问题被退回来了。客户指名道姓地说,焊得跟狗啃的一样,跟以前陈师傅在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水准。林总的脸都绿了。”

我默默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我从没想过要置他于死地,我只是想证明,我的价值,远不止那十五万的“辛苦费”。

真正的危机,在一个月后爆发了。

那天,张伟神色慌张地跑来找我:“师傅,出大事了!”

“怎么了?”

“市里那个新能源汽车项目,就那个最大的政府扶持项目,我们公司不是中标了其中一个电池托盘的供应合同吗?那个托盘的结构非常复杂,用的是一种新型的铝镁合金,对焊接的密封性和强度要求高得变态。当初投标的时候,技术方案是您做的,林总才敢接。现在……现在他们根本做不出来!第一批样品送过去,测试的时候直接漏液,差点引起燃烧事故!项目方发火了,说如果一周内拿不出合格的产品,就要取消合同,并且追究我们的违约责任,索赔三百万!”

三百万!

这个数字,足以让林涛的工厂伤筋动骨,甚至直接破产。

我心里一沉。那个技术方案,确实是我做的。那种新型合金的焊接,是整个方案中最核心、最难的一环。我当时设计了一套特殊的焊接程序和专用的夹具,只有配合我那台改装过的焊机,才能实现。

现在,我走了,焊机也带走了。他们就像一个拿着顶级菜谱却没有独门酱料的厨师,根本做不出那道菜。

“林总这两天急得满嘴起泡,花高价从外地请了两个所谓的焊接专家,结果人家看了图纸,摆弄了两天设备,直接摇头说干不了。”张伟叹了口气,“师傅,现在全厂上下都人心惶惶的,估计……是撑不住了。”

我沉默了。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有些复杂。有种“果然如此”的预料之中,也有一丝淡淡的怅然。毕竟,那个工厂,也曾是我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孩子。

我以为,我和林涛的交集会就此结束。我会经营我的小工作室,他去面对他的烂摊子,我们从此天各一方。

但我低估了,他在走投无路时,能放下的“面子”。

那天傍晚,我正在工作室测试一个新的焊接参数,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久违的、我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声音。

是林涛。

他的声音不再是以前那种居高临下的腔调,而是带着一种压抑的、急切的,甚至是一丝颤抖的语气。

“陈阳……你在哪?我们,见一面吧。”

第6章 迟来的道歉

我们约在了一家茶馆,离我的工作室不远。

我到的时候,林涛已经在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茶杯冒着热气,他却没有喝,只是两眼发直地看着窗外。

短短一个月不见,他像是变了个人。头发乱糟糟的,眼窝深陷,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林总,此刻看起来憔悴又颓败。

他看到我,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比哭还难看。

“来了,坐。”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有说话。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最终,还是林涛先开了口。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自然的讨好:“阳子……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我淡淡地回答。

“你的工作室,我听说了,生意不错。”他继续没话找话。

“还行,饿不死。”

他似乎被我的冷淡噎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像是要给自己壮胆。放下茶杯,他终于进入了正题。

“阳子,哥……哥以前对不住你。”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悔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 desperation(绝望)。“新能源项目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现在只有你能救公司了。只要你肯回来,条件你开!五五分,不,四六分!你六我四!以后公司你说了算,我给你当副手都行!”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如果这番话,是在我为了学区房去找他的那天说,我或许会激动,会感动。但现在,在我经历了家庭审判、被逼离开、自己从零开始之后再听到,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不是认识到了我的价值,他只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已。

“对不起,我没兴趣。”我摇了摇头。

“别啊,阳子!”林涛急了,身体前倾,声音也大了起来,“你看在小霞和豆豆的面子上,看在我们还是一家人的份上,帮哥这一次吧!公司要是倒了,我……我就全完了!”

