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家中常年高温38度,查不出原因准备搬家,搬家当天隔壁慌了

发布时间:2025-09-11 05:54  浏览量:1

这个家,越来越像个蒸笼了。

不是比喻,是陈述事实。

温度计的红色液柱顽固地停在三十八度的位置,无论窗外是春暖花开,还是秋风萧瑟。

夏天的时候,别人家里开空调是图个凉快。

我家里开空调,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

冬天,那就更有意思了。外面的人穿着羽绒服,哈着白气,我穿着短袖,还得开窗通风,不然能给闷得喘不上气。

小区里的大妈们都羡慕我,说李姐你这房子好,自带地暖,省了多少燃气费。

我只能扯着嘴角笑,那笑容比黄连还苦。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我叫李淑芬,今年五十八,退休会计。跟数字打了一辈子交道,凡事讲究个逻辑分明,有因有果。

但这屋子里的高温,成了我退休生活里最大的一桩悬案。

最初,我以为是西晒。

可我们这楼是南北通透的板楼,我家在中间,东边户,太阳落山那边跟我没半点关系。

后来我怀疑是电器。

我请了电工师傅,里里外外查了个遍。老师傅拿着个什么仪器,对着墙壁、插座一通扫射,最后摇摇头,说:“大姐,您家这线路好的很,电器也都是新国标,没问题。”

没问题?

我指着温度计:“师傅,这叫没问题?”

师傅擦了擦汗,大概也是被热的,态度很好:“大姐,线路和电器本身没问题,不代表没有别的热源。要不您再找找别的师傅看看?”

这是把皮球踢走了。

我儿子小杰在外地工作,听说了这事,在电话里急得不行:“妈,要不找个专业的暖通公司?查查管道什么的。”

好主意。

我花了小一千块,请来了穿着蓝色工装的专业团队。他们拿着红外线热成像仪,对着墙壁、地板一通扫。

屏幕上红红黄黄的一片,跟梵高的画似的。

带头的工程师指着墙面说:“阿姨,您看,这几块区域温度明显偏高,热量很均匀,不像是漏水或者短路。”

“那是什么?”我追问。

“这个……不好说。有可能是楼上楼下的地暖管道铺设问题,也有可能是建筑材料本身的问题。”

又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这心里啊,就像被这三十八度的高温炙烤着,干巴巴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物业我也找了不下十次。

物业的小张每次都客客气气地端茶倒水,嘴里说着“李阿姨您别急”,然后把我的问题登记在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血压跟着这室温,也开始居高不下。

晚上睡觉,空调开到二十度,被子都不敢盖,就这么吹着,第二天起来骨头缝里都冒凉气。不开?不开就像睡在烤箱里,翻个身都是一身汗。

我开始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哪还有半点退休后该有的安逸。

这房子,是我和老伴一起奋斗大半辈子买下的。

我还记得刚搬进来的时候,老王——我先生,不是隔壁那个——站在阳台上,意气风发地指着窗外的小花园说:“淑芬,以后咱们就在这儿养老了。我种花,你养鱼。”

花还在,鱼也在。

可老王不在了。

他走了五年,这房子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我舍不得。

可现在,这房子正在一点点吞噬我的精气神。

小杰在视频里看着渐憔悴,终于下了最后通牒:“妈,搬家吧。这房子不能住了。我给您在同小区租一个,或者您来我这边住。”

来他那边?我摇摇头。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我一个老婆子过去,不自在。

租一个?

我看着这满屋子的旧家具,每一件都有我和老王的回忆。搬走,就像把我的过去连根拔起。

“妈!”小杰的声音很严肃,“钱重要还是您的身体重要?房子重要还是您的命重要?”

我沉默了。

是啊,人要是没了,守着这些回忆又有什么用呢?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决定。

搬。

这个决定像一颗石子投进我死水般的生活,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我开始联系中介,挂牌卖房。中介小哥第一次上门,一进屋就脱外套:“阿姨,您家这暖气真好。”

我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瓶冰水:“常年三十八度,无故障,无维修,买到就是赚到。”

小哥愣了一下,以为我在开玩笑。

当他看到卧室里那个雷打不动的温度计后,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阿姨,您这情况……得跟买家说清楚啊。不然以后有纠纷。”

