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团长带初恋回家里住,想和妻子解释,回家却只看见离婚证和婚镯
发布时间:2025-09-26 16:31 浏览量:1
那只褪了色的红丝绒首饰盒,静静地躺在餐桌正中央,像一颗突兀的心脏。
旁边,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两份文件,上面“离婚协议书”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钢针,扎得我眼睛生疼。
我叫贺卫国,当了半辈子兵,带过团,扛过枪,自认为天塌下来都能拿肩膀扛住。可现在,我站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手脚冰凉,连挪动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我只是想跟秀云好好解释一下的。
晚晴她……她一个女人家,丈夫没了,自己又查出那个病,身边还带着个半大的孩子,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把她从乡下接到城里来治病,暂时安顿在家里,不就是搭把手的事吗?都是几十年的老相识了,我贺卫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绝路上走。
我以为秀云会懂的。她一向那么贤惠,那么明事理。这二十多年,我在部队摸爬滚打,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哪一件不是她操持的?她就像这房子的地基,稳稳当当的,让我从来没操心过。
可我错了。
我伸出手,指尖颤抖着,碰了一下那只首饰盒。盒盖“啪嗒”一声弹开,里面,是那只她戴了二十年的玉镯。通体温润的白玉,带着一抹淡淡的翠色,是母亲当年亲手给我俩套上的。镯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秀云的字迹,清秀又决绝。
“卫国,这屋子,我不要。这镯子,我也戴不起了。你是个好人,可你的好,不该是扎在我心上的一根刺。各自安好吧。”
刺?我愣住了。
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善意,我的责任感,到了她那里,会变成一根刺。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干又涩。我想喊她的名字,可张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那只老式挂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不紧不慢,像是在嘲笑我的茫然和愚蠢。
第1章 尘封的旧信
事情得从一个月前那封信说起。
信是从晚晴老家寄来的,信封泛黄,带着一股子樟脑丸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邮递员递给我的时候,我还愣了一下,这年头,谁还写信啊。
拆开信,是晚晴的邻居代笔写的。字迹歪歪扭扭,但内容却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砸在我心上。信里说,晚晴的丈夫去年在矿上出了事,人没了,赔了点钱,也早就被她看病吃药花光了。现在,她自己查出了重病,医生建议来城里大医院看看,可她一个妇道人家,身边还带着个十岁的儿子,叫天天,连来城里的路费都凑不齐,日子过得……信纸上用了“凄惨”两个字。
信的最后,邻居小心翼翼地问,听说我在城里当了大官,能不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衬一把?
晚晴,苏晚晴。
这个名字,像一颗埋在心底深处的哑弹,几十年没响动,我几乎都忘了它的存在。可这封信,却一下子把它给引爆了。
我跟晚晴是同乡,从小一起长大的。那时候,她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两条乌黑的辫子,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我们俩,有过一段朦朦胧胧的少年情愫。后来我参军走了,她家里做主,嫁给了邻村的一个男人。再后来,我也在部队经人介绍,认识了从城里来队上探亲的秀云。
秀云跟晚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她不漂亮,甚至有点土气,但人勤快,话不多,一双手什么活儿都能干。她看我的眼神,没有崇拜,也没有羞怯,就是踏实,像看着一棵能遮风挡雨的树。跟她在一起,我心里安稳。于是,我们就结了婚。
这些年,我从一个毛头小子,一步步干到团长的位置,秀云就跟在我身后,默默地操持着家,照顾着老人,拉扯大我们的儿子。她就像空气,平时你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可一旦没有了,你就会窒息。
拿着那封信,我一晚上没睡好。
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少年时晚晴的样子,还有信里描述的她现在的惨状。一个柔弱的女人,撑着病体,拉扯着孩子,那该是多绝望。
第二天一早,秀云看我眼圈发黑,给我盛了碗粥,问我:“怎么了,部队里有事?”
