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为我挑了个丧妻带子的鳏夫,就在同一天,嫡妹被许给我的未婚
发布时间:2025-09-22 09:16 浏览量:2
那碗给我炖的鸡汤,温在灶上,还冒着热气。
王秀琴,我继母,亲手给我盛了一碗,笑得满脸褶子都像开出的菊花:“小晚,快喝,妈知道你坐车累了,特意给你补补。”
我爸,林建国,坐在主位上,闷头抽着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林玥,低着头,手指紧张地抠着碗边,不敢看我。
这场景,诡异得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端起碗,还没喝,王秀琴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那声音,像是淬了蜜的毒:“小晚啊,有件事,我和你爸商量了,得跟你说说。”
“你跟周家的婚事,退了。”
“你妹妹跟周成长得更般配,性子也合,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妈也给你物色了个好人家,城西开货车的李师傅,人老实,就是……前面那个走了,带个五岁的儿子。不过你放心,他答应了,给十八万八的彩礼,一分不少!”
一碗鸡汤,瞬间在我手里冷成了冰。
十八万八的彩礼,刚好够给我弟林瑞在县城买套房付首付。
原来,这碗断头鸡汤,就是给我林晚二十六年的人生,画上的一个血淋淋的句号。
他们用我辛苦攒下的嫁妆钱,给我妹妹铺就了锦绣前程,然后,把我这个碍眼的拖油瓶,卖给了一个带孩子的鳏夫。
就在今天,同一天。
我的未婚夫,成了我妹妹的。
而我,被标价十八万八,卖了。
我感觉一阵眩晕,耳边嗡嗡作响,王秀琴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一只讨厌的苍蝇。
“小晚,你别怪妈。你都二十六了,再拖下去,就不好找了。李师傅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会疼人,家里有车有房,你嫁过去就是享福。”
“你妹妹还小,周成那孩子,知根知底,又是大学生,你妹妹嫁给他,我们才放心。”
享福?
去给一个陌生男人当老婆,给一个五岁的孩子当后妈,这叫享福?
我看着眼前这三张我称之为“家人”的脸。
王秀琴脸上是算计得逞的精明。
林玥脸上是愧疚又带着窃喜的扭捏。
我爸林建国,终于抬起头,眼神躲闪,声音干涩:“小晚,听你妈的吧,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
多么可笑的三个字。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冷笑,那笑声,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陌生和尖利。
“为我好,就是抢走我的未婚夫?”
“为我好,就是把我卖给一个我连面都没见过的鳏夫?”
“为我好,就是用我的彩礼钱,给林瑞买婚房?”
我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扎向他们,也扎得我心口鲜血淋漓。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时间仿佛被拉回到了很多年前。
我亲妈还在的时候,这个家,虽然穷,但很暖。
我妈会把家里唯一的鸡蛋卧在我的碗里,笑着说:“小晚多吃点,长高高,考大学。”
我爸那时候,会用他粗糙的大手把我举过头顶,胡子拉碴地蹭我的脸,说:“我的女儿,是天底下最聪明的。”
可是一场大病,带走了我妈,也带走了这个家所有的光。
不到半年,王秀琴就带着比我小两岁的林玥进了门。
从那天起,我就成了这个家多余的人。
好吃的,是林玥的。
新衣服,是林玥的。
就连我爸那点可怜的父爱,也全都给了她。
我像一棵野草,在墙角旮旯里,拼了命地长。
我考上了重点大学,是村里飞出的第一个金凤凰。
我爸喝得酩酊大醉,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小晚,爸对不起你,爸没本事……”
那一刻,我心软了。
我以为,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大学四年,我靠着助学贷款和兼职,没向家里要一分钱。
毕业后,我进了大城市一家不错的公司,拼命加班,熬夜赶项目,就是想多赚点钱,让这个家好过一点。
我爸身体不好,医药费是我出的。
林玥要上艺术班,学费是我交的。
家里盖新房,我掏了十万。
王秀琴每次打电话,开头总是那句:“小晚啊,家里最近手头有点紧……”
而我,每次都心甘情愿地把刚发下来的工资,转过去大半。
我以为,我的付出,能换来他们的认可,能换来一点点家人的温暖。
直到我遇到了周成。
他是我大学学长,温润如玉,待我极好。
我们一起规划未来,说好了一起攒钱,在城市里买个小小的房子,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我们订婚的时候,王秀琴狮子大开口,要了二十万彩礼。
周成家境一般,拿不出这么多。
王秀琴就在电话里哭天抢地,说我不孝,说我让林家在村里抬不起头。
最后,是我,把我工作几年攒下的十五万,偷偷转给了周成,让他凑够了二十万,给了王秀琴。
王秀琴拿到钱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拍着我的手说:“好孩子,妈就知道你最懂事。这钱,妈先给你存着,等你结婚的时候,一分不少地给你当嫁妆。”
我信了。
我天真地以为,她真的把我当女儿了。
现在想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拿着我的钱,给我妹妹和我的未婚夫办了订婚宴,然后转头,就把我卖了十八万八。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林晚!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我爸的一声怒吼,把我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他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那双曾经把我高高举起的手,此刻指着我,微微颤抖。
“你妹妹和周成是真心相爱!你非要拆散他们吗?你还有没有良心!”