“我当然会说清楚。”我坦荡荡。我李淑芬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

果然,房子挂出去一个月,看房的人来了七八波,一听这“冬暖夏凉”的真实含义,都打了退堂鼓。

有个大哥倒是挺感兴趣,说他怕冷,冬天手脚冰凉,就喜欢热的。

结果他在我家待了十分钟,衬衫就湿透了,落荒而逃。

卖房的路走不通,只能先租出去,再用租金去租个别的房子。

我联系了搬家公司,定了下周末的日子。

打包的过程,就像是在整理我前半生的记忆。

老王的相册,他用过的茶杯,我们一起买的那个有点掉漆的五斗橱。

我一边收拾,一边掉眼泪。

心里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家里的老狗,养了十几年,你知道它老了,病了,可真要送走它,还是舍不得。

就在我忙着打包的时候,隔壁的王嫂找上门来。

我们两家做邻居十几年了,关系一直不咸不淡。

王嫂这人,怎么说呢,有点神神秘秘的。平时很少出门,见到人也就是点个头,很少说话。

她丈夫老王,更是个闷葫芦,在电梯里碰到,眼皮都不抬一下。

今天王嫂敲开门,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笑得有些不自然。

“李姐,听说您要搬家了?”

“是啊。”我让她进屋,接过西瓜。

她一进门,也明显感觉到了热浪,但她不像别人那么惊讶,只是眼神闪烁了一下。

“怎么这么突然呢?在这儿住得好好的。”她没话找话。

我叹了口气,把家里的情况跟她说了。

她听着,表情很奇怪,像是同情,又像是紧张。

“查不出来原因?”她追问了一句。

“是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眼神飘向我们两家挨着的那堵墙,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李姐,要不……您再等等?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好了呢?”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

什么叫过段时间就好了?这高温都持续快一年了。

我当时心里乱,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客气。

“不等了,王嫂。再住下去,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王嫂的脸色白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她的反应,在我心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疙瘩。

但我当时满心都是搬家的愁绪,也没精力去深究。

转眼就到了搬家那天。

搬家公司的卡车停在楼下,几个穿着蓝色背心的师傅“噔噔噔”地上楼。

“阿姨,先搬大件是吧?”

“对,先把冰箱和沙发搬下去。”

屋子里顿时叮叮当当,人来人往。

我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心里空落落的。

就在师傅们抬着沙发,小心翼翼地往门口挪的时候,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嫂的丈夫,那个平时像隐形人一样的老王,探出个头来。

他头发乱糟糟的,眼圈发黑,脸色苍白得像张纸。

他看着我们家大敞的门,看着那些赤膊的搬家师傅,眼神里满是惊慌。

对,就是惊慌。

一个平时对我爱答不理的人,突然露出这种表情,太奇怪了。

“李……李姐,”他开口了,声音干涩沙哑,“您这是……真要搬啊?”

我点点头:“王师傅,以后就不是邻居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死死地盯着正在被搬运的沙发,然后又扫过沙发后面露出的墙壁。

那面墙,就是我们两家的共用墙。

“别……别搬了!”他突然冲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李姐,我求您了,您别搬!”

搬家师傅们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着他。

我也愣住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一个老婆子搬家,碍着他什么事了?

“王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语气冷了下来。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但颤抖的手出卖了他。

“我的意思是……邻里邻居的,处了这么多年,有感情了。您这一走,我们舍不得。”

这话说得,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我们两家,平时连个酱油都没借过,哪来的感情?

我气笑了。

“王师傅,你要是真舍不得,就该早点来帮我分担分担这三十八度的高温。现在我都要走了,你跑来说这个,不觉得有点晚吗?”

我的话像一根针,扎破了他伪装的气球。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从脖子根一直红到额头。

“我……我……”他“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搬家师傅们看我们这架势,领头的那个走过来打圆场:“阿姨,您看这沙发……还搬不搬?”

“搬!怎么不搬!”我斩钉截铁。

老王看拦不住,急得在原地直转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这下全完了……”

他的反常,让我心里的那个疙瘩,越放越大。

这高温,绝对跟他家有关系!

我停下指挥搬家的动作,走到老王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王师傅,你今天最好给我说清楚。我家这莫名其妙的热,是不是跟你家有关系?”

他眼神躲闪,不敢看我:“没……没有的事!李姐你可别瞎说!”

“瞎说?”我冷笑一声,“你要是心里没鬼,你慌什么?我搬我的家,碍着你什么了?除非……除非我这房子空出来,对你有影响!”

我的话,一句比一句重。

当我说到“影响”两个字时,他的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

就在这时,王嫂也从屋里出来了。她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眼圈一红,拉了拉老王的胳膊。

“老王,要不……就算了吧。跟李姐实话实说吧。”

“你懂什么!”老王甩开她的手,压低声音吼道,“说了我们就全完了!”

