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沉冤十年归来, 目标仇人全家, 突破口竟是他被家暴的绝美儿媳

发布时间:2025-08-26 15:54  浏览量:4

八十年代末的夏天,空气里弥漫着煤炉子、潮湿的墙灰和梧桐花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味。沈青梧提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站在红砖家属楼下,仰头看着三楼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窗户。铁栏杆已经锈迹斑斑,像一道道干涸的泪痕。

十年。

他在里面待了整整十年,从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变成了一个眼神沉静如古井的中年人。当年他父亲,红星机械厂的总工程师,被人诬告贪污技术资料,一夜之间众叛亲离,最后在审讯室里突发心梗,没抢救过来。而他,因为“从犯”的罪名,被判了十年。

【十年了,汪振海,我回来了。】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二楼的窗户上。那扇窗擦得一尘不染,窗台上摆着一盆长势极好的文竹,翠绿的枝叶在傍晚的微风中轻轻摇曳,与这栋楼的破败格格不入。

那是汪振海的家。当年厂里的小组长,踩着他父亲的尸骨,一路爬到了今天红星机械厂厂长的位置。

沈青梧收回目光,迈步走上吱呀作响的水泥楼梯。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光线昏暗,墙壁上用粉笔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涂鸦。他的家在三楼,301。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干涩的摩擦声,像是骨头在呻吟。

门开了,一股尘封已久的气味扑面而来。屋子里的陈设还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只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父亲的书桌,母亲的缝纫机,还有他自己焊的那个书架。

他没有开灯,就在黑暗中站着,像一尊石像。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是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清脆的“嗒、嗒”声,由远及近。然后,是二楼的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

沈-青梧走到窗边,悄悄拨开蒙尘的窗帘一角,朝下看去。

一个女人的背影。她穿着一条素雅的连衣裙,身形纤细,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木簪松松地挽着。她打开门,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回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朝着沈青梧的方向望了一眼。

虽然隔着距离和昏暗的光线,沈青梧依然能看清她那张脸。清丽,苍白,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忧郁。她的眼神很警惕,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是她。】

沈青梧的心脏猛地一缩。

苏晚照。汪振海的儿媳妇。当年他入狱后没多久,汪振海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汪强就娶了她。听说她是文工团的,长得极美,是汪振海亲自为儿子挑选的门面。

她似乎什么也没看到,转身进了屋,门被轻轻关上。

沈青梧松开窗帘,指尖却有些冰凉。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女人将是他复仇计划中最危险,也最关键的一环。

接下来的几天,沈青梧都在默默地打扫房子。他把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擦拭得干干净净,仿佛要擦去这十年蒙上的屈辱。他白天很少出门,只有在清晨和深夜,才会下楼倒垃圾,或者去国营商店买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

他在观察。

观察这栋楼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二楼的那一家。

汪振海如今不住在这里了,他当上厂长后,早就搬进了厂里分的带院子的新楼房。住在这里的,是他的儿子汪强和儿媳苏晚照。汪强在厂里的采购科当个副科长,典型的纨绔子弟,每天开着厂里那辆稀罕的伏尔加轿车进进出出,油头粉面,吆五喝六。

而苏晚照,则像一只被囚禁在笼中的金丝雀。她几乎从不与邻居交谈,每天的生活就是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偶尔出门,也是低着头,步履匆匆。

沈青梧很快就摸清了她的规律。每天下午四点半,她会准时下楼,去巷子口的菜市场买菜。

这天下午,四点二十五分,沈青梧提前下了楼,蹲在楼道口,装作修理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链条被他故意弄掉了,油污沾了他一手。

“嗒、嗒、嗒……”

熟悉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苏晚照提着一个菜篮子,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看到蹲在楼道口的沈青梧,脚步明显一顿,眼神里掠过一丝警惕。