真心相爱?
我笑了,笑出了眼泪。
“爸,你摸着良心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真心相爱的?是我每个月给家里打钱的时候,还是我给林玥买最新款手机的时候?”
“周成来我们家,每次都大包小包地提东西,王秀琴看他的眼神,就像狼看见了肉。林玥呢,一口一个‘周成哥’,叫得比我还亲热。”
“我不是傻子,我只是觉得,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该是这样的!”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了十几年的委屈和愤怒,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我妈死的时候,你答应过她什么?你说你会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你任由王秀琴磋磨我,把我当成提款机,现在还要把我卖了,给她的儿子买房子!”
“林建国,你对得起我死去的妈吗!”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我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从脸颊蔓延到心里。
打我的人,是我爸。
他喘着粗气,眼睛通红,像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
“你个不孝女!我白养你了!为了一个男人,你就要跟家里断绝关系吗!”
王秀琴立刻上来,假惺惺地拉住他,一边给我使眼色,一边哭诉:“老林,你别生气,小晚也是一时想不开。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她转向我,换上一副慈母的面孔:“小晚,你爸也是气糊涂了。你看,你妹妹和周成的事,都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周家那边也同意了。你再闹,只会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那个李师傅,我是托人打听过的,人是真不错。就是死了老婆,可怜。你去给他当个伴,照顾照顾孩子,不比你在外面打拼强?”
“女人嘛,终究是要嫁人的。嫁给谁不是嫁?李师傅给的彩礼多,说明他看重你。以后你弟弟娶媳妇,你这个当姐姐的,脸上也有光啊。”
好一番颠倒黑白的说辞。
抢我未婚夫,是为了我妹妹的幸福。
把我卖给鳏夫,是为了我的未来。
榨干我的价值,是为了我弟弟,为了我这个当姐姐的“脸上有光”。
我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突然觉得,跟她争辩,都是在浪费我的口舌。
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为我着想的。
他们是一个利益共同体,而我,是那个可以随时被牺牲的祭品。
林玥终于抬起了头,眼睛里含着泪,楚楚可怜地看着我。
“姐,对不起……我跟周成哥是真心相爱的。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
“求求你,成全我们吧。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报答我?
用我的人生,去成全你的爱情,然后你再假惺惺地来报答我?
林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王秀琴这一套?
我心里的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我抹掉脸上的泪,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我爸的暴怒和心虚。
王秀琴的得意和伪善。
林玥的自私和懦弱。
这个所谓的“家”,让我感到恶心。
“好啊。”
我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们三个人都愣住了。
我看着王秀琴,一字一句地说道:“想让我嫁给那个李师傅,可以。”
王秀琴的眼睛瞬间亮了,迫不及待地接话:“这就对了嘛!妈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但是,”我打断了她,声音冷得像冰,“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把我这些年给家里的钱,一分不少地还给我。”
我的话,像一颗炸弹,在客厅里炸开。
王秀琴的笑,僵在了脸上。
“你……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钱?你给家里的,那是孝敬父母的,哪有往回要的道理!”
她开始撒泼,声音尖锐起来。
“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供你吃穿,现在你翅膀硬了,开始跟我算账了?林晚,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冷笑一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沓东西,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那是我早就准备好的。
银行转账记录,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孝敬父母?好一个孝敬父母!”
“我上大学第一年,你说家里盖房子,我把三万块的奖学金和兼职攒的钱,都给了你。这里有转账记录。”
“我工作第一年,你说爸身体不好,要动手术,我预支了半年的工资,给你打了五万。这里也有记录。”
“林玥上艺术班,买钢琴,前前后后,我给了不下六万。这些,都有记录。”
“还有每个月,我雷打不动给你的三千块生活费,整整五年,十八万。”
“再加上周成给的那二十万彩礼,其中十五万是我的钱。王秀琴,你摸着你的良心算一算,这些年,我到底给了这个家多少钱?”
“这些钱,加起来,足够在县城买一套全款的房子了!你现在,为了给你儿子林瑞付个首付,就要把我卖给一个鳏夫?”