“一家人?”我重复着这三个字,忍不住笑了,“当初你爸让我净身出户,你让我还那五万块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是一家人?当初你说‘画的大饼’,说我那点技术一文不值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是一家人?”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耳光,抽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林涛,你从来就没把我当成一家人。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被你随意拿捏、可以给你创造价值的工具。现在工具不好用了,你想花钱修一修,继续用。可惜,这个工具,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陈阳!”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声音里带上了哀求,“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混蛋,我不是人!我被钱蒙了心!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我求你了!”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那么拉着我,眼眶通红。茶馆里的人都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大舅哥,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心里没有半分同情。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机会,我给过你很多次了。五年来,每一年分红的时候,我都给了你机会。我为了豆豆上学去找你的时候,也给了你机会。是你,一次又一次,亲手把机会扔掉了。”

“记住,让我离开的,不是那点钱,而是你的不尊重,是你们一家人深入骨髓的傲慢和自私。”

“至于你的公司,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茶馆。

身后,传来茶杯摔碎的清脆声响,和他压抑的、绝望的嘶吼。

我的心,很平静。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陈阳,才算真正地站直了腰杆。

第7章 新的开始

林涛的公司最终还是没能撑过去。

由于无法按时交付合格产品,新能源项目的合同被取消,并且被索赔了三百万的违约金。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为了支付赔款,林涛不得不变卖了工厂的设备和他的豪车别墅。

一夜之间,他从一个风光无限的林总,又变回了那个一无所有的林涛。

这个消息,是林霞哭着告诉我的。她说,她爸妈知道后,气得病倒了,天天在家里唉声叹气,骂她哥不争气,也埋怨我这个做妹夫的太“狠心”,见死不救。

“他们说……说要不是你当初做得那么绝,把技术带走,公司也不会倒。”林霞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为难。

我把她搂在怀里,轻声说:“霞,这件事,我们没有错。我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尊严。至于公司倒闭,根源不在我,而在他自己的贪婪和短视。”

林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头埋在我怀里,默默流泪。我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娘家,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没有去安慰她,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来消化。我能做的,就是用行动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的工作室生意越来越好,原来的小门面已经不够用了。我用这半年赚来的钱,在郊区租了一个更大的厂房,注册了新的公司,叫“精诚焊接技术有限公司”。张伟他们几个徒弟,都成了公司的元老。

因为信誉好,技术过硬,很多以前的老客户都成了我的长期合作伙伴。德隆集团的刘经理甚至主动提出,要入股我的公司,为我提供资金和业务渠道上的支持。

一年后,我的公司步入正轨,年利润也稳稳地超过了百万。我们终于买下了那套心心念念的学区房,虽然为此背上了贷款,但每天看着豆豆能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读书写字,我和林霞都觉得,一切的辛苦都值了。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一个相似的轨道,但一切又都截然不同。

那年春节前,我接到了岳父的电话。他在电话里的声音,不再是当初那般严厉,而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的语气。他说,想请我们一家三口,回家吃个年夜饭。

我和林霞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

最终,我们还是去了。

那顿年夜饭,吃得异常安静。饭桌上,没有了往年的吹嘘和炫耀。岳父岳母的头发白了许多,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欲言又止的歉意。

林涛也在,他瘦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听说他后来去找了份工作,在一家物流公司当司机,每天起早贪黑,很是辛苦。

饭吃到一半,岳父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陈阳,”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以前……是爸不对。爸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他把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林涛也默默地站起来,端起酒杯,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妹夫,对不起。”

那一刻,我心里积压多年的那点怨气,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我没有说什么原谅的话,只是也端起酒杯,喝了下去。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回家的路上,林霞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谢谢你,陈阳。”

我问她谢我什么。

她说:“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真正的样子,不是靠忍让,而是靠自己的本事,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我笑了笑,握紧了她的手。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一闪而过,像我们这跌宕起伏却又最终走向光明的几年人生。

我明白,金钱或许能衡量一时的成功,但永远无法定义一个人的价值。真正的价值,是你离开之后,别人会不会觉得,你无可替代。而赢得尊重最好的方式,不是委曲求全,而是挺直腰杆,用实力和人品,活出自己的天地。

这,是我用五年的忍耐和一年的奋斗,换来的最宝贵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