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78年入伍,老乡考上军校我落榜,科长说可以转志愿兵,我拒绝了
发布时间:2025-09-11 04:53 浏览量:1
冬季的戈壁滩,风如刀割。这片黄沙与岩石交织的土地上,落日的余晖被拉得很长,像是时间在此凝固。
我站在征兵站门口,望着那面鲜红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那是一九七八年的冬天,我,李铁柱,十八岁,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村里的黄土路蜿蜒向远方,如同我们这些年轻人不确定的命运。老乡王建国与我同日报名参军,他的笑容里藏着对未来的憧憬,我们曾在月光下约定,要穿上橄榄绿,扛起钢枪,保家卫国。
那年的冬天格外漫长,仿佛大地都在沉睡,唯有我们年轻的心在跳动。北风吹过麦茬地,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吹不灭我们胸中的热血。
我家的土坯房在村子东头,三间正房加一个偏厦,房顶上的茅草被岁月染成了深黄色。屋檐下挂着几串红辣椒,那是母亲精心晾晒的,说是能驱散冬日的寒气。
父亲是生产队里出了名的老实人,常年弯着腰在田间劳作,脊背像是被大地的重量压弯。他的手掌上布满老茧,粗糙得像树皮,每道皱纹里都刻着岁月的痕迹。
母亲的手同样粗糙,但她总能变魔术般地从那几分薄田里榨出生活的希望。她最拿手的是用玉米面做成的饼子,涂上一层自家熬的糖浆,在我小时候,那就是最美味的甜点。
家里还有两个小我好几岁的弟妹,他们的眼睛明亮如星,每当我回家,总会围着我转,盼望我口袋里带回的那块红糖或者一把炒豆。弟弟小海今年十岁,妹妹小兰才八岁,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是生活的艰辛,只知道每天在村头的泥地上追逐嬉戏。
我的童年记忆是和黄土地融为一体的。春天,我跟着父亲在田野里播种,感受种子落入泥土的沉重与希望。父亲会教我认识不同的种子,告诉我每一种庄稼的脾气和习性。
夏天,我在烈日下为禾苗拔草,汗水滴落在土地上,瞬间被蒸发。那时的太阳像一个火球,烤得人皮肤发红,但我们从不喊苦喊累,因为知道只有辛勤的汗水才能换来秋天的丰收。
秋天,我背着沉甸甸的谷袋走在收获的小路上,闻着稻谷的清香。母亲会在地头等我,递给我一个用荷叶包着的白面馒头,那是她从自己口中省下来的。
冬天,我在雪地里捡柴,拾掇那些能够驱散寒冷的枯枝。雪花落在睫毛上,很快就融化成水珠,顺着脸颊滑下,冰凉中带着一丝暖意。
这一切,构成了我的世界,简单而踏实。村里人家的日子都差不多,辛勤劳作,望天收,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真诚的笑容,邻里之间互相帮衬,共度难关。
上学的时候,我和王建国是同桌。教室是用村里几户人家凑钱修建的,墙面斑驳,屋顶时常漏雨,但丝毫不影响我们求知的热情。
他比我聪明,字写得像印刷体一样工整,算术题总能比别人快一步算出来。课堂上回答问题时,他总是第一个举手,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我虽然没他脑子灵光,但也不差,尤其是语文,总能写出让老师点头的作文。老师曾当着全班的面念我的作文,说我懂得观察生活,文字里有泥土的芬芳。
学校的墙壁上贴着解放军叔叔的画像,那些笔直的身影成了我们心中的榜样。画像中的军人目光坚定,姿态挺拔,像是能穿透纸面,直视我们的灵魂。
课间,我们总会模仿解放军练队列,一二一,踏步走,立正,稍息。操场上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给我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战袍。
那时,穿上军装成了我们共同的梦想。村里有老兵回来探亲,我们会围着他听前线的故事,眼中满是向往。那挺拔的身姿,那铿锵的步伐,那身上散发出的英雄气概,都让我们心生敬仰。
高中毕业那年,国家恢复高考。消息传来时,我正在地里帮父亲锄草,听到村里的大喇叭播报,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父亲拍拍我的肩膀,目光中满是期望:"铁柱,你的机会来了。"
我和王建国都参加了高考,为此准备了整整半年。晚上没电,我们就点煤油灯,在昏黄的灯光下苦读。有时候灯油用完了,我们就借着月光继续看书,直到字迹模糊不清才恋恋不舍地合上书本。
考试那天,天空湛蓝如洗,像是给我们打气。考场设在县城的中学,我们早早就出发了,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两个多小时。进考场前,王建国朝我竖起大拇指,眼神坚定而自信。
成绩出来那天,全村人都在等消息。王建国考了高分,被县城的高中老师精心辅导的成果显现出来,考上了军校。而我的分数差了那么一点点,没能上线。
那天晚上,我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望着满天繁星,不知为何鼻子一酸。不是嫉妒,只是命运的捉弄让人无奈。星光照在老槐树斑驳的树干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我复杂的心情。