“王秀琴,你吃的不是我孝敬你的钱,你吃的是我的血,我的人肉!”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他们心上。
王秀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我爸林建国,低着头,不敢看我,手里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林玥的脸,已经白得像纸,身体摇摇欲坠。
“这些钱,我今天,就要拿回来。”
我看着他们,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你们不是说,李师傅会给十八万八的彩礼吗?好,这笔钱,直接打到我的卡上。”
“另外,周成给的那二十万彩礼,必须退回来。既然婚事作罢,这彩礼,就没有收的道理。其中十五万是我的,另外五万,是周成父母的血汗钱,你们也得还给人家。”
“还有我之前给家里的那些钱,盖房子的,看病的,给林玥交学费的,我一笔一笔都记着。总共,三十四万。”
“加起来,一共是七十二万八。”
“把这笔钱给我,我林晚,从此以后,跟这个家,一刀两断。我嫁给谁,是死是活,都跟你们再无关系。”
“如果你们不给……”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惊恐的眼睛,缓缓地吐出下半句话。
“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林晚!你疯了!你要告我们?告你亲爹?”我爸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亲爹?”我看着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给了我一巴掌。在我被他们算计的时候,你让我‘听话’。爸,你这个‘亲爹’,当得可真好啊。”
“你……”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王秀琴反应过来,立刻扑上来,想要抢我手里的转账记录。
“你个小!反了天了!这些钱都是我该得的!你是我养大的,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我早有防备,侧身躲过,把证据死死地护在怀里。
“你养大我?王秀琴,你别忘了,我妈死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你进门以后,我穿过一件新衣服吗?吃过一顿饱饭吗?我上大学的学费,是靠我自己挣的!你凭什么说你养大了我?”
“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你现在,还想赖账?”
我的冷静和决绝,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在他们的印象里,我一直都是那个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好姐姐”,“好女儿”。
他们以为,这次也一样。
只要他们摆出长辈的架子,声泪俱下地打几张感情牌,我就会像以前一样,为了这个家的“和睦”,委屈自己,吞下所有的苦。
可惜,他们算错了。
人心,是会冷的。
血,是会凉的。
当他们决定把我推向深渊,去成全他们一家人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再对他们抱有任何幻想了。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爸粗重的喘息声,和王秀琴压抑的啜泣声。
林玥坐在那里,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良久,我爸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他摆了摆手,声音沙哑:“钱……家里没那么多钱。”
“没有钱?”我冷眼看着他,“给林瑞买房子的钱,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周成给的二十万彩礼,你们一分没动吧?还有这些年,你们从我这里拿走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王秀琴立刻尖叫起来:“都花了!家里哪样开销不要钱?你爸吃药,你弟上学,你妹妹买衣服,哪样不是钱?”
“哦?是吗?”我拿出手机,点开一个相册,扔到她面前。
“去年你生日,你给自己买了个一万多的金镯子。”
“今年过年,你给林瑞买了一万多的游戏机。”
“林玥身上这件裙子,也是你上个月刚给她买的,三千多吧?”
“你们花钱的时候,倒是大方得很。怎么,现在轮到还我的钱,就一分都拿不出来了?”
这些,都是我无意中在他们朋友圈看到的。
当时只觉得心酸,觉得他们对自己人,总是比对我这个外人好。
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我反击的利器。
王秀琴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她没想到,我竟然把这些都记着。
“你……你这是早有预谋!你个白眼狼!我们林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东西!”她气急败坏地咒骂着。
我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拿出手机,作势要拨打电话。
“我数到三。要么,现在就给我写欠条,商量还款计划。要么,我现在就报警,告你们诈骗。顺便,我也会联系周成,告诉他,你们是怎么拿着我的钱,去骗他家的彩礼,又是怎么算计着,让他娶林玥的。”
“你敢!”林玥猛地站起来,尖叫道。
她最怕的,就是周成知道真相。
周成爱上的,是她伪装出来的温柔善良,体贴大方。
如果他知道,这份“美好”的背后,是踩着亲姐姐的血泪和人生换来的,他还会爱她吗?
我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看我敢不敢。”
“一。”
“二。”
我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我爸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王秀琴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林玥的身体,抖得像筛糠。
“等一下!”
在我即将按下“三”的时候,我爸终于开口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在椅子上,声音嘶哑地对王秀琴说:“给她……写欠条。”
王秀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老林!你疯了?七十多万!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给她!”
“不写,这个家就完了!”我爸低吼道,“你想让林瑞也跟着一起丢人吗?想让全村人都知道我们卖女儿吗?”
