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钻井失败全村绝望,我换个地方再钻,涌出的神泉让军阀看傻
发布时间:2025-08-27 01:27 浏览量:4
陆松把嘴里最后一点馕就着温吞的水咽下去,感受着那粗粝的食物划过喉咙的质感。他眯眼望着远处连绵的兴都库什山脉,山脊在灼热的空气中微微扭曲,像一头沉睡巨兽的呼吸。
“陆工,我们真的能在这里打出水吗?”身边一个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的年轻人用半生不熟的中文问道,眼神里混杂着期盼与忧虑。
他叫卡里姆,是陆松在阿富汗这个偏远山村的翻译兼向导。一个话痨,一个乐天派,一个坚信只要不停地赞美真主,馕就会从天上掉下来的家伙。
陆松没回答,只是从破旧的帆布工具包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红塔山”,点上,深吸了一口。烟雾缭ITO他饱经风霜的脸,让他看起来比三十出头的实际年龄要沧桑得多。他拍了拍身下滚烫的岩石,说道:“老卡,急什么。打井这活儿,一半靠技术,一半靠天意。我们把技术做到头,剩下的交给老天爷。”
【其实哪有什么天意,不过是地质勘探、经验判断和一点点狗屎运罢了。】
这是陆松接手的第十七个海外打井项目。之前的十六个,从中东的沙漠到非洲的草原,都成功了。但他从不吹嘘,因为他深知自己面对的是地球,一个喜怒无常的庞然大物。尤其是在阿富汗这种地方,地质结构复杂得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
这个项目,说白了,是个半公益的苦差事。钱少得可怜,条件差得离谱,连项目方提供的钻机都是一台快要散架的老古董。国内的同行都劝他别来,说为了这点钱把命搭在这儿不值得。可陆松还是来了。他厌倦了国内酒桌上的虚与委蛇,厌倦了城市里的钢筋水泥,他需要一点纯粹的、硬核的挑战,来证明自己这身本事还没还给师傅。
村子的长老,一个名叫伊德里斯的老人,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桑木杖,在几个村民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的胡子雪白,眼神像鹰一样锐利,审视着陆松和那台破旧的钻机。
卡里姆立刻迎上去,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普什图语。
伊德里斯长老听完,目光转向陆松,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卡里姆翻译道:“长老问,你这个铁家伙,真的能从石头里变出水来吗?上一个来的欧洲人,带的机器比你的大十倍,钻了三个月,除了灰尘什么都没留下。”
陆松吐出一口烟圈,烟圈在干燥的空气里迅速消散。他站起身,走到钻机旁,轻轻拍了拍冰冷的钢铁机身。
“你告诉长老,”陆松的声音不大,但很沉稳,“我不是来变魔术的。我是来跟这片土地讲道理的。它把水藏在哪儿,我就有本事把它请出来。”
伊德里斯长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带着村民离开了。卡里姆凑过来,小声说:“陆工,你刚才的样子酷毙了!就像我们故事里那些有智慧的先知!”
【先知个屁,我就是个挖地球的。希望能挖穿,别挖穿帮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枯燥、艰苦,充满了汗水和柴油味的劳作。陆松凭借多年的经验,选定了第一个钻井点。那台老旧的“东方红”钻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像一头年迈的雄狮,在沉寂的戈壁上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钻头一寸寸地深入大地。粉尘、泥浆,混合着工人的汗水。陆松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守在钻机旁,倾听着钻头与岩层摩擦的声音。那声音里有丰富的信息——是砂岩,是泥岩,还是坚硬的花岗岩。
五十米,没有水。
一百米,依然是干燥的岩芯。
一百五十米,钻头遇到了一个坚硬的岩层,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差点把钻杆给别断。
第一个钻孔,失败。
村民们眼中的光,暗淡了一些。伊德里斯长老只是沉默地看着,那沉默比任何责备都更有压力。
陆松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清理设备,研究取出的岩芯样本,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地图上标记了第二个点。
“陆工,喝点茶。”卡里姆递过来一杯滚烫的红茶,里面放了大量的糖,“别灰心,真主考验我们呢。也许下一个地方,水就像喷泉一样涌出来!”
