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带孙子打麻将,把孩子拴桌腿,儿媳没作声,两月后婆婆悔断肠
发布时间:2025-10-16 01:18 浏览量:4
周五下午四点,我提前交了稿,想着能早点回家抱抱豆豆。
我们住的是老小区,楼道里永远混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邻居家飘出的、不知是香是臭的饭菜味。
刚拐进楼道,一阵熟悉的“哗啦啦”声就钻进了我的耳朵。
是麻将声。
我婆婆又在“带孩子”了。
心往下一沉,我加快了脚步。
门没关严,虚掩着,门缝里挤出浓得化不开的二手烟味,呛得我直咳嗽。
屋里的麻将声、说笑声、夹杂着几句粗话,像一锅滚开的杂烩汤。
我推开门。
客厅里,烟雾缭绕,四个人围着一张自动麻将桌,战得正酣。
婆婆张桂兰坐在东风位,嘴里叼着烟,眯着眼,正摸起一张牌,脸上是运筹帷幄的得意。
“杠上开花!给钱给钱!”
她把牌“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笑得满脸褶子都开了花。
另外三个人,是小区里有名的“麻将搭子”,天天不是在谁家搓,就是在去谁家搓的路上。
我的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
我扫视着客厅,找我的儿子,豆豆。
然后,我看见了。
就在麻将桌的东南角,桌腿上,拴着一根明黄色的丝巾。
丝巾的另一头,系在我两岁半的儿子豆豆的腰上。
豆豆就坐在冰凉的地砖上,手里攥着一个啃得快掉漆的玩具车,小小的身子被限制在桌腿周围一小块地方。
他没哭也没闹,只是仰着头,用一种茫然又无辜的眼神看着牌桌上吞云吐雾的大人们。
那眼神,像一根针,瞬间刺穿了我的心脏。
空气里混杂着烟味、汗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孩子尿湿裤子的臊味。
我感觉全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
怒火“噌”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烧得我四肢百骸都在疼。
婆婆终于在收钱的间隙里看到了我。
她脸上没有半点愧疚,反而像见了救星,冲我喊:“哎,林蔚回来啦?正好,快去做饭,我们打完这圈就吃!”
她语气熟稔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仿佛被拴在桌子腿上的,不是她的亲孙子,而是一只不听话的小猫小狗。
牌桌上另外一个阿姨打着圆场:“豆豆妈回来啦,你婆婆可真厉害,带孩子打牌两不误!”
我没理她。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根黄色的丝巾。
那是我去年母亲节送给婆婆的礼物,桑蚕丝的,花了我小三百。
她一次没戴过,说太艳了,是“小妖精戴的东西”。
现在,它成了一根拴孩子的绳子。
何其反讽。
我一句话都没说。
我走过去,蹲下身,解开了那根丝巾。
丝巾在豆豆腰上勒得有点紧,留下了一圈浅红色的印子。
豆豆看见我,像是才从一个漫长的梦里醒过来,“哇”地一声哭出来,伸出小手要我抱。
我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小脸埋在我的脖颈,温热的眼泪瞬间湿了我的衣领。
我的心,又酸又疼,像是被泡在了一缸醋里。
婆婆看我把孩子抱走了,有点不乐意,探头过来说:“哎呀哭什么哭,我这不看着好好的嘛!拴一下又不会怎么样,他老是乱跑,万一碰到开水瓶怎么办?”
多么完美的逻辑闭环。
因为怕他有危险,所以先把他置于一个充满烟味、噪音和屈辱的环境里。
我气得说不出话,抱着豆豆,转身就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婆婆还在跟她的牌搭子抱怨:“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矫情,我们以前带孩子,哪个不是这么拉扯大的……”
我把耳朵堵上,不想再听一个字。
怀里的豆豆还在抽噎,我轻轻拍着他的背,闻着他身上沾染的烟味,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砸在他柔软的头发上。
那一刻,我心里的某个开关,被彻底关上了。
晚上九点,赵磊才拖着一身疲惫回来。
牌局早就散了,婆婆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
看见赵磊,她立刻开始告状:“你可算回来了!你得好好管管你媳妇,今天回来就给我甩脸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她儿子了!”
