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拆迁款全给儿子买婚房,搬家那天,儿媳却把我送到了养老院

发布时间:2025-05-26 14:31  浏览量:4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车子是新的,上面还有红绸带。

儿子在开车,满面春风。

儿媳坐在副驾,笑得比花还甜。

他们说,带我去新家享福。

可车子,却停在了一家养老院门口。

那块“夕阳静好”的牌匾,像一块巨石,砸碎了我所有的梦。

我的好日子,原来是在这里。

我被“孝顺”的儿子,亲手送进了养老院。

我叫文秀雅,今年六十有八。熟悉我的人都喊我一声“文姨”。我这辈子,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纺织厂退休女工。我的人生,就像是厂里纺出来的布,经纬分明,朴实无华,唯一的亮色,就是我的儿子,陆鸣宇

我的老伴儿陆建斌,是个木匠,手艺好,人也老实。可惜,命不好,在鸣宇上高中的时候,被查出了肺癌,没撑过半年就撒手人寰了。临走前,他拉着我的手,眼睛死死盯着鸣宇的房门,嘴里念叨着:“秀雅,我对不住你们娘俩……往后,你把鸣宇……照顾好……他就是你的天……”

我含着泪点头,把他的话,刻进了骨子里。从那天起,儿子陆鸣宇,就成了我生命里唯一的光,我活着的全部意义。

我住的房子,是老单位分的,一个五十多平米的老旧筒子楼,一住就是四十年。墙皮是斑驳的,下雨天屋顶会渗点水,楼道里永远飘着各家各户的饭菜香和邻居的说笑声。这房子,见证了我从一个新媳妇熬成婆,见证了鸣宇从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儿长成一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每一块地板,每一条裂缝,都藏着我们家的回忆。

走了以后,我一个人拉扯着鸣宇。我在纺织厂三班倒,白天下了班,就去市场给人织毛衣,晚上回家还要给鸣宇做饭、辅导功课。邻居都说我太苦了,说我一个女人,何必这么拼。可我看着鸣宇一天天长高,看着他墙上贴满的奖状,我觉得一切都值。我觉得,我是在替老完成他的遗愿,是在守护我们这个家。

日子就在我的指缝间,在缝纫机的“咔嗒”声中,一点点流逝。鸣宇大学毕业,留在了城里一家不错的公司上班,也谈了个女朋友,叫苏曼琳

第一次见苏曼琳,是在一家高档餐厅。那姑娘长得确实漂亮,皮肤白净,眼睛大大的,穿着打扮也时髦。鸣宇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讨好地说:“妈,这是曼琳。曼琳,这是我妈。

我局促地搓着手,看着苏曼琳,从包里拿出一个准备了很久的红包,递过去:“姑娘,第一次见面,阿姨也没啥好东西,这点心意你收下。

苏曼琳看了鸣宇一眼,接了过去,嘴上说着“谢谢阿姨”,但那笑容,总觉得有点客气,有点疏离。她大概是嫌我这个老婆子土气,一身的衣服还是十年前做的,跟这高级餐厅格格不入。

那顿饭,我吃得食不知味。我看着儿子体贴地给苏曼琳剥虾,给她递纸巾,心里既欣慰又有点说不出的酸楚。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终究是要成别人家的人了。只要他幸福,我怎么样都行。

他们的婚事很快提上了日程。亲家母秦玉芬是个厉害角色,第一次见面就开门见山:“亲家母,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我们不图男方家多有钱,但至少,得有套独立的婚房吧?总不能让孩子结了婚还住宿舍,或者跟你挤在那个老破小里吧?”

她的话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心上。我的老房子,在他们眼里,成了“老破小”。

我喏喏地应着,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城里的房价,跟天一样高,我一个退休工人,那点退休金自己过日子还行,哪有钱买房啊?

鸣宇看出了我的为难,私下里跟我说:“妈,你别急,我跟曼琳再商量商量,我们先租房也行。

我看着儿子故作轻松的脸,心里更难受了。哪个当妈的,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风风光光地结婚,挺直腰杆做人呢?