我把信递给她,叹了口气:“你看吧。”
秀云看得很慢,很仔细。看完,她没说话,把信纸重新叠好,放回信封里,然后起身去厨房洗碗。哗哗的水声,盖住了屋里所有的声音。
我有点沉不住气,跟到厨房门口:“秀云,你看这事……”
她没回头,声音从水声里传来,有点闷:“你想怎么办?”
“我想……把她娘俩接过来。”我说出了憋了一晚上的话,“接到城里来,先看病。她那病,在乡下拖着不是办法。至于住处,家里不是还有间空着的客房吗?先让她住下,等病看明白了,再想别的办法。”
水声停了。
秀云转过身,手上还沾着泡沫,她看着我,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让我有点发慌。
“卫国,她是你的初恋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事我从来没跟她提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地说:“你书桌最下面那个抽屉里,夹在旧相册里的那张黑白照片,我看到过。照片后面的字,我也看到过。”
我顿时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偷,脸上一阵燥热。那张照片,是我入伍前,晚晴送我的,背后写着一行小字:“卫国,等你回来。”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秀云却没再追问,她擦干手,把围裙解下来,说:“行,你决定吧。你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说完,她就回屋去了。
我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她同意了,可我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那句“你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听起来不像是信任,倒像是一种……撇清关系。
但我当时被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冲昏了头,没来得及细想。我觉得,救人要紧,大丈夫一言九鼎,不能见死不救。秀云一向通情达理,等她看到晚晴那可怜的样子,肯定会理解我的。
我立刻给晚晴的邻居回了信,又寄去了一笔钱,让他们娘俩准备一下,来城里。
一个星期后,我在火车站接到了她们。
晚晴比我想象的还要憔悴。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人瘦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脸色蜡黄,不住地咳嗽。她身边的儿子天天,也是又瘦又小,怯生生地躲在她身后,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安。
看到我的那一刻,晚晴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她拉着我的手,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一个劲地哭。
我心里一酸,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来了就好了。有我呢。”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英雄,保护了弱小,伸张了正义。
我完全没注意到,那个叫天天的孩子,正用一种戒备又复杂的眼神,打量着我这个突然出现的“救世主”。
第2章 屋檐下的惊雷
我领着晚晴母子回到家时,秀云正在厨房里忙活。
饭菜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都是我平时爱吃的。我心里一暖,觉得秀云还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秀云。
“秀云,我们回来了。”我朝厨房喊了一声。
秀云端着最后一盘菜走出来,看到门口的晚晴和天天,她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点了点头,说:“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她的目光在晚晴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落到天天那双破了洞的球鞋上,最后,她看向我,眼神里有一种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晚晴很局促,她拉着天天的手,站在门口,像两只受了惊的鹌鹑。
“嫂子,给……给你添麻烦了。”她小声说,说着就要给我和秀云鞠躬。
我赶紧扶住她:“说这些干什么,快坐。”
秀云没说话,转身回厨房,拿出两套餐具,摆在桌上。她做得很自然,就像家里来了两个普通的客人。
可饭桌上的气氛,却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我一个劲地给晚ട്ട晴和天天夹菜,想让气氛活络一点。
“晚晴,多吃点,看你瘦的。”
“天天,尝尝这个红烧肉,你贺伯伯最拿手的。”
晚晴只是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扒着饭,眼泪却一滴一滴掉进碗里。天天更是紧张,筷子都拿不稳,一块肉夹了半天,掉在桌上,吓得他猛地一缩手。
秀云默默地吃着饭,偶尔给天天夹一筷子青菜,轻声说:“慢点吃,别噎着。”
她的声音很温和,但那种温和里,透着一股疏离。她没有看我,也没有看晚晴,就好像我们三个,是跟她隔着一层玻璃的人。
一顿饭,吃得比在部队开批斗会还累。
饭后,我带晚晴母子去客房。房间秀云早就收拾出来了,被褥都是新换的,晒得有股太阳的味道。
晚晴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眼圈又红了。她拉着我的袖子,哽咽道:“卫国,我……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和嫂子。”
“说什么傻话。”我安慰她,“安心住下,先把病看好是正经。”
安顿好她们,我回到客厅,秀云正在收拾碗筷。我走过去想帮忙,她却躲开了。
“我来吧。”我说。
“不用。”她头也不抬,“你去陪陪你的客人吧。”
“客人”两个字,她咬得很轻,但听在我耳朵里,却格外刺耳。
我站在她身后,心里有点堵得慌。
“秀云,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试图解释,“可晚晴她……她真的太可怜了。咱们帮她一把,也是积德行善。”
