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负债累累、走投无路的时候,怎么做才能快速上岸!

发布时间:2025-09-22 11:40  浏览量:1

当你负债累累、走投无路的时候,怎么做才能东山再起?

引子

“钱我下个月肯定凑给你。”我的声音干得像砂纸。

电话那头是我大舅子张强,他的声音隔着听筒都带着一股冷气。

“卫东,这话你上个月就说过了。”

我捏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屋里没开灯,窗外灰蒙蒙的光照进来,给屋里每样东西都镶了道旧边。

墙角的那个大家伙,用一块厚厚的帆布盖着,像一头沉默的野兽。

我看着它,心里更堵了。

那是我最后的念想,也是我最大的难堪。

门响了,是妻子张岚下班回来。

她一进门就脱掉高跟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今天累死了,超市搞活动,脚后跟都站麻了。”她一边说,一边揉着脚踝。

我赶紧挂了电话。

“回来了。”我站起来,想去给她倒杯水。

张岚瞥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手里的手机上。

“又是你那个好姐夫?”她问,语气里带着刺。

我没做声,把水杯递给她。

她没接,自己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凉白开,一口气喝了大半。

“他又催债了?”

“没,就是问问。”我撒了个谎。

“问问?”张岚冷笑一声,“李卫东,你还要脸不要?厂子倒了快一年了,欠的钱一分没还上,你天天守着你那堆破木头,能当饭吃?”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砸得我心口生疼。

我觉得自己像个瘪了气的皮球,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是啊,我守着一屋子破木uto头,能干什么呢?

当初开家具厂,以为凭着自己从师傅那学来的手艺能闯出一片天。

结果呢?

市场不认你这老一套,人家喜欢样子货,便宜,坏了就扔。

我那些结结实实的卯榫结构,在花里胡哨的贴皮板材面前,一败涂地。

“我……”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你什么你?”张岚打断我,“儿子开学要交的辅导费,你问了吗?房东催房租的电话,你接了吗?”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拍在桌上。

“下个星期再不交,咱们就得睡大马路!”

那是一张催缴通知单,红色的印章刺眼得很。

我看着那张纸,觉得自己的天,又塌了一角。

第一章 旧木头的味道

儿子小军放学回来了。

他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闷闷不乐地坐下。

“爸,我们班周末要去植物园写生,老师让交五十块钱。”

五十块钱。

搁在以前,我眼都不会眨一下。

现在,这五十块钱像座小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口袋里只有十几块零钱,是昨天买菜剩下的。

张岚的钱包,我早上看过,也只有几张零钞。

“知道了。”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小军看了我一眼,嘴巴动了动,没再说话,起身回自己房间了。

我听见他关门的声音,很轻,但我的心却跟着重重一沉。

我想,我这个当爹的,真是失败透了。

连儿子五十块钱的写生费都拿不出来。

当初开厂子那股意气风发,都跑到哪里去了?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木匠,师傅传给我的手艺,一定能发扬光大。

可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的厂子,就像我做的那些家具一样,结实,耐用,但是过时了。

夜里,张岚早就睡了,呼吸均匀。

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全是催债的电话,房东的冷脸,还有儿子失望的眼神。

日子就像一锅煮烂了的粥,黏糊糊的,看不见一点米粒。

我索性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给地砖铺上一层冷霜。

我走到墙角,慢慢揭开那块帆布。

里面是一张雕花的罗汉床,只完成了一半。

这是师傅留下的最后一件活儿,他走得急,没来得及做完。

师娘把它交给我,说,卫东,你师傅最看好你,你得把它做完。

我当时拍着胸脯答应了。

可后来,我忙着开厂,忙着赚钱,忙着应酬,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直到厂子倒了,我把它从仓库的角落里翻出来,才想起师傅的嘱托。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上面未完成的雕花。

木头是上好的金丝楠木,纹理细腻,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我仿佛能闻到木头散发出的淡淡清香,那是我最熟悉的味道。

从小跟着师傅当学徒,我就是在这种味道里长大的。

师傅常说,做木匠,得对得起手里的木头,也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木头是有灵性的,你怎么对它,它就怎么回报你。

可我呢?

我把师傅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我觉得自己没脸再碰这块木头,更没脸面对师傅。

我把帆布重新盖上,心里乱糟糟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东山再起?