“爸……”林玥哭了出来。
我爸闭上眼睛,不再看她们,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
王秀琴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瞪着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但最终,她还是屈服了。
在我的注视下,她颤抖着手,找来了纸和笔。
我口述,她写。
“欠条:今有王秀琴、林建国,因家庭事宜,共计欠女儿林晚人民币柒拾贰万捌仟元整(¥728000.00)。此款项……”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王秀琴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让她把周家的二十万彩礼,以及李师傅那边许诺的十八万八,都明确写上,作为第一批还款。
剩下的钱,分期两年还清。
最后,我让我爸和王秀琴,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红手印。
林玥,作为见证人,也签了字。
我把欠条小心地折好,收进包里。
做完这一切,我站起身,环顾了一下这个所谓的“家”。
墙上,还挂着我小学时候得的奖状,已经泛黄。
电视柜上,摆着一张全家福,照片里,没有我妈,也没有我。
是他们一家四口,笑得灿烂。
真是讽刺。
我拉起放在门口的行李箱,那是我回来时就带上的,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一切。
“从今天起,我跟你们,再无瓜葛。”
我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停住了。
我回头,看着林玥。
“林玥,你记住。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偷来的东西,总有一天,要加倍还回去的。”
说完,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村里的土路上,没有路灯,一片漆黑。
我拖着行李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冷风吹在脸上,吹干了早已流尽的眼泪。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那个所谓的“家”,已经成了一座坟墓,埋葬了我过去二十六年所有的亲情和念想。
而我,要做的,是往前走,走向我自己的新生。
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林小姐,你好。我是李刚。听媒人说,你同意了我们的事。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一面?”
李刚。
那个继母为我挑选的,丧妻带子的鳏夫。
我看着这条短信,久久没有动。
黑暗中,我慢慢地勾起了嘴角。
王秀琴,林建国,林玥。
你们以为,一张欠条,就能了结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怨吗?
你们以为,我拿了钱,就会乖乖地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从此销声匿迹吗?
不。
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回复了那条短信。
“好,时间地点,你定。”
与其被动地接受安排,不如主动出击。
我想看看,这个被王秀琴描述为“老实本分”的李师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想知道,王秀琴为了把我卖出去,到底在他面前,编了多少谎话。
第二天,我约了李刚在县城的一家茶馆见面。
我特意穿了一件得体的连衣裙,化了淡妆。
我不想让他,或者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狼狈。
李刚比我想象的要年轻一些,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手上布满了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干体力活的人。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有些自卑地低下了头。
“林……林小姐。”他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李师傅,请坐。”我微笑着,示意他不必拘谨。
他坐下后,搓着手,半天没说出话来。
还是我先开了口:“李师傅,我们开门见山吧。关于我们的事,我想,中间可能有些误会。”
李刚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些疑惑。
“你继母,王女士,是这么跟我说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翻开,一字一句地念道。
“她说,你叫林晚,今年二十六,大学毕业,在城里工作。因为……因为之前谈过一个对象,被伤了心,所以想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安安稳稳过日子。”
“她说,你不嫌弃我结过婚,也不嫌弃我带着个孩子。只要我拿出十八万八的彩礼,你就愿意嫁过来,好好跟我过日子,把我的儿子,当成亲生的看待。”
他念完,合上本子,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林小姐,难道……她说得不对吗?”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一阵冷笑。
王秀琴可真是个天生的编剧。
被男友抛弃,情感受挫,想找个老实人嫁了?
把我塑造成一个急于摆脱过去,寻求安稳的可怜女人形象,这样,李刚才会觉得,他这十八万八,花得值,娶到的是一个真心实意想跟他过日子的好女人。
真是煞费苦心。
“李师傅,”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道,“她说对了一半,也说错了一半。”
“我的确叫林晚,二十六岁,大学毕业。但是,我没有被任何人抛弃。相反,是我的家人,为了十八万八的彩礼,想把我卖给你。”
李刚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不是个傻子。
我的话,再结合昨天王秀琴急于促成此事的态度,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他的脸涨得通红,一半是尴尬,一半是愤怒。
“她……她怎么能这样!”他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林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他语无伦次地道歉。
我摇了摇头:“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你不用跟我道歉。”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李师傅,我今天来见你,不是为了指责你,而是想跟你谈一笔合作。”
“合作?”李刚愣住了。
“对,合作。”我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急着给孩子找个后妈。而我,需要一笔钱,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并且,让我那一家所谓的‘亲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想让我做什么?”李刚很快冷静下来,眼神变得锐利。
能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养活一个家,他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很简单,”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假结婚。”
李刚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抛出我的筹码。
“你把那十八万八的彩礼,‘名正言顺’地给我。我们领了证,你就可以跟周围的人说,你给我儿子找到了后妈。我呢,拿到钱,也有了跟我家人彻底了断的资本。”
“当然,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互不干涉。我会搬出去住,不会影响你的生活。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就离婚。”
“作为回报,在你需要的时候,比如孩子开家长会,或者亲戚朋友聚会,我可以扮演好‘妻子’和‘母亲’的角色。而且,这十八万八,我会给你写欠条,等我把我自己的钱要回来之后,连本带息还给你。”
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
甚至有些疯狂。
但我知道,这是我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脱离林家的身份。
我需要一笔钱,一笔可以立刻到手的钱,作为我反击的启动资金。
而李刚,他需要一个“妻子”,来堵住悠悠众口,给他儿子一个名义上完整的家。
我们各取所需。
李刚沉默了。
他低着头,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茶馆里很安静,我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这对他来说,也是一场赌博。
过了很久,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钱?”