陆松接过茶,一口喝干,那股甜到发腻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他看着卡里姆那张永远充满希望的脸,心里那点烦躁竟也消散了些。
【这小子,真是个天生的气氛组。】
第二次尝试,依然无果。钻到一百八十米,除了更硬的石头,什么都没有。
村子里的气氛变得压抑。孩子们不再围着钻机好奇地打转,女人们取水要走更远的山路,男人们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伊德里斯长老开始整日整日地坐在村口的老桑树下,望着远山,一言不发。
卡里姆的话也变少了。他不再提什么真主的考验,只是默默地帮陆松干活,递扳手,加油,清理泥浆。
第三个钻孔选址时,陆松几乎熬了两个通宵。他把自己关在帐篷里,铺开那张简陋的地质图,结合自己取出的岩芯样本,一遍遍地推演。这片区域的地下水脉似乎被一个巨大的、不透水的穹顶状岩层给覆盖了,像一个倒扣的铁锅,水根本渗透不下来。之前的欧洲团队,恐怕就是被这口“铁锅”给挡住了。
想要水,就得把这“铁锅”钻穿。但这个深度,对这台老掉牙的钻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所有人都觉得希望渺茫了。连项目方都发来邮件,暗示他如果实在不行,可以放弃,他们不会追究责任。
陆松把邮件删了。他骨子里那股牛劲上来了。
【想让我陆松认输?门儿都没有。我爹教我的时候就说了,钻井佬,要么钻出水,要么把人埋在钻杆下。没有第三条路。】
那天傍晚,他没有看图纸,而是独自一人走进了戈壁深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不是在找风水宝地,而是在用一种更原始的方式感受这片土地。这是他师傅教的“土法子”,听风声,看地表植物的分布,甚至用手感受地面的震动和温度。
科学上讲不通,但有时候,经验和直觉比冰冷的数据更可靠。
他走到一处看似平平无奇的洼地。这里的砂石颜色比别处要深一些,几丛稀疏的骆驼刺却长得异常顽强。他蹲下身,将手掌贴在地面上。
傍晚的戈壁已经开始降温,但手心下的地面,却似乎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微弱的温润感。
就是这里了。
当他拖着钻机来到这个新的地点时,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伊德ريس长老走过来,第一次用严厉的口吻通过卡里姆质问他:“年轻人,你是在戏弄我们的苦难吗?这里连一根草都比别处少,怎么可能会有水?”
陆松看着长老布满血丝的眼睛,平静地说:“长老,相信我最后一次。如果这里再打不出水,我用我带来的所有工具,换你们村里的一头羊,然后我走。”
伊德里斯长老沉默了。他看到陆松眼中没有半分动摇,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自信。他最终点了点头,缓缓退开。
钻机再次发出咆哮。这一次,声音似乎比以往更加沉重。
钻头向下,五十米,一百米……周围的村民们已经不再围观,只有卡里姆和几个年轻小伙子还陪着他。
一百五十米……钻机开始剧烈地颤抖,发动机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百八十米……之前那个坚硬的穹顶岩层到了。钻头疯狂地旋转,与岩石摩擦出刺眼的火星,进展慢如蜗牛。
“陆工,机油温度太高了!”卡里姆焦急地大喊。
“浇水!继续!”陆松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钻杆。
钻机在哀嚎,仿佛随时都会散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
**咯噔!**
一声清脆的异响从地底深处传来,仿佛什么东西被钻破了。紧接着,整个钻机猛地向下一沉!
“停!”陆松嘶吼道。
卡里姆手忙脚乱地关闭了发动机。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人们沉重的喘息声。
所有人都盯着那个黑黝黝的钻孔。
一秒,两秒,十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失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一个年轻村民颓然地把扳手扔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哐当声。
卡里姆的嘴唇动了动,想说句安慰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松没有动,他依然死死地盯着钻孔,侧耳倾听。他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钻透岩层的声音,更像是……钻破一个蛋壳。
【不对劲,地下的感觉不对劲。】
他缓缓靠近钻孔,俯下身。
一股奇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清香,从洞口悠悠地飘了上来。那味道不属于任何一种他闻过的植物或香料,像是雨后初晴的森林,混合着薄荷的清凉与某种瓜果的甘甜。
“什么味道?”卡里姆也闻到了,他使劲嗅了嗅鼻子,“好香啊!”