王建国来找我,手里拿着录取通知书,兴奋地说着军校的种种好处。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我也为他高兴,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好干,别给咱村丢脸。"他郑重地点点头,眼神里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对乡亲们的承诺。
我依然记得接到征兵通知那天。村支书骑着自行车来家里,车铃声远远地传来,清脆得像是敲在我心上。他的自行车是全村最好的,后座上绑着一摞文件,那是通往新生活的通行证。
母亲慌忙拿出家里最后一点面粉蒸了几个馒头招待。她的动作麻利而细致,仿佛在准备什么重要的仪式。白色的馒头在蒸笼里冒着热气,散发出淡淡的麦香。
支书说:"铁柱,征兵的事定了,下周去县里体检。"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公事公办的正式,但眼神里透着关切,是对村里孩子的牵挂。
父亲放下手中的农具,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那是我少有见到的笑容。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角的鱼尾纹舒展开来,整个人似乎年轻了十岁。
"当兵好啊,铁柱有福了。"父亲点燃了烟袋,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空气中缓缓升腾,像是他飘向远方的思绪。我知道,在他心里,当兵不仅是保家卫国的责任,更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体检那天,我穿上了唯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母亲前一晚用井水洗过,在月光下晾干。衬衫有些发黄,领口微微磨损,但被熨烫得平整如新,散发着肥皂的清香。
天还没亮,我就和其他几个村里的小伙子一起出发了。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却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村口的老人早早就起来了,站在路边,目送我们远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祝福和期盼。
县城的医院里挤满了和我一样的年轻人,眼睛里都闪烁着期待。有人紧张得手心冒汗,有人故作镇定地吹着口哨,但每个人都挺直了腰板,生怕错过这改变命运的机会。
我通过了每一项检查,军医在表格上画下一个个勾,最后拍拍我的肩膀说:"好小伙子,身体棒着呢。"那一刻,我站得比平时更直了,胸膛不自觉地挺起,像是要证明自己确实配得上这句夸奖。
回村的路上,我走得很慢,想把这喜悦延长一些。秋日的阳光洒在田野上,给每一株庄稼镀上了一层金色。路边的野花随风摇曳,像是在为我欢呼雀跃。
村口的大榆树下,几个老人正坐在石墩上闲聊,见我回来,纷纷打听结果。他们的皮肤被岁月和风霜磨砺得如同树皮,但眼睛依然明亮,透着对生活的热爱和期待。
当我竖起大拇指时,他们爽朗的笑声回荡在乡间的小路上。一位老人拍着我的肩膀说:"好样的,铁柱,咱村又出了个解放军!"那自豪的语气,仿佛我已经立下了赫赫战功。
老支书递给我一支烟,这是对我成年的认可。烟卷细长,散发着淡淡的烟草香气,代表着一种仪式感,一种成人世界的通行证。我虽然不会抽,却珍重地收进了口袋,准备留给父亲。
夜晚,躺在土炕上,我辗转难眠。窗外的月光如水般流泻,照在泥墙上,映出斑驳的影子。土炕还残留着白天的余温,暖烘烘的,像是母亲的怀抱,让人留恋却又催人奋进。
我想起了小时候听老人讲的故事,说月亮上有嫦娥和玉兔。现在我知道那只是神话,但那个遥远的月球上,或许有一天会有我们中国人的足迹。月光洒在我的被子上,像是为我的梦想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
我默默地许下心愿,希望有生之年能见证那一刻。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几十年后的中国会有多强大,会有自己的航天员遨游太空,会有自己的探测器登上月球。但那颗追求进步的种子,已经在那个月夜悄然种下。
入伍前的最后一天,我和父亲去了田里。秋收刚过,田野一片金黄。金色的稻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大地披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父亲沉默寡言,只是指着远处的山说:"儿啊,当兵是好事,到了部队要好好干。"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点点头,知道这是他的期望。父亲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一辈子都在田间地头默默耕耘,很少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此刻,他眼中的那份期许,胜过千言万语。
