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夫君养了一年的外室找上门来,人人都劝我为了正妻之位隐忍
发布时间:2025-09-14 08:00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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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指尖深嵌到肉里,疼痛袭来才能让我克制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已然丢了面子,不能再留下笑柄。
我稳住心神,走到太夫人身边服侍,她拍拍我的手背叹息道:【阿鸢,这世道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你莫太过伤神。】
是吗?
可成亲时沈梵说过,此生只有我一人。
不过三年,誓言变成空了。
我终究也不是例外。
2
我与沈梵成婚三载,却发现他养外室已有一年。
侯府规矩极严,老太君还在世,身子骨不太硬朗,但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
侯爷严肃清正,望子成龙。
对沈梵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却依然阻挡不了他对连依依的一番热情。
侯夫人心疼独子,几番阻拦下来,连依依已经有了从外室到入府为妾的苗头。
寿宴上,众人面面相觑,侯夫人俯下身来在老太君耳边说道:【梵儿年纪不小了,却无功名在身,若是这位连姑娘能让他收心,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话明面上是对老太君说的,实则是说给我听的。
侯夫人是在怪我无法管束夫君,以致他读书多年,无甚成就,只等着将来凭借祖宗功绩得来的荫封…
我做不到的事情,那就让其他人来做。
老太君到底是疼我的,眉眼都未抬一下,只是冷冷的说了句。
【读书立业是自己的事情,哪有要他人帮着收心的道理。】
说话间,沈梵牵着那位连姑娘走了进来,可他只敢站在屋檐下,不敢走到正厅来。
我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顺势搀起老太君。
【老寿星,前头席面已备好了,咱们赶紧入席吧。】
我扶着老太君,低头看着路,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抬头看了眼连依依。
果真是十足十的美人,低垂着头,弱柳扶风的样子,我见犹怜。
目光落在沈梵的手上,他与连依依十指紧扣,眼神未曾离开她半分。
直到老太君拍了拍我的手,用安慰的眼神看着我。
我才发现自己搀着她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
十指紧扣,与众人为敌。
这样的偏爱,我也曾有过。
3
我父亲是京城名不见经传的小吏,虽不至家徒四壁,却也与侯府有着云泥之别。
我在城东摆了个小摊,卖些胭脂水粉贴补家用,就这样遇见了沈梵。
侯府这样的人家,就算有着登云梯,我也是够不到的。
可沈梵单纯,赤诚。
在他眼里,世俗礼法,身份门第,都是浮云。
他每日都来我的摊位前找我,热情却不轻佻,一双眸子如太阳般炙热。
小吏的女儿和侯府嫡子不可能般配,这样的道理我岂会不懂,可我还是沦陷了。
侯爷勃然大怒,将他锁在家中,他便偷偷翻墙出来,趁着月色还给我摘了一朵海棠花。
侯府要将他赶出来,他便自己清理好了行囊,一身布衣,未带走侯府一分一毫。
他说:【我的妻子只能是你,祁鸢。】
他不吃不喝好几日,吓坏了侯夫人和老太君。
最终,侯府妥协了。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那日,我坐在喜轿内,听着外头震天的喜乐,悄悄掀起了盖头,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遇见挚爱之人已是上上签,何况这一生能耳鬓厮磨,长相厮守,我是极幸运之人。
不过三年而已,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现在牵的是另一个女子的手。
4
侯夫人在老太君那里吃了瘪,又经不住沈梵的软磨硬泡,只得从我这里下手。
【阿鸢,当初你进门,我也是不愿的,那时梵儿几日不吃不喝,说是非你不娶,老太君呢,又说你是个好孩子,我这才松了口。】
【可如今,梵儿是真心实意喜欢那个连姑娘,我瞧着连姑娘性子敦厚,是个好相与的,你去同老太君好好说说。】
【若你同意了,老太君也不会说什么的。】
侯夫人说个不停,我手里的剪子也未曾停下。
一株绿梅,长势极好,可平白长了许多枝丫,若不及时剪掉,到了来年,开的花便少了。
侯夫人见我不说话,自知无趣,刚要打退堂鼓,我便抬起头,咧嘴笑了笑。
【都听娘的。】
曾经那个不吃不喝,非我不娶的人,终究也爱上了他人。
那些付诸他人的爱意,就像长茬了的枝丫,留着总归是伤了自己。
不如就剪去了吧。