拿什么起?

靠这一屋子没人要的老手艺吗?

我坐在黑暗里,感觉自己就像这块被遗忘的木头,被厚厚的灰尘覆盖着,看不到一点光。

第二天一早,我揣着身上仅有的十几块钱出了门。

我想去找点活干,什么都行,只要能挣钱。

我去了以前常去的木材市场。

老板们还认得我,但一听我要找活干,都纷纷摇头。

“卫东啊,不是我不帮你。现在谁还请人打家具啊?都是去家具城买现成的。”

“是啊,你那手艺是好,可太慢了,不划算。”

我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又凉了半截。

从市场出来,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

路过一家装修公司,我看见门口贴着招聘木工的广告,就走了进去。

一个年轻的工头接待了我。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问:“会打柜子吗?速度快不快?”

“会。”我说,“我做的柜子,保证用五十年都不坏。”

年轻人笑了。

“大叔,我们不要求用五十年,只要看着好看,三五年不出问题就行。你这速度太慢,我们这儿是计件的,你挣不到钱。”

他又把我打发了。

我站在马路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觉得整个世界都把我抛弃了。

我的手艺,我引以为傲的东西,在这个时代,竟然一文不值。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一个守着金饭碗要饭的傻子。

回到家,张岚还没下班。

小军在房间里写作业。

我走进厨房,打开米缸,里面只剩一个底了。

菜篮子里也空空如也。

我的心,也跟着空了。

晚饭,我用最后一点米煮了粥,炒了个鸡蛋。

饭桌上,谁也没说话。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在计算我们剩下不多的时间。

吃完饭,小军低着头对我说:“爸,写生的事,我跟老师说不去了。”

我的心猛地一抽。

“为什么?”

“我……我不想去。”他小声说,不敢看我。

我知道,他是在为我着想。

这孩子,总是这么懂事。

可他的懂事,像一把锥子,扎得我心疼。

我摸了摸他的头,说:“钱的事,爸爸会想办法的。”

他点点头,回了房间。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有点发热。

我必须得想办法,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为了这个家,为了老婆孩子,我不能倒下。

可是,路在何方?

我看着墙角那块帆布,心里五味杂陈。

也许,我该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第二章 姐夫的冷脸

第二天,我还是没凑到钱。

张岚下班回来,脸色比昨天更难看。

她把一个信封扔在桌上。

“你自己看吧。”

我打开一看,是小军学校的缴费通知单,除了写生费,还有一笔课外活动费。

加起来快三百了。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觉得有千斤重。

“钱呢?”张岚问。

我摇摇头。

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李卫东,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个家你还想不想要了?”

“我想……”我低声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怎么办?”她拔高了声音,“你可以去找你那些朋友借啊!你可以去打工啊!你就是拉不下你那张脸!”

我沉默了。

她说的对,我就是拉不下脸。

以前我当老板的时候,朋友前呼后拥。

现在我落魄了,怎么好意思开口去求人?

至于打工,昨天工头的话还在耳边。

我的手艺,人家看不上。

“要不……我去找我哥说说?”张岚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犹豫。

我心里一紧。

张强,我的大舅子,自己开了家小公司,这几年挣了点钱。

我开厂的时候,他也投了点钱进来,算是股东。

厂子倒了,他的钱也打了水漂。

为这事,他没少给我脸色看。

“别了。”我说,“他上次都说得那么难听了。”

“难听也得去!”张岚站了起来,“总比儿子没钱上学强!你不去,我去!”

说完,她就拿起包准备出门。

我一把拉住她。

“我去。”

我不能让她再为我受委屈了。

这个家,我是男人,得我来扛。

张强的公司在城西的开发区,一栋三层的小楼。

我站在楼下,抬头看着那崭新的玻璃幕墙,觉得有些刺眼。

我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

好像自从我的厂子倒闭后,就再也没踏进过这里一步。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前台的小姑娘不认识我,拦住我问找谁。

我说找张总。

她打了个内线电话,然后让我去三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我推开门,张强正坐在他的大班椅上,低头看着文件。

他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是我,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他问,语气里没有一丝热情。

“张哥,我……”我有些说不出口。

“是为了钱吧?”他放下手里的笔,靠在椅背上,“卫东,不是我不帮你,我这公司,看着风光,其实也是一屁股的债。上个月的工资都差点发不出来。”

他开始诉苦,说生意难做,说员工难管。

我知道,这些都是借口。

他只是不想借钱给我。

我的脸一阵阵发烫,感觉自己像个乞丐。

我想,我真是昏了头,才会跑到这里来受这份屈辱。

“我知道了,张哥。”我打断他,“我不是来借钱的。”

张强愣了一下。

“那你来干什么?”