秀云把最后一个碗放进橱柜,关上门,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她转过身,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
“贺卫国,你是个好人。”她又重复了这句话,“你心善,看不得别人受苦。这一点,我嫁给你第一天就知道。”
她顿了顿,继续说:“可你有没有想过,家是什么地方?家是讲爱的地方,不是讲理的地方,更不是一个让你随便发善心,收留可怜人的慈善堂。”
“我……我没那个意思。”我急了,“我就是觉得……”
“你觉得你是对的。”她打断我,“你觉得你做的是好事,所有人都该理解你,支持你。就像你在部队下命令一样,你觉得命令下达了,下面的人就必须执行。”
我被她的话噎住了。是这样吗?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秀云,你别胡思乱想。”我有些无力地辩解,“我跟晚晴,早就过去了。现在就是老乡,是朋友,没别的。”
她看着我,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悲哀。
“有没有别的,重要吗?”她轻声说,“重要的是,你把她带回了这个家。从她踏进这个家门的第一刻起,这个家,就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说完,她没再看我,转身进了我们的卧室,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看着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残羹冷炙,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家,好像真的要变天了。
屋檐下,一场看不见的惊雷,已经炸响了。
第3章 看不见的裂痕
晚晴住进来的日子,像一滴墨汁滴进了清水里,整个家的颜色都变了。
我开始变得忙碌。
第二天一早,我就托了部队医院的老战友,给晚晴挂了专家号。然后带着她去医院,排队、检查、拿药,一通折腾下来,就是一整天。
检查结果不乐观,医生说需要长期治疗,甚至是化疗。晚晴当场就哭了,拉着我的手,说不治了,不想拖累我。
我心里也不是滋味,但还是硬着头皮安慰她:“钱的事你别担心,有我呢。先把身体养好。”
从医院回来,我整个人都累得散了架。秀云已经做好了晚饭,见我一脸疲惫,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给我盛了碗汤。
那碗汤,温温的,暖了我的胃,却暖不了我的心。
我和秀云之间,话越来越少。以前,我下班回家,总会跟她叨叨部队里的事,她一边听,一边给我捶背。现在,我们俩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中间却像隔了一条河。
她开始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她的那台老式缝纫机上。她是街道工厂退休的,一手裁缝的好手艺。以前只是给街坊邻居改改衣服,现在却接了好多活儿,一天到晚,“哒哒哒”的缝纫机声,成了这个家唯一的背景音。
我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回避这个家里尴尬的局面。
而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一边是楚楚可怜,对我满怀感激和依赖的晚晴;一边是沉默如冰,用距离表达抗议的秀云。
晚晴的身体很弱,吃不惯外面的东西。秀云做的饭菜,她也吃得很少。我看着心疼,就学着给她熬一些有营养的粥。我一个拿枪杆子的大老粗,笨手笨脚地在厨房里倒腾,经常弄得一片狼藉。
有一次,我正在给晚晴熬鱼汤,秀云从外面回来,看到厨房里的样子,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过去,从我手里接过锅铲,三下五除二就把汤熬好了。
我站在一旁,有些尴尬地说:“秀云,辛苦你了。”
她没看我,只是淡淡地说:“病人需要营养,别弄得半生不熟的,吃了反而不好。”
她把汤盛出来,让我给晚晴端过去。我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鱼汤,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秀云的贤惠,此刻像一把软刀子,割得我生疼。她没有吵,没有闹,但她用这种方式,清楚地告诉我:这个家,她还是女主人,但她只尽女主人的义务,不再有女主人的感情。
晚晴的儿子天天,也成了家里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这孩子,大概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心思特别重。他很敏感,也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他从不主动要什么,也从不跟我们多说话。大部分时间,他就待在房间里,或者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秀云踩缝纫机。
秀云对他很好,给他买了新衣服,新书包,还教他写字。天天似乎也很依赖秀云,有时候会怯生生地喊她一声“林阿姨”。
可他对我,却始终保持着距离,甚至带着一丝敌意。
有一次,我给他买了一个变形金刚,那是当时最时髦的玩具。我拿给他,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谢谢贺伯伯,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男孩子不都喜欢这个吗?”我很诧异。
他低着头,小声说:“我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我心里一沉。这话,肯定是晚晴教他的。
我去找晚晴,有些不悦地说:“晚晴,你别总跟孩子说这些。我给他买东西,是真心喜欢他,不是施舍。”
晚晴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委屈地说:“卫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怕我们娘俩给你添的麻烦太多了。我们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看着她那副样子,我一肚子的话,又都咽了回去。我能说什么呢?说她想多了?还是说她不该这么教育孩子?