沈青梧没有抬头,只是专注地摆弄着手里的链条,嘴里还烦躁地“啧”了一声。

苏晚照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从他身边绕了过去。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皂的气味飘过沈青梧的鼻尖。

【很好,第一步,让她习惯我的存在。】

他没有急于求成。复仇是一道需要精心烹饪的菜,火候、佐料,一样都不能差。而耐心,就是最重要的火候。

连续三天,他都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修车”。苏晚照从一开始的警惕,到后来的漠然,最后已经能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

第四天,机会来了。

苏晚照下楼的时候,手里提着两网兜沉甸甸的东西,看起来刚从娘家回来。走到二楼半的拐角,网兜的绳子突然断了一根,里面的几个苹果骨碌碌地滚了下来,顺着楼梯一路往下掉。

“啊!”苏晚照低呼一声,连忙去捡。

一个苹果正好滚到沈青梧的脚边。他站起身,弯腰捡起那个沾了灰的苹果,没有立刻还给她,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仔细地擦了擦。

苏晚照已经把其他的苹果都捡回了篮子,有些不安地站在楼梯上,看着他。

沈青梧走上几步台阶,将擦干净的苹果递到她面前,声音沙哑而平稳:“你的东西。”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对话。

苏晚照的睫毛颤了颤,伸手接过苹果,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他的手指很粗糙,带着常年劳作的茧,却很温暖。她触电般地缩回手,低声道:“谢谢。”

“不客气,”沈青 मजदूरों抬头,目光第一次毫无遮掩地落在她脸上,“新搬来的?”

他的眼神太深了,像不见底的潭水,看得苏晚照心头一跳。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含糊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要上楼。

“我叫沈青梧,住301。”他补充道。

苏晚照的背影僵了一下。

**沈青梧。**

这个名字,她听过。从丈夫汪强醉酒后的咒骂里,从公公汪振海偶尔流露出的阴狠眼神里。那是汪家的一个禁忌,一个代表着“麻烦”和“过去”的名字。

她没有回头,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上了楼,用钥匙打开门,闪身进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沈青梧站在原地,听着那扇紧闭的门后传来的落锁声,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鱼饵,已经放下去了。】

他知道,苏晚照今晚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汪强,而汪强,也一定会告诉汪振海。他就是要让汪振海知道,他回来了。他要让这条养肥了的鱼,开始感到不安。

果然,当天晚上,楼下就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沈青梧家的地板,就是汪强家的天花板。虽然听不清具体的词句,但汪强那暴躁的吼声和女人压抑的哭泣声,却清晰地传了上来。期间还夹杂着东西被砸碎的噼啪声。

沈青梧坐在黑暗里,静静地听着。他能想象出苏晚照那张苍白无助的脸。对于这个女人,他没有同情,也没有憎恨。在他眼里,她只是他复仇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颗身在敌人心脏,却又最容易被策反的棋子。

第二天,苏晚照没有出门。

第三天,依旧没有。

直到第四天下午,她才再次出现。她穿着一件长袖的衬衫,领口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沈青梧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而且,她的眼角有一块淡淡的淤青,被粉勉强遮盖着。

她看到了楼道口的沈青梧,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了。

这一次,沈青梧没有再修车。他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本翻旧了的《无线电基础》,像是在看书。

苏晚照低着头,想快步走过。

“你丈夫,打你了?”

一个平淡无波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苏晚照的身体猛地一震,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回头,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不关你的事。”

“是不关我的事。”沈青梧合上书,缓缓道,“我只是好奇,像你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会嫁给那种人渣。”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苏晚照用冷漠筑起的伪装。她的肩膀开始微微耸动,却没有哭出声。

沈青梧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目光看着前方斑驳的墙壁。“汪振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他能牺牲我父亲,就能牺牲任何人,包括你的青春,来为他儿子的前途铺路。”

苏晚照猛地转过头,惊恐地看着他:“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沈青梧的目光迎上她的,平静而坚定,“我父亲的清白,我们家失去的十年,还有……汪振海欠下的血债。”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苏晚照的心上。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眼神里没有疯狂,没有暴戾,只有一片沉寂的冰海,冰海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涡。

“你疯了!”她失声说道,“他现在是厂长,你斗不过他的!”