“我……我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我胡乱找了个理由。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办公室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墙上的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吹得我心里拔凉拔凉的。

“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我站起来,准备离开。

“等等。”张强叫住我。

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他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卫东,你那手艺还在吧?”他问。

我点点头。

“我公司仓库里缺个看门的,顺便整理整理货物。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过来。一个月两千五,包一顿午饭。”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看仓库的。

一个月两死活五。

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我李卫东,十六岁跟着师傅学艺,二十岁出师,三十岁自己开厂。

我做的家具,连市里的博物馆都收藏过。

现在,他让我去看仓库?

我觉得这不仅仅是侮辱,更是践踏。

践踏我的手艺,践踏我的尊严。

“不用了。”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你别不识好歹。”张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你现在这个样子,有人肯给你活干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转身就走。

“李卫东!”他在我身后喊,“你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张岚和小军!”

我没有回头,快步走出了那栋让我窒息的小楼。

走在大街上,阳光照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我觉得自己心里憋着一团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尊严。

什么是尊严?

是宁可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吗?

可小军的学费怎么办?

这个月的房租怎么办?

我的尊严,在现实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回到家,张岚焦急地迎上来。

“怎么样?我哥怎么说?”

我看着她期盼的眼神,说不出话来。

她一看我的表情,就明白了。

“他……他还是不肯?”

我点点头。

张岚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看着她,心如刀割。

都是我没用。

是我害她跟着我受苦。

“对不起。”我说。

她摇摇头,擦了擦眼泪。

“不怪你。是我哥……太绝情了。”

那天晚上,我们俩谁也没吃饭。

家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我想,也许张强说得对。

我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可是,如果连这点面子都不要了,我李卫东,还剩下什么呢?

第三章 师傅的遗物

小军的学费,最后是张岚找她一个同事借的。

钱拿回来那天,她把钱拍在桌上,对我说:“李卫东,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就算去要饭,你也得给我把钱要回来。”

我知道,她心里有气。

气我不争气,气我放不下那点可怜的自尊。

我也气自己。

气自己无能,让老婆孩子跟着我一起受罪。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很久。

我看着墙角那个盖着帆布的大家伙,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个念头。

也许,我应该把它完成。

不为别的,就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也为了给师傅一个交代。

第二天,我把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

一些旧电器,几件半新的衣服,还有我以前收藏的一些木工工具。

我把它们拿到旧货市场,换了三百多块钱。

然后,我用这笔钱,买了一些最基本的材料。

砂纸,生漆,还有一些小工具。

回到家,我把客厅彻底打扫了一遍。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揭开了那块帆布。

那张雕花罗汉床,静静地躺在那里。

因为长时间没有打理,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我找来一块干净的棉布,蘸着水,一点一点地擦拭。

擦去灰尘,金丝楠木温润的光泽就透了出来。

上面的雕花,是一幅“百鸟朝凤图”。

师傅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只剩下几只凤凰的尾羽,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打磨。

我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鸟儿,仿佛能看到师傅当年一刀一刀雕刻时的样子。

他总是那么专注,那么认真。

他说,木头是有生命的,你要用心去跟它交流。

我拿出自己的工具箱。

里面是我吃饭的家伙,每一件都跟了我十几年,磨得锃亮。

我拿起一把刻刀,试着在手边的一块废木料上划了几下。

手艺还在。

没有生疏。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师傅教我时的情景。

“卫东,这刀要稳,心要静。手随心动,刀随意走。”

我重新睁开眼,拿起刻刀,开始在那未完成的凤尾上,刻下第一刀。

“吱……”

刻刀划过木头,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响声。

这个声音,让我瞬间平静下来。

所有的烦躁,所有的不安,好像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这块木头,和我手里的刀。

我一头扎了进去,废寝忘食。

白天,我就在客厅里干活。

晚上,等张岚和小军睡了,我就开一盏小台灯,继续干。

张岚一开始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她会把饭菜端到我手边,会提醒我休息。

但我知道,她心里还是不看好我。

在她看来,我这又是“不务正业”。

这东西做得再好,能卖钱吗?