就在这时,钻孔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像是沸水在翻滚,但又没有丝毫热气。
紧接着,一抹幽幽的、如同绿松石般的微光,从洞口深处亮起。
所有人都惊得后退了一步。
陆松壮着胆子,打开手电筒朝洞里照去。他看到,一股黏稠度介于水和油之间的液体,正从洞底缓缓上涌。那液体通体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绿松石色,自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整个钻孔内壁都映照得一片碧绿。
“魔鬼!这是魔鬼的血液!”一个村民吓得尖叫起来,转身就跑。
其他人也面露恐惧,纷纷后退。
卡里姆虽然也害怕,但他更相信陆松。他结结巴巴地问:“陆……陆工,这……这是什么?是……是石油吗?”
“石油是黑的,而且臭。”陆松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大脑飞速运转。【这颜色,这光泽,这香味……完全超出了我的知识范畴。不是水,不是油,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地下矿物液体。】
他找来一个干净的采样瓶,用绳子吊下去,小心翼翼地取了一点上来。
那液体入手微凉,质地丝滑,在瓶子里轻轻晃动,像一块融化的翡翠。那股清香也愈发浓郁,仅仅是闻着,就让人感觉精神一振,连日来的疲惫都仿佛被洗去了几分。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东西!**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村里一头上了年纪、瘦骨嶙峋的老山羊,不知何时挣脱了缰绳,溜达到了钻孔边。它或许是渴得久了,也或许是被那股奇香所吸引,竟然伸出舌头,舔舐起从洞口溢出的一点点碧绿液体。
“嘿!别动!”卡里姆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那老山羊舔了几口,满足地“咩”了一声。
伊德里斯长老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以为山羊喝了什么不祥之物,已经准备叫人把它拖走宰杀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神迹。
只见那头老山羊原本干枯暗淡的毛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油亮、顺滑。它没精打采耷拉着的耳朵竖了起来,浑浊的眼睛也变得清澈明亮。更不可思议的是,它发出了一声嘹亮而充满活力的叫声,然后像一头年轻力壮的小羊羔一样,在原地蹦跳了几下,显得精力无穷。
所有人都石化了。
卡里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嗷!”他叫了一声,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他指着那头仿佛年轻了十岁的山羊,声音颤抖地对陆松说:“陆……陆工……它……它返老还童了?”
陆松看着自己采样瓶里的碧绿液体,又看了看那头欢蹦乱跳的老山羊,心脏砰砰直跳。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这口井,我恐怕……挖到宝贝了。】
这个发现,像一阵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沉寂的村庄。
起初,村民们是恐惧和敬畏的。他们围在井口周围,对着那幽幽的绿光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没人敢再靠近。伊德里斯长老更是请来了附近最有声望的阿訇,对着井口诵经,试图驱散可能存在的“邪祟”。
但那只“返老还童”的老山羊,成了最好的活广告。它每天在村里溜达,毛色一天比一天光亮,体格一天比一天健壮,甚至还把村里最强壮的公羊给顶翻在地,霸占了最大的一丛草料。
事实胜于雄辩。
终于,一个胆大的年轻人,用桶从井里打上一些碧绿的液体,浇灌在他家门前一棵快要枯死的石榴树上。
第二天一早,整个村子的人都被他家的惊呼声吵醒了。
那棵半死的石榴树,一夜之间,不仅长满了翠绿的新叶,甚至还开出了几十朵娇艳的红色花朵,仿佛将整个春天的生命力都浓缩在了这一夜。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怀疑了。
“神迹!这是真主赐予的生命之泉!”
“是天堂的眼泪!”