“一个人,或许斗不过。”沈青梧的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但如果,有人从内部把那座看似坚固的堡垒,撬开一道缝呢?”

苏晚照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明白了,她彻底明白了。

他想利用她。

楼道里的光线昏暗,只有一束夕阳从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在他们脚下切开一道明暗的分界线。苏晚照站在阴影里,沈青梧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他的身后是光明,可他整个人,却比阴影还要深沉。

“我为什么要帮你?”苏晚照的声音抖得厉害,“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我会被他打死的!”

“好处?”沈青梧轻笑一声,“好处就是自由。难道你想到死,都要做他汪家的金丝雀,每天忍受汪强的打骂,看着他带不同的女人回家吗?”

最后一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晚照的身体晃了晃,扶住了墙壁才没有倒下。她嫁给汪强三年,三年里,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只有她自己知道。人前,她是风光的厂长儿媳,人后,她是丈夫的出气筒,是公公用来维系关系的工具。

她的人生,早就烂透了。

“我……我能做什么?”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沈青 मजदूरों知道,她上钩了。

“很简单。”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汪强在采购科,对吗?我要他经手的每一份采购合同的副本,尤其是和南方那些私人老板签的。”

八十年代末,改革的春风已经吹遍了南国。许多国营厂开始和南方的私营企业做生意,这里面的门道和油水,深不见底。汪强那种草包,在采购科这个肥缺上,不可能干净。

“我怎么给你?”苏晚照的声音依旧发颤。

“不用你给我。”沈青梧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块粉笔,“每天下午,你下楼买菜前,如果拿到了东西,就在楼道口这块砖上,画一个圈。我自然有办法拿到。”

他指着墙角一块松动的砖头。

苏晚照看着那块砖,又看看沈青梧。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个魔鬼做交易,赌上的,是自己剩下的人生。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沈青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只需要相信,除了我,没人能带你离开这个地狱。”

说完,他转身上了楼,留下苏晚照一个人,在越来越暗的楼道里,站了很久很久。

三天后的下午,沈青梧下楼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墙角那块砖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用粉笔画的白色圆圈。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开始了。】

他像往常一样,去巷子口的公共电话亭给一个远在南方的狱友打电话。这个狱友姓陈,叫陈望,当年是个经济犯,懂很多门道。沈青梧在狱中帮过他大忙,两人约定好出来后互相照应。

电话接通,沈青梧没有多说废话,只是报了几个厂名和产品型号,让陈望帮忙查查这些东西在南方的市场价。

挂了电话,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外面兜了一大圈,确定没人跟踪,才在夜色降临时回到家属楼。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楼后。楼后的墙壁上有一根粗大的排水管,一直通到三楼。这对于在狱中锻炼了十年,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沈青梧来说,轻而易举。

他像一只灵巧的壁虎,三两下就爬到了二楼的窗外。苏晚照家的厨房窗户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缝。他算准了,这个时间,汪强十有八九在外面花天酒地,而苏晚照应该在客厅看电视。

他从窗缝里,看到厨房的垃圾桶。桶里,有一个用报纸包着的小包。

他用一根提前准备好的铁丝,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包从垃圾桶里勾了出来,揣进怀里,然后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

回到301,他反锁上门,拉上窗帘,才在昏暗的台灯下打开那个报纸包。

里面是几张复印的合同,还有一张手写的账本。账本上的字迹娟秀,显然是出自苏晚照之手。上面详细记录了汪强经手的几笔采购,合同价和实际价之间的巨大差额,以及回扣的去向。

沈青梧看着账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个苏晚照,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细心。