我只能叹口气,转身离开。
家里的裂痕,就这样一点点地扩大。
它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地存在于我们每一个人之间。存在于饭桌上沉默的咀嚼声里,存在于深夜里缝纫机孤独的“哒哒哒”声里,存在于天天看我时那戒备的眼神里。
这个我用半生戎马换来的安稳的家,正在慢慢地,从内部开始瓦解。而我,这个所谓的一家之主,却像个束手无策的傻子,眼睁睁地看着,却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我总觉得,只要晚晴的病好了,她们娘俩一走,一切就都会恢复原状。
可我忘了,有些东西,一旦裂开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4章 那碗没喝的汤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之前堆积的每一根。
我们家这头骆驼,背上已经驮了太多看不见的东西,只差一个时机,就会彻底崩塌。
这个时机,是一碗汤。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部队里没什么事,我难得在家休息。秀云从早上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炖了一锅乌鸡汤。那是她的拿手绝活,里面放了十几种药材,专门给我调理身体的。以前我在部队,每次回来,她都会给我炖上一锅。
汤的香气,慢悠悠地在屋子里飘散,久违的家的味道,让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我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喝了汤,就跟秀云好好聊聊。聊聊晚晴的病情,聊聊我们未来的打算,我想告诉她,我已经托战友在外面找房子了,等晚晴病情稳定一点,就让她们搬出去。
我想让她知道,我心里,这个家和她,才是最重要的。
下午四点多,汤炖好了。秀云盛了一大碗,小心翼翼地端到我面前的茶几上,说:“趁热喝,给你补补。”
汤色醇厚,热气袅袅,上面还飘着几颗红色的枸杞。
我放下报纸,笑着说:“好,辛苦你了。”
就在我端起碗,准备喝第一口的时候,客房里突然传来晚晴一声痛苦的呻吟,紧接着,是天天惊慌失措的喊声:“贺伯伯!贺伯伯!你快来!我妈她……她吐了好多血!”
我的心猛地一揪,手里的汤碗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汤水溅出来,烫得我手背一麻。
我顾不上这些,一个箭步冲进客房。
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晚晴半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纸,嘴角和胸前的被子上,全是刺眼的鲜血。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里满是恐惧。
“卫国……我……”她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别说话!”我当机立断,“天天,快去叫你林阿姨打急救电话!”
