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是垂帘听政的贵妃,曾经的未婚夫镇北侯,想和我再续前缘
发布时间:2025-10-30 08:26 浏览量:1
曾经,我是镇北侯谢云峥的未婚妻。
如今,我是先帝亲封的贵妃,辅佐小皇上垂帘听政。
谢云峥带着白月光和密旨,想与我再续前缘。
他不知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少女。
当他为白月光挡在我面前时,我笑了。
01
我叫沈靖瑶,再次见到谢云峥,是在他离京三年后的金銮殿上。
彼时,我是先帝亲封的贵妃,虽无太后之名,却掌太后之权,端坐于龙椅侧后方的珠帘之内。
垂旒之下,八岁的小皇帝正乖巧地依在我身边,小手里还捏着我刚递给他的半块杏仁酥。
而谢云峥,这个曾与我山盟海誓、却最终弃我于深渊的男人,此刻正跪在冰凉的金砖上。他刚刚被洗刷了叛臣的污名,恢复了镇北侯的爵位。
“罪臣谢云峥,叩谢陛下天恩,谢贵妃娘娘恩典。”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历经沙场的沙哑,却依旧保持着世家公子特有的清越。
殿内寂静,只闻熏香袅袅。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珠帘的间隙,直直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里,有久别重逢的复杂,有难以言喻的痛楚,还有一丝……令人作呕的、仿佛笃定我会心软的坚定。
我突然轻笑出声,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了擦小皇帝嘴角的碎屑,我才腾出手,接过内侍呈上的一卷明黄绢帛。
“谢侯爷,”我开口,声音平稳,不带丝毫波澜,“先帝爷确曾留有密旨,言明待你平定北疆、戴罪立功之后,许你一愿。如今侯爷功成回朝,是想求什么?这泼天的从龙之功?还是……”
我刻意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绢帛上的纹路,目光与他再次相接,带着几分玩味,“还是当年那场未完成的婚约,那个未过门的未婚妻?”
谢云峥以头触地,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却斩钉截铁:“臣,求娶贵妃娘娘!”
“放肆!”我厉声呵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满朝文武谁不知,本宫深受先帝信重,宠冠六宫,更曾为先帝耳目,协理机要!先帝若有此等关乎本宫自身的密旨,本宫怎会毫不知情?”
我微微前倾身体,珠帘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我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刮过他的脸颊:“还是说,谢侯爷格外怀念边塞的苦寒风光,想再去重温一遭?”
谢云峥身形猛地一僵,抬头急道:“靖瑶……娘娘!此密旨您当年亲眼见过先帝书写,怎会不知?”
我并未回答他的质问,只是将目光轻飘飘地移开,落在了他身侧一直匍匐在地的女子身上。那女子身形纤细,穿着素净,虽看不清面容,但那低眉顺眼的姿态,那隐约的轮廓,确实与当年的我有几分相似。
难怪,他会将她带在身边。
“既是密旨,自然秘而不宣。本宫说不知,便是不知。谢侯爷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我缓缓起身,纤长的手指拨开珠帘,一步步走下丹陛,站在龙椅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谢云峥似乎被我的气势所慑,或是被我的否认搅乱了心神,他再次叩首,重复道:“臣,只想求回曾经的未婚妻。”
我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低头,慢悠悠地正了正戴在食指上那枚盘绕着金凤、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戒指,许久,才抬眸,用下巴轻轻点了点他身旁的女子。
“谢侯爷身边这位,想必就是与你同甘共苦、名动边疆的红颜知己吧?听闻侯爷已视她为妻,如今却来求娶从前的未婚妻,是打算让她做平妻?还是……妾?”
那女子听到这话,单薄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抓住了谢云峥的衣角,像一株寻求庇护的藤蔓。
谢云峥面色掠过一丝迟疑,但很快便被坚定取代,他沉声道:“自然是正妻之位。”
“母妃,”小皇帝适时地仰起头,奶声奶气地问,眼中却闪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聪慧,“谢侯爷不是已经有夫人了吗?怎么还能再娶一位正妻呀?”