赵磊换着鞋,一脸茫然:“妈,怎么了?”
我从卧室出来,豆豆已经睡了。
我看着赵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妈今天带豆豆打麻将,用丝巾把豆豆拴在麻将桌腿上。”
赵磊愣住了,脸上的疲惫变成了震惊。
他看向他妈:“妈,真的假的?你怎么能把孩子拴起来?”
婆婆把瓜子盘一拍,站了起来,嗓门比谁都大:“我怎么了?我还不是为了他好!我一个人又要看孩子又要打牌我容易吗?他到处乱跑,磕了碰了算谁的?拴一下怎么了?掉块肉了?”
“那不一样!”赵磊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怎么不一样了?你们小时候,我还不是把你拴在床腿上自己下地干活!不也长这么大了!”婆婆振振有词,仿佛自己占尽了天理。
我被她这种强盗逻辑气得直想笑。
我对赵磊说:“你跟她说吧,我不想跟她说话。”
说完,我转身回了房间。
我听见赵监在客厅里压低声音劝他妈:“妈,时代不一样了,现在不能这样……林蔚生气是应该的……”
婆婆的声音依旧高亢:“我辛辛苦苦从老家来给你们当牛做马,没落着一句好,还天天被嫌弃!她自己不生二胎,还不让我找点乐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明天我就回老家,你们自己看孩子吧!”
一哭二闹三上吊,传统艺能了。
果然,没过多久,卧室门被推开,赵磊一脸为难地走了进来。
“老婆,别生气了,妈她就是……就是老思想,没什么坏心。”
我坐在床边,冷冷地看着他:“没什么坏心?赵磊,你看到豆豆腰上那圈红印子了吗?你闻到他满身的烟味了吗?他今天一下午,就坐在那个人来人往的牌局边上,像个小宠物一样被人围观!”
“我知道我知道,”赵磊赶紧坐到我身边,想拉我的手,“我说了她了,我狠狠地说了她了!她也知道错了,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保证?”我甩开他的手,“她的保证有什么用?上次豆豆发烧,她非要用土方子,拿酒精给孩子擦身子,差点搞出事,当时她怎么保证的?上上次,她给八个月的豆豆喂大人吃的排骨汤,害得孩子积食拉了一个星期,她怎么保证的?”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积压的委屈和愤怒像山洪一样爆发。
赵磊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反复说:“她是我妈,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把她赶走吧?”
“是啊,她是你妈。”我惨然一笑,“所以被拴着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轻描淡写。”
“林蔚!你说话怎么这么刻薄!”赵磊也来了火气,“妈帮我们带孩子,我们轻松了多少?你就不能多担待一点吗?”
“担待?”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担待的还不够多吗?她来了以后,家里卫生我做,饭我做,她只管‘带’孩子,就是带他去楼下跟人聊天,去邻居家串门,去麻将馆打牌!我每天下班回来,家里跟遭了贼一样!这些我都忍了,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豆豆能有个亲人陪着!”
“可现在呢?她连豆豆最基本的安全和尊重都给不了!赵磊,这不是担待的问题,这是底线问题!”