就在我愁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的时候,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砸了下来——我们那片老筒子楼,要拆迁了!

按照政策,我家那五十多平的房子,可以分到两百六十万的拆迁款。

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把我给炸蒙了。两百六十万!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我激动得一夜没睡,抱着老的遗像,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建斌啊,你看到了吗?我们有钱了!鸣宇买房的钱有了!他可以风风光光地娶媳妇了!

我最好的老姐妹,住我隔壁的张桂芳,也替我高兴。但高兴之余,她也多了个心眼,悄悄把我拉到一边,提醒我:“秀雅,这可是你的养老钱,是你后半辈子的依靠。给孩子买房是应该的,但你手里也得留点。人心隔肚皮,你不能不防啊。

我当时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哪里听得进这些。我摆摆手,信心满满地对张桂芳说:“桂芳,你瞎操什么心!那是我亲儿子,我唯一的指望,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把钱都给他,他还能不管我这个当妈的?

张桂芳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拆迁款一到账,鸣宇苏曼琳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他们几乎是立刻就看好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三居室,地段好,装修也漂亮。全款买下来,正好两百五十万。

签合同那天,是我陪着他们去的。当我在付款单上签下“文秀雅”三个字的时候,我的手都在抖。那不是一张纸,那是我这辈子的所有,是我后半生的全部指望。但我看着鸣宇苏曼琳那两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我觉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鸣宇搂着我的肩膀,激动地说:“妈,您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等我们搬了新家,一定把最大的那间朝南的房间给您住,让您好好享福!

苏曼琳也一改往日的疏离,亲热地挽着我的胳膊,甜甜地喊:“妈,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您就等着跟我们过好日子吧。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我觉得我所有的付出和牺牲,都有了回报。我甚至开始憧憬起了未来的生活:在新家里,我给他们做做饭,收拾收拾屋子,下午去楼下花园跟老头老太太们下下棋,晚上等着他们下班回家,一家人其乐融融……

为了方便,拆迁后的过渡期,我暂时搬到了张桂芳家挤一挤。她家也拆了,但她女儿孝顺,早早给她租好了过渡的房子。桂芳心疼我,非要让我过去住。

那段时间,鸣宇苏曼琳忙着装修新房,筹备婚礼,很少来看我。每次打电话,都说忙。我想着年轻人有自己的事,也没多想。偶尔过去看看新房的进度,苏曼琳总是很热情,但那热情里,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比如,我想把我用了几十年的那台老缝纫机搬过去,那是老留给我唯一的念想。苏曼琳就笑着说:“妈,现在谁还用这个呀,又占地方,跟咱们这装修风格也不搭。您要是喜欢,我给您买个新的、小巧的。

我想把我那些老照片,我跟老的结婚照,鸣宇从小到大的照片,都挂在墙上。苏曼琳又说:“妈,现在都流行简约风,墙上挂太多东西显得乱。咱们把照片都做成电子相册,存在电脑里,想看随时都能看,多方便。

我的那些旧家具,那些充满了回忆的老物件,都被她用各种“为我好”的理由,一一否决了。最后,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我几乎是“净身出户”。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跟张桂芳念叨。桂芳又叹气:“秀雅啊,你还没看明白吗?人家这是嫌你的东西土,嫌你的人碍事啊!你留个心眼吧!

我还是不信,我觉得是桂芳想多了。苏曼琳是城里长大的姑娘,爱干净、爱时髦,有点小洁癖也正常。我是长辈,应该多包容。

婚礼办得很风光,鸣宇苏曼琳站在台上,像一对金童玉女。我在台下看着,眼眶湿了一次又一次。亲家母秦玉芬坐在我旁边,拍着我的手,假惺惺地说:“亲家母啊,你真是好福气,养了这么一个好儿子。以后啊,你就跟着孩子们享福吧。

我笑着点头,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婚礼结束,新房也晾得差不多了,终于到了搬家的日子。

那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穿上了我最好的一件衣服,就是给鸣宇结婚时买的那件暗红色外套。我把我那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老的遗像,小心翼翼地装在一个小包里,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了。

张桂芳送我到楼下,看着鸣宇开来的新车,她眼里的担忧更重了。“秀雅,记住我的话,不管怎么样,手里得有钱。房产证上,加你的名字了吗?

