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去女友家,她爸妈不在,她把我推进卧室说:今天让你当回大

发布时间:2025-10-29 11:13  浏览量:1

雨下得很大。

像要把整座城市都洗一遍。

高铁站的顶棚是巨大的白色钢架,雨点砸在上面,声音被放大,混着列车进站的轰鸣,像一头巨兽在耳边喘息。

我站在A12出站口,看着电子屏上滚动的红色字体:G173次,来自杭州,晚点十分钟,已到站。

手机在掌心震了一下。

是12306的官方推送:您关注的常用同行人【周程】已结束行程。

我划开屏幕,指尖悬停在那个名字上。

不是【周程】。

是【小安】。

我的手指在购票软件里停留了很久,才点进了那个“常用出行人”的管理列表。

周程,我丈夫,身份证号烂熟于心。

小安,一个陌生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串陌生的身份证号。

系统冰冷地提示着,过去一百八十天内,这两个名字共同出行了九次。

杭州,深圳,成都,青岛。

全都是周程告诉我的,“一个人”出差的城市。

我关掉手机,放回大衣口袋。

口袋里,冰凉的手机紧贴着同样冰凉的掌心。

人群像潮水一样从闸机口涌出来,带着旅途的疲惫和回家的热切。

我一眼就看到了周程。

他很高,在人群里很显眼,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是我去年生日时送他的礼物。

他拉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步履匆匆。

然后,我看到了他身后的女孩。

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扎着马尾,脸上带着一点不谙世事的怯生生的笑。

她没有行李,只背着一个双肩包,紧紧跟在周程身后半步的距离。

一个非常微妙,又非常亲密的位置。

周程看到了我,脚步明显一顿,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他身后的女孩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我,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我没有动。

也没有说话。

我就站在那里,隔着十几米的人潮,静静地看着他们。

看周程如何处理这个突如其来的,三人同框的场面。

他只僵硬了不到三秒,就恢复了镇定。

他对我招了招手,脸上挤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然后转头,对身后的女孩低声说了句什么。

女孩点点头,很轻,几乎看不出弧度。

然后她就转身,混入另一股人流,朝着地铁站的方向快步走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干净,利落,像一场排练过无数次的默契表演。

周程拉着行李箱朝我走来,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头,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老婆,怎么来了?不是说不用接吗?雨这么大。”他走近了,很自然地想来牵我的手。

我把手插回大衣口袋,避开了他的触碰。

“顺路。”我言简意赅。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转而接过我手里的伞。

“走吧,车停哪儿了?”

“B2区。”

从出站口到地下车库,是一段很长的路。

我们并肩走着,头顶是巨大的白色荧光灯管,把走廊照得一片惨白,像医院的过道。

行李箱的轮子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单调的“咕噜”声,是此刻我们之间唯一的声响。

“刚刚那个……”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是同事?”

周程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我能感觉到他肩线的弧度都变了,从放松的下沉,变成了僵硬的平直。

“嗯,一个部门的实习生,叫安琪。小姑娘家在杭州,这次跟项目组一起出差,顺便带她回来见见世面。”

他的解释流畅而自然,听不出任何破绽。

如果不是我手机里那个叫【小安】的常用同行人,我大概会信。

安琪,小安。

对上了。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沉默,有时候比质问更有力量。

它像一根看不见的绳索,一圈一圈地收紧,勒得人喘不过气。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

周程一边开车,一边试图找些话题。

“这次项目还挺顺利的,甲方那边基本都定了,下周应该就能签合同。”

“就是累,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回来得好好补一觉。”

“对了,妈前两天打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吃饭。”

我有一搭没一没搭地应着,目光看着窗外。

雨水在车窗上汇成一道道水流,模糊了外面的世界,霓虹灯被拉扯成一团团破碎的光晕。

我的婚姻,好像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从外面看,光鲜亮丽。

凑近了,才发现早已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回到家,我给他放了洗澡水。

等他进浴室后,我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天前煲好的鸡汤。

这是我们结婚七年的习惯。

他出差回来,我总会给他准备一碗热汤。

我把汤盛在白瓷碗里,放进微波炉加热。

“叮”的一声,时间到了。

我端着汤走出去,周程正好从浴室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他看到我手里的汤,愣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感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老婆,辛苦了。”他走过来,想从我手里接过碗。

“坐下。”我看着他,语气不容置喙。

他顺从地在沙发上坐下。

我把汤碗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把我的手机也放在了汤碗旁边。

屏幕是亮着的,停留在那个“常用出行人”的界面上。

【小安】两个字,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周程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瞳孔猛地一缩。

他端起汤碗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客厅里很安静,只剩下微波炉里风扇还在转动的轻微嗡鸣。

汤的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一瞬间煞白的脸。

他没有立刻辩解。

也没有暴怒。

他就那么看着手机屏幕,像一个被当场抓获的罪犯,所有的侥G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许久,他才放下汤碗,发出“当”的一声轻响。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的声音很哑。

“今天。”

“就因为这个,所以去车站接我?”