老太君是个通透的人,我一说,她便悠悠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放下了茶盏。
【感情的事,最是勉强不得,这世上一心一意易求,难得是一辈子都一心一意。】
【罢了,总归你是正妻,待日后生下嫡子,侯府的中馈都在你手上,他闹便由他闹吧。】
老太太不知道的是,正妻之位和侯府中馈,我都不要了。
5
好在小吏家的女儿,虽然家境贫寒,却还是有几分微薄家产。
我阿姐远嫁扬州,几次来信告诉我,江南烟雨,风景别致。
我小弟几年前参军,如今也随大军驻扎在边境。
我心里盘算着日后的去处。
却迎头撞上了沈梵。
他恋上连依依已有一年,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却是在这三个月左右。
他不回房中已有一月了。
【阿鸢,依依身子弱,甜水巷的那个宅子不及侯府宽敞。】
他自顾自的说着,身上的还有淡淡的脂粉香。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想对一个人好时,恨不得将心掏出来。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想看看他眼里是否有一分的愧疚。
可惜没有。
只有一丝恼怒。
【阿鸢,阖府上下都同意依依入府,你就松口吧。】
原来罪人是我啊。
【夫君迎依依姑娘入府吧,我的那间房子宽敞,院子里种的是夫君最爱的梨树,依依姑娘住下再合适不过了。】
我面上笑着,手却拧紧了帕子。
沈梵欣喜若狂的抱着我,又揽着我的肩迟疑的看着我。
【阿鸢,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以前他会揽着我的肩说,阿鸢,你真好看。
阿鸢,东城新开了点心铺,走,带你尝尝。
阿鸢,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现在,他明知我委屈,却还是这样问。
口不由心,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而已。
【西苑那边还有一间屋子,老太君近日身子不爽利,我搬过去侍奉汤药,端茶倒水更方便些。】
他像是得了糖的孩子,眼睛亮了起来。
【那就好。】
6
回到自己房中,我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每一个物件,都有沈梵的影子。
下定决心总是一瞬间的事。
可要真的抽离出来却没那么容易,血肉剥离,痛彻心扉。
我找出沈梵送我的珠钗玉环,用锦帕仔细包好。
沈梵像所有纨绔子弟一样,舍得花银子,这些首饰是我以后的倚仗。
我唤来贴身丫鬟秋月,拿走了属于我的物品。
吩咐她,屋内所有都是按照世子爷的喜好布置的,只需要打扫一下便可迎连姑娘住进来,不必再另外布置了。
【少夫人,您也太好说话了,那连姑娘谁不知道,哪是什么良家女子,分明是望月楼的花魁娘子。】
【只有世子爷,当她是个宝贝似得。】
秋月气鼓鼓的跺了跺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是宠得你太过放肆了,连世子爷身边的人也敢置喙,这样的话切莫再说了。】
连依依是望月楼出来的姑娘,我是知道的。
可这世道女子处境本就艰难,听闻她是被家里人卖进望月楼的,这么些年也只是卖艺不卖身。
此刻我虽与她站在对立面,却也不想将她的身份当作弱点。
我安心住到了西苑,我知道连依依一定会来找我。
那日,我给老太君熬着安神汤,连依依带着贴身丫鬟便闯了进来。
【姐姐!】
声音温柔妩媚,听得人想入非非。
我手中的蒲扇不停,眼睛也没抬。
【我家中只有长姐,并无幼妹,连姨娘怕是认错门了。】
【我是正妻,连姨娘日后唤一声夫人即可。】
连依依并未口舌上逞能,只是招手让身后的丫鬟上前。
丫鬟手中的托盘上,是我留在之前房中的物品。
7
连依依眼里带着笑意,慢慢走近。
【夫人怕是记性不太好,忘了些东西在东苑的房中,依依给您送过来了。】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示意秋月接下托盘。
余光落在连依依头上,有一支白玉梨花簪。
簪子通透油润,一看就是好料子。
巧的是,我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
那是我与沈梵第二次见面时,他送我的。
那时我推托了好多次,可他放下簪子转身就跑。
那日的夕阳落在他身上,衬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连姨娘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我要服侍老太君用药了。】
我下了逐客令,连依依也是不急不恼的样子,福了福身,带着丫鬟转身就走。
第二日,我一个人悄悄出了趟府,先给长姐和阿弟各寄了封信。
又在城中找了间当铺,将从侯府带出来的珠宝首饰尽数当了。
那支白玉簪子也在其中。
掌柜的用手不停的摩挲,略带探究的问道:【姑娘,这簪子白银八十两,当还是不当?】
八十两,足够我在江南小城买一座院子了。
我点了点头,坚定的说【当!】
三年的情爱,我不要了!