村民们沸腾了!他们欢呼着,拥抱着,喜极而泣。压抑在心头许久的干渴与绝望,在这一刻被彻底冲刷干净。他们看向陆松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崇拜。这个来自遥远东方的异乡人,不再是“挖井的”,而是为他们带来奇迹的“泉水之父”。
伊德里斯长老拄着拐杖,走到陆松面前,深深地对他鞠了一躬。这位一辈子都挺直腰杆的老人,此刻的姿态无比谦卑。
“孩子,你为我们带来了新生。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村庄最尊贵的客人,是我们的家人。”
陆松有些手足无措地扶起他。他只是个想把活儿干好的工程师,可没想过当什么“神使”。
【这阵仗有点大,我有点hold不住啊。】
他给这种神奇的液体起了个中文名字,叫“地脉琼浆”。这个名字比“天堂的眼泪”听起来更有科学幻想的感觉,也更符合他一个唯物主义者的自我定位。
村庄的生活,因为这口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解决的是饮水问题。地脉琼浆虽然神奇,但陆松还是建议村民们按照一比一百的比例稀释后饮用和灌溉。即便如此,效果依然惊人。人们感觉身体更有力气了,一些小病小痛不药而愈。孩子们的气色也一天比一天红润。
更巨大的变化体现在农业上。
在琼浆的浇灌下,贫瘠的土地仿佛被施了魔法。原本只能勉强存活的庄稼,开始疯长。小麦的麦穗长得比人的手掌还长,沉甸甸地压弯了腰。菜地里的番茄,个个都有碗口那么大,红得发亮。尤其是村里特产的石榴和无花果,不仅产量翻了好几倍,味道也变得异常甘甜,果香四溢。
整个村庄,在短短一个月内,从一个死气沉沉、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生机勃勃、瓜果飘香的绿色天堂。
卡里姆成了最忙碌的人。他不仅要给陆松当翻译,还要负责组织村民们合理分配和使用“琼浆”。他整天乐得合不拢嘴,走路都带风。
“陆工,你看到了吗?伊德里斯长老家那棵三百年的老核桃树,又结果子了!结的果子比鹅蛋还大!”
“陆工,快来看!我们种的藏红花,花丝比以前的粗壮三倍,香味能飘出二里地!”
“陆工,村里的大婶们非要给你做媒,说要把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法蒂玛嫁给你!她们说,‘泉水之父’必须留下来!”
陆松被最后一条消息吓得呛了一口茶。他赶紧让卡里姆去回绝了这份“美意”。【开什么玩笑,我这小身板,可担不起这么重的荣誉。】
他更关心的是这“地脉琼浆”的本质。他用简陋的设备做了些测试,发现这液体富含多种未知的微量元素和一种奇特的、活性极高的有机能量。它似乎能极大地促进细胞的新陈代谢和修复。
【这玩意儿要是拿回国,被生物研究所那帮人知道了,恐怕得把我连人带井一起打包运回去。】
他决定暂时保密。这是属于这个村庄的奇迹,他不想让外界的贪婪来玷污这份纯粹的喜悦。
日子就在这种轻松愉快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陆松教村民们搭建更科学的引水渠,规划灌溉系统,甚至还帮他们修理好了村里唯一一台拖拉机。他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习惯了每天早上被羊叫声吵醒,习惯了卡里姆咋咋乎乎的汇报,习惯了和伊德里斯长老一起坐在桑树下,就着一杯甜得发腻的红茶,看日落。
他感觉自己那颗在国内被磨得有些麻木的心,在这里,被重新激活了。
然而,美好的事物总是难以长久地保持秘密。
奇迹的光芒,终究还是透出了这片偏远的山谷。
起初,只是邻近村庄的人发现,这个曾经穷得叮当响的村子,竟然开始有新鲜得不像话的瓜果拿去巴扎上售卖,而且价格公道。那些瓜果的味道,吃过一次就让人终身难忘。
接着,一些商人闻风而来。他们惊叹于这里农作物的品质,开始大批量地收购。村庄的收入,第一次变得如此可观。家家户户都换上了新的地毯,孩子们穿上了新衣服。
消息越传越远。
“听说那个叫‘帕米尔之泪’的村子,有一口神泉!”
“泉水能治百病,还能让土地变成黄金!”
“胡说,我听说那泉水是天上掉下来的陨石砸出来的,喝一口能长生不老!”