赵磊被我的气势镇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他泄了气,颓然道:“那……那你说怎么办?”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明天开始,我来想办法。”
那天晚上,我背着赵磊,彻夜未眠。
我在网上疯狂地搜索附近的托儿所和早教中心。
我是一个自由职业的插画师,收入不算稳定,但这两年行情好,攒了点钱。
这笔钱,我原本是想存着,等豆豆大点,换个带学区房的大房子。
现在,我顾不上了。
第二天是周六,赵磊要加班。
我跟他说,我带豆豆出去逛逛。
婆婆以为我还在生气,阴阳怪气地说:“去吧去吧,正好我今天约了李姐她们,清净。”
我没理她,给豆豆穿好衣服,带上水壶和零食,推着婴儿车就出了门。
我没有去公园,而是按照网上查到的地址,一家一家地去看那些托育机构。
有的环境很好,但太贵了。
有的价格合适,但老师看起来很冷漠,孩子们也无精打采。
跑了一上午,我的腿都快断了,心里也越来越凉。
中午,我带着豆豆在一家商场的美食广场休息。
豆豆自己拿着小勺子,笨拙地挖着碗里的土豆泥,吃得满脸都是。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无力。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忍受婆婆那种“窒息式”的带娃吗?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对方很客气:“您好,是林蔚女士吗?这里是‘向日葵’社区托育中心,您早上是不是来咨询过?”
我想起来了,是离我们家不远的一个社区办的普惠性托育点。
我去的时候,负责人正好不在,我留了电话。
“是的,是我。”
“是这样的林女士,我们中心下周正好有一个名额空出来,因为之前的孩子要跟父母去外地了。我看您挺着急的,就先给您打个电话问问。您下午有空吗?可以带宝宝过来体验一下。”
我心里一动:“有空!我们马上过来!”
“向日"葵”托育中心在一个新建的社区服务站二楼,地方不大,但窗明几净。
玩具、绘本都分门别类地放在矮柜上,方便孩子自己取用。
三四个老师正带着十来个和豆豆差不多大的孩子做游戏。
没有喧哗,没有哭闹,只有轻柔的音乐和孩子们咯咯的笑声。
一个姓王的老师接待了我们。
她很温柔,蹲下来跟豆豆打招呼,还拿了一个小摇鼓给他。
豆豆一开始有点怕生,紧紧抓着我的衣服。
但很快,他就被教室角落的海洋球池吸引了。
王老师笑着说:“让他自己去玩会儿吧,我们聊聊。”
她带我参观了厨房、午睡室和独立的卫生间。
厨房的菜单贴在墙上,每周更新,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午睡室里,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小床和姓名贴。
一切都井井有条,干净得让人安心。
我问了最关心的价格。
因为是普惠性质,有政府补贴,一个月三千五,包含了餐费。
这个价格,比那些高端私立托育便宜了一半。
虽然对我来说依然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咬咬牙,完全可以承受。
我几乎没有犹豫:“王老师,这个名额,我要了。”
王老师笑了:“不带宝宝体验一下午吗?”
我看着在海洋球里玩得不亦乐乎,已经把妈妈忘在脑后的豆豆,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相信我的儿子已经替我做了决定。”
从托育中心出来,我感觉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
天很蓝,阳光也格外明媚。
我仿佛已经看到,豆豆在这里开心地玩耍、学习,健康地成长。
而我,也终于可以从那个乌烟瘴气的家里,获得一丝喘息的空间。
我决定,晚上就跟赵磊和婆婆摊牌。
花自己的钱,养自己的孩子,原来也会成为一种罪过。
晚上,我特意做了几个好菜。
赵磊回来,看到一桌子菜,还以为我想通了,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婆婆也难得地给了我一个好脸色。
饭吃到一半,我放下了筷子。
“爸,妈,”我先开口叫了一声,虽然我爸已经不在了,但我还是习惯这么称呼,“我有件事要宣布。”
赵磊和婆婆都看向我。
“我今天给豆豆找好了一个托儿所,就在隔壁社区,下周一就送过去。”
我话说完,饭桌上瞬间一片死寂。
赵磊的笑容僵在脸上。
婆婆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了桌上。
足足过了半分钟,婆婆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你说什么?托儿所?你疯了!”
我平静地看着她:“我没疯。豆豆两岁半了,该去过集体生活了。”
“过什么集体生活!那得花多少钱?你钱多得烧得慌是不是!”婆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有我这个免费的保姆不用,非要花那个冤枉钱!你是不是就是看我不顺眼,想把我赶走?”
赵磊也急了:“老婆,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托儿所多贵啊,我们哪有那个闲钱?”