银票拿在手上,是脚踏实地的感觉。
8
侯府老太君身子素来不好,常年缠绵病榻。
刚过了大寿,又受了些风寒,侯爷请了不少大夫,滋补的药品流水一样的端了进来。
我在西苑侍疾,沈梵和连依依在东苑当神仙眷侣。
不过月余的时间,两人就吵了起来。
原因是连依依撤去了沈梵房中惯用的东西,按照她的喜好布置一番。
沈梵是世家少爷,品味自不必说,连依依出身青楼,布置起来多少有点秦楼楚馆的味道。
沈梵面上不悦,想要喝茶,却发现不是惯用的茶盏,当即就质问了下人。
下人支支吾吾,连依依也耍起了性子。
听说沈梵走时留下一句话:【进了侯府,这些做派也要收一收。】
连依依来给老太君请安时,我遇见了她。
站在廊下,她沉声问我:【夫人是故意的吧,故意激怒我,改了房中布置,是知道沈郎会发难。】
我瞥了她一眼。
【连姨娘陪在世子身边已有一年,连他的喜好都没有了解清楚吗?】
对于沈梵这种长在云端中的世家公子而言,偶尔脚沾泥地,是新鲜感,可他骨子里的清高是改不了的。
【夫人的这种小伎俩用的了一次,还能用一世吗?】
【沈郎的心现在可都在我身上,覆水难收的道理,夫人可明白。】
连依依不怒反笑,盯着我的眼神充满挑衅与同情,像在看一个被夫君抛弃,难以容身的女人。
【是吗?有些伎俩可是用一次顶一辈子呢。】
知道沈梵心中有了连依依的时候,我也失望,愤怒,不可置信,我常常想着自己哪里没有做好。
后来,他瞒着侯府众人在甜水巷置办了宅子,开始整夜不回,我也曾燃烛到天明。
直到他不顾阻挠,将连依依带入府中,我却感到尘埃落定,一切明朗。
跳出情爱来看,我对沈梵来说,是新鲜感,连依依对他也是。
他享受的是挑战礼法门第的约束。
我将要自由,而连依依还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不知,是谁更值得同情。
9
老太君是世家小姐,又嫁入了侯府,极重规矩。
她与侯夫人不和,对我却是极好。
刚进侯府时,我连请安都不会,闹过不少笑话。
那时沈梵疼我,却不能时刻陪我,侯夫人对我也是百般挑剔。
是老太君教我规矩,让我管着家中部分庶务,好在下人面前立威。
她虽同意连依依进门,却不肯待见她。
连依依来请安时,她连眼都不抬一下,半躺在榻上,兀自转着佛珠。
【老夫人,依依给您请安了。】
【沈郎说您身子不爽利,让我来陪您说说话。】
连依依低着头,声音极轻,沈梵站在她身边。
我在一旁打着扇,见老太君半晌没说话,便吩咐丫鬟搬来圆凳,示意沈梵牵着连依依坐下。
【好了,有阿鸢陪着我说话就行了。】
【你说的那些,我也听不懂,回去吧。】
连依依还未坐下来,老太君便开了口。
沈梵软下身来,拉着老太君的手。
【祖母,就让依依陪陪您,就当给您解解闷。】
老太君缓缓睁开眼,瞥了下连依依。
【解闷,侯府可不缺解闷的玩意儿。】
饶是她这一年来看了侯府不少冷脸,也受不了这样的轻视,脸上红了一大片。
连带着沈梵也脸色不好看起来。
【老太太,咱们该喝药了!】
我端着药碗,对着沈梵使了使眼色,老太君性子倔,继续呆在这,难免会有更难听的话说出来。
沈梵对我回了个感激的眼神,拉着连依依的手便出去了。
老太君喝完药,眼神满是探究的看着我。
【阿鸢,他们这般柔情蜜意,你心中当真没有半点波澜?】
有啊,怎么会没有?