流言像长了翅膀,飞遍了周围的山区。终于,传到了一个不该听到它的人耳朵里。
巴赫拉姆,这片地区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军阀,或者用更现代的词——一个垄断了运输和矿产生意的“商人”。他手下有一帮武装护卫,控制着几条关键的商道。他为人贪婪,但又喜欢装出一副有文化的儒商模样。
当他听到“神泉”的传闻,并且亲口尝到了来自那个村庄、甜得像蜜一样的哈密瓜后,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那不是普通的眼睛,是闻到金钱味道的鬣狗的眼睛。
这天,陆松正在和卡里姆规划一个新的蓄水池,村口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三辆半旧的丰田皮卡卷着漫天黄沙,停在了村口。车上跳下来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壮汉,簇拥着一个穿着体面西装、留着精心修剪胡须的中年男人。
正是巴赫拉姆。
他走下车,用一块丝绸手帕擦了擦皮鞋上的灰尘,然后挂上一副和善的笑容,对前来戒备的村民们说:“请不要紧张,我的朋友们。我叫巴赫拉姆,是来和大家谈一笔生意的,一笔能让所有人都发大财的生意。”
伊德里斯长老拄着拐杖走上前,眼神警惕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巴赫拉姆的目光扫过整个村庄,当他看到那片在戈壁背景下显得格外扎眼的、郁郁葱葱的绿意时,眼中的贪婪之色一闪而过。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站在长老身后的陆松身上。一个黄皮肤的东方面孔,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看来,传闻是真的。”巴赫拉姆微笑着,目光却像刀子一样,直刺陆松,“我听说,是这位来自中国的工程师先生,为你们带来了奇迹?”
陆松与他对视,没有说话。他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种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麻烦来了。】
卡里姆紧张地挡在陆松身前,小声说:“陆工,这家伙不是好人。他控制了我们去城里的路,所有过路的人都要给他交钱。”
陆松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巴赫拉姆没有理会村民们的敌意,他径直走到那口神奇的井边。他探头看了一眼井里那幽幽的绿光,深吸了一口那清甜的空气,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真是神迹!伟大的真主,您真是太慷慨了!”他夸张地赞美着,然后转过身,对伊德里斯长老和所有村民说,“这样宝贵的财富,不应该被埋没在这个小山村里。它应该走向世界,为更多的人造福,也为我们所有人带来数不尽的财富!”
他清了清嗓子,宣布了他的“商业计划”。
“我,巴赫拉姆,愿意投资,把这里打造成一个举世闻名的疗养圣地!我会修最好的路,建最豪华的酒店。而你们,我的朋友们,只需要把这口井的管理权交给我。我保证,每年会分给村里百分之十的利润!你们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成为富翁!”
他描绘的蓝图很诱人,但村民们不是傻子。交出管理权,就等于交出了自己的命根子。
伊德里斯长老冷冷地回答:“巴赫拉姆先生,感谢你的‘好意’。但这口井是真主赐给我们村庄的礼物,我们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
巴赫拉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
“长老,您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我是在给你们一个选择。一个聪明人的选择。”
他身后的护卫“哗啦”一声,将枪口有意无意地对准了村民们。
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村民们虽然愤怒,但在黑洞洞的枪口面前,他们只能握紧手里的坎土曼(一种农具),敢怒不敢言。
巴赫拉姆很满意这种效果。他转头看向陆松,用一种傲慢的口吻说道:“至于你,中国工程师。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我会付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足够你在喀布尔最好的酒店里住上一年。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拿着钱滚蛋。
陆松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忽然笑了。
“巴赫拉姆先生,”他慢悠悠地开口了,卡里姆连忙同步翻译,“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哦?”
“这口井,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它不是一口普通的水井,更像是一个活物。它有自己的脾气。”陆松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它选择了我,选择这个村庄,是因为这里的善良和淳朴。如果被贪婪和暴力所玷污,它……会枯竭的。”
巴赫拉姆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枯竭?工程师先生,你是在给我讲神话故事吗?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还有我手里能抓住的!”
他挥了挥手,对他的手下下令:“把井围起来!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靠近!”
他的护卫们立刻行动起来,粗暴地推开村民,在井口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巴赫拉姆得意地看着脸色铁青的伊德里斯长老和一脸愤怒的陆松,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山在向他招手。
他走到井边,命令手下打上一桶最纯净的“地脉琼浆”,准备亲自品尝这“神迹”的滋味。
一个手下将满满一桶碧绿的液体恭敬地呈到他面前。巴赫拉姆贪婪地看着桶里那如翡翠般动人的液体,端起来,就要往嘴里送。
陆松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巴赫拉姆将桶凑到嘴边,正要畅饮,异变陡生!