我看向赵磊:“第一,这件事我跟你提过,你说让我自己想办法。第二,钱的问题不用你操心,我自己出。”
“你出?”赵磊愣了,“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淡淡地说:“我做插画师这几年,自己攒了点钱。不多,但供豆豆上个托儿所,足够了。”
这话一出,赵磊和婆婆都傻眼了。
他们一直以为我那点“涂涂画画”的活儿,就是挣个零花钱。
他们不知道,我为了多接单,熬了多少个夜,掉了多少头发。
婆婆反应过来,更加愤怒了:“好啊你!林蔚!你居然背着我们藏私房钱!你安的什么心?”
“这不是私房钱。”我纠正她,“这是我的婚前财产和我自己工作的合法收入。我有权决定怎么花。”
“你——”婆婆气得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赵磊!你看看!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她这是要翻天啊!”
赵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脸憋得通红。
“老婆,这事……这事是不是太突然了?妈在这儿,豆豆送托儿所,她老人家面子上也挂不住啊。”
“面子?”我冷笑一声,“豆豆被拴在桌子腿上的时候,她的面子在哪里?豆豆满身烟味,哭着喊妈妈的时候,她的面子又在哪里?”
“我告诉你,赵磊。这件事,没得商量。下周一,我必须把豆豆送过去。”
我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
赵磊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不解,也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畏惧。
婆婆见说不动我,又开始老一套。
她一拍大腿,开始嚎啕大哭:“我没法活了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拉扯大,给他娶了媳妇,又从老家跑来给他们带孙子!我图什么啊!到头来,人家嫌我这个老太婆碍眼,要赶我走啊!”
她哭得惊天动地,捶胸顿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赵磊立刻慌了手脚,跑过去扶她:“妈,妈你别这样,林蔚不是那个意思……”
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我知道,今晚,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我不能退。
一步都不能。
我站起来,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好,走进厨房。
身后,是婆婆越来越响亮的哭嚎和赵磊手足无措的安抚。
我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噪音。
我看着水池里自己的倒影,告诉自己:林蔚,撑住。
为了豆豆,也为了你自己。
这场家庭战争,持续了整整两天。
婆婆用尽了所有她能想到的办法。
先是绝食。
我照常做饭,做好端到她面前,她不吃,我就端走,下一顿热热再端来。
到了第二天中午,她自己饿得受不了,趁我不在,偷偷去厨房吃了半碗冷饭。
然后是装病。
她说她心口疼,头晕,要死了。
我直接打了120。
救护车呼啸而来,邻居们都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医生在屋里检查了半天,最后告诉我:“老人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情绪有点激动,血压稍微高了点。让她静养,别生气。”
医生走后,婆婆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她知道,这招也没用了。
最后,她开始打亲情牌。
她给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挨个打电话,哭诉我在这个家怎么欺负她。
很快,赵磊的手机就被打爆了。
所有人都在劝他,要“孝顺”,要“以和为贵”,说我这个做媳妇的“太不懂事”。
赵磊被搅得焦头烂额,几次三番地来劝我。
“老婆,算了吧,要不……托儿所的事,先缓一缓?”
“我们各退一步,我让妈保证,以后再也不在家里打麻将了,行不行?”