我已经在盘算着离开侯府后是先去漠北还是先去江南。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希望能将老太君的身子照顾到好起来。
10
白日里在老太君房中帮沈梵解了围,掌灯时分,他便来敲我的房门。
手中一包点心,打开油纸,是还散着热气的红豆糕。
是我曾经最爱的点心,可如今只觉甜腻。
沈梵笑意依旧,就像以前无数次给我买红豆糕一样。
【阿鸢,你最爱的红豆糕,是如意斋刚出炉的。】
如意斋可是只开门半天的点心铺。
看出我的狐疑,沈梵拿起一块直往我嘴里塞。
【是我去敲了半天的门,掌柜的才同意单独做这么几块。】
沈梵抿了抿唇,伸手想要帮我擦去嘴角的残渣,我偷偷轻轻一偏,假意去倒茶,躲了过去。
【今日多谢你。】
我喝了口茶,笑了笑。
【应该的,天黑了,夫君该去陪着连姨娘了。】
沈梵还想说些什么。
【我今日来了葵水,不方便服侍夫君。】
沈梵表情讪讪,从第一次我与他在我的脂粉摊前相识起,我从未推开过他。
这是第一次,我对他的热情视而不见。
今早我已收到长姐和阿弟的回信,她说烟花三月的扬州别有一番韵味,她在扬州等我。
阿弟说他随镇远将军回京述职,他可助我离开沈家。
我静静看着沈梵的脸,心中波澜不惊,往日情爱化作烟尘。
沈梵还未回话,屋外响起了敲门声,是连依依的贴身丫鬟。
【世子爷,我家姑娘胸口绞痛得厉害,求您去看看。】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等不及了,连依依到底是太过心急了。
沈梵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阿鸢,那我去东苑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笑笑,沈梵却伸手搂我入怀,像往常一样将脸埋入我的脖颈处。
【还是阿鸢最好了。】
他不懂,感情中最大度的那个人,往往是已经对这段感情死心了的人。
11
老太君的身子终究是一日不如一日,上好的滋养品也不过是吊着一条命而已。
而我为离开沈府做的准备也差不多了,我的嫁妆本就不多。
这么些年,除了沈梵送了些珠宝首饰,就剩下侯爷和老太君送的几间铺面。
京城熟人多,出手不能太着急。
这个关口,侯府发生了一件喜事,连依依有了身孕。
沈梵欣喜若狂,我与他成婚三年,曾经也是有过一个孩子的。
可那一天,沈梵没在府内,他说他与朋友在酒楼听曲喝酒,半夜我腹痛如绞,身边却没人。
那个孩子没有留住,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夜他是与连依依在一起
全家喜气洋洋,只有老太君留意到了我脸上的落寞。
【你这孩子,有苦只知道往肚子里咽。】
说罢,又吩咐人拿出了一个箱笼,朝我使了使眼色,示意我将箱笼打开。
第一层是她珍藏多年的首饰,侯夫人曾经透露过想要那套红宝石头面,这样成色的宝石全京城也难找出第二套。
第二层是一些古玩字画,都是前朝名人真迹。
第三层是便是铺面农庄的地契。
富贵迷人眼,我一时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这些东西老婆子也带不走,都留给你吧。】
【当日连依依入府的事,你莫要怪我。】
老太君说的艰难,我怎会怪她,就算没有连依依。
日后也会有张依依,李依依。
这世道,要求女子一心一意,却对男子百般宽容。
我只是不想要过这样的日子罢了。
12
连依依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沈梵来我院中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脸上还是从前那副热忱的模样,手上或捧着院中新开的花,或带着如意斋刚出炉的点心。
廊前月下,他还是那个温润少年。
好像回到了我们成亲的头一年,没有连依依,没有那些看着自己的心从热烈慢慢变成冷淡的日子。
秋月掀开帘子就要将他往屋里带,我任由心跳的如击鼓一般,却佯装咳嗽,借口说自己染了风寒。
拙劣的谎言用了几次,沈梵再傻也看了出来。
【阿鸢若是不喜欢我来,我不来便是了,风寒也有月余了还未好,明日我便去太医院请里太医来瞧瞧。】
秋月急的跺脚,扭头看了看挑着灯芯无动于衷的我。
【少夫人苦尽甘来了,连姨娘哪怕怀着身孕,世子心中最疼的还是少夫人。】
【可少夫人若是再不给世子台阶下,恐怕.....】
秋月略带担忧却没有再说下去。
她想说,我终归是要在侯府中活下去的。
若是没有丈夫的宠爱,可能连子女都不会有,那我这一生注定悲惨。
他们都以为我对沈梵是使小性子,是欲拒还应。
可情爱二字,不该是比较,不该是在他的心里谁多谁少。
我记着的一直是他说的那句全心全意,少一分也不够。
我这一生,也不只在侯府终老这一种活法。
13
冬日未到,老太君便撑不住了。
临终之时,她紧拉着我的手,浑浊的双眼里满是解脱,一时间,侯府恸哭声震天。
老太君出身名门。
为人果断,旧交遍地,来侯府吊唁的人无数,连宫内都派了人过来。