我扶起晚晴,让她靠在我怀里,用手给她顺着背。她的身体很轻,轻得像一团棉花,却又在微微地颤抖。
秀云很快就进来了,她看了一眼床上的情形,二话不说,转身就去客厅打电话。她的声音很镇定,清晰地报出地址和病情,没有一丝慌乱。
救护车来得很快。
我背起晚晴就往楼下冲,秀云拿着钱包和一件外套跟在后面,天天哭着拉着她的衣角。
到了医院,又是一番手忙脚乱的抢救。
我在急救室外面焦急地踱步,心里乱成一团麻。秀云安顿好哭泣的天天,就静静地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
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我走过去,想说点什么,比如“谢谢你”,或者“别担心”,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苍白无力。
过了很久,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说病人是胃出血,暂时脱离危险了,但需要住院观察。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办完住院手续,安顿好晚晴,已经是深夜了。
秀云带着天天先回去了,我留在医院守夜。
第二天早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想换身衣服,再给晚晴送点吃的过去。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已经冷掉的鸡汤味。
我走到客厅,看到茶几上,那碗我没来得及喝的乌鸡汤,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汤已经凉透了,上面凝结了一层淡黄色的油。
我的心,像是被那层凝固的油糊住了,又闷又沉。
秀云不在家,应该是去买菜了。
我走进厨房,想把那碗汤热一热喝掉,却发现,炖汤的那个砂锅,被她刷得干干净净,倒扣在灶台上。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把锅里剩下的汤,全都倒掉了。
她留着我没喝的那一碗,不是为了让我回来再喝,而是像留着一个证据。一个证明我的选择,我的在乎,已经不在她身上的证据。
那碗冷掉的汤,像一个无声的宣判。
宣判了我们之间,那点仅存的温情,也已经凉透了。
我站在厨房里,久久没有动弹。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明晃晃的,却照不进我心里那片越来越大的阴影。
第5章 最后的宁静
晚晴住院后,家里反而清静了许多。
但这清静,却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每天医院和家里两头跑。白天在医院照顾晚晴,晚上回家,面对的就是秀云沉默的脸。
她不再踩那台老缝纫机了。家里的“哒哒哒”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慌的寂静。
她开始做一些很奇怪的事。
她把家里所有的窗帘都拆下来,洗得干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再重新挂上去。阳光透过干净的纱帘照进来,屋子里显得格外明亮,也格外空旷。
她把我的所有军装,一件件拿出来,用刷子刷掉上面的灰尘,把松动的纽扣重新钉好,然后按照冬装、夏装、常服、礼服的顺序,整整齐齐地挂进衣柜里。
她还把书房里那些我积攒了多年的军事杂志和书籍,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用报纸包上边角,码放在书架上,一尘不染。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动作很从容,就像一个即将远行的旅人,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自己的身后事。
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试图跟她沟通。
“秀云,你别这么累,歇歇吧。”
她直起腰,捶了捶有些酸痛的后背,对我笑了笑,说:“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那笑容,客气又疏远,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
“秀云,”我鼓起勇气,坐到她身边,“晚晴那边,我已经跟医生商量过了。等她出院,我就给她和天天在外面租个房子,不会再麻烦你了。”
我以为她听到这个消息,会松一口气。
可她只是“嗯”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拿起手边的抹布,继续擦拭着桌角的灰尘,仿佛我说的,是一件跟她毫不相干的事。
“你……你不高兴吗?”我忍不住问。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疲惫。
“卫国,你觉得,她们搬出去了,这个家就能回到从前吗?”
我愣住了。
“为什么不能?”
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了一句:“你知道镜子破了,是什么样吗?”