我看着他,只觉得可笑。
“赵磊,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打不打麻将的问题。这是她根本没把豆豆当成一个独立的、需要尊重的个体。”
“今天她能把豆豆拴在桌子腿上,明天她就能做出更离谱的事。我不敢赌。”
“这已经不是退一步的问题了,这是我的底线。你要是觉得我做错了,那行,我们……”
“离婚”两个字,就在我嘴边,但我没说出口。
我看到了赵磊眼里的恐慌。
他怕了。
他抓住我的手,声音都在抖:“别,老婆,别说气话。我……我听你的。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他终于妥协了。
不是因为他想通了,而是因为他怕失去我,失去这个家。
虽然原因不那么光彩,但结果,是我想要的。
周一早上,我给豆豆换上了新衣服,背上小书包。
婆婆坐在沙发上,黑着脸,像一尊石像。
我带着豆豆走到门口,换好鞋,对她说:“妈,我们去上学了。”
她没理我。
我也不在意,牵着豆豆的手,打开了门。
阳光照进来,很暖。
豆豆第一次去托儿所,没有哭。
他大概也觉得,那个窗明几净、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比家里那个乌烟瘴气的客厅要好得多。
把他交给王老师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送走豆豆,我迎来了久违的、完全属于自己的工作时间。
没有了麻将声的干扰,没有了时不时的“妈妈,抱抱”,我的工作效率出奇地高。
一个星期,我就完成了之前半个月的单子。
婆婆在家,彻底成了一个“闲人”。
孩子不用她带了,饭我回来做,家务我抽空收拾。
她每天能做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去楼下找人聊天。
但很快,她就发现,那些以前和她一起抱怨媳妇、交流带孙经验的老姐妹们,现在看她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
小区就这么大,我家叫救护车那天,动静不小。
大家背地里都在传,说张桂兰在家作威作福,把儿媳妇逼得没办法,宁可花大钱也要把孩子送出去。
流言蜚语,最是伤人。
尤其对婆婆这种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人。
她不再爱出门了,整天待在家里,唉声叹气。
家里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她开始变着法地找茬。
说我做的菜咸了,淡了。
说我拖地不干净,角落里还有灰。
说我买的水果不新鲜,都是人家挑剩下的。
我一概不理。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说什么,我都“嗯嗯,好好,下次注意”。
但下次,依旧我行我素。
她就像一个拳击手,一拳拳打在棉花上,自己气得半死,我却毫发无伤。
赵磊夹在中间,日子更难过了。
他开始频繁地加班,宁可在公司待着,也不想回家面对我们这两个“冰块”。
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这个家里,像埋了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月后。
那天我接到托儿所王老师的电话,说豆豆有点发烧。
我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冲到托儿所。
豆豆小脸烧得通红,蔫蔫地靠在老师怀里。
我心疼得不行,立刻带他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是幼儿急疹,医生说问题不大,回家物理降温,多喝水,疹子发出来就好了。
我抱着豆豆回到家。
婆婆一看见,立刻冲了上来:“哎哟我的大孙子!怎么了这是?我就说那托儿所不是好地方!一群孩子在一起,肯定容易生病!看看,花钱买罪受!”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就要来抱豆豆。
我侧身躲开了。
“妈,豆豆不舒服,需要休息。”
我抱着豆豆进了卧室,把他放在床上,用温水给他擦拭身体。
婆婆跟了进来,站在门口,喋喋不休。
“都怪你!非要送什么托儿所!要是让我在家带着,能生这病吗?”
“赶紧的,去厨房拿块生姜,切成片,用纱布包着,给孩子擦脚心,发发汗就好了!”
又是土方子。
我头都没回:“妈,医生说了,物理降温,多喝水。你那些方子,别在豆豆身上试。”
“嘿!我还不信了!我带大的孩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医生懂什么!他们就知道开药、赚钱!”
她说着,转身就要去厨房。
我猛地站起来,拦在她面前。
“我说了,不行。”
我的眼神,一定很吓人。
婆婆愣住了,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林蔚,你……”
“妈,”我打断她,“这是我的儿子。他的健康,我负责。请你,不要再用你的‘经验’来插手了。”
“如果你真的为他好,就请你安安静静地待在客厅,不要打扰他休息。可以吗?”
我的语气,客气,但坚定。
婆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大概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不留情面地顶撞过。
她嘴唇哆嗦着,最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摔门而出。
“好!好!我不管了!我看你怎么负责!”
那天晚上,赵磊回来,家里又是低气压。
婆婆在自己房间里,晚饭都没出来吃。
赵磊看着床上睡得不安稳的豆豆,叹了口气。
“老婆,你今天……又跟妈吵架了?”