我摇摇头:“加我的名字干啥,早晚不都是鸣宇的。”其实,我提过一次,苏曼琳当时就说,房产证多加一个名字手续费贵好多,而且写他们俩的名字办贷款也方便。鸣宇也在旁边帮腔,我就没再坚持。

张桂芳“唉”了一声,还想说什么,鸣宇已经不耐烦地催促了:“妈,快上车吧,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我跟桂芳道了别,坐上了车后座。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我甚至想好了,晚上要做个红烧肉,那是鸣宇从小最爱吃的菜。

妈,您看,我们给您买的新行李箱,漂亮吧?您的那些旧包就别要了。”副驾驶的苏曼琳回过头,指了指后备箱里一个崭新的银色行李箱,笑盈盈地说。

我点点头,心里暖暖的。看,儿媳妇还是惦记我的。

可是,车子开着开着,我发现路线不对。新家在城东,可车子却一路向南,越开越偏。路边的楼房越来越少,树木越来越多。

我心里犯起了嘀咕:“鸣宇,这是去哪啊?是不是走错了?

开车的鸣宇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躲闪:“没……没错,妈,就快到了。

苏曼琳回过头,脸上依然挂着那种无可挑剔的笑容:“妈,我们给您准备了一个惊喜。

“惊喜?”我更纳闷了。

大概又开了二十多分钟,车子在一个气派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我抬头一看,心猛地沉了下去。

大门上,是几个鎏金大字——“夕阳静好高端养老院”。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使劲揉了揉,那几个字还在,那么清晰,那么刺眼。

这是……这是什么地方?”我的声音在发抖。

妈,就是您看到的,养老院。苏曼琳终于收起了她那甜得发腻的笑容,脸上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平静。她下了车,帮我打开车门,“您下车吧,手续我们都办好了。

我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坐在车里,动弹不得。我看着鸣宇,我的儿子,我唯一的指望。他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始终不敢看我一眼。

鸣宇……你告诉妈,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不是回家吗?”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鸣宇终于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声音带着哭腔:“妈……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我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我自己的家!

什么你的家?房产证上写的是我和鸣鸣的名字,那就是我们的家!苏曼琳的声音冷了下来,“妈,您别激动。我们这也是为您好。

为我好?”我简直要气笑了,“为我好就是把我扔到这个鬼地方?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苏曼琳理直气壮地说,“您看,这里环境多好,有山有水,空气新鲜。一日三餐都有人照顾,还有专业的医生护士。您在这儿,我们才放心啊。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了,我们年轻人,生活习惯跟您不一样。我们喜欢晚睡晚起,喜欢叫朋友来家里聚会。您在家里,我们多不方便啊。您也知道,我妈秦玉芬身体不好,以后要经常过来小住,家里总共就三个房间,哪里住得下这么多人?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嫌我碍事!嫌我这个老婆子,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原来亲家母也要来住!我的那个朝南的大房间,根本就不是给我留的!

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从他们算计我那笔拆迁款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那些甜言蜜语,那些虚假的关心,全都是为了骗走我的钱,然后把我一脚踢开!

我的心,像是被一把淬了冰的刀子,一片片地割开,疼得我无法呼吸。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用尽一生去爱的儿子,他此刻的沉默和懦弱,比苏曼琳的任何一句刻薄话语都更让我心寒。

陆鸣宇!”我用尽全身力气喊他的名字,“你看着我!你亲口对妈说,你是不是也不想要我了?

陆鸣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终于转过头,泪流满面地看着我:“妈……不是的……你别这样……我们……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

经常?”我惨笑一声,“把妈扔在这里,就是你的孝顺吗?你忘了你爸临死前说的话了吗?你忘恩负义!你这个不孝子!