他们的对话虽然声音小,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下,连搬家师傅们都闻到了八卦的味道,一个个竖起了耳朵。

我心里更有底了。

“好啊。”我抱起胳膊,往门框上一靠,“今天你们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不走了。我不仅不走,我还要报警。让警察来查查,我家这堪比锅炉房的温度,到底是怎么来的!也顺便查查,你们家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报警”两个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王脸色煞白,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王嫂“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李姐,别报警,千万别报警!”她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我们说,我们全都说!”

老王颓然地垂下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彻底没了声息。

搬家师傅们很识趣地退到了一边,给我和他们留出了空间。

我拉过一把还没来得及打包的椅子,坐下。

“说吧,我听着。”

接下来的故事,比我这大半辈子看过的所有电视剧都精彩。

王嫂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讲。

原来,老王一年前下岗了。

他以前是工厂的技术员,下了岗,年纪也大了,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他开始在网上瞎转悠,不知道怎么就接触到了一个叫“挖矿”的东西。

“挖矿?”我皱起眉头,这词我听过,好像是跟什么虚拟货币有关。

“对。”王嫂擦了擦眼泪,“就是用很多电脑,算一种很难的题,算出来了就能得到一种叫‘比特币’的东西,能换钱。”

我一个退休会计,对这些新潮玩意儿一窍不通,但大概意思听懂了。

就是用电脑挣钱。

“这跟我们家热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王嫂一拍大腿,“那种专门用来‘挖矿’的电脑,叫‘矿机’。那东西,一开起来,又吵,又热,还特别费电!”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他在家里搞这个?”

王嫂点点头,指了指我们两家之间的那堵墙。

“我们家那个次卧,就靠着您家这面墙。他……他把整个房间都摆满了那种机器,大概有……有二三十台吧。”

二三十台!

我倒吸一口凉气。

一台电脑开一天都热得不行,二三十台机器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运转,那得产生多大的热量?

那热量穿过墙壁,源源不断地传到我家。

我家,就成了他家那个“矿场”的免费散热器!

怪不得!

怪不得热成像仪显示墙壁温度异常!

怪不得所有的检查都查不出问题!

因为热源根本就不在我家!

我感觉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手里的水杯被我捏得咯吱作响。

我强压着心里的波动,继续问:“那电费呢?那么多机器,电费不得吓死人?”

提到电费,王嫂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

“他……他偷偷从主线上接了电,没走我们家的电表……”

偷电!

这可是违法行为!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老王在我提到报警时,会是那副反应了。

这要是被查出来,不光是罚款那么简单,可能还要负刑事责任!

谜底,就这么以一种荒诞又现实的方式,揭晓了。

我这一年多来承受的折磨,失眠的夜晚,居高不下的血压,还有那些为了找出原因而花费的精力、金钱……

所有的一切,都源于隔壁邻居一场异想天开的发财梦。

我看着眼前这对夫妻,一个垂头丧气,一个以泪洗面。

他们可怜吗?

或许吧。

但我只觉得,我更可怜。

我什么都没做错,却要为他们的自私和贪婪买单。

“所以,”我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我被这高温折磨了一年多,看着我请人来来回回地检查,看着我准备卖房子搬家,你们就没想过,站出来说一句实话?”

王嫂哭得更厉害了:“我们……我们不敢啊。老王说,这事要是捅出去,他就完了。他说您年纪大了,可能……可能忍一忍就过去了。”

忍一忍就过去了?

说得真轻巧!

我气得直想笑。

“我年纪大了,就活该被你们当成烤箱里的面包?我辛苦一辈子买的房子,就活该给你们的‘矿机’当散热片?”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他们心上。

老王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悔意和哀求。

“李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我……我一开始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后来……后来是停不下来了。那些机器投进去的钱,还没回本……我总想着,再挖一段时间,赚回本来就收手……”

典型的赌徒心理。

永远想着下一把就能翻本,结果越陷越深。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我冷冷地看着他。

“有用!有用!”他急切地说,“李姐,您别搬了,也别报警,行不行?我马上就把那些机器都关了,都处理掉!我保证,今天之内,就让您家恢复正常温度!我给您赔偿,您这一年多的电费、检查费、您的精神损失费,我都赔!您说个数!”

他以为,钱能解决一切。

可我这一年多受的罪,是钱能衡量的吗?