能解决家里的困境吗?

邻居王叔也来看过几次。

他是个退休的老干部,平时就爱背着手到处溜达。

“卫东啊,又开始摆弄你这些宝贝了?”他隔着门,探进头来问。

我点点头,没停下手里的活。

“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他啧啧称赞,“比那些机器做出来的,有灵气多了。”

我知道他是好心,是在安慰我。

但我心里清楚,有灵气,当不了饭吃。

只有张强,再也没来过。

或许在他眼里,我已经是个无可救药的废物了。

也好。

没人打扰,我更能专心致志。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每天,我都能看到罗汉床在我的手下,一点点变得完整。

那些鸟儿,好像活了过来,要在木头上展翅高飞。

我觉得自己好像也活了过来。

我不再是那个到处碰壁,垂头丧气的失败者。

我是一个木匠。

一个能把一块普通的木头,变成一件艺术品的木匠。

这是我的尊严,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不能把它丢了。

有一天,我正在给床板上漆,师娘突然来了。

她提着一篮子鸡蛋,头发已经花白。

“卫ce东,我听说你……在弄那张床了?”她有些迟疑地问。

我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请她坐下。

“是,师娘。对不起,这么多年,才想起来。”

师娘摇摇头。

“不晚,不晚。只要你还肯做,就不晚。”

她走上前,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张床。

“你师傅要是知道,肯定会很高兴。”

她看着我,眼睛里有些湿润。

“卫东,你是个好孩子。就是……性子太傲了。”

我低下头,无话可说。

“你师傅走之前,老是念叨你。他说,你这孩子,手艺是好,就是心太急,总想着一步登天。做木工,跟做人一样,得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

师娘的话,像一盆冷水,从我头顶浇下来。

是啊,我就是心太急。

总想着把厂子做大,赚大钱。

结果呢?

步子迈得太大,扯着了蛋。

“他还说,”师娘顿了顿,“这张床,是他留给你最后的考验。你要是能静下心来,把它做完,你这辈子,就什么坎儿都能过得去。”

我抬起头,看着师娘。

她的眼神,像师傅一样,充满了慈爱和期待。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好像明白了师傅的用意。

他不是要我完成一件遗物。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丢了手艺人的本心。

那份专注,那份踏实,才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第四章 最后一根稻草

师娘走后,我的心彻底静了下来。

我不再去想那些债务,不再去想别人的眼光。

我只想着,要把这张床做好。

为了师傅,也为了我自己。

我开始更加用心地打磨每一个细节。

每一根线条,每一个弧度,都力求完美。

日子一天天过去,罗汉床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

那幅“百鸟朝凤图”,在我的刻刀下,变得活灵活现。

连张岚看我的眼神,也渐渐变了。

她不再冷言冷语,有时候,她会搬个小板凳,坐在我旁边,静静地看我干活。

“真好看。”有一次,她忍不住说。

我笑了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能得到她的认可,比什么都重要。

小军也对我刮目相看。

他会趴在旁边,好奇地问我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我就会耐心地跟他讲解卯榫结构,讲解各种木材的特性。

他听得津津有味。

“爸,你真厉害。”他由衷地感叹。

我摸着他的头,心里百感交集。

这个家,好像又有了温度。

虽然我们还是没钱,但那种压抑和绝望的气氛,正在慢慢散去。

这天,我正在进行最后的抛光工序。

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打开门,是房东。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脸的精明相。

“李师傅,在家呢?”他皮笑肉不笑地问。

我心里咯噔一下。

“刘老板,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他一边说,一边往屋里挤,“下个礼拜,房租该交了吧?”

“是是是。”我连忙点头,“您放心,到时候我一定……”

“别到时候了。”他打断我,“就现在吧。你已经拖了两个月了。”

“可是……我现在手头实在有点紧。”

“我管你紧不紧?”他翻了个白眼,“我这房子也要还贷款呢셔。你要是交不起,就赶紧给我搬走!有的是人等着租呢!”