我的哭喊声引来了养老院的保安和工作人员。他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劝着。

苏曼琳从后备箱里拿出那个崭新的银色行李箱,递给一个护工,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塞到我手里:“妈,这里是一万块钱,您先用着。我们每个月都会给您打生活费的。您就安心在这儿住下吧,别让我们为难。

她的语气,就像是在打发一个乞丐。

我一把挥开她的手,那张卡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狮,冲下车,死死抓住陆鸣宇的胳膊:“我不来!我死也不住在这里!你今天要是敢把我扔下,我就……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妈!您别这样!陆鸣宇吓坏了,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苏曼琳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上前一步,用力想把我拉开:“您闹够了没有!我们钱都交了,是一年的费用,十万块!您不住也得住!

十万块?”我愣住了。我的拆迁款,二百六十万,他们给我买房花了二百五十万,剩下的十万块,原来是用在了这里!他们真是算计得清清楚楚,一分钱都不想在我这个老婆子身上浪费!

那一刻,我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我松开了手,任由护工把我扶住。我看着陆鸣宇,这个我视若生命、倾其所有的儿子,他的脸上,除了泪水,还有一丝解脱。

是啊,把我这个麻烦甩掉了,他终于可以和他心爱的妻子,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了。

车子绝情地开走了,带走了我生命里最后一点光。我被两个护工半架半拖地带进了养老院的大门。那扇沉重的铁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哐当”一声,隔绝了我和我曾经拥有的一切。

我被安排在一个双人间里,房间很干净,但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同屋的是一个比我大几岁的老太太,姓王,她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我像个木偶一样,坐在床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着老遗像的小包。眼泪无声地流淌,打湿了衣襟。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我这一辈子,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没对不起任何人,为什么会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我想起老临终前的嘱托,想起我为了鸣宇熬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想起我在付款单上签下名字时的那份骄傲和期盼……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天晚上,我滴水未进。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我的心,死了。

在养老院的日子,是灰色的,是漫长的。我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每天麻木地起床、吃饭、睡觉。养老院里的老人很多,他们有的聚在一起打牌聊天,有的在花园里锻炼身体。可我,融不进他们的世界。

鸣宇苏曼琳,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经常”来看我。第一个月,他们每周都来。提着水果,带着点心,坐在我的床边,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关心话。

妈,您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

妈,我们公司最近特别忙,等过阵子不忙了,就接您出去玩。

每一次,鸣宇都不敢正眼看我,而苏-曼琳则永远是那副公式化的笑脸。我一句话都懒得跟他们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表演。他们坐个十几分钟,就借口有事,匆匆离去。那篮水果,我一次也没动过,任由它在角落里烂掉。

后来,他们从一周来一次,变成两周来一次,再后来,一个月来一次。电话也越来越少。我知道,在他们心里,我这个妈,已经成了一个必须履行的、麻烦的义务。

唯一让我感到一丝温暖的,是老姐妹张桂芳。她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我的下落,在一个周末,提着我最爱吃的酱肘子,风风火火地找了过来。

一见到我,桂芳的眼圈就红了:“秀雅!你……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亲人,我再也忍不住,抱着桂芳嚎啕大哭。我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酸,都哭了出来。

桂芳气得浑身发抖,拍着桌子骂:“这个陆鸣宇**,真是个白眼狼!还有那个苏曼琳,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你把一辈子的心血都给了他们,他们就是这么对你的!不行,我得找他们算账去!**”

我拉住她:“算了,桂芳。没用的。心不在了,找回来也没用。

桂芳看着我消瘦的脸庞和灰败的眼神,心疼得直掉眼泪。从那以后,她每周都来看我,陪我说话,给我带各种好吃的,想方设法地逗我开心。

在养老院里,我也慢慢认识了一些人。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是一位叫季怀安的退休老教授。老师七十多岁,文质彬彬,因为子女都在国外,自己身体又不好,才主动住进了养老院。

他看我整天郁郁寡欢,就主动找我聊天。他不像别人那样劝我“想开点”,而是静静地听我诉说。等我说完了,他才慢慢地开口:“文大姐,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他讲了一个关于“放下”的故事。他说,人这一辈子,手里攥着的东西太多了,攥得越紧,手就越疼。有时候,学会放手,不是失去,而是为了能拿起新的东西。

他们伤害了你,是他们的错。但你如果一直沉浸在痛苦里,用他们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那就是你的不明智了。季怀安老师看着我,目光温和而有力量,“你的后半生,不应该只为了仇恨和委屈而活。你还有你自己。

老师的话,像一道光,照进了我黑暗的心里。是啊,我为什么要因他们的错,毁掉我自己的人生呢?我已经六十多岁了,还能活几年?难道就要在这无尽的怨恨中度过余生吗?