我未答话,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地上的两人,那笑容里淬着冰。
“谢侯爷与这位……姑娘,在边疆这几年的恩爱之名,早已传回了京城,本宫亦有耳闻。”我语气轻缓,却字字诛心,“这棒打鸳鸯的缺德事,想必侯爷那位情深义重的未婚妻,也是不愿做的。”
“靖瑶!”谢云峥猛地站起身,竟似要不顾一切地冲上丹陛,却被两旁眼疾手快的带刀内侍死死拦住。
他隔着侍卫的刀锋,目光灼灼地盯着我,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哀求:“当年的事,你我各有难处!别闹了,别再赌气了,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我转身,优雅地坐回凤椅,挥了挥手,示意内侍稍退,但刀仍未归鞘。
“各有难处?”我重复着这四个字,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当年先太后联合宗室逼宫,皇宫被围得水泄不通,我与年幼的陛下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走投无路,随时可能身首异处之时,那个口口声声说会护我一生、并且已经掌握了部分边疆兵权的你,在哪里?”
谢云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神闪烁,透出心虚。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殿内的空气都几乎凝固,才艰难地开口,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无力辩白的苍白:“当时……我已率亲兵行军至半途,可……可先太后的人马劫持了楚楚……我不得已……”
“所以,你选了她。”我接过他的话,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一步步走下高台,示意宫人将地上那女子扶起。她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苍白、梨花带雨的脸。我细细端详着她的容貌,确实有几分像我,尤其是那双眼睛。
“呵,”我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若不是谢侯爷当初为了救她,毅然弃我们于不顾,弃先帝托付的江山社稷于不顾,本宫几乎都要以为,你对我情根深种,难以自拔,这才千辛万苦寻了个替身带在身边,以慰相思之苦呢。”
谢云峥立刻动了,他几乎是本能地横跨一步,挡在了那女子身前,将她严严实实地护住,一副生怕我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模样。
看着他这下意识的保护姿态,我再也忍不住,讥笑声清晰地回荡在殿中。
“既然这么心疼你的夫人,就好好带回去藏起来,护周全了。”我转身,裙裾划开一道冷冽的弧度,“别再妄想着娶一个善妒任性、眼里容不下沙子,更容不下旁人的正妻回去,平白欺负了她。”
谢云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举动的不妥,急忙上前想要解释:“靖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然而,在他距离我尚有一米之遥时,内侍的刀再次毫不留情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紧贴着他的皮肤,阻断了他所有靠近的可能。
我看着他被刀锋逼退的模样,心中冷笑。他啊,当初接了先太后赐予的美妾作为投名状,如今又想要贤妻美眷和赫赫功业,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未免太贪心了。
谢云峥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固执地不肯离去。
僵持片刻,我才仿佛施舍般,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凝重:“本宫答应了先帝,要辅佐陛下,坐稳这龙椅。如今朝堂看似平静,实则风雨飘摇,隐患未除。本宫心中不安,便不能走。”
谢云峥眉头紧锁,疑惑道:“朝堂之中,文有您长兄沈尚书执掌枢要,武有您二哥沈将军镇守京畿,三哥更是领了禁军统领的职务。沈家如今权倾朝野,还有谁能从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威胁到陛下?”
我轻轻叹了口气,不再看他,牵起小皇帝的手,准备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大殿。
“谢侯爷难道不知,当年太后一党的势力,就是从边疆开始,如同跗骨之蛆,慢慢渗透进京的吗?如今北疆驻军群龙无首,其中还藏着多少前朝余孽,未可知呢。”
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我牵着小皇帝,踏出了金銮殿。
身后,是谢云峥怔在原地的身影,以及那位名唤林楚楚的女子,依旧依偎在他身旁,瑟瑟发抖。
不过三日,那位林楚楚便递了牌子求见。
她被引至我日常起居的长乐宫偏殿,规规矩矩地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纤细的身子止不住地微微发抖,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直到我慢悠悠呷了一口新贡的雨前龙井,才淡淡出声:“起来回话。”
她谢恩起身,垂首站立,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那副怯懦温顺的模样,像极了我年少时为了讨谢云峥欢心,刻意模仿过的、他口中所谓的“娴静淑女”。只可惜,我骨子里终究是沈靖瑶,是那个曾纵马京华、恣意张扬的沈家嫡女,学不来,也装不像。
“娘娘,”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民女今日冒死求见,是想向娘娘表明心迹。民女陪在侯爷身边这些年,从来不敢奢求名分。娘娘是侯爷心尖上的人,日后过了门,只需将民女当作个逗您和侯爷开心的小玩意儿,偶尔施舍一点怜惜,民女便心满意足,感激不尽了。”
我放下茶盏,白玉杯底与紫檀桌面碰撞发出清脆一响,惊得她肩膀一颤。我转了转食指上的金凤戒指,凤首镶嵌的红宝石在光影下流转着冰冷的光泽。
“你叫林楚楚?”我问,语气平淡。
她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是…民女林楚楚。”
“楚楚,楚仪……”我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音近的字,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头顶,“倒是个好名字。只不过……”
我停顿,威压无声地弥漫开来,殿内的空气仿佛都沉重了几分。
“只不过,本宫眼里,连一粒沙子都容不下。你自称‘小玩意儿’,这体积,未免也有些太大了?”