回家的路上,他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块手表,那是他珍藏了一辈子的宝贝,是他当民兵时连长奖励的。手表的表面已经有些磨损,但指针依然走得准确,像是时光的守护者。
"带上,别忘了时间,也别忘了家。"他把手表递给我,声音有些颤抖。我接过手表,沉甸甸的,不只是重量,还有责任。那一刻,我明白了父亲想要传达的不仅是对时间的珍视,更是对家的牵挂。
离别的早晨,全村人都来送我。母亲准备了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她亲手缝的袜子和一包干粮。布包是用旧衣服的碎布拼接而成,针脚细密整齐,每一针都缝进了她的牵挂和祝福。
她没有哭,只是反复嘱咐我要照顾好自己。她的手抚过我的脸颊,粗糙而温暖,像是要把我的模样刻在记忆里。她说:"铁柱,记得写信回家。"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多少期盼。
小弟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眼睛里含着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他说要等我回来教他打枪,还说要把自己的弹珠都送给我。那个装满弹珠的小布袋是他最珍贵的宝贝,此刻却毫不犹豫地塞进了我的口袋。
小妹则躲在母亲身后,怯生生地望着我。她编了一个小草环,悄悄地塞到我手里,说这是护身符,能保我平安。草环细小而精致,散发着青草的清香,是她用稚嫩的小手一根根草编织而成。
父亲站在一旁,手里紧握着那根已经陪伴他多年的烟袋锅子,烟丝燃烧的味道在清晨的空气中弥漫。他的眼神坚定而温和,像是在无声地说:"去吧,孩子,勇敢地走向你的未来。"
整个村子仿佛都沉浸在一种特殊的氛围中。老人们端坐在门前,目送着我离去;孩子们好奇地跟在后面,眼中满是羡慕;村里的狗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再吵闹,只是静静地卧在路边。
走出村子的那一刻,我回头望了一眼。晨光中,村庄笼罩在一层薄雾中,屋顶上升起的炊烟袅袅婷婷,如同我此刻复杂的心情。我知道,无论走多远,这里永远是我的根,我的家。
县城的征兵站里,我看到了同批次的其他村子的小伙子。我们互相打量,彼此陌生却又有着相似的期待。有的人高大魁梧,有的人精瘦灵活,但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相同的光芒——对未知未来的向往和对家乡的不舍。
领导讲话时,我们都挺直了腰板,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讲述着部队的荣光和我们肩负的责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水泥地面上,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带,像是指引我们前进的道路。
我被分配到了一个边防部队,要去很远的地方。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既兴奋又忐忑。边防意味着艰苦,但也意味着重要。那是祖国的边境线,是国家安全的第一道防线。
我想起了电影里的边防战士,那种保家卫国的责任感让我的血液沸腾。他们在风雪中巡逻,在高原上驻守,在戈壁中坚守,那种无言的奉献和坚韧不拔的精神,正是我想要学习的。
坐上绿皮火车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感受到离家的滋味。车窗外,故乡的景色渐渐远去,田野、村庄、熟悉的山峦,都成了记忆中的剪影。火车轮子与铁轨摩擦的声音,像是一首离别的歌谣,节奏单调却催人泪下。
列车的轮轨声像是在唱一首离别的歌,节奏单调却让人心生感慨。咣当,咣当,咣当,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我的心房,提醒我正在远离家乡,奔向未知的远方。
同车厢的都是新兵,我们很快熟悉起来,交换着各自的故事和梦想。有人来自沿海城市,讲述着大海的壮阔;有人来自山区,描绘着峰峦的雄伟;而我,则讲述着黄土高原的厚重与朴实。
有人说要当飞行员,在蓝天翱翔;有人说要开坦克,驰骋疆场;有人说要当侦察兵,身手敏捷如猎豹。而我,只是想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不辜负父老乡亲的期望。
列车穿过平原,跨越山岭,向着西北方向疾驰。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荒凉,绿色褪去,黄沙增多,预示着我们正在接近戈壁地带。阳光穿过车窗,在车厢内形成斑驳的光影,像是为我们的旅途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部队位于大西北的戈壁滩上,四周荒凉,寸草不生。初到时,那种孤寂几乎让人窒息。远处的山峦轮廓分明,像是一幅水墨画的背景;天空湛蓝得不真实,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空气干燥而清新,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纯净的味道。