那天起,我开始尝试着改变。我开始走出房门,去花园里散步。我开始跟其他老人聊天,听他们讲各自的故事。我发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被子女伤透了心的,不止我一个。

养老院里有兴趣班,季怀安老师报了国画班,也鼓励我去。我说我笨手笨脚的,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他说:“没关系,画画,画的是心境,不是技巧。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起了画笔。我不会画山水,不会画花鸟,我就画我最熟悉的东西。我画我的老房子,画楼下那棵老槐树,画我的那台旧缝纫机,画老憨厚的笑脸。

没想到,我画得还挺像。老师看了我的画,大加赞赏,说我的画里有感情,有故事。在大家的鼓励下,我越画越起劲。画画的时候,我能忘记所有的烦恼和痛苦,我的心,在那一刻是宁静的。

我的气色一天天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同屋的王阿姨都说,我像是变了个人。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了一年多。鸣宇他们来的次数更少了,有时候两三个月才来一次。我已经不在乎了。我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寄托。

我以为,我的余生就会这样,在养老院里,画着我的画,平淡而宁静地度过。

然而,一个人的到来,再次打破了这份平静。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午后,我正在画室里画画。一个中年男人撑着伞,走进了养老院,径直向我走来。他看起来五十多岁,面容憔悴,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不安。

我并不认识他。

他走到我面前,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用一种极其沙哑的声音开口:“您……是文秀雅阿姨吧?

我点点头。

我是……我是苏曼琳的爸爸,苏伯诚。

我握着画笔的手,猛地一僵。

苏伯诚,这个名字我只在婚礼上听过一次。我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警惕,但更多的是疑惑。他来找我做什么?

文阿姨,我对不起您!苏伯诚“扑通”一声,竟然在我面前跪下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去扶他:“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苏伯杜却执意跪着,眼泪流了下来:“阿姨,我对不起您,我教女无方!我们一家都对不起您!

在他的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这是一个我做梦都想不到的反转。

原来,把所有积蓄给儿子买房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而主导这场骗局的,正是我的亲家母,苏曼琳的妈妈秦玉芬

秦玉芬这个人,好面子,爱攀比,一辈子都活在跟邻居、跟亲戚的比较中。她得知我家要拆迁,有一大笔钱,就动了心思。她逼着苏曼琳,一定要把这笔钱全部弄到手,并且要把我这个“累赘”处理干净。

苏曼琳一开始也犹豫过,但她从小就被母亲强势地控制着,没什么主见。再加上秦玉芬给她洗脑,说“只有把钱和房子都攥在自己手里,婚姻才有保障”,她最终还是听从了母亲的安排。

至于我的儿子陆鸣宇,他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他懦弱,害怕失去苏曼琳,更不敢违抗强势的丈母娘秦玉芬。在爱情和亲情之间,他可耻地选择了前者,或者说,他选择了那套房子所代表的“美好生活”。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投资失败。

秦玉芬拿到那笔钱后,并不满足于仅仅买一套房子。她背着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的丈夫苏伯诚,拿出了买房剩下的十万,又怂恿陆鸣宇苏曼琳用房子做抵押,从银行贷出了一百多万,投入了一个她朋友推荐的所谓“高回报”理财项目。

结果,血本无归。那个朋友卷款跑路了,一百多万打了水漂。

他们不敢告诉我,更不敢报警。为了还银行的贷款,他们只能拆东墙补西墙,生活过得一塌糊涂。陆鸣宇的公司效益不好,被裁了员,只能靠打零工度日。苏曼琳也因为巨大的压力,脾气越来越暴躁,两个人天天吵架。那个曾经崭新明亮的“新家”,早已变得乌烟瘴气。