林楚楚“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泪水瞬间涌出,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地毯上,晕开一小团深色。她哭得无声,却格外惹人怜惜,肩膀耸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正欲开口,殿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未能拦住的通报:“侯爷,您不能进去……”
珠帘哗啦作响,谢云峥带着一身风尘和急切闯了进来。他一眼便看到跪地哭泣的林楚楚,脸色骤变,快步上前将她扶起,又极自然地掏出自己贴身的素白锦帕,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眼泪。
“楚楚胆子小,性子柔顺,受不得惊吓,靖瑶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故意吓她?”谢云峥抬头看我,语气带着责备,却又努力想显得温和,“若你实在容不下她,我将她安置在城外的别院便是,绝不让她在你眼前碍事。”
我的目光,却落在他腰侧那柄未来得及卸下的佩剑上。宫中规矩,臣子入内宫,需解剑通传。他竟能持剑直闯我的长乐宫?
“看来这宫中,还不能算铁板一块。”我声音冷了下来,“谢侯爷入了内宫,不用通传,也无需卸甲。”
谢云峥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微变,连忙解下佩剑,交给一旁追上来的内侍,解释道:“我……我一路行来,并无侍卫阻拦,还以为……是你特意吩咐的。”
我不置可否,转身踱回凤椅坐下,刻意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靖瑶,我知道你生气,怪我,怨我,”谢云峥见我不语,放软了声音,试图靠近,“可当年我亦有苦衷……”
“那我气什么?”我打断他,手指在凤椅扶手上一下下敲着,发出规律的轻响,像是在倒数他的耐心。
谢云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他心中认定的我的“怨气”悉数倒出:“气我当年不告而别,北上从军。气我未将实情完全告知于你,还……还逼着你赌上身家性命进了宫。气我……气我最后关头去救楚楚,将你置于险境……”
我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住,殿内霎时安静得可怕。他明明什么都知道,知道我会怨,知道我会恨,知道他的选择对我意味着什么,可他还是那样做了。
“靖瑶,”他见我不说话,语气愈发恳切,甚至带上了一丝自我感动,“可我是爱你的!当时也是相信以你的聪慧和沈家的势力,定能筹谋好一切,化险为夷,我才……我才晚了些去救你。这份爱,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他这句深情告白的回声在空旷的殿中盘旋,带着一种虚妄的炽热。直到我抑制不住,轻笑出声,打破了这令人作呕的氛围。
“爱我?”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那你该知道,我沈靖瑶想要的是什么?”
谢云峥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似乎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我大概始终是那个会为他一句情话而脸红,会为他一个承诺而等待的傻姑娘。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殿外传来内侍清晰的通传:“陛下驾到——”
小皇帝穿着一身明黄常服,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直接扑到我身边,警惕地看着殿中的不速之客。
“陛下与谢侯爷有军国要事相商,林姑娘不便在此处旁听。”我顺势开口,语气不容置疑,“正好,本宫养的那只西域进贡的雪獒‘威武将军’饿了,林姑娘去偏殿,帮本宫喂一喂吧。”
林楚楚闻言,抬起泪眼,有些无措:“威、威武将军?”