他的声音很大,在楼道里回荡。

左邻右舍的门,都开了一条缝。

我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烧。

“刘老板,您再宽限我几天,就几天。”我近乎哀求地说。

“不行!”他一口回绝,“今天不交钱,明天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说完,他“砰”的一声,摔门走了。

我愣在原地,手脚冰凉。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被他这一嗓子,吼得粉碎。

张岚闻声从厨房里跑出来。

“怎么了?”

我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手机出来了。

“喂,哥……”她对着电话,声音带着哭腔。

我冲过去,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挂断了。

“不要求他!”我冲她喊。

“那怎么办?”她也冲我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们一家三口,真的要去睡大马路吗?李卫东,你醒醒吧!你的骨气能当房子住吗?”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我的骨气,什么都换不来。

换不来钱,换不来房子,换不来安稳的生活。

我看着她绝望的脸,看着屋里简陋的陈设,再看看那张即将完工的罗汉床。

我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我以为我找到了方向,找到了尊严。

可现实,又一次把我打回了原形。

我像一头困兽,在屋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我走到那张罗汉床前,一拳砸在了床沿上。

“咚”的一声闷响。

手背立刻就红肿了起来。

可我感觉不到疼。

心里的疼,比这疼一百倍。

我恨自己。

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固执。

如果我当初答应了张强,去他公司看仓库,至少,我们现在不会被房东逼得走投无路。

可是,我真的要放弃吗?

放弃我坚守了半辈子的东西?

我看着那张床,上面的每一处雕刻,都凝聚了我的心血。

它不仅仅是一件家具。

它是我和师傅两代人的传承,是我的精神寄托。

如果把它也放弃了,那我李卫东,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

我不能放弃。

我一定要把它做完。

就算明天就要流落街头,我也要把它做完。

这是我作为一个木匠,最后的尊严。

第五章 柳暗花明

我重新拿起工具,开始最后的工序。

张岚看着我,眼神复杂。

她没有再劝我,也没有再哭。

她只是默默地收拾东西,把家里的衣物,被褥,都打包起来。

她在做最坏的打算。

我知道,她对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但我没有停下来。

我必须做完。

我用最细的砂纸,一遍又一遍地打磨。

然后,再用棉布,蘸着蜂蜡,一点一点地擦拭。

金丝楠木的光泽,在我的手下,变得越来越温润,越来越深沉。

就像一块上好的美玉。

最后一道工序完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我看着眼前这张完美的罗汉床,心里没有一丝喜悦。

只有一种悲壮的平静。

我做到了。

我对得起师傅了。

这就够了。

我疲惫地坐在地上,靠着床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师傅,他还是老样子,穿着一身蓝布褂子,手里拿着一把刨子。

他没说话,只是对着我笑。

笑得很欣慰。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张岚和小军已经起来了。

他们看着我,也看着那张床,眼神里充满了震撼。

“爸,这……这是你做的?”小军结结巴巴地问。

我点点头。

“太……太漂亮了。”他喃喃地说。

张岚也走过来,用手轻轻地摸着床上的雕花。

“卫东,我……”她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

我知道,她想说对不起。

我摇摇头。

“不怪你。是我没用。”

我们三个人,围着这张床,沉默了很久。

就在这时,敲门声又响了。

我心里一沉。

是房东。

他来赶我们走了。

我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却不是房东。

是邻居王叔。

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气喘吁吁的。

“卫东,快!快看!”他把报纸塞到我手里,指着其中一个版面。

我低头一看,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标题。

“市文化馆举办‘民间工艺美术展’,寻找失落的工匠精神”。

下面写着,为了发掘和保护本市的传统手工艺,文化馆特地举办这次展览,面向全社会征集优秀作品。

入选的作品,不仅有奖金,还可能被文化馆收藏。

最重要的是,报名截止日期,就是今天中午十二点。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十点半。

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机会。

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

“王叔,谢谢您!”我激动地抓住他的手。

“谢什么!”王叔摆摆手,“我就是看着你这手艺,埋没了可惜。快去吧!别耽误了!”