侯爷和沈梵在前厅招待客人,我在灵堂烧纸时,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跪在我身边烧了几张纸后,开了口。
【万事已准备妥当,今夜子时,后门有人接应。】
我点点头,心下了然,是幼弟派来接应我的人到了。
老太君已然离世,这几日是侯府最混乱的时候,待到第二天棺柩出门时众人才发现我不见了。
连依依朝老侯爷福了福身。
【姐姐与老太君感情最是深厚,想必是伤心过度加上这几日太过劳累,还在房中歇着。】
【不如让依依来为老太君送行。】
她低着头,不让人看出脸上的慌张。
沈梵脸上闪过一丝狐疑,却也没有多想。
侯夫人偷偷翻了个白眼:【哼,平日里还说与老太君感情多好,当她是自己的亲祖母,却连最后一程也不肯来送。】
连依依绞着帕子,眼角憋出了几滴泪,嘴里说着:【莫怪姐姐。】
脑子里想的却是昨夜,我将她堵在老太君房里的事。
侯府的人都知道,老太君手上资产颇丰。
却没人想到,她将大部分都交到了我手上。
沈梵和婆母都以为老太君的棺材本还在她的房里,只要等到丧礼办完,就可以再去清点。
可连依依却等不了,她要在大家注意力都还在丧礼上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只需拿下几张不容易被人发现的田产地契,她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我扬了扬手上早就备好的地契单子,嘴角扬起一抹笑。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我们就谈好了条件。
她替我遮掩,争取时间,我把手上的地契全交给她。
她将地契细细折好,面露讥讽。
【怎么?姐姐这就打退堂鼓了?可没怪我没有提醒你,出了侯府的门,再想进来可就难了。】
她不会懂的。
困在这深宅后院里,靠着夫君那掰扯得七零八落的爱意,与人不动声色的厮杀。
这样的生活,怎么比得上孤烟落日的大漠,小桥流水烟雨蒙蒙的江南。
14
等到侯府的人,终于发现我是真的不见了的时候。
我已和阿弟带着秋月,将所有地契田庄一并转卖,陆路转水路,早就已经出了京城地界。
我将秋月的身契交给了她,又给了她一大笔银子。
告诉她,我要去江南,开始新的生活。
她或是回老家,或是跟着我都可以,也算全了这几年的主仆情分。
秋月泪眼婆娑,对我千恩万谢,选择了回老家侍奉双亲。
阿弟驾着马准备朝南走,我却扯住缰绳,示意他朝漠北的方向。
他愣了愣神,黝黑的脸上却刹时露出顿悟的表情。
等我们在漠北小镇刚安置下来的时候,阿姐的信刚好送到。
信上说,沈梵日夜不休的赶路,累死了几匹马。
风尘仆仆赶到扬州时,已经没有了往日贵公子的模样,
满身灰尘,衣衫褴褛,阿姐还以为是哪来的流浪汉。
他日日等在阿姐门口,只求阿姐告诉他,我的下落。
我恍了一下神,纵使知道他会顺着留给秋香的线索找到扬州,我的心还是如针扎般疼了一下。
阿弟瞥了一眼信,发自肺腑的说了句,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是了,我要的从来都是一心一意,是自始至终的坚定选择,而不是失去之后的后悔。
漠北的落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绚丽。
时不时的还能看到骆驼上坐的胡人的商队,驼铃声声。
从京城带来的钱财够我活好几辈子了,可我还是选择在这个小镇上开了个小小的铺子。
从南来北往的商人手上拿点货卖,也算是重操旧业了。
15
在漠北三年,我早已不是那个在京城守着小小摊位的小吏女儿,也不是困在侯府家里低眉顺眼的内宅怨妇。
从南方运来的丝绸茶叶,胡商带来的珠宝皮靴,都在我这里售卖。
生意场上打滚三年,我还是想回京城,给老太君上柱香,告诉她我一切安好。
陵墓前,我见到了沈梵,他瘦了,眼窝深邃。
见到我,他只是释然般苦笑。
老太君入土后,连依依迫不及待的想将手上的地契出手。
却被人发现是假的,闹到了官府,直到这时沈梵才发现,我是真的走了。
他说:【阿鸢,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我笑了笑,没有答话。
我想,是过的很好的,漠北不及京城繁华。
风沙大,可顺着自己心意活着,最是自由。
我签下了他递来的和离书,往事,如梦一场。
我在京城呆了几年,偶有侯府的消息传来。
沈梵迎娶了继室,因侯府人丁单薄,权势不同往日。
老侯爷做主找了户门当户对的姑娘,那姑娘娇蛮强悍,进了门后,便执掌中馈。
连侯夫人都无法置喙,连依依更是没有好日子过。
我再也没有见过沈梵,京城也再也没人提起那位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小吏之女。
只知城西云梦庄的掌柜是位娘子,她从漠北带来的皮料最上等,还有江南最时兴的布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