我正在给豆豆换湿毛巾,头也不抬地说:“没有吵,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可是……她毕竟是长辈,你不能……”
“不能什么?”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他,“不能反驳她?不能质疑她?赵磊,长辈的身份,不是她肆意妄为的挡箭牌。”
“豆豆生病了,她第一反应不是心疼孩子,而是指责我送托儿所的决定是错的。她想的,从来都只有她自己的权威和面子!”
“我受够了。这个家,必须有一个人说了算。在孩子的事情上,那个人,必须是我。”
赵磊沉默了。
豆豆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三天后,烧退了,身上发出了细细的红疹子,精神也好了起来。
但这件事,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婆婆跟我,彻底进入了冷战。
她不再跟我说话,看见我就当是空气。
我做的饭,她也不吃,自己每天煮点白粥咸菜。
整个家,像个冰窖。
赵磊在公司申请了外派。
一个去邻市分公司支援的项目,为期两个月。
我知道,他是想逃离。
我没有拦他。
或许,分开一段时间,对我们三个人都好。
赵磊走的那天,是个周末。
他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最后,他只是抱了抱我,说:“老婆,辛苦你了。等我回来。”
我点了点头。
门关上,家里,就只剩下我,豆豆,还有一个视我为仇人的婆婆。
赵磊走后,婆婆的“作”变本加厉了。
她开始故意制造噪音。
我白天在家工作,需要安静。
她就把电视机的音量开到最大,还专门挑那些打打杀杀的抗日神剧。
枪炮声、呐喊声,震得我脑子嗡嗡响。
我跟她说,她就说自己耳朵背,听不见。
我买了个降噪耳机,世界清净了。
她看这招没用,又开始在卫生方面搞破坏。
故意把瓜子皮、水果核扔在地板上。
洗完手,水甩得到处都是。
上完厕所,不冲水。
整个家,变得乌烟瘴气。
我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收拾。
她制造多少垃圾,我就清理多少。
我不跟她吵,也不跟她抱怨。
我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维持着这个家最基本的运转。
我知道,她在逼我。
逼我崩溃,逼我求饶,逼我把赵磊叫回来,然后承认她的“胜利”。
我偏不。
我每天把豆豆送到托儿所,然后回家工作。
下午接回豆豆,陪他玩,给他做饭,讲故事。
等豆豆睡了,我再继续工作,或者看会书。
我的生活,被切割成清晰的几块。
有豆豆,有工作,有自己。
唯独,没有她。
我把她当成一个合租的、生活习惯不太好的室友。
一个需要我每天多花半小时打扫卫生的“麻烦”。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种无视,比争吵更让她难受。
她开始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有时候半夜,我能听见她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咒骂谁。
她瘦了很多,眼窝深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灰败的气息。
我有点不忍,但一想到豆豆腰上那圈红印子,心就又硬了起来。
有些人,不让她疼一次,她永远不知道错在哪里。
真正的爆发,是在赵磊离开一个半月后。
那天我工作特别忙,一个紧急的单子,客户催得要命。
我跟婆婆说,下午可能要晚一点去接豆豆,麻烦她四点半去托儿所门口等一下。
我特意把话说得很客气。
“妈,麻烦您了。”
她当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哼”了一声。
我以为她默认了。
下午四点,我还在电脑前焦头烂额。
四点二十,我给婆婆打电话,没人接。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抓起钥匙就往外冲。
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托儿所,已经快五点了。
别的孩子都走光了,只有豆豆,和王老师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
豆豆一看见我,扁着嘴就要哭。
王老师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豆豆妈,今天怎么这么晚?奶奶没来,孩子等了快半个小时了。”
我一边道歉,一边抱着豆豆安抚。
“对不起,王老师,实在对不起,我家里有点急事耽误了。”
回家的路上,我越想越气。
她可以跟我置气,可以折磨我,但她怎么能拿孩子开玩笑!
我推开家门,婆婆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
仿佛下午让我接孩子的事,根本没发生过。
我把豆豆放下,走到她面前。
“妈,你为什么没去接豆豆?”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忘了。”
忘了?