但很快,紧张的训练便填满了所有的时间和思绪。晨跑、队列、射击、战术,每一项都让我疲惫不堪却又充满成就感。晨跑时,戈壁的露水打湿了鞋子;队列训练时,烈日炙烤着我们的皮肤;射击练习时,枪声在山谷中回荡;战术演练时,我们在荒漠中爬行匍匐。
我的手上起了厚厚的茧子,皮肤被戈壁的风沙吹得粗糙,但内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但心中却充满了满足感。我知道,我正在成长,正在变得更加坚强。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后,我被分到了边防连队。连队驻扎在一个小山坡上,周围是茫茫戈壁,远处有一条细如银线的小河,那是生命的源泉,也是我们的饮水之源。
连长是个老兵油子,脸上的皱纹刻满了戈壁的风霜。他不苟言笑,但眼睛里透着一种让人信赖的坚毅。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命令都简短而清晰,不容质疑但也不失人情味。
第一次站岗时,他特意来检查我的装备,确保每一项都符合要求。"边防线上,容不得半点马虎。"他这样告诉我,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他的目光扫过我的武器、水壶、通讯设备,最后停留在我的眼睛上,似乎在审视我的决心。
那是个寒冷的夜晚,戈壁的风呼啸而过,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站在哨位上,手握钢枪,目视前方,感受着肩上的责任之重。星空璀璨,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我;远处的山峦沉默如黑色的巨兽,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那段日子,我写了很多信回家。信纸上满是我对戈壁生活的描述,故意略去了艰苦的部分,只说风景壮美,生活充实。我知道,这样母亲才不会担心。她的心思细腻,如果知道我在这里风餐露宿,日晒雨淋,一定会夜不能寐。
每次收到家信,我都会反复阅读,仿佛能从字里行间闻到故乡的气息。父亲的笔迹粗犷有力,写的多是村里的变化和庄稼的长势;母亲的字则歪歪扭扭,满是对我生活的关心和健康的叮嘱;弟妹的信充满了天真的期盼,总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家,说家里的小狗都长大了。
这些信件成了我在艰苦环境中的精神支柱,让我在孤独时有所依靠,在疲惫时有所慰藉。每一封信都被我小心翼翼地保存在铁皮箱的夹层里,就像是珍藏着一片故乡的土地。
驻守边防的日子,我学会了很多技能。我能在黑夜中辨认方向,能通过风声判断天气变化,能在荒漠中找到水源,能用简单的工具修理复杂的设备。这些技能不是从书本上学来的,而是在实践中一点一点积累的。
每个月,连队都会组织一次远距离巡逻,横跨几十公里的戈壁滩,检查边境线上的各个点位。那是最艰苦也是最充实的时光。我们背着沉重的装备,顶着烈日或是寒风,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那片荒凉的土地。
有一次巡逻,我们遇到了沙尘暴。天空突然变得昏黄,风力骤增,沙粒如同利箭般刮在脸上,疼痛难忍。能见度几乎为零,前方的队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连长当机立断,命令我们原地构筑简易防护。我们用背包和衣物遮挡风沙,紧贴着地面,互相依靠,共同对抗自然的威力。那一刻,我深刻体会到了团队的力量和战友情谊的珍贵。
沙尘暴过后,我们的皮肤被磨得生疼,嘴里、鼻子里都是沙粒,但没有一个人抱怨。我们拍打着彼此身上的沙尘,相视一笑,继续前进。那种经历过生死考验后的默契,是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的。
一年后的春天,我接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老乡王建国从军校回来探亲,特意来部队看我。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正在操场上训练,激动得差点摔倒。那是一年多来最让我期待的时刻,仿佛故乡的空气和亲人的温暖即将到来。
多年不见,他穿着整齐的军校制服,胸前的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的身姿更加挺拔,言谈举止间透着一种自信和成熟。我们相拥,笑着打闹,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光。