那些因为燥热而无法入眠的夜晚,那些因为担心身体而产生的焦虑,那些面对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时的无助……

这些,他拿什么赔?

搬家师傅们还在旁边站着,像是在看一出现场直播的家庭伦理剧。

领头的师傅走过来,小声问我:“阿姨,这……还搬吗?”

我的目光扫过满屋子打包好的箱子,扫过墙上我和老王的结婚照,最后,落在了老王那张充满乞求的脸上。

搬,还是不搬?

搬,是解脱。我再也不用忍受这莫名其妙的高温,可以去一个正常的环境里生活。

不搬,是坚守。这是我的家,凭什么因为别人的错误,要我背井离乡?

我沉默了很久。

客厅里,只有王嫂压抑的哭声和老王沉重的呼吸声。

最终,我缓缓地站起身,走到老王面前。

“王师傅。”

“哎,李姐,您说!”他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赔偿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谈。”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现在,我要亲眼看着你,把你家那些害人的东西,一台一台地,全都给我搬出去。立刻,马上!”

我的要求,出乎他的意料。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丝狂喜。

他明白,我没有选择立刻报警,就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好好好!我马上就搬!马上!”

他连滚带爬地跑回自己家,很快,我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哐当哐当”的声响。

王嫂也顾不上哭了,跟着跑进去帮忙。

我对着搬家师傅们摆了摆手,带着歉意说:“师傅们,真是不好意思,今天这家……可能搬不成了。你们的辛苦费,我一分不少地照付。”

领头的师傅也是个爽快人,笑道:“阿姨,没事儿。我们这活儿,什么情况没见过。您这邻居也太不像话了。能解决问题就好。”

他们拿了钱,很快就撤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和之前截然不同。

我没有回屋,就搬着那把椅子,坐在我家门口,像个监工。

隔壁的门大敞着。

我能看到老王和王嫂,像两只工蚁,满头大汗地从那个次卧里往外搬东西。

那所谓的“矿机”,一个个黑色的铁盒子,大小不一,上面布满了风扇和各种线路,看起来就像一堆工业垃圾。

它们被一台台地搬到客厅,堆成了一座小山。

随着机器的减少,一股夹杂着灰尘和电子元件味道的热风,从他们家门口扑面而来。

可以想象,在那个密闭的小房间里,温度该有多高。

我突然想起,这一年多,我几乎没见过他们家开窗。

原来,是为了保守这个秘密。

为了那些能生钱的机器,他们宁愿把自己也关在一个蒸笼里。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鄙。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老王终于搬出了最后一台机器。

他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水浸透了衣衫,贴在身上。

他走到我面前,气喘吁吁,脸上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李姐,都……都搬出来了。一台不剩。”

我站起身,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他家。

王嫂跟在后面,一脸局促。

我走到那个次卧门口。

房间不大,墙壁被熏得有些发黑,地板上布满了各种电线,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空气中,那股燥热的气息还未完全散去。

我指着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电闸盒子,问:“偷电的线,就是从这里接的?”

老王的脸又白了:“是……是的。”

“拆了。”我命令道。

“啊?”

“我说,现在,立刻,把它给我拆干净。恢复原样。”

老王不敢怠慢,赶紧找来工具,叮叮当当地开始拆除那些见不得光的线路。

我没有看他,而是转身走出了他家。

回到自己熟悉的客厅,虽然还是一片狼藉,但我分明感觉到,空气,似乎没有那么灼人了。

我走到卧室,看了一眼那个温度计。

红色的液柱,似乎,往下挪动了那么一小丝。

虽然微乎其微,但那是一个好的开始。

那天下午,我没有再催促老王。

我就坐在客厅里,慢慢地,把那些打包好的东西,一件一件地,重新拆开,放回原处。

老王的相册,摆回床头柜。

他用过的茶杯,放回餐边柜。

那个有点掉漆的五斗橱,被我用湿布仔细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每放回一件东西,这个家,就更完整一分。

我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傍晚的时候,老王和王嫂再次敲响了我家的门。

老王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王嫂端着一碗刚煮好的汤圆。

“李姐。”老王把信封递过来,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是五万块钱。我知道,这弥补不了您受的罪。您这一年多的空调电费,各种检查费,还有……还有您的精神损失,都在里面了。您要是不够,您再开口。”

我没有接那个信封。

我看着他,平静地问:“那些机器,你打算怎么处理?”

老王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卖废铁吧。还能怎么处理?这玩意儿,现在行情不好,留在手里也是一堆麻烦。”

“想通了?”