“不,”我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去接你们。”

“你们”,这个词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最后一层伪装。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骨头,颓然地靠在沙发上。

“林漱,我……”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没有催促他。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法官,等待着被告的最后陈词。

“我累了,周程。”我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我们结婚七年,从一无所有到今天,我以为我们是战友,是伙伴,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亲人。”

“我陪你熬过创业最难的时候,你父亲生病,是我在医院守了三个月。我们说好要一起努力,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为此我们跑了多少家医院,做了多少次检查,你都忘了吗?”

我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垂下头,双手插进湿漉漉的头发里,手肘抵在膝盖上,肩膀微微颤抖。

“对不起。”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对不起?”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笑了一声,“周程,你知道吗?‘对不起’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词。它不能弥补伤害,不能让时间倒流,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你自己好过一点。”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要一个解释。一个真实的,不带任何欺骗和粉饰的解释。”

“然后,我要一个解决方案。”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然后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夜色像一块巨大的黑色丝绒,包裹着这座城市。

“两天前,我还在为我们的七周年纪念日做准备。”

我的思绪,回到了两天前。

那是一个晴朗的周末。

我提前下班,去超市买了新鲜的牛腩和红酒。

周程说他这次出差顺利的话,周日晚上就能回来,正好赶上我们的纪念日。

我在厨房里忙碌了三个小时,炖了一锅番茄牛腩,烤了蒜香面包,还开了一瓶我们结婚时珍藏的红酒。

餐桌上摆着我新买的烛台,一切都充满了仪式感。

晚上八点,他没有回来。

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临时有事,要晚一天。

我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说:“没关系,工作要紧,我等你。”

我一个人,就着烛光,吃完了那顿丰盛的晚餐。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

我是做企业风控的,工作性质要求我必须时刻保持理性和严谨。

中午午休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想帮他看看回程的票。

我们的12306账号是绑定的,方便互相买票。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小安】。

像一根刺,毫无预兆地扎进了我的眼睛里。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冷静。

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

我没有去查那个身份证号背后的信息,那属于侵犯隐私,是“脏”的手段。

我的工作教会我,要用规则内的方式,去获取最有效的证据。

我打开公司的内部通讯软件,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安琪”。

很快,一个女孩的头像跳了出来。

就是我在高铁站见到的那个女孩。

照片上的她,笑得更灿烂,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资料显示,她是建筑设计部新来的实习生,入职三个月。

导师:周程。

一切都清晰明了。

我关掉电脑,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静坐了很久。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坐在法庭上的旁观者,冷眼看着一场早已宣判的闹剧。

我没有哭。

眼泪是弱者的武器,而我不是弱者。

我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电视剧里的情节。

找人去打那个女孩一顿?那是泼妇的行径。

我拿起手机,给周程发了一条微信。

“回程票买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

他很快回复:“买好了,G173,晚上九点到。”

“一个人?”我多问了一句。

“嗯,一个人。”他回得很快,没有丝毫犹豫。

看着那三个字,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而是之前的每一根。

欺骗,才是这段关系里最致命的毒药。

思绪回到眼前。

我转过身,重新看向沙发上的周程。

“现在,轮到你了。告诉我,她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到了哪一步。”

我的语气,像是在审阅一份风险评估报告。

周程的嘴唇动了动,喉结上下滚动。

“她……叫安琪,是新来的实习生,我带她。”

“她很聪明,有灵气,像……像一张白纸。”

“我们……没什么。就是工作上接触多了点,我承认,我对她是有好感,但我发誓,我们没有……”

“没有上床?”我替他说出了那个他难以启齿的词。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我戳中了痛处,又像是一种羞辱。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把头埋得更深了。

我懂了。

这是一种默认。

“好,很好。”我点点头,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周程,你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吗?”我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他愣了一下,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我。

“那是1990年的夏天,我去你家,你爸妈正好不在。”

我的记忆,被拉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带着燥热蝉鸣的午后。

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年轻,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衫,对未来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家那个老旧的单元楼里,空气中弥漫着饭菜和花露水的混合味道。

他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不停地给我倒水。

我看着他青涩又局促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好笑。

我站起来,把他推进了他的卧室。

那间小小的卧室里,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堆满了书的写字台。

墙上贴着一张张曼玉的电