连队的战友们好奇地围观,我骄傲地介绍这是我的发小,考上了军校。他们纷纷握手,交谈,分享各自的经历和故事。有那么一刻,军校的光环和边防的荣耀交相辉映,没有高低之分,只有共同的责任和使命。
晚上,我们坐在戈壁滩上,望着满天繁星。春季的戈壁夜晚依然寒冷,但此刻的我们浑然不觉,只沉浸在重逢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中。
王建国说起军校的生活,声音里透着兴奋。课程紧张但充实,教员严格却负责,同学们来自全国各地,带着不同的口音却有着共同的理想。他讲述着军事理论课的深奥,实战训练的艰苦,还有那些让人热血沸腾的军事演习。
我听得入神,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我未曾踏足的世界。那里有先进的装备,系统的知识,广阔的平台。一瞬间,我感到一丝遗憾,如果当初高考能再努力一点,或许我也能踏入那样的殿堂。
"铁柱,你有没有想过转志愿兵,然后也考军校?"王建国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真诚的关切。这个问题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我愣了一下,这个念头确实在我心中浮现过。作为志愿兵,服役期更长,但也有更多机会进修深造。边防连队的几个老兵就是志愿兵,他们在部队已经服役了五年以上,有的还参加了军内的各种培训,掌握了专业技能。
"我会考虑的。"我回答道,声音中既有对机会的向往,也有对责任的思考。王建国拍拍我的肩膀,眼神中充满鼓励。星光下,我们的脸庞年轻而充满活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我们去征服。
第二天,我去找了连队的政治指导员,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指导员是个温和的中年人,总是能耐心地倾听战士们的心声。他的办公室简朴而整洁,墙上挂着几幅书法作品,都是他闲暇时的创作。
他认真地听完我的请求,点点头说会向上级反映。"转志愿兵是个重要决定,铁柱,它意味着你要在部队多待几年。好好想想,不要急着决定。"他的声音平静而关切,像是一位长辈在给予建议。
我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宿舍里很安静,战友们都去训练了,只有我因为刚刚执勤而休息。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明亮的方格,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移动,像是时间的指针。
三天后,指导员把我叫到办公室,告诉我批准了,但还需要科长的最终签字。"科长明天回来,你去找他谈谈吧。"指导员递给我一张表格,上面是转志愿兵的申请,需要我填写个人信息和申请理由。
我小心翼翼地填写着表格,每一个字都写得工整清晰。在"申请理由"一栏,我写道:"希望能够继续为保卫祖国边疆贡献力量,同时提升自身素质,为将来更好地服务国家做准备。"这些话并非虚言,而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科长姓张,是个雷厉风行的老军人,在部队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他的办公室比指导员的还要简朴,除了必要的办公用品,就只有一张全家福和一面锦旗,那是上级表彰他出色工作的奖励。
他看了我的申请表,又看了看我,问:"为什么想转志愿兵?"他的目光锐利,似乎能看穿一切虚假。
我如实回答:"想多学点知识,将来有机会也考军校。"我的声音有些发颤,但眼神坚定,因为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他点点头,又问:"家里情况怎么样?"这个问题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但我还是老实回答。
我低头想了想,说:"父母还在生产队干活,家里还有两个弟妹在上学。"说到这里,我的心头涌上一丝愧疚。父亲年纪大了,身体每况愈下;母亲虽然坚强,但也难以独自支撑整个家庭;弟妹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学费、生活费都是不小的负担。
张科长沉吟片刻,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办公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墙上时钟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我的心弦。窗外,一只鸟儿飞过,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转瞬即逝。
"小李啊,我看了你这一年多的表现,很不错。"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长者的关切。"但我得告诉你,转志愿兵意味着你至少要多服役两年。现在国家政策好了,征兵名额增加了,你们这批新兵很快就能退伍回家。回去可以找个稳定工作,或者自己学门手艺。家里还有弟妹要上学,你早点回去也能帮家里分担些。"