“想通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一年,我跟做贼一样,每天提心吊胆,睡不着觉。怕机器坏了,怕邻居发现,怕被警察抓。钱没赚到多少,人瘦了二十斤。现在说开了,拆了,心里反而踏实了。”

王嫂也在旁边附和:“是啊,李姐。以后我们两口子,就踏踏实实找个工作,哪怕挣得少点,也心安。”

我看着他们。

眼前的两个人,没有了之前的慌张和算计,多了一丝解脱后的疲惫和真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我不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

我把那个信封推了回去。

“钱,我不要。”

“李姐,这不行!”老王急了。

“你听我说完。”我打断他,“钱我不要,但我有三个条件。”

他们立刻站得笔直,像两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第一,去电力公司自首,把偷的电费,一分不少地补上。该接受什么处罚,就接受什么处罚。这是你们必须承担的责任。”

老王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好,我明天就去。”

“第二,把你家那个次卧,好好地做个隔音和隔热处理。我不想再有任何莫名其妙的热量传过来。”

“这个您放心!我明天就找施工队!”王嫂抢着说。

“第三,”我顿了顿,看着他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动那些歪脑筋了。远亲不如近邻,我不希望我的邻居,是一对每天琢磨着怎么占别人便宜的人。”

我的话说完,老王和王嫂的眼圈都红了。

老王一个快五十的男人,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李姐,谢谢您。谢谢您还愿意认我们这对邻居。”

我没再说什么,接过了王嫂手里的那碗汤圆。

“行了,都回去吧。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他们走了。

我端着那碗汤,回到客厅。

汤圆是黑芝麻馅的,很甜。

我走到窗边,夜幕已经降临。

小区的灯火,一盏盏亮起。

我拿出手机,给儿子小杰发了条微信。

“儿子,不搬了。问题解决了。”

小杰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妈,您决定就好。只要您住得舒心,比什么都强。”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再次看向卧室里的温度计。

三十五度。

虽然还是热,但它真的在下降。

那一晚,我关掉了空调。

打开了窗户。

晚风吹进来,带着楼下花园里桂花的香气。

我躺在床上,二十年来,第一次在没有空调的秋夜里,睡得那么安稳。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是物业的小张。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制服的电力公司的工作人员。

“李阿姨,打扰您了。”小张一脸歉意,“您邻居王师傅,今天一早去电力公司自首了,说是……窃电。我们过来核实一下情况,也顺便检查一下您家的线路安全。”

我点点头,让他们进来了。

看来,老王没有食言。

事情很快就处理完了。

老王家被处以高额罚款,并且需要补缴巨额电费。因为是自首,态度良好,免去了牢狱之灾。

这对他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没过几天,施工队就进驻了老王家,叮叮当当地开始施工。

我家的温度,也一天比一天更接近正常。

三十度,二十八度,二十五度……

当温度计的红柱终于稳定在二十二度,这个秋天该有的温度时,我感觉自己像是重生了一样。

生活,终于回到了它本该有的轨道。

我和王嫂家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电梯里遇到,老王会主动跟我打招呼,虽然还是有些不自然。

王嫂隔三差五会送些自己做的小点心过来,放在门口就走,也不多说什么。

我知道,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弥补着过去的亏欠。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过分热情。

有些裂痕,需要时间来抚平。

一个月后,老王在楼下的保安亭找了份工作,每天穿着保安制服,指挥车辆进出。

王嫂也在附近的超市当了理货员。

虽然辛苦,但他们脸上的笑容,比以前真实多了。

有一次我买菜回来,看到老王正在认真地给一位业主指路,阳光洒在他身上,那个曾经猥琐、慌张的男人,似乎也变得挺拔了一些。

也许,这就是生活吧。

总会给你一记重拳,让你知道,脚踏实地,才是唯一的正途。

而我,也重新找回了我的退休生活。

我开始在阳台上摆弄我的花草,给我的小鱼换水。

天气好的时候,我会去楼下的小花园,和那些大妈们一起聊聊天,跳跳广场舞。

她们还会拿我家的“自带地暖”开玩笑。

“李姐,现在不住‘恒温豪宅’了,习不习惯啊?”

我总是笑着回答:“还是这普通房子住着舒坦。太热了,遭不住。”

大家哈哈大笑。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看着眼前这片充满烟火气的生活,心里无比踏实。

家,还是那个家。

但这一次,它不再是蒸笼,而是我心安的港湾。

我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窗户,仿佛能看到老王站在阳台上,笑着对我说:

“淑芬,看,这才是咱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