只见那桶里的“地脉琼浆”仿佛活了过来,开始剧烈地冒泡,颜色由原本的绿松石色迅速转为一种浑浊的、令人不适的灰褐色。一股浓烈的、类似臭鸡蛋混合着沼气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呸!呸!这是什么鬼东西!”巴赫拉姆被熏得差点吐出来,手一抖,整桶液体都泼在了他昂贵的西装和锃亮的皮鞋上。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被泼到灰褐色液体的地面,原本生长着几株因琼浆滋养而格外茁壮的青草,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黄,最后化为一滩黑色的烂泥。
巴赫拉姆低头一看,自己的裤腿和鞋面上,也被腐蚀出了几个小洞,冒着丝丝青烟。
“啊——!”他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自己的衣服,样子狼狈不堪。
他的手下们也全都惊呆了,端着枪,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村民们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神泉显灵了!”
“真主惩罚贪婪的人!”
伊德里斯长老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他看向陆松,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他现在对陆松刚才那番“井有脾气”的话,信了十成十。
巴赫拉姆又惊又怒,他指着陆松,吼道:“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
陆松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说了,它不喜欢贪婪的人。你看,它生气了。”
说着,他慢悠悠地走到井边,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用同一个桶,重新打了一桶液体上来。
这一次,桶里的液体清澈碧绿,芳香四溢,与刚才那桶浊臭的液体判若云泥。
陆松舀起一点,浇在旁边一株快要枯萎的野花上,那野花几乎在瞬间就重新挺立起来,绽放出鲜艳的色彩。
强烈的对比之下,巴赫拉姆和他那些手下脸上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
【小样儿,跟我玩?地质化学的复杂性,是你一个土军阀能懂的?】
这当然不是什么神迹,而是陆松的“杰作”。
在发现“地脉琼浆”的神奇功效后,陆松就一直在研究它的特性。他发现这种液体对环境的酸碱度极其敏感。而在勘探时,他注意到这片区域的地下,除了琼浆所在的那个特殊岩层外,还存在着另一层富含硫化物和碱性矿物的岩层。
在决定和巴赫拉姆摊牌前,他就做好了准备。他利用钻机,在主井旁边极深的地方,悄悄钻了一个极细的定向侧孔,刚好触及那个硫化物岩层。他又用一个简单的、由水压控制的阀门装置,将那个侧孔与主井连接起来。
刚才巴赫拉姆的人粗暴地在井边活动,打水时动作幅度很大,触发了那个极其隐蔽的机关。少量的硫化物和碱性矿物粉尘混入了主井的表层,与“地脉琼浆”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瞬间生成了那些恶臭且带有微弱腐蚀性的沉淀物。
而当陆松自己去打水时,他巧妙地避开了机关,并且取的是更深层的、未被污染的琼浆。
这一手“魔术”,在这些不懂科学的人看来,就是不折不扣的“神迹”。
巴赫拉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着陆松,眼神里充满了忌惮。他虽然贪婪,但并不愚蠢。眼前这个中国人,似乎掌握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力量。这口井,好像真的“认主”。
“这……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
一个护卫头子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老板,这地方太邪门了。我们还是……”
巴赫拉姆咬了咬牙,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一座金山。他恶狠狠地盯着陆松:“别以为用这种江湖骗术就能吓到我!来人,把这个中国人和那个老头子给我抓起来!我倒要看看,没了他们,这井还怎么作怪!”
他这是要撕破脸皮,用最原始的暴力解决问题了。
村民们见状,纷纷拿起手中的坎土曼和木棍,围了上来,将陆松和伊德里斯长老护在中间。虽然他们害怕枪,但守护家园的勇气战胜了恐惧。
卡里姆更是张开双臂,挡在最前面,用普什图语大喊:“你们休想伤害泉水之父和我们的长老!”