我没说话。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镜子破了,就算你用再好的胶水把它粘起来,它也还是有裂痕。你每次照镜子,看到的,都是一个破碎的自己。”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我心上。
“我们的家,就是那面镜子。”她说完,就站起身,走开了。
我坐在原地,浑身发冷。
我一直以为,问题出在晚晴身上。只要她离开,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可直到这一刻,我才隐约意识到,问题,可能出在我自己身上。是我,亲手把这面叫“家”的镜子,打碎了。
而我,却天真地以为,只要把碎片扫走,镜子就还能圆回来。
那几天,秀云变得异常温和。
她会像以前一样,在我回家的时候,给我递上一杯热茶。
她会给我做我最爱吃的打卤面,看着我吃完。
她甚至还主动跟远在大学的儿子通了电话,电话里,她聊了很多家常,语气轻松愉快,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被她这种突如其来的“正常”搞糊涂了。我甚至开始觉得,是不是我想多了?也许,她真的想通了,原谅我了。
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晚晴出院那天,我去医院接她。临走前,我特意给秀云打了个电话。
“秀云,我今天接晚晴出院。房子我已经找好了,就在医院附近,是个一室一厅的小套间,我直接送她们过去,就不回家了。”我小心翼翼地说。
电话那头,秀云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好,我知道了。路上开车慢点。”
挂了电话,我长舒了一口气。
我把晚晴母子安顿好,又去超市给她们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晚晴拉着我的手,千恩万谢。
我摆摆手,说:“以后好好过日子,有什么困难再找我。”
从她那里出来,天已经黑了。
我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城市的霓虹灯在车窗外飞速闪过,我的心情,却出奇地好。
我觉得,我终于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当了。我既帮助了陷入困境的老同学,又没有违背对家庭的责任。
等我回到家,我要跟秀云好好道个歉。我要告诉她,以后这个家,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我甚至在路过一家首饰店的时候,停下车,进去给她挑了一对金耳环。虽然不贵,但我想,这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一个补偿。
我怀着一种近乎雀跃的心情,打开了家门。
迎接我的,不是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
而是一室的清冷,和死一般的寂静。
第6章 一只玉镯的重量
客厅的灯亮着,惨白的光,照得整个屋子空空荡荡。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一种巨大的恐慌,像潮水一样,瞬间将我淹没。
我喊了一声:“秀云?”
没有人回答。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我快步走进卧室,衣柜的门半开着,里面,属于她的那一半,空了。
她常穿的那几件外套,那几件毛衣,那条她最喜欢的围巾……都不见了。
但那些我给她买的,她不常穿的新衣服,却还整整齐齐地挂在那里。
我冲进卫生间,她的牙刷、毛巾,也都不见了。
我又跑到阳台,晾衣杆上,只有我的几件衬衫,在晚风中孤零零地飘荡。
她走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在我的天灵盖上。
我踉踉跄跄地回到客厅,这才注意到,餐桌的正中央,放着一个东西。
是那个我无比熟悉的,褪了色的红丝绒首饰盒。
旁边,是两份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
我走过去,像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囚犯,一步,一步,挪到桌前。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份文件上。
“离婚协议书”。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眼球上。
我颤抖着手,拿起那份协议。
财产分割那一栏,写得很清楚:房子、存款,都归我。她什么都不要。
在最后一页的签名处,“林秀云”三个字,写得端端正正,笔锋有力,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旁边,还并排签着日期。
日期,是三天前。
也就是说,在她给我洗衣、做饭,给我整理军装的那几天里,她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一切准备。
而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傻瓜,还以为她回心转意了。
我的手抖得厉害,协议书从我指间滑落,飘落在地。
我的视线,又落到了那只首饰盒上。
这只盒子,是她当年的嫁妆。里面,装着她所有的首饰。其实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对银耳环,一根红头绳,还有……
还有那只玉镯。
我伸出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开了盒盖。
“啪嗒”一声。
那只通体温润的白玉镯,静静地躺在红色的丝绒上。
它是我母亲的遗物。当年,母亲拉着我和秀云的手,亲手把这只镯子套在了秀云的手腕上,说:“秀云,以后,卫国就交给你了。你们要好好过日子。”
二十多年了,秀云一直戴着它。洗碗的时候,做饭的时候,干活的时候,她都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说,这是妈给的,是这个家的念想。
可现在,她把它留下了。
镯子底下,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我拿起纸条,上面是秀云清秀的字迹,只有短短两行。
“卫国,这屋子,我不要。这镯子,我也戴不起了。你是个好人,可你的好,不该是扎在我心上的一根刺。各自安好吧。”
“刺……”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终于明白了。
我以为我是在行善,是在做好事,可我的善,我的好,对她来说,却是一根扎进心里的刺。
这根刺,扎得她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她没有哭,没有闹,只是默默地忍受着,直到最后,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就自己动手,把这根刺,连同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一起拔了出来。
我拿起那只玉镯,冰凉的玉石,贴着我的掌心,那股凉意,一直钻进我的骨头缝里。
我忽然觉得,我手里拿着的,不是一只镯子。
而是一个女人二十多年的青春,二十多年的付出,二十多年的委曲求全。
它的重量,千斤重。
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屋子里静得可怕,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
“滴答,滴答……”
墙上的挂钟,还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它好像在告诉我,时间,不会为任何人的愚蠢和悔恨,停留一秒。
第7章 空荡荡的衣柜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我先是发疯一样地给她娘家打电话。
电话是她弟弟接的。我还没开口,他就冷冰冰地说:“贺团长,我姐说了,她想一个人静一静,谁也别找她。她没回娘家。”
“啪”,电话挂了。
我又给我们共同的朋友打电话,一个一个地问。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她就像一滴水,汇入了人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一夜没合眼。
天亮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找。
她的工厂。
虽然她退休了,但跟厂里那些老姐妹的关系一直很好。也许,她会去投奔她们。
我胡乱地洗了把脸,连早饭都没吃,就冲了出去。
到了工厂宿舍区,我挨家挨户地敲门,陪着笑脸,一遍遍地问:“张大姐,你看到秀云了吗?”“李阿姨,秀云有没有来找过你?”