他将这些东西仔细收好。这还不够,这些只能证明汪强贪污,想要扳倒汪振海这棵大树,还远远不够。他需要一个更大的破绽,一个能让汪振海万劫不复的破绽。

第二天,南方的陈望回了电话,证实了沈青梧的猜测。汪强采购的那批零件,进价比市场价高了整整三倍。这笔钱,足够他在牢里待下半辈子了。

沈青梧没有声张,他继续扮演着那个沉默寡言、靠修理旧家电为生的刑满释放人员。他甚至还接了几个邻居的活儿,修好了楼下王大妈家的收音机,张大爷家的电风扇,换来的,是几句廉价的夸奖和一些关于厂里的小道消息。

“听说了吗?汪厂长最近在搞什么承包制改革,要把厂里几个不赚钱的车间包给私人老板。”

“可不是嘛,听说南方来了个大老板,叫什么李广达,特有钱,准备把咱们的铸造车间给包下来。”

沈青梧的心猛地一动。

铸造车间,是红星厂污染最严重、效益最差的车间,但它却是整个厂的地基。厂里所有核心产品的毛坯,都出自那里。一旦铸造车间被外人控制,就等于掐住了红星厂的脖子。

汪振海这么精明的人,会犯这种错误?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他需要更多关于那个南方老板李广达,以及承包合同的信息。

这天晚上,他再次等到墙角的白色圆圈。这一次,他从苏晚照的垃圾桶里,拿到了一份承包意向书的草案。

草案的内容让他心惊。汪振海竟然准备以一个低得离谱的价格,将铸造车间连同里面的德国进口设备,以及一大块地皮,“承包”给李广达,承包期长达三十年。

这根本不是承包,这是赤裸裸的资产转移!

沈青梧立刻意识到,汪振海在为自己铺后路。随着改革深入,国营厂的弊端越来越明显,红星厂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汪振海是想趁着厂子彻底垮掉之前,把最值钱的资产,通过这个叫李广达的白手套,转移到自己名下。

【好一招金蝉脱壳!】

沈青梧的眼中寒光一闪。汪振海啊汪振海,你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个我。

他立刻给陈望打了电话,让他动用所有关系,查这个李广达的底细。

三天后,陈望的回电让一切都清晰了。那个李广达,根本不是什么南方大老板,他就是个小混混,而他的亲姐姐,嫁给了汪振海在南方某市当官的亲弟弟。

一张巨大的利益网,清晰地呈现在沈青梧面前。

他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

但是,光有这些证据还不够。他需要一个引爆的契机,一个能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红星厂,聚焦到汪振海身上的契机。

机会很快就来了。

市里为了宣传改革成果,准备组织一次“优秀企业家”的评选活动,汪振海作为红星厂的厂长,是热门人选。电视台的记者已经提前进驻厂里,准备拍一个关于他的专题片。

【就是现在!】

沈青梧立刻开始了他的布局。

他将汪强贪污的证据,以及那份贱卖工厂资产的承包合同草案,匿名复印了十几份。但他没有立刻寄出去。

他在等。

等苏晚照给他传递下一个信号。

他和苏晚照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他们几乎没有语言交流,所有的信息,都通过那个小小的白色圆圈,和那个厨房的垃圾桶传递。

这一次,沈青梧要的东西很特殊。

他让苏晚照想办法拿到汪振海办公室保险柜的钥匙。

这个要求,无疑是将苏晚照往火坑里推。沈青梧在墙角留下信息后,一连等了五天,都没有等到那个白色圆圈。

他有些焦躁。是他逼得太紧了吗?还是她退缩了?