多么轻描淡写的两个字。
“你忘了?我下午跟你说得清清楚楚,四点半!你忘了?”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她终于抬起头,一脸不耐烦:“你喊什么!不就是晚了点吗?又丢不了!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自己能解决吗?还来麻烦我这个老太婆干什么!”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是,我能耐,我能解决。”
我转身走进房间,拖出了一个行李箱。
是我结婚时陪嫁过来的,很久没用了。
我把行李箱拖到婆婆的房间,打开。
然后,我开始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从衣柜里拿出来,扔进行李箱。
婆婆彻底傻了,她跳起来,想来抢:“你干什么!林蔚你疯了!你敢动我的东西!”
我一把推开她。
我的力气,比她大得多。
“我没疯。我只是在帮你收拾东西。”
我面无表情地,把她的衣服、日用品,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塞进了箱子。
“你不是说,我嫌你碍眼,想赶你走吗?好,今天我就如你所愿。”
“这个家,容不下你了。”
婆婆瘫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你个天杀的啊!你敢赶我走!我要给我儿子打电话!让他回来跟你离婚!”
“你打。”我把她的手机扔给她,“你现在就打。你告诉他,他的老婆,要把他妈赶出家门了。你看看他,是选择你,还是选择我跟豆豆。”
我太了解赵磊了。
他懦弱,他“和稀泥”。
但他心里,最怕的,就是失去我和豆豆,失去这个完整的家。
婆婆拿着手机,手指颤抖着,却迟迟没有按下那个号码。
她也知道,她赌不起。
我把塞满的行李箱拉上,拖到门口。
“我给你订了明天一早回老家的火车票。软卧。钱我出。”
“你可以在这里住最后一晚。明天早上八点,我会叫车送你去火车站。”
“如果你不走,我就报警,说你私闯民宅。”
我说完,不再看她。
我走到豆豆身边,把他抱起来。
“豆豆,不怕,妈妈在。”
豆豆搂着我的脖子,小声说:“妈妈,奶奶坏。”
我亲了亲他的额头:“嗯,妈妈知道了。”
那天晚上,婆婆的房间里,第一次没有了任何声音。
第二天早上七点,我敲响了她的房门。
“妈,车约好了,八点出发。”
门开了。
婆婆穿着一身她来时穿的衣服,眼睛红肿,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她没有看我,拖着那个行李箱,默默地走了出去。
我跟在后面,送她下楼。
楼下,约好的网约车已经到了。
我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从头到尾,我们没有一句交流。
车子开走的时候,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正扭过头,看着我。
眼神里,有愤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站在原地,直到车子消失在街角。
然后,我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那个终于只属于我和豆豆的家。
天,终于晴了。
婆婆走后的日子,清净得像梦一样。
家里再也没有震耳欲聋的电视声,再也没有满地的瓜子皮。
空气里,只有淡淡的柠檬香薰和豆豆身上好闻的奶香味。
我每天送豆豆去托儿所,然后回家专心工作。
我的状态越来越好,接的单子质量也越来越高,收入甚至超过了赵磊。
周末,我会带着豆豆去公园野餐,去科技馆看恐龙,去图书馆看绘本。
豆豆变得越来越开朗,也越来越爱说话。
他会抱着我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最爱你了。”
每当这时,我都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赵磊每天都会跟我们视频。
他看到了家里的变化,看到了我和豆豆的状态。
视频里,他总是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问他妈的情况。
我从不主动提。
直到他忍不住问我:“老婆,妈……她还好吗?”