我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钱,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为了争一口气。”
“他们把我当成货物,明码标价地出售。那我,就要让他们知道,这件‘货物’,是有思想,会反抗的。”
“我要让他们亲手把我‘嫁’出去,拿到他们梦寐以求的彩礼。然后,再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笔钱,是如何成为我扳倒他们的武器。”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林晚,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那是被逼到绝境后的孤注一掷。
李刚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变成了同情,最后,化为一丝赞赏。
“好。”他突然开口,只说了一个字。
“我答应你。”
他看着我,眼神坚定:“林小姐,不,林晚。我佩服你的勇气。这笔钱,我不需要你还。就当我……投资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的儿子,小宝,他很敏感。我希望,在这段‘婚姻’里,你能……真心对他好一点。哪怕只是偶尔。”
我看着他眼中的恳切,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地触动了。
“好。”我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快得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
三天后,我和李刚,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红色的本本拿在手里,有些烫手。
我,林晚,已婚。
丈夫,李刚。
一个我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
拿到结婚证的第一时间,我就拍了张照片,发到了我们家的微信群里。
然后,我给王秀琴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她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急切。
“小晚啊,证领了?太好了!妈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那个……彩礼的事,李师傅那边……”
“钱已经到账了。”我冷冷地打断她,“十八万八,一分不少。”
“哎呦!太好了太好了!”王秀琴的声音里充满了狂喜,“那……那钱你什么时候转过来?你弟买房子还等着……”
“转给你们?”我笑了,“王秀琴,你是不是忘了?这张欠条上,白纸黑字写着,这笔钱,是用来还债的。”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
我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林晚!你什么意思!你耍我?”过了几秒,她尖利的叫声,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我耍你?到底是谁在耍谁?”我的声音,比她更冷。
“这只是第一笔。剩下的,按照欠条上的日期,我希望你们准时还款。否则,你知道后果。”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没有回那个所谓的“家”。
李刚在县城有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收拾得很干净。
他让我暂时住下,他自己带着儿子小宝,去他父母家挤一挤。
我拒绝了。
“我们现在是‘夫妻’,分居像什么样子。”我说,“你和小宝就住在这里。我睡次卧就好。”
李刚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以及他五岁的儿子,开始了“同居”生活。
小宝,大名叫李念。
是个很瘦小,很安静的男孩。
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充满了胆怯和好奇。
他不敢叫我,只是远远地看着我。
李刚跟我说,小宝的妈妈,是在他三岁的时候,生病去世的。
从那以后,小宝就变得很内向,不爱说话。
我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抱着一个旧得掉毛的奥特曼玩偶,蜷缩在沙发角落里。
心里,忽然有些发软。
他和我,某种程度上,不是很像吗?
都是失去了母亲的孩子。
都是在不完整的家庭里,小心翼翼地活着。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学着记忆里我妈妈的样子,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小宝,你好,我叫林晚。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抬起头,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我,怯生生地,没有说话。
我没有逼他。
我知道,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来愈合。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着手我的第二步计划。
——拿回属于我的十五万,以及,拆散林玥和周成。
我给周成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头,传来他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和心虚。
“林晚?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成,”我开门见山,“我们之间,是不是应该有个了断?”
他沉默了。
“我们见一面吧。有些东西,我需要还给你。有些东西,你也需要还给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我们约在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他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穿着白衬衫,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我看不懂的疲惫和烦躁。
看到我,他眼神复杂,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我笑了,“周成,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推到他面前。
里面,是他送我的所有东西。
手表,项链,还有我们一起拍的相册。
“这些,还给你。”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林晚,你……你一定要这样吗?”
“不然呢?”我看着他,眼神冰冷,“难道还要我祝福你和我的好妹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吗?”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周成,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我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
“我们订婚时,那二十万彩礼,现在,我需要你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林晚,那笔钱……已经给了你家里。我怎么要回来?”
“那是你的事。”我毫不留情地说,“当初,这笔钱,是你亲手交给王秀琴的。现在,婚约取消,你理应把它要回来。”
“可是……我马上就要和小玥结婚了,那笔钱,就当是……给小玥的彩礼,不行吗?”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他。
“周成,你别忘了,那二十万里,有十五万,是我的钱!”