眼看一场流血冲突就要爆发。
陆松却异常冷静。他抬起手,示意村民们稍安勿躁。然后,他看着巴赫拉姆,缓缓地说道:“巴赫拉姆先生,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带着你的人离开,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你非要动手……”
他顿了顿,指了指脚下的土地。
“我保证,不出十分钟,这口井,连同它所有的神奇之处,都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威慑力。
巴赫拉姆心头一震。他看着陆松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一时竟有些吃不准对方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消失?你以为你是谁?神吗?”巴赫拉姆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不是神,我只是个挖井的。”陆松淡淡地说,“但我比你更懂这片土地的脾气。挖得出它,我就有办法……让它回去。”
【吓唬你呢。不过,紧急预案我还是做了一手的。大不了,就把那个侧孔彻底打通,让硫化物把这口井彻底污染掉。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这就是陆松的底牌。玉石俱焚的决心。
双方陷入了僵持。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风声在呜咽。
巴赫拉姆死死地盯着陆松,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内心的天平在剧烈地摇摆。一边是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另一边是这个神秘的中国人所带来的未知风险。
他手下的护卫们也有些骚动。刚才那诡异的一幕给他们的冲击太大了。面对这种近乎巫术的现象,他们手中的枪似乎也带不来足够的安全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终,是恐惧战胜了贪婪。
巴赫拉姆挥了挥手,他手下的人如蒙大赦,纷纷收起了枪。
“好,很好!”巴赫拉姆指着陆松,像是要记住他的样子,“中国人,你赢了。我们走!”
他转身上了车,临走前,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口井,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三辆皮卡仓皇地掉头,卷起一阵黄沙,灰溜溜地逃离了村庄。
直到汽车的影子消失在山谷的尽头,村民们才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他们将陆松和卡里姆高高地抛向空中,庆祝这次来之不易的胜利。
伊德里斯长老走到陆松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普什图语说了句什么。
卡里姆笑着翻译道:“长老说,你不仅是‘泉水之父’,还是我们村庄的守护神!”
陆松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村民们淳朴的笑脸,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轻松,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
巴赫拉姆的威胁解除后,村庄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甚至比以前更加和谐与团结。经历过这次共同的危机,村民们彼此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了。
他们成立了一个“神泉管理委员会”,由伊德里斯长老担任主席,德高望重的长者们担任委员。卡里姆因为懂中文,又在危机中表现出色,被推举为委员会的秘书长,负责日常的协调工作。
而陆松,则被聘为委员会的“终身荣誉技术顾问”。一个他自己听了都想笑的头衔。
他的工作,就是确保这口井能够安全、稳定、可持续地运行。他教村民们如何监测琼浆的成分变化,如何定期清理井道,如何维护他设计的那个简易的、用以“吓唬人”的阀门系统——现在,这个系统被村民们当成了真正的“神泉开关”,只有长老和陆松知道它的秘密。
在陆松的建议下,村民们没有再扩大农作物的种植面积。他们开始走精品路线。利用地脉琼浆的独特优势,他们培育出的藏红花、石榴、无花果和各种香料,品质远超其他地区,在国际市场上都打出了名声。
一些有头脑的商人,不再像巴赫拉姆那样试图用暴力抢夺,而是带着诚意前来寻求合作。村里建起了一个小型的农产品加工厂,将这些顶级的农产品制成精油、果酱、花茶,远销海外。
村庄变得富裕了。土坯房被坚固的砖房取代,村里通了电,甚至还建起了一所漂亮的小学。孩子们不用再走几十里山路去上学,他们有了崭新的教室和来自中国的文具。
陆松的合同早就到期了。公司催了他好几次,问他什么时候回国。但他一次又一次地推迟了归期。
他发现自己离不开这里了。
他喜欢清晨,推开门,看到满眼的绿色和远处巍峨的雪山。
他喜欢中午,和卡里姆以及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在新建的蓄水池里游泳嬉戏。
他喜欢傍晚,坐在伊德里斯长老家的院子里,吃着撒满香料的烤羊肉,喝着村民自己酿的石榴酒,听长老讲那些关于亚历山大大帝和成吉思汗的古老传说。
他也成了村里孩子们的王。他会用简单的材料给他们做万花筒,会教他们折纸飞机,还会给他们讲《西游记》的故事。孙悟空,成了这些阿富汗孩子们心中新的英雄。
一天,卡里姆兴冲冲地跑来找他。
“陆工!大新闻!喀布尔那边派人来了!是……是农业部的官员!”卡里姆激动得脸都红了,“他们听说了我们村的奇迹,想来考察,还说……还说要给你颁发一个什么……‘国际友谊贡献奖’!”