我示意宫人将准备好的一盆生肉馅料递给她,唇角微勾:“嗯,本宫的爱犬。它胃口大,性子急,姑娘小心伺候。”
林楚楚的脸瞬间白了,下意识地抓住谢云峥的衣角,眼中满是哀求。
可谢云峥的目光直直地锁在我身上,对我的逐客令和指派毫无异议,甚至带着一种急于表现“我与你才是一体”的迫切,冰冷地对林楚楚道:“娘娘吩咐了,你去吧。”
小姑娘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地挪到殿门口,还未跨出去,便听到小皇帝稚嫩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朕来的路上,不小心踢到了花坛边的泥,谢侯爷,你能否帮朕擦擦?”
谢云峥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难以置信地看向小皇帝,又猛地转头看我,眼中满是屈辱和惊怒。
我仿佛没看见他眼中的风暴,只是对身旁的宫女淡淡吩咐:“没听见陛下的话吗?给谢侯爷取块干净的手帕来。”
宫人恭敬地递上一块素白锦帕。
“陛下是君,你我是臣,”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君要臣擦鞋,臣,不可不擦。”
“更何况,”我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直刺他心底,“当年你赶着去英雄救美的时候,就没想过,万一我沈靖瑶筹谋失败,等着我的,会是什么下场吗?死,恐怕都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谢云峥沉默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许久,他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我……信你。”
“信我?”我像是终于听到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大笑出声,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嘲讽,“你爱我,信我,所以将我置于死地,然后等着我自行脱困,再若无其事地回到你身边?你可怜她,将她当作玩物,却生怕她受一丝委屈,恨不能将她时时刻刻护在你的羽翼之下!”
“谢云峥,你不觉得你这‘爱’与‘信’,可笑至极吗?!”
我话音未落,殿门外传来“噼里啪啦”一阵脆响,伴随着女子的惊呼。不用看也知道,是那盆喂狗的肉馅打翻在了地上。
林楚楚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猛地冲回殿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额头瞬间红肿起来:“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的错!影响了娘娘与侯爷……”
“给朕闭嘴!”一直安静待在我身边的小皇帝突然怒吼一声,小脸绷得紧紧的,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威仪,“再吵,拖出去打板子!”
林楚楚吓得立刻捂住了嘴,只剩下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无声地抽噎着。
“靖瑶!”谢云峥看着林楚楚额头的红肿,又惊又怒地看向我,“你何时变得如此……如此冷血无情?!”
“冷血吗?”我嗤笑一声,目光扫过撞柱未遂、此刻却演技精湛的林楚楚,“你看她,还撞不撞了?”
林楚楚僵在原地,保持着跪姿,额头那点红肿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却再无进一步动作。
“这长乐宫,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撒野的地方。”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在本宫面前唱戏,也得是顶尖的戏子才行。你,”我指尖虚点着她,“若再敢在本宫面前哭哭啼啼、寻死觅活,本宫不介意……亲自成全你。”
我的目光转向脸色铁青的谢云峥:“谢侯爷也不必再费心往宫里送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试探。若真有心求娶,送我真正想要的‘诚意’才好。”
内侍们会意,上前半请半押地将谢云峥和林楚楚“送”出了长乐宫。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处,我强撑着的脊背才几不可查地松了一瞬。小皇帝伸出小手,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臂,小大人似的说道:“贵妃别难过,咱不要这烂……这负心汉!等朕长大了,坐稳了江山,天下好的儿郎随你挑!”
我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心底那点阴郁散了些许:“陛下,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儿,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宫外的话本子上都这么写……”小皇帝眨巴着眼睛。
我无奈扶额,对左右吩咐:“传令下去,日后谁再敢拿这些混账话本子给陛下看,一经查出,诛九族!”