我回过头,看着张岚。

她的眼睛里,也重新燃起了光。

“去!”她说,声音有些颤抖,“我跟你一起去!”

我们没有车。

这么大的罗汉床,怎么运过去?

“找个货车!”张岚当机立断。

我们把家里最后一点钱都凑了出来,在楼下找了一辆拉货的三轮车。

我和张岚,还有小军,三个人小心翼翼地把床抬下楼。

它很重。

不仅是木头的重量,还承载着我们全家人的希望。

我们把它搬上三轮车,用绳子固定好。

然后,我坐上车,扶着它。

张岚和小军,跟在车后面跑。

我们就这样,一路向着市文化馆赶去。

路上的行人,都好奇地看着我们。

看着这辆简陋的三轮车,和车上那张精美绝伦的罗汉床。

我不在乎他们的眼光。

我只知道,我在奔向我的希望。

赶到文化馆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了。

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

“等一下!”我从车上跳下来,冲了过去。

“同志,我们是来报名的!”

那人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三轮车上的罗汉床,愣住了。

“这……这是你们的作品?”

“是!”我挺起胸膛,大声回答。

他赶紧叫来几个同事,一起帮我们把床抬了进去。

展厅里,已经摆放了不少作品。

有剪纸,有泥塑,有刺绣。

但我们的罗汉床一放进去,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它就像一个王者,静静地立在那里,散发着一种沉静而高贵的气场。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领导的人走了过来。

他围着罗汉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赞赏。

“老师傅,这件作品,是您做的?”

我点点头。

“太了不起了。”他由衷地感叹,“这手艺,现在可不多见了。”

他问了我很多问题。

关于这张床的来历,关于我的师承,关于我的经历。

我都一一作了回答。

最后,他握着我的手,说:“老师傅,您放心。这么好的作品,我们绝不会埋没的。”

我听着他的话,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我转过头,看到张岚和小军,也都在偷偷地抹眼泪。

我们成功了。

至少,我们抓住了这个机会。

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第六章 尊严的价值

展览要持续三天。

这三天,对我来说,是漫长的煎熬。

我们没有地方去,就在文化馆附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

每天,我都会去展厅看一看。

我们的罗汉床,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很多人围着它,啧啧称奇。

我听着他们的赞美,心里既骄傲,又忐忑。

我不知道,这份赞美,能不能变成实实在在的回报。

张岚比我更紧张。

她不停地刷手机,想看看有没有相关的新闻报道。

只有小军,显得很开心。

他逢人就说:“那张床,是我爸爸做的!”

第三天下午,是公布评选结果的日子。

我和张岚,早早地就来到了文化馆。

展厅里挤满了人。

那个戴眼镜的领导,站上了一个临时搭建的小台子。

他拿着一份名单,开始宣布获奖作品。

三等奖,二等奖……

都没有我们的名字。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张岚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我肉里了。

“下面,我宣布,获得本次展览一等奖的作品是……”

领导故意顿了顿。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王大爷的剪纸作品,《清明上河图》!”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我的世界,却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输了。

我看着台上那个笑容满面的剪纸老大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失望,有不甘,但奇怪的是,没有嫉妒。

人家的作品,确实好。

我输得心服口服。

“卫东……”张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哭腔。

我拍了拍她的手,说:“没事。我们回家。”

就在我们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台上的领导又开口了。

“请大家静一静。除了常规奖项,我们评委会还一致决定,增设一个特别奖。”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

“这个奖,叫做‘工匠精神奖’。我们要把它,颁发给木雕作品《百鸟朝凤罗汉床》的作者,李卫东师傅!”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我以为我听错了。

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我才反应过来。

我获奖了。

虽然不是一等奖,但这个“工匠精神奖”,对我来说,比一等奖更重要。

这是对我手艺的最高肯定。

我被请上了台。

领导亲自把一个红色的证书,交到我手里。

他还给了我一个信封。

“李师傅,这是五千块钱奖金。不多,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我拿着那沉甸甸的证书和信封,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我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从文化馆出来,张岚抱着我,放声大哭。

这些天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压力,都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

我也抱着她,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们赢了。

我们靠自己的手艺,赢回了尊严。

晚上,我们没有住小旅馆。

我们用奖金,把拖欠的房租交了。

房东看到钱,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哎呀,李师傅,我就知道您不是一般人。您看,我就说再宽限您几天嘛。”