就在他以为计划要失败的时候,第六天下午,那个白色圆圈,终于出现了。

当晚,沈青梧再次潜入二楼。这一次,垃圾桶里多了一个信封。信封里没有钥匙,只有一块印着钥匙模样的橡皮泥。

【这个女人……】

沈青梧心中一震。她比他想象的更勇敢,也更聪明。用橡皮泥印下钥匙模型,远比偷出钥匙本身要安全得多。

他连夜用锉刀和铁片,配出了一把几乎一模一样的钥匙。

第二天,是电视台来厂里拍摄的最后一天,也是汪振海最志得意满的一天。他要在全厂干部大会上发表演讲,描绘工厂改革的美好蓝图。

沈青梧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蓝色工作服,戴上口罩和帽子,混在去礼堂听报告的工人队伍里,顺利地进入了厂区。

他没有去礼堂,而是绕到了办公楼。

这个时间点,办公楼里空无一人。他用自己配的钥匙,顺利地打开了汪振海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装修得相当豪华,与外面破败的厂区格格不入。沈青梧径直走到那个巨大的保险柜前,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了进去。

咔哒。

锁开了。

保险柜里,没有太多现金,只有一摞摞的账本和文件。沈青梧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然后,他的呼吸停滞了。

他看到了一个牛皮纸袋,袋子上写着“红星厂技术革新-沈卫国”的字样。

沈卫国,是他父亲的名字。

他的手颤抖着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沓泛黄的技术图纸,和一个小小的账本。图纸上,是他父亲熟悉的笔迹,而那个账本,记录的却是当年汪振海如何一步步将一笔用于技术引进的资金,挪用、贪污,最后栽赃到他父亲头上的全部过程。

**这是铁证!是汪振海犯罪的原始证据!**

原来他一直没有销毁,而是藏在了这里。也许在他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沈青梧的眼睛瞬间红了。十年的冤屈,父亲的枉死,一幕幕涌上心头。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微型相机,对着这些证据,一张一张地拍了下来。然后,他将所有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回去,锁好保险柜,悄然离开。

他没有带走任何原件。他要的,不是让汪振海坐牢那么简单。

**他要诛心。**

他要汪振海在最风光、最荣耀的时刻,从云端跌入地狱,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沈青梧回到家,立刻将胶卷冲洗出来。然后,他把这些照片,连同之前汪强贪污、贱卖工厂资产的证据,一起分装在十几个信封里。

收信人,包括市纪委、市经委、省报社、市电视台……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快亮了。

第二天上午,红星厂的大礼堂里座无虚席。汪振海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红光满面地站在主席台上,对着摄像机镜头,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

“……我们红星厂,要在改革的浪潮中,抓住机遇,迎难而上!我汪振海,将带领全体职工,创造一个新的辉煌!”

台下掌声雷动。

就在这时,礼堂的后门被推开了。几个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男人,在一名记者的陪同下,径直朝着主席台走去。

为首的一人,是市纪委的周书记。

汪振海的演讲被打断了,他有些不悦地看着走上台的人:“周书记,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有什么事,等我们开完会……”

周书记没有理他,而是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直接拍在他面前的讲桌上。

“汪振海,你先看看这些东西,解释一下吧。”

汪振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当他看清照片上的内容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是保险柜里的那些东西!

怎么可能?!

“这……这是污蔑!是伪造的!”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是不是污蔑,跟我们回去调查就知道了。”周书记一挥手,“带走!”

两个工作人员上前,一边一个,架住了已经腿软的汪振海。台下的工人们全都惊呆了,现场一片哗然。摄像机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位“优秀企业家”从天堂到地狱的全过程。

汪振海被带走的时候,目光疯狂地在人群中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

沈青梧就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冷冷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汪振海的眼中充满了震惊、怨毒和不可置信。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是沈青梧!是他!