殿外,被内侍“请”出去的谢云峥,恰好听到了我这句充满杀伐之气的话,身形猛地一僵,握着拳的手,指节泛出青白色。
而他身旁的林楚楚,似乎仍未察觉气氛的凝滞,只一味地往他身后缩,试图寻求保护。
就在她侧身躲避时,发间一枚素雅的玉簪,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刺入了我的眼中。
那玉簪的款式,异常眼熟。
我盯着那玉簪,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即将离去的二人听得清清楚楚:
“谢家家传的玉佩,侯爷随意赠予外室,真是好大的手笔。”
“还有,林姑娘发间那支玉簪,瞧着水头倒是不错,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本宫近来命内府司新制的几支玉簪,工艺似乎都比不上姑娘头上这一支呢。”
谢云峥的脚步,因我这句话而钉在了原地。
他猛地转身,嘴唇张合了几次,脸上血色尽褪,竟是一个辩解的字也吐不出来。
倒是那林楚楚,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跪直了身子,仰起那张泪痕未干的脸,急急分辩道:“娘娘明鉴!那玉佩……那玉佩是侯爷不慎遗落,奴婢……奴婢捡到后,一时私心,带在身上只是想留个念想,绝无僭越之意!”她说着,又慌忙从袖中掏出那枚莹白的玉佩,双手捧过头顶,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至于这玉簪……”她眼神闪烁,不敢与我对视,声音越来越小,“是……是奴婢家传的旧物,粗鄙不堪,入不得娘娘的眼。”
我冷眼瞧着这主仆二人一个哑口无言,一个急于撇清,只觉得无比讽刺。那玉佩,当年谢云峥曾珍而重之地系在我腰间,信誓旦旦地说:“靖瑶,见此玉如见我,带着它在京中,便是横着走也没人敢拦你。”那时我嘴上嫌弃,心里却甜得像浸了蜜。谢家获罪流放前,我千方百计托人将玉佩还给他,只盼这“护身符”能保他平安归来,再亲手为我戴上。
如今,他平安归来了,功成名就,这象征着谢家女主人的玉佩,却出现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成了她口中轻飘飘的“念想”。
而那玉簪……我绝不会认错。那是当年先太后赏赐给身边得用宫人的制式,虽不算顶珍贵,但工艺特殊,内府司有记载。林楚楚,果然与那位太后渊源不浅。
“家传旧物?”我挑眉,目光在她发间和那枚被捧着的玉佩之间流转,最终落在谢云峥惨白的脸上,“谢侯爷,你这‘念想’送得随意,这‘旧物’认得也轻巧。”
我懒得再看他们表演,挥了挥手,如同拂去沾染衣袖的尘埃:“退下吧。”
就在他们如蒙大赦,转身欲走时,我又仿佛想起什么,轻飘飘地追加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带着冰锥般的寒意,直刺谢云峥的后心:
“谢云峥,本宫的耐心,可不多了。”
那枚被林楚楚捧着的玉佩,随着她慌乱的动作,“哐当”一声掉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滚了几圈,停在谢云峥脚边。他弯腰拾起,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终究没敢再回头,拉着林楚楚,几乎是落荒而逃。
望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小皇帝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问:“贵妃,那玉佩,很重要吗?”
我收回目光,揉了揉他的发顶,语气恢复了平静:“曾经很重要。现在,不过是一块碍眼的石头罢了。”
不过三日,宫外便有了新的动静。
心腹宫女低声禀报,近日京城的几家大茶馆,开始悄然流传一个新的风月话本。主角是一位扶持幼帝、垂帘听政的貌美太后,与一位为国立功、荣耀归来的年轻侯爷。话本里极力渲染二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却因造化弄人,被奸人所阻,生生分离。如今侯爷情深不渝,一心求娶,奈何太后贪恋权位,故作姿态,百般刁难。
虽未敢直呼其名,但明眼人一听便知,这影射的是谁与谁。毕竟,当年沈家与谢家议亲,几乎已是板上钉钉,我与谢云峥只差一场婚礼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话本里,将那位侯爷写得如同情圣转世,对太后一往情深,奈何太后被权力迷了眼。”宫女语气带着愤懑。
我捻着指尖,神色未变:“去,找个最好的说书先生来,本宫要亲耳听听,这故事是如何的感人肺腑。”
是日,我换了常服,戴着帷帽,悄然出宫,坐在了京城最负盛名的“清风茶馆”二楼雅间。垂帘缝隙间,能清晰看到一楼大堂的情形。
果然,在说书先生声情并茂地讲到“侯爷跪在宫门外,风雨无阻,只求再见太后一面”时,谢云峥本人,竟出现在了茶馆大堂。他选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听着说书人的讲述,眼眶泛红,甚至在众人唏嘘时,抬手用袖角沾了沾眼角。
旁边有茶客认出他,低声安慰:“侯爷节哀,世事难料,好在您身边还有那位红颜知己,听闻与您共患难,也是情深义重。”
谢云峥却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遭人听清:“感念她这些年不离不弃的陪伴之情,可终究……意难平。心中那份最初的悸动,那份刻骨铭心,终究是放不下,埋在心里,日夜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