我沉默了。张科长说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我的心事。他说的都是实情,家里确实不富裕,父亲年纪大了,身体也大不如前。如果我多留几年,家里的担子就全压在父亲一个人身上。而且,即使转了志愿兵,考军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再考虑考虑吧,不急着做决定。"张科长拍拍我的肩膀,眼中流露出理解和鼓励。他的手掌宽厚而有力,传递着一种无声的支持。
我敬了个礼,转身离开。走出办公室,戈壁的阳光灿烂地洒在大地上,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风吹过,带起一阵细沙,在空中形成一道微型的沙龙卷,转瞬即逝。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铺上,我想起了家乡的月亮,想起了父亲弯曲的脊背,母亲粗糙的双手,还有弟妹期待的眼神。我拿出父亲给我的那块手表,在月光下,表面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着,提醒我生活不会因犹豫而停滞。表盘上的数字清晰可见,每一个数字都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关于过去,关于现在,也关于未来。我抚摸着表面的玻璃,感受着那光滑的触感,仿佛能触摸到父亲的期望。
宿舍里,战友们的呼吸声均匀而平静。有人轻轻打着呼噜,有人翻了个身,被子摩擦的声音在夜的寂静中格外清晰。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背景,但此刻,我们共享着相同的命运和责任。
第二天一早,我去敲响了张科长的门。他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决定,示意我坐下。办公室里的阳光明亮而温暖,照在墙上的全家福上,映出一家人幸福的笑容。
"科长,我想了一晚上,决定不转志愿兵了。"我的声音很平静,内心却已经经历了千回百转。这个决定既有对家庭的考量,也有对自己未来的思考。我知道,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会有得有失。
张科长点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许:"小李,你做了个理智的决定。服役期满后,你的经历和在部队学到的技能会成为你一生的财富。无论在哪里,你都永远是我们的一员。"
他的话语像是一股暖流,融化了我心中的不安。是啊,无论在哪里,我都是一名军人,都会带着部队的精神和作风,为国家和社会贡献自己的力量。
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离开。走出办公室,戈壁的阳光灿烂地洒在大地上,天空蓝得像是被洗过一样。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干燥而清新的空气。虽然放弃了一个可能的机会,但我知道,生活会为我打开另一扇门。
接下来的日子,我更加认真地对待每一天的训练和任务。射击场上,我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巡逻路上,我的脚步一次比一次坚定;学习课上,我的笔记一次比一次详细。我告诉自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得无怨无悔。
我参加了连队组织的各种技能比赛,从射击到投弹,从单杠到长跑,每一项都全力以赴。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多地学习和成长。战友们都说我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更加沉稳和坚定。
当我把不转志愿兵的决定告诉王建国时,他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表示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说,"重要的是走得坦然,走得无悔。"我们约定,无论未来如何,都要保持联系,见证彼此的成长和进步。
转眼间,服役期即将结束。退伍前的最后一个月,连队组织了一次野外拉练,横跨戈壁滩,徒步五十公里。那是我最深刻的记忆之一。
戈壁的天空无边无际,蓝得让人心醉;脚下的砂石坚硬而粗粝,每一步都留下清晰的足迹;远处的山脉轮廓分明,像是一幅水墨画的背景。我们唱着军歌,汗水浸透了迷彩服,却没有一个人掉队。
行进中,我们经过了一片戈壁绿洲。那里有一潭清澈的泉水,周围生长着茂密的芦苇和几棵顽强的胡杨树。胡杨树千年不倒,千年不朽,是戈壁滩上生命力的象征。我们在那里短暂休息,饮用清凉的泉水,感受生命在荒漠中的顽强与韧性。