苏伯诚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一切的。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知道真相后,气得差点犯了心脏病。他痛骂了妻子和女儿,逼着她们来给我道歉,但那母女俩死要面子,怎么都不肯来。无奈之下,苏伯诚只能自己先来,向我请罪。

听完这一切,我呆立当场,久久无言。我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也没有报复的快感,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荒唐。

原来,他们把我送进养老院,不仅仅是嫌我碍事,更是为了掩盖他们早已陷入困境的真相。他们每次来看我时那不自然的表情,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心虚和慌张。

我这一生,为了儿子,奉献了所有。我以为我给了他一个家,一个美好的未来。到头来,我给他的,却是一副他根本扛不起来的重担,一个把他推入深渊的诱饵。

真是可悲,又可笑。

几天后,在苏伯诚的强压之下,陆鸣宇苏曼杜一起来了。

一年多不见,他们俩像是老了十岁。陆鸣宇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眼神里满是疲惫和绝望。苏曼琳也没有了往日的光鲜,脸色蜡黄,曾经的名牌衣服也换成了普通的T恤。

他们站在我面前,低着头,像两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妈……陆鸣宇一开口,就跪了下来,泣不成声,“我错了……我对不起您……我不该鬼迷心窍……您打我吧,骂我吧……

苏曼琳也跟着跪下,小声地哭着:“妈……对不起……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我这个遍体鳞伤的儿子。我没有去扶他。

我慢慢地从怀里,拿出了那个我一直贴身带着的小包,从里面取出老的遗像,轻轻擦拭着。然后,我又从包的夹层里,掏出一个被布包得整整齐齐的存折。

我把存折递到陆鸣宇面前。

这是你爸当年走的时候,偷偷给我留下的。一共三万块钱。他说,万一将来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就拿出来应急。我一直没舍得动。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房子,没了就没了。钱,亏了就再去挣。人,不能没了良心,不能丢了骨气。”我看着陆鸣宇,一字一句地说,“你爸是个木匠,一辈子都靠手艺吃饭,活得踏实。他希望你也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是靠算计自己的亲妈,去换取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钱,你拿去。不是给你还债的,是给你重新做人的。从今天起,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陆鸣宇抬起头,满脸泪水地看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拼命摇头:“不……妈……我不要……我不能再要您的钱了……您跟我回家吧……我们把养老院的钱退了,我就是出去租个小房子,我们一家人也要在一起……”

我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那是我这一年多来,发自内心的、最轻松的微笑。

鸣宇,这里,现在就是我的家。”我指了指窗外的花园,指了指画室里我的那些画,“我在这里有朋友,有我的念想,我过得很安心。我已经不是你那个离了你就活不了的妈了。

我把存折塞进他的手里,然后站起身,走到了我的画架前,背对着他们。

你们走吧。以后,不用再来了。好好过日子,别再让你爸……在底下都不得安宁。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陆鸣宇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和苏伯诚沉重的叹息声。他们最终还是走了。

我拿起画笔,手却在微微颤抖。一滴眼泪,落在了画纸上,洇开了一小团墨色。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我失去了一个儿子,但我找回了我自己。我的善良和原谅,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让我能从这场噩梦中,真正地解脱出来。

我原谅了他们,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这或许,就是人生吧。有的人,只能陪你走一程。血缘,有时候也无法捆绑一颗已经走远了的心。

窗外的雨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了我的画架上,也照亮了我布满皱纹、却无比平静的脸。

我,文秀雅,一个普通的退休女工,在六十八岁的这一年,终于为自己活了一回。

各位老朋友们,这个故事说完了。我就想问问大家,如果换作是你们,面对这样一个被伤透了心的孩子,当他走投无路地回来忏悔时,你们会选择原谅吗?这种“原谅”,是让他回到身边,还是像我一样,给他一个机会,然后让他从此走出自己的生活呢?人与人之间的这道坎,到底该怎么迈过去才算是真正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