我才淡淡地说:“挺好的。我给她卡里打了五千块钱,让她在老家买点好吃的。每周,我都会让社区的网格员去看看她。”
是的,我没有对她不管不顾。
我联系了她老家街道的网格员,一个很负责的小姑娘,拜托她每周上门探望一次,看看老人有什么需要。
我甚至在社区团购的APP上,把收货地址添加了一个我婆婆家的,每周给她订一些新鲜的蔬菜水果和牛奶,直接送到家门口。
我做的,比她亲儿子做的,还要多。
赵磊听完,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婆,谢谢你。”
我没说“不客气”。
我说:“赵磊,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她。我是做给豆豆看的。我希望他知道,家人之间,可以有矛盾,但不能有恨。我们可以不生活在一起,但血缘亲情,断不了。”
“我更希望他明白,一个家,不是讲理的地方,但必须是讲底线的地方。”
赵磊在那头,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猜,他可能哭了。
两个月后,赵磊的外派项目结束了。
他回来的那天,我去机场接他。
他瘦了,也黑了,但眼神,比以前坚定了很多。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握着我的手。
“老婆,我想好了。”他说,“等妈身体好点,我们把她接过来。”
我心里一紧。
他看着我,赶紧补充道:“你别误会!不是接到我们家。我在我们小区附近看好了一个一居室,租下来,给她住。”
“离我们不远,走路十分钟。她想豆豆了,随时可以来看。我们周末,也可以带豆豆过去看她。”
“她有自己的空间,我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她可以去跳广场舞,可以去找新的老姐妹聊天,但不能再干涉我们的生活。”
“房租,水电,我来付。我也会每个月给她生活费。”
“老婆,你觉得……这样行吗?”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恳求。
我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这两个月,成长的,不只是我。
他终于从一个只会“和稀泥”的儿子,变成了一个懂得承担责任的丈夫和父亲。
我点了点头:“好。”
赵磊如释重负,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
“谢谢你,老婆。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没有放弃这个家。”
我拍了拍他的背。
真正的改变,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
是无数次失望后的坚持,是无数次争吵后的反思,是无数次碰撞后,终于找到的那个平衡点。
后来,我们真的在附近小区给婆婆租了房子。
赵磊亲自回老家,把她接了过来。
再见到婆婆,我差点没认出来。
她胖了点,气色也好了很多。
不再是那个满眼怨怼、浑身是刺的老太太。
她看到我,眼神躲闪,有点不自然。
“林……林蔚。”她小声地叫我。
豆豆从我身后探出小脑袋,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奶奶。”
婆婆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蹲下来,想抱豆豆,又有点不敢。
豆豆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小手。
婆婆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眼泪掉了下来。
“奶奶的乖孙……奶奶想死你了……”
我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那天,我们一家四口,在新租的那个小房子里,吃了一顿饭。
饭是婆婆做的。
是她拿手的家乡菜。
味道,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她不停地给豆豆夹菜,给赵磊夹菜,也给我夹菜。
“林蔚,你尝尝这个,你多吃点,看你瘦的。”
她的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和。
吃完饭,我和赵磊要带豆豆回家。
婆婆送我们到门口,手里提着一袋她自己包的饺子。
“拿回去,明天早上给豆豆煮了吃。”
她把袋子塞给我,然后对赵磊说:“你们快回去吧,豆豆明天还得上学。”
她没有说“留下来”,也没有说“明天再来”。
她学会了放手。
回家的路上,赵磊感慨道:“妈好像……变了个人。”
我笑了笑。
人都是会变的。
当她失去了对我们生活的掌控权,当她从一个“奉献者”变成一个需要被照顾的“旁观者”,她才终于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亲情。
那不是捆绑,不是控制,而是尊重和距离。
几个月后,我听小区的王阿姨说,我婆婆现在是社区老年大学的积极分子。
报名学了书法,还参加了合唱团,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她再也没碰过麻将。
有一次,我在楼下碰到她和几个老太太聊天。
一个老太太羡慕地说:“桂兰姐,你真有福气,儿子儿媳这么孝顺,给你租这么好的房子,还天天让孙子来看你。”
我婆婆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大声说:“那可不!我儿媳妇,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
她说完,自己都笑了,眼睛里亮晶晶的。
那一刻,我知道,那根曾经拴在豆豆腰上,也拴在我们所有人心里很久的丝巾,终于,彻底解开了。
家不是讲理的地方,但必须是讲底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