“当初,你家拿不出钱,是我,把我的积蓄给你,才凑够了这二十万。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现在,你拿着我的钱,去娶我的妹妹。周成,你不觉得,这很恶心吗?”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剥开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青筋暴起。
“林晚!你别太过分!”他低吼道。
“过分?我还有更过分的。”我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放在桌子上。
那是我和王秀琴通电话时,留了个心眼,录下来的。
录音里,王秀琴得意洋洋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周成那孩子,就是个书呆子,好拿捏。小玥比你机灵,会来事,把他哄得团团转……”
“……他家条件也就那样,要不是看在他工作稳定,人老实,我才看不上呢……”
“……你放心,等小玥嫁过去,家里的财政大权,肯定得抓在手里。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录音不长,但每一句话,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周成的脸上。
他的脸色,从涨红,到铁青,再到煞白。
握着咖啡杯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这……这是什么时候……”他声音颤抖。
“就在你和林玥订婚之后。”我关掉录音,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周成,你以为你娶的是爱情吗?不,你只是他们林家,看中的一个好拿捏的长期饭票而已。”
“他们现在能为了利益,卖掉我这个亲生女儿。将来,就能为了更大的利益,把你,连皮带骨,啃得一干二净。”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十五万,是我当初眼瞎,投资失败的代价。我认了。但是,属于你父母的那五万块血汗钱,我希望你能要回来。”
“还有,提醒你一句。跟我妹妹林玥结婚,你最好做个婚前财产公证。否则,我怕你最后,连裤衩都剩不下。”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知道,我的话,像一颗种子,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就会疯长成参天大树,摧毁所有虚假的和平。
周成和林玥的“爱情”,还能走多远,就看他的智商,和林家的贪婪,哪一个更胜一筹了。
回到李刚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李刚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活。
小宝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地择着豆角。
看到我回来,李刚冲我笑了笑,很憨厚的样子:“回来了?正好,马上就开饭了。”
小宝也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小声地,几乎听不见地说了一句:“……欢迎回家。”
我的心,猛地一颤。
欢迎回家。
这四个字,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了。
在那个所谓的“家”里,我只是一个客人,一个会走路的钱包。
从来没有人,会对我说,“欢迎回家”。
那一瞬间,我的眼眶,有些发热。
这顿饭,我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饭后,李刚在洗碗,小宝在客厅看动画片。
我走到阳台,拨通了我爸的电话。
“钱,准备得怎么样了?”我问。
电话那头,是我爸疲惫不堪的声音:“小晚,你非要这么逼我们吗?家里真的没钱了。”
“没钱?”我冷笑,“林玥不是马上要结婚了吗?周家不给彩礼?”
“周成……周成他,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说,彩礼的事,要重新商量。还说……还说要不就先不给了,等以后条件好了再补。”
我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
看来,我的那段录音,起作用了。
“那是你们的事。”我说,“欠条上写得很清楚,下个月一号,是第一笔还款日。如果我收不到钱,后果自负。”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孤单。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是小宝。
他手里抱着那个奥特曼玩偶,走到我身边,仰着小脸看着我。
“你……你不开心吗?”他小声问。
我愣了一下,蹲下身,与他平视。
“没有啊,我没有不开心。”
他却摇了摇头,伸出小手,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脸颊。
“你哭了。”他说。
我一摸,才发现,自己不知不かわらず,已经泪流满面。
原来,再坚强的伪装,也骗不过一个孩子清澈的眼睛。
我把他小小的身体,拥进怀里。
很瘦,很小,却带着一丝温暖。
“小宝,谢谢你。”我在他耳边,轻声说。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小手,一下一下,笨拙地拍着我的背。
就像,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小动物。
那一夜,我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我接到了林玥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是她歇斯底里的哭喊。
“林晚!你到底跟周成说了什么!他现在要跟我分手!他说我们家是骗子!他说要取消婚礼!”
“你满意了?你把我的幸福都毁了!你为什么这么恶毒!”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控诉,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林玥,你的幸福,不是我毁掉的。是你,和你的好妈妈,亲手把它作掉的。”
“如果你们不那么贪婪,不那么自私,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你所谓的爱情,从一开始,就建立在对我的伤害之上。这样的爱情,本就不该存在。”
“你……”她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在电话那头,无能地哭泣。
我挂了电话,心里一片平静。
我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丝毫的同情。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们欠我的,我要一笔一笔,连本带息地讨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那边,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周成铁了心要退婚,并且要求林家,必须退还他家给的那五万块彩礼。
王秀琴自然不肯,在周家大吵大闹,闹得人尽皆知。
我们那个小村子,瞬间炸开了锅。
林家卖大女儿,给小女儿换彩礼,结果小女儿的婚事也黄了。
这出闹剧,成了全村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我爸林建国,一辈子最好面子,现在,连门都不敢出。
王秀琴和林玥,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们打电话给我,又哭又骂,让我回去解决问题。
我只回了她们一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什么时候把钱还清了,我什么时候再考虑,要不要认你们这门亲。”
她们气得在电话里跳脚,却又拿我无可奈何。
因为我现在,是李刚的合法妻子。
他们敢来硬的,李刚这个高大壮实的男人,可不是吃素的。
而我,也再不是那个可以任他们拿捏的软柿子。
这天,我正在家里陪小宝搭积木,门铃响了。
我从猫眼里一看,竟然是我爸。
他一个人来的,头发白了许多,背也更驼了,脸上满是憔悴和沧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小晚……”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我把他让进屋,给他倒了杯水。
小宝很懂事,看到有客人来,就自己回房间玩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父女两人。
相对无言。
“爸,你来找我,有事吗?”还是我先打破了沉默。
他端着水杯,手一直在抖。
“小晚,爸……爸对不起你。”他声音沙哑,眼圈红了。
“这些年,委屈你了。”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迟来的道歉,还算道歉吗?