陆松正在修理一台抽水泵,闻言,手上沾满油污的扳手差点掉下来。
【国际友谊贡献奖?这名头也太大了。我就是个挖井的,顺便搞了点地质化学的小发明。】
“让他们别来了。”陆松擦了擦汗,“就说我们这里没什么奇迹,就是土质好,大家又勤快。”
他不想让更多官方的、复杂的力量介入进来。这片小小的世外桃源,经不起太多的关注。
卡里姆却不干了:“那怎么行!陆工,这是你应该得的荣誉!全村人都为你骄傲!而且,他们来了,看到我们村子现在这么好,也许会帮我们把路修得更好呢!”
看着卡里姆和周围村民们那一张张真诚而骄傲的脸,陆松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或许,他是该为这个他深爱的地方,再多做一点什么。
来自首都的官员们最终还是来了。他们被眼前这个戈壁中的绿洲彻底震撼了。他们取走了土壤样本和“地脉琼浆”的样本,承诺会给予村庄最大的政策支持。
那位农业部的部长,一个留着漂亮络腮胡的学者型官员,紧紧握着陆松的手,用流利的英语说:“陆先生,我代表我的国家感谢你。你带来的不仅仅是一口井,而是希望。一种告诉我们,即使在这片饱受苦难的土地上,也依然能生长出奇迹的希望。”
陆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觉得,自己当初一个有些任性的决定,竟然真的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运。他自己的命运,也在这场奇遇中,发生了改变。
他不再是那个对生活感到些许厌倦的工程师陆松。在这里,他是“泉水之父”,是孩子们的“孙悟空”,是卡里姆的“陆工兄弟”,是伊德里斯长老口中“来自东方的家人”。
他找到了比金钱和成就感更重要的东西——归属感。
颁奖仪式就在村里的小学操场上举行。没有隆重的排场,只有全村的男女老少,和几位远道而来的官员。
当那位部长将一枚沉甸甸的、刻着和平鸽与麦穗的奖章挂在陆松胸前时,孩子们欢呼起来,大人们热烈地鼓掌。卡里姆在一旁,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陆松看着台下那一张张质朴的笑脸,看着远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引水渠,看着那片由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绿色奇迹,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他拿起话筒,想说几句感谢词。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却只化为了一句简单的话。
“谢谢大家。”他说,然后用刚刚学会的、还不太标准的普什图语补充了一句,“这里是我的家。”
台下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仪式结束后,全村举行了盛大的宴会。人们唱歌,跳舞,庆祝这美好的一天。
晚上,陆松和伊德里斯长老、卡里姆一起,坐在那棵三百年的老核桃树下。月光如水,洒在宁静的村庄里。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花果的甜香。
“陆,你真的不打算回你的国家了吗?”伊德里斯长老问。
陆松喝了一口石榴酒,摇了摇头:“暂时不回了。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做。学校的二期工程还没完,农产品加工厂还需要新的技术。”
“太好了!”卡里姆高兴地一拍大腿,“法蒂玛的机会又来了!”
陆松被酒呛得一阵猛咳,哭笑不得地瞪了卡里姆一眼。
伊德里斯长老哈哈大笑起来,苍老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陆松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阿富汗高原上那片纯净得仿佛能洗涤灵魂的星空。无数的星星,像钻石一样撒在天鹅绒般的夜幕上。
他想起了自己刚来时的样子,孤独,疲惫,对未来有些迷茫。而现在,他的内心无比的充实和安宁。
那口井,涌出的不仅仅是神奇的“地脉琼浆”,更涌出了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情感,涌出了对生命的热爱和对未来的希望。
这趟阿富汗之行,是他人生中最硬核的一次打井,也是最温柔的一场奇遇。
他知道,他的故事,和这个村庄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远方的路还很长,但有这片绿洲和这些家人在,他心中再无彷徨。
他举起酒杯,对着满天繁星,轻轻地说:
“敬这片土地,敬这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