那些曾经对我热情客气的街坊,此刻看着我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同情。
一个跟秀云关系最好的王大姐,把我拉到一边,叹了口气,说:“贺团长,别找了。秀云走之前,来我这儿坐了一会儿。”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问:“她去哪儿了?她跟你说了吗?”
王大姐摇了摇头:“她没说。她就跟我说,她累了,想出去走走,换个地方生活。她还说,这事不怪你,只怪她自己心眼小,容不下事。”
“她把她那台宝贝缝纫机,还有这些年攒下的布料,都送我了。”王大姐指了指屋里,“她说,她以后,可能再也用不上了。”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那台缝纫机,是她嫁给我时,唯一的嫁妆。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她连它都不要了。
王大姐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贺团长,不是我说你。秀云她……她跟了你半辈子,图的是什么?图的,不就是一个安稳的家,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吗?”
“你把别的女人领回家住,你让她怎么想?她嘴上不说,心里该有多苦啊!那不是一天两天,是天天在她眼前晃悠啊!换了哪个女人,受得了这个?”
“你总说你是好人,可好人,就能这么伤人吗?”
王大姐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抽在我脸上。
是啊,我总说我是好人。可我这个好人,却把我自己的妻子,逼得有家不能回。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推开门,那股熟悉的,属于秀云的味道,似乎又淡了一些。
我走进卧室,拉开那个空了一半的衣柜。
我一件件地抚摸着她留下的那些衣服。那件我从北京出差给她带回来的呢子大衣,她总说太贵了,舍不得穿。那条我过生日时她给自己买的碎花连衣裙,她说穿着显年轻,其实一次也没穿出门过。
她带走的,都是些旧的,不起眼的。
她留下的,都是我对她的好。
她用这种方式,把我们之间的情分,割得一清二楚。
我忽然想起晚晴。
这件事,我还没告诉她。
我拿起电话,犹豫了很久,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是晚晴虚弱的声音:“卫国?”