如果不是我这次决绝的反抗,他会说出这句“对不起”吗?
我没有说话。
他见我没反应,急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
“这里面……有十万块。是家里所有的积蓄了。你……你先拿着。”
“周家的那五万,我们也在想办法凑。你……你再宽限我们几天。”
“你妹妹她……她知道错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不吃不喝了。你妈她……也病倒了。”
他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
“小晚,算爸求你了。回家吧。我们……我们还是一家人,好不好?”
一家人?
我看着他苍老的脸,看着他眼中的期盼。
曾几何"时",我也曾这样期盼过他的关爱。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早已把我的心,磨得坚硬如铁。
“爸,”我把银行卡推了回去,“欠条上写得很清楚,还款方式和日期,我希望你们能遵守。”
“至于回家……这个地方,才是我的家。”
我的话,让他彻底愣住了。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那是昨天,小宝画的。
画上,有三个人。
一个高大的男人,一个小小的男孩,还有一个扎着辫子的女人。
三个人,手拉着手,在草地上奔跑。
画的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爸爸,我,和林晚妈妈。
林晚妈妈。
我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明白了。
他彻底地,永远地,失去我这个女儿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不是不难过,只是,哀莫大于心死。
晚上,李刚回来了。
他似乎看出了我情绪不高,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
吃饭的时候,他给我夹了一筷子红烧肉。
“多吃点,你太瘦了。”他说。
小宝也有样学样,用他的小勺子,给我舀了一勺鸡蛋羹,奶声奶气地说:“林晚妈妈,吃这个,不长胖。”
我看着他们父子俩,一个憨厚,一个天真。
突然觉得,老天在给我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似乎,也悄悄地,为我开了一扇窗。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林家那边,大概是真的被逼急了。
东拼西凑,总算是在还款日之前,把第一笔钱,打到了我的卡上。
周成和林玥,最终还是退了婚。
听说,周成很快就通过相亲,认识了一个新的女孩,准备结婚了。
而林玥,受不了村里的风言风语,一个人跑去外地打工了。
王秀琴大病一场后,也老实了许多,不再敢打电话来骚扰我。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我预想的方向发展。
我用拿回来的钱,报了一个职业技能培训班,准备提升自己,为将来找一份更好的工作做准备。
我和李刚、小宝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
李刚话不多,但很细心。
他会记得我的喜好,会在我学习晚归的时候,给我留一盏灯,一碗热汤。
小宝也越来越依赖我。
他开始叫我“妈妈”,会在我出门的时候,抱着我的腿,依依不舍。
会把自己最喜欢的奥特曼玩偶,塞到我的手里,说:“妈妈,让奥特曼保护你。”
我渐渐地,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习惯了家里有热饭热菜,有人等我回家。
习惯了那个小小的身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甜甜地叫我“妈妈”。
我甚至有时候会恍惚。
我和李刚,是不是,可以就这样,假戏真做,过一辈子?