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是战友情谊,什么是不抛弃不放弃。当有人脚底起泡,我们轮流背着他前进;当有人体力不支,我们分担他的装备;当有人情绪低落,我们用笑声和歌声鼓舞他。这种同甘共苦的经历,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退伍那天,我穿上了崭新的军装,胸前别着立功奖章。全连战友为我们这批退伍兵举行了简朴而隆重的欢送会。会场布置得很简单,就是操场上拉了几条横幅,搭了一个简易的台子,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真诚而感动的。
连长亲自为我们发放了退伍证和路费,还有一本笔记本,上面写满了战友们的留言和祝福。他握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铁柱,无论到了哪里,都记住自己曾经是一名军人。"我用力点头,眼眶湿润,却又倔强地不让泪水流下。
离开前,我独自走到哨所,最后一次远眺这片守护了两年的边疆。哨所的墙壁上留下了无数战友的名字和日期,我也用军刀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服役时间,希望能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一点痕迹。
戈壁的风依然强劲,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散了心中的不舍。风中夹杂着沙粒,拍打在脸上,像是这片土地最后的道别。远处,一队骆驼缓缓前行,像是时间的行者,见证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变迁。
我知道,这片土地和这段经历已经融入了我的血脉,成为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无论未来如何,这两年的军旅生涯都将是我最宝贵的财富,影响我的一生。
回到家乡,一切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村口的大榆树更高了,添了几道沧桑的裂痕;家里的土坯房修葺一新,父亲用我寄回的津贴换了几片新瓦;弟妹长高了不少,见到我时又惊又喜,缠着要听部队的故事;母亲的头发多了几丝白,但笑容依然温暖如初。
村里的小路依然弯弯曲曲,但路边新种了一排杨树,已经长到了半人高。生产队的牛棚旁建起了新仓库,听说是去年粮食丰收后盖的。村口的小学换了新课桌,孩子们不再需要挤在破旧的长凳上。这些细微的变化,都在诉说着家乡在慢慢变好。
父亲的腰似乎更弯了,但眼神却比以前更有神采。他带我去看了新开垦的农田,说是国家政策好,鼓励农民多种粮,明年收成肯定更好。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叹息生活的艰难。
母亲为我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都是我爱吃的家常菜。她一边给我夹菜,一边细细打量我,眼中满是心疼和欣慰。"瘦了,也黑了,但精神头好。"她这样评价着两年军旅生活对我的改变。
弟弟小海已经上初中了,成绩不错,特别是数学,老师说有希望考重点高中。妹妹小兰还在上小学,但已经能帮着母亲做一些家务,懂事得让人心疼。他们都长高了,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不少,但眼神依然明亮如星。
那个曾经考上军校的老乡王建国,毕业后被分配到了省军区,听说工作出色,前途无量。我们偶尔通信,他在信中描述着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字里行间透着对军旅生涯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
而我,在县城找了份工作,虽然平凡,但也充实。我把在部队学到的纪律和效率带到了工作中,很快就得到了领导的赏识。业余时间,我报名参加了函授大专,希望能够通过学习提升自己,为家乡的建设贡献一份力量。
每当夜深人静,我会想起那片戈壁滩,想起那段军旅岁月。那里的星空格外璀璨,那里的风沙格外粗犷,那里的战友格外真诚。那段经历,像是一颗种子,埋在我的心底,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生根发芽,影响着我的一言一行。
今天,我整理旧物,翻出了那本战友留言簿和父亲给我的手表。时光荏苒,表面已经有些磨损,但依然走得很准。我小心地为它上弦,聆听着那熟悉的滴答声,仿佛能听到时间的脚步和父亲的叮嘱:"别忘了时间,也别忘了家。"
我抚摸着表面磨损的痕迹,每一道刮痕都是一段故事,一份记忆。它见证了我的成长,我的选择,我的坚持,也见证了我放弃的那些可能性。但我从不后悔,因为我知道,每个选择都有它的意义,每条路都有它的风景。
人生路上,每个选择都通向不同的风景。那些我们放弃的,可能会成为遗憾;而那些我们坚持的,终将成为财富。如今回望那段岁月,我不禁想问:若是时光倒流,你会为了理想而执着前行,还是为了责任而选择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