沈青梧的嘴角,终于露出了十年来的第一个微笑。一个冰冷刺骨的微笑。

父亲,您的冤屈,我洗刷了。

汪振海被带走调查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整个红星厂炸开了锅。紧接着,他的儿子汪强也因为巨额贪污被抓。

树倒猢狲散。

那个南方老板李广达,听到风声,连夜就跑了。所谓的承包计划,自然也成了一个笑话。

沈青梧的举报信,就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红星厂这个早已腐烂的毒瘤。市里派下了调查组,一查到底,牵连出了一大批人。整个红星厂的管理层,几乎被连根拔起。

而沈青梧,则像一个事了拂衣去的侠客,深藏功与名。没有人知道那些举报信是他寄的。人们只当是汪振海内斗的仇家,或是某个被压迫久了的内部职工,忍无可忍的爆发。

风暴的中心,二楼的那个家,也散了。

汪家的东西被一样样地搬走,变卖。最后,只剩下苏晚照一个人。

那天晚上,沈青梧听见楼下有动静。他从窗户看下去,看到苏晚照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走了出来。她没有坐车,就那么一个人,拖着箱子,走进了深沉的夜色里。

她要去哪里?他不知道。

他也没有下去问。他们之间,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场交易。如今交易完成了,就该一拍两散,各奔东西。

只是,看着她孤独瘦削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沈青梧的心里,竟有一丝说不出的空落。

接下来的日子,沈青梧利用从陈望那里借来的一笔钱,加上自己这些年修理电器攒下的一点积蓄,在改革浪潮中,开始了自己的事业。他利用自己对技术的了解和远超这个时代的眼光,从倒卖电子元器件开始,一步步建立起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他搬离了那个承载了太多痛苦回忆的家属楼。

几年后,他已经是这个城市里有名的新贵。他开着桑塔纳,住进了别墅区。但他依旧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任何女人。

很多人给他介绍对象,都被他拒绝了。

他以为,他已经忘了那个叫苏晚照的女人,忘了那个在昏暗楼道里,眼神像受惊小鹿一样的邻居。

直到有一天,他去南方一个新兴的特区城市出差。

晚宴结束后,他一个人走在灯火辉煌的街头。这个城市充满了活力,与他记忆中那个灰扑扑的北方小城截然不同。

街角,有一家小小的服装设计室,店名叫“晚照”。

沈青梧的脚步,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他透过巨大的玻璃橱窗,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头发干练地盘在脑后的女人,正坐在缝纫机前,专注地工作着。她的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宁静而美好。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让她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和忧郁,多了一份从容和自信。

是苏晚照。

沈青梧的心,在那一刻,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站在街对面,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关了店里的灯,走了出来。

她锁好门,一转身,看到了街对面的他。

四目相对,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苏晚照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作一个浅浅的,释然的微笑。

沈青梧也笑了。

他穿过马路,走到她面前。

“好久不见。”他说,声音有些干涩。

“好久不见。”她回答,声音平静而温和。

“你……”沈青梧有很多话想问。你过得好吗?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你一个人,是怎么撑过来的?

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化成了一句:“这家店,是你的?”

“嗯。”苏晚照点点头,眼神里有光,“我学了服装设计,开了这家店,生意还不错。”

她指了指店名,“用我自己的名字,挺好的。”

沈青梧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和力量。她不再是当年那只被囚禁的金丝雀,她靠自己的双手,挣得了自由,也找到了自己的人生。

“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沈青梧有些笨拙地发出了邀请。

苏晚照看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好啊。”

咖啡馆里,舒缓的音乐流淌着。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之间,竟有些相对无言。过去的那些事,太过沉重,太过复杂,像一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深渊。

“当年……谢谢你。”最终,还是苏晚照先开了口。

“该说谢谢的是我。”沈青梧说,“没有你,我不可能那么顺利。”

苏晚照摇了摇头:“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你报了仇,我得到了自由。很公平。”

她的坦诚,让沈青梧有些不知所措。

“你恨我吗?”他忍不住问,“利用你……”

“不恨。”苏晚照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目光落在窗外闪烁的霓虹上,“在汪家的那几年,我已经不知道恨是什么滋味了。是你,让我重新活了过来。虽然过程很危险,但结果是好的。”