这个念头,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投进我平静的心湖,荡起一圈圈涟漪。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周成打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也很犹豫。
“林晚,我……我能见你一面吗?有件东西,我想,我必须亲手交给你。”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答应了。
我们约在上次那家咖啡馆。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他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什么?”我问。
“你看了就知道了。”他说。
我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照片,和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照片上,是林玥和一个陌生男人,举止亲密。
有的在餐厅,有的在酒店门口。
时间,横跨了我们订婚前后的那段时间。
而那份亲子鉴定报告,鉴定人,是林玥,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报告的结论,清清楚楚地写着:排除周成为孩子生父的可能性。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成长长地叹了口气,眼底是无尽的嘲讽和悲凉。
“退婚后,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林玥……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而且,特别抗拒亲密接触。”
“我找人查了一下,才发现,她早就跟一个有钱的男人,勾搭在了一起。”
“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
“她和王秀琴,从一开始,就是想找我当个接盘侠。等孩子生下来,就说是早产,然后,再想办法,从我这里,骗走更多的钱。”
周成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林晚,对不起。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如果不是你……我这辈子,可能就毁在她们母女手里了。”
我拿着那份鉴定报告,手在微微发抖。
我以为,我已经见识了他们所有的丑陋和无耻。
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他们。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婪和自私了。
这是彻头彻尾的诈骗和毁灭。
我突然想起,在我离开家那天,我对林玥说的话。
“偷来的东西,总有一天,要加倍还回去的。”
现在,报应,来了。
我把东西收好,对周成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一字一句地说,“他们欠我的,还没还完。他们毁掉的,也该让他们,自己亲手尝尝,被毁灭的滋味。”
我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李刚发来的短信。
“晚上想吃什么?我下班去买菜。”
后面,还跟着一个憨憨的笑脸表情。
我看着那条短信,心里的寒冰,仿佛被一丝暖阳,融化了一角。
我回复他:“不用买了,今天我来做饭吧。我们……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他秒回。
我勾起嘴角,打下两个字。
“新生。”
是的,新生。
我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而林家的那出好戏,也该,迎来它最终的,也是最精彩的落幕了。
我拿着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的复印件,回了一趟村子。
我没有回林家,而是直接去了村委会。
村支书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看着我长大,对我印象一直不错。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不,是原原本本地,跟他讲了一遍。
从王秀琴如何算计我的彩礼,到林玥如何未婚先孕,试图让周成当接盘侠。
当然,我也把我被逼无奈,只能嫁给李刚的事情,包装成了一个受害者绝地反击的励志故事。
老支书听得是捶胸顿足,义愤填膺。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我们村怎么出了这么一家人!”
他当即就用村里的大喇叭,召集了全村人开会。
这种带着浓厚乡土气息的审判方式,有时候,比法律更有效。
当着全村人的面,老支书把林家的丑事,抖了个底朝天。
整个村子,都炸了。
唾沫星子,几乎能把林家的屋顶给淹了。
我爸林建国,当场就晕了过去。
王秀琴,像个疯子一样,指着我破口大骂,骂我是白眼狼,是小。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谁是谁非,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这场声势浩大的“批斗大会”,最终以林家成为全村公敌而告终。
他们家的名声,彻底臭了。
林瑞在学校,被同学指指点点,抬不起头。
林家在村里,也成了孤家寡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还不够。
我把那份亲子鉴定报告,连同周成提供的照片,一起寄给了林玥打工的那个地方。
我还“好心”地,把那个有钱男人的老婆的联系方式,也一并附上了。
我不知道那边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我只知道,从那以后,林玥就彻底消失了。
再也没有了音讯。
有人说,她被那个男人的老婆打了一顿,赶出了那个城市。
也有人说,她没脸见人,不知道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总之,她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林家,彻底垮了。
他们为了还我的钱,卖掉了家里唯一值钱的几亩地。
我爸林建国,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整日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王秀琴,也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他们再也没有精力,来找我的麻烦了。
我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
我和李刚的“婚姻”,还在继续。
他从来没有问过我,关于林家的事。
他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默默地站在我身后,给我支持。
小宝的性格,也越来越开朗。
他开始会笑,会闹,会像其他孩子一样,撒娇,耍赖。
他会抱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亲一个大大的口水吻,然后大声说:“妈妈,我最爱你了!”
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这天,是小宝的六岁生日。
我给他买了一个大大的蛋糕,李刚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
我们三个人,围着桌子,给他唱生日歌。
烛光下,小宝的小脸,被映得红扑扑的。
他闭着眼睛,许了个愿。
我问他:“小宝,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他神秘地笑了笑,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说:“我希望,林晚妈妈,能永远当我的妈妈。”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我转过头,正好对上李刚温柔的目光。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和一丝紧张。
“林晚,”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们的‘合作’,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然后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
“然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是合作,不是协议。是我,李刚,想娶你,林晚,当我的妻子。是小宝,想让你,当他真正的妈妈。”
“我……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我会努力赚钱,让你和小宝,过上好日子。我……”
我没有让他再说下去。
我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委屈,不是愤怒。
是感动,是幸福。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温暖和依靠的男人。
我笑着,流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窗外,夜色正浓。
屋里,灯火通明。
我知道,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那些伤害过我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我,也终于,找到了属于我自己的,真正的幸福。
我的新生,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
至于那张已经还清了所有欠款的欠条,我没有扔掉。
我把它,和我跟李刚、小宝的第一张全家福,一起,小心地,珍藏了起来。
它提醒着我,曾经的我是如何天真,也见证着,如今的我是如何幸福。
它是我前半生的句号,也是我后半生的,一个崭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