我懒得跟他计较。

回到久违的家,我感觉无比的踏实。

我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桌上,张岚不停地给我夹菜。

“多吃点,看你这几天瘦的。”

小军也举起杯子,里面是可乐。

“爸,我敬你一杯。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我笑着,跟他碰了一下杯。

我觉得,这杯可乐,比我喝过的任何好酒,都甜。

第二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是市博物馆的副馆长。

他也是这次展览的评委之一。

“李师傅,我们想收藏您的这件作品。”他开门见山地说。

我愣住了。

“收藏?”

“是的。我们觉得,这件作品,代表了我们这个城市传统木工的最高水艺。我们想把它,作为我们馆的永久藏品。”

我的心,又一次狂跳起来。

我的作品,要被博物馆收藏了。

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价钱方面?”我小心翼翼地问。

副馆长笑了。

“您放心,我们不会让您吃亏的。我们馆里有一定的收藏经费。我们初步估价,二十万,您看可以吗?”

二十万!

我以为我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看着张岚,她也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敢相信。

二十万,足够我们还清所有的债务,还能有不少剩余。

我们的生活,可以重新开始了。

我激动得浑身发抖。

我用力地点点头。

“可以,可以!”

我看着眼前的副馆长,又看了看身边的妻儿。

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

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不要放弃你的看家本领。

把它捡起来,擦干净,做到极致。

它,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回报。

第七章 重拾的烟火

合同签得很顺利。

二十万,很快就打到了我的卡上。

拿到钱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欠张强的钱还了。

我没有给他打电话,而是直接去了他公司。

我把一张十万块的银行卡,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张哥,这是欠你的钱,本金加利息,只多不少。”

张强看着那张卡,愣住了。

“你……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把那张床卖了。”我平静地说。

“卖了?卖了多少钱?”他追问。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我不想跟他多说。

“李卫东,你什么意思?”他有些恼怒,“你现在有钱了,就不认我这个哥了?”

我看着他,笑了笑。

“张哥,你是我大舅子,这点永远不会变。但是,有些事,我也永远不会忘。”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那点情分,已经在这场金钱的考验中,消磨殆尽了。

剩下的,只是亲戚的名分而已。

还清了所有的外债,卡里还剩下七万多。

我把卡交给了张岚。

“你拿着,以后这个家,你来管。”

张岚拿着那张卡,手有些抖。

“卫东,这钱……”

“拿着吧。”我说,“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这是你应得的。”

她没有再推辞,把卡收了起来。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张银行卡。

这是我们这个家,重新开始的希望。

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不,应该说,是进入了一个新的轨道。

我没有再想着去开什么大厂子。

市文化馆给我介绍了一些活。

都是些修补古董家具的零活。

活不重,但很精细,需要耐心和技术。

这正是我擅长的。

收入虽然不高,但很稳定,足够我们一家人开销。

我把家里的一间小屋,改成了我的工作室。

每天,我就在里面,跟那些老木头打交道。

我觉得很踏实,很满足。

张岚也辞掉了超市的工作。

她用剩下的钱,在家附近的小区门口,盘下了一个小门面,开了一家小小的杂货店。

每天起早贪黑,虽然辛苦,但她脸上的笑容,比以前多了。

小军也变得开朗起来。

他不再是那个闷闷不乐,低着头的孩子。

他会主动跟我们聊天,分享学校里的趣事。

周末的时候,他还会跑到我的工作室,帮我打打下手。

我发现,他对木工,很有天赋。

有些东西,我只教一遍,他就能举一反三。

“爸,以后我也要当个像你一样厉害的木匠。”他说。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好啊。不过,当木匠,可得耐得住寂寞。”

“我不怕!”他挺着小胸脯说。

我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我想,师傅的手艺,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我们的日子,过得平淡而温暖。

就像一碗刚出锅的白米饭,虽然没什么味道,但能填饱肚子,让人心里踏实。

我明白了。

东山再起,不一定是要像以前那样,轰轰烈烈,大富大贵。

而是要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回自己的价值,然后,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能让家人过上安稳的日子,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能守住心里的那份匠心。

这,就是我李卫东的,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