她转过头,看着沈青梧,眼神清澈如水:“沈青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应该向前看。”

向前看。

是啊,向前看。

沈青梧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拨动了一下。这些年,他一直活在复仇的阴影里,即使大仇得报,他也从未真正感到轻松。他的世界,是灰色的。

直到此刻,直到再次看到苏晚照,看到她眼中的光,他才发现,原来人生,还可以是彩色的。

“你……现在一个人?”他小心翼翼地问。

苏晚照笑了:“不然呢?还想再跳一次火坑吗?”她顿了顿,反问道,“你呢?沈总,身边应该不缺红颜知己吧?”

“没有。”沈青梧答得很快,快得有些急切,“一直没有。”

苏晚照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多。聊这些年的变化,聊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聊各自的事业。他们默契地避开了过去那些不堪的人和事,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分别时,沈青梧送她到她的住处楼下。

“我明天就回去了。”他说。

“嗯,一路顺风。”苏晚照说。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以后……还能再见吗?”沈青梧终于鼓起勇气问。

苏晚照抬起头,看着他。月光下,他的轮廓依旧硬朗,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柔软和期盼。

她笑了,像一朵在夜色中悄然绽放的昙花。

“我的店就在这里,电话也是公开的。”她说,“你想见,随时都可以来。”

得到这个答案,沈青梧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看着苏晚照转身上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才转身离开。

回酒店的路上,他摇下车窗,晚风吹在他的脸上,带着南方特有的温润潮湿。他知道,他那场漫长的、关于复仇的旧梦,终于做完了。

而一个新的,关于未来的梦,才刚刚开始。

故事的结局并没有立刻发生。

沈青梧没有马上展开追求,苏晚照也没有立刻敞开心扉。他们都曾被命运深深伤害过,像两只受伤的刺猬,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慢慢卸下心防,拔掉身上的尖刺。

沈青梧开始频繁地往返于两个城市之间。他会以谈生意的名义来,然后“顺便”去她的店里坐坐。有时是送一束她喜欢的百合,有时是带一些她爱吃的北方点心。

他从不提过去,也从不强求什么,只是用一种温和而坚定的方式,参与到她的生活中。

他会看她画设计稿,看她裁剪布料,看她和客户谈笑风生。他发现,她工作时的样子,比他记忆中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动人。

而苏晚照,也从最初的客气疏离,到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她会在他来的时候,提前泡好一杯他喜欢的茶。她会在他感冒的时候,絮絮叨叨地叮嘱他多穿衣服。

他们的关系,就像一壶用文火慢炖的汤,一点一点地,熬出了浓郁的香气。

一年后的一个黄昏,沈青梧又一次来到她的店里。那天不是周末,店里没有客人。苏晚照正在橱窗边,整理一个人体模特身上的婚纱。

那是一件她亲手设计的婚纱,简洁,优雅,缀满了细碎的珍珠,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温柔的光。

沈青梧走过去,站在她身后。

“很美。”他说。

“是啊。”苏晚照抚摸着婚纱的蕾丝花边,“每个女人,都梦想着能穿上自己最喜欢的婚纱,嫁给自己最爱的人。”

她说完,转过身,看着沈青梧。

沈青梧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款式简单的钻戒,钻石不大,但切割得极好,光芒璀璨。

“苏晚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不是你最爱的人,但我希望,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努力成为那个人。”

他没有单膝跪地,也没有华丽的辞藻。他就那么站着,眼神真诚而专注。

苏晚照看着他,眼眶慢慢地红了。

她等这句话,其实也等了很久。

她伸出手。

沈青梧抖着手,将那枚戒指,轻轻地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尺寸,刚刚好。

窗外,晚霞满天,流光溢彩。一个充满苦涩与仇恨的年代,终于彻底翻篇。而一个崭新的,充满温暖与希望的未来,正在他们眼前,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