“晚晴,我……”我喉咙发干,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你声音听起来不对劲。”她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我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晚晴,秀云她……她走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都……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卫国,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嫂子……”
她在那头泣不成声。
我听着她的哭声,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我平静地说:“不怪你。是我自己,没处理好。”
挂了电话,我瘫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
墙上,还挂着我们的结婚照。照片上的秀云,梳着两条辫子,笑得有些羞涩,但眼睛里,是对未来满满的憧憬。照片上的我,一身军装,英姿勃发,眼神坚定。
那时候,我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一辈子走下去。
可现在,照片还在,人却散了。
我终于明白,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没有弥补的机会。
我以为的“责任”,我以为的“善意”,不过是我满足自己道德感的一种方式。我沉浸在自我感动的英雄主义里,却把我身后那个为我撑起整个家的女人,忘得一干二净。
空荡荡的衣柜,就像一个巨大的嘲讽。
它在告诉我,我贺卫国,这个在部队里带兵打仗,说一不二的团长,在经营家庭这场战役里,输得一败涂地。
第8章 迟来的信
日子一天天过去,秀云还是杳无音信。
这个家,彻底失去了温度。我每天下班回来,对着一室清冷,连饭都懒得做,就拿开水泡一包方便面。
晚晴给我打过几次电话,说她身体好多了,问我这边怎么样。我每次都说,挺好的。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的狼狈,也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牵扯。
我已经明白,有些界线,一旦越过,就会伤害到所有人。
我开始像秀云一样,整理这个家。
我想,如果她哪天回来了,看到家里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也许,她会心软。
在整理书房的时候,我翻到了一本旧相册。那是我们刚结婚时买的,里面夹着我们这些年零零散散的照片。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从黑白到彩色,从年轻到中年。
翻到最后一页,一张纸条,从相册的夹缝里,飘落下来。
是秀云的字。
我捡起纸条,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这是一封信,一封她留给我,却藏起来的信。
“卫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很远了。别找我,我想一个人,去看看我年轻时就想去,却一直没机会去的地方。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小题大做,不可理喻。在你眼里,你只是帮了一个可怜的老乡,做了一件天经地义的好事。
是的,卫国,你是个好人。这点,我比谁都清楚。你正直,善良,有责任心。这也是我当年,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嫁给你这个穷当兵的。
可我忘了告诉你,再好的好人,他的心,也是偏的。
当苏晚晴住进我们家的那天,我看到了你眼神里的光。那是怜惜,是怀念,是一种我从未在你眼中看到过的,复杂的光。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输了。
我不是输给了她,我是输给了你心里那段尘封的过去。
你带她去看病,为她熬粥,陪她说话。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像一把小刀,在我心上慢慢地割。
最让我绝望的,不是她住在这个家里,而是我发现,你根本看不到我的痛苦。你觉得我应该理解,应该大度,应该和你一起,去当这个‘好人’。
可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的家,就是我的全部领地。我不能容忍,另一个女人,带着你过去的回忆,住进来,分享我的丈夫,分享我的生活。
那碗没喝的汤,让我彻底死了心。我用了一整天炖的汤,抵不过她一声痛苦的呻吟。那一刻我明白了,在你心里,孰轻孰重,已经有了答案。
我走了,不是因为恨你。是因为,我不想再看着你,慢慢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也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充满怨恨的泼妇。
那个家,曾经是我全部的骄傲。我把它打扫得一尘不染,把它布置得温馨舒适。可现在,它在我眼里,已经脏了。我待在里面,喘不过气。
至于那只镯子,是妈给我的。她说,这是贺家的媳妇才配戴的。我觉得,我已经不配了。留给你吧,将来,交给那个你认为真正配得上它的人。
别为我担心。我有点积蓄,也有一双手艺,到哪里都能活下去。
这辈子,能跟你做二十多年的夫妻,我不后悔。
只是,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是别再见了。
秀云 留”
信纸,被我的眼泪打湿了,字迹开始变得模糊。
我把信紧紧地攥在手心,任凭纸张的边缘,硌得我手心生疼。
我哭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个在战场上流血都没掉过一滴泪的军人,此刻,却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原来,她什么都懂。
她懂我的心思,懂我的纠结,懂我的自我感动。
她只是,不再愿意陪我演下去了。
我错了,错得离谱。
我以为我守住了军人的责任和道义,却丢掉了作为一个丈夫,最基本的责任和忠诚。
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有些伤害,就像刻在骨头上的伤疤,永远都在。
我拿起桌上的那只玉镯,它依旧冰冷。
我把它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尺寸太小,卡得我手腕生疼。
可这点疼,又怎么比得上秀云心里的万分之一。
我想,我会一直戴着它。
戴着它,提醒自己,曾经犯下过怎样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戴着它,去走遍秀云信里说的,那些她想去的地方。
也许有一天,在某个陌生的街角,我会再次遇到她。
到那时,我不会祈求她的原谅。
我只想对她说一句:“秀云,对不起。谢谢你,用你的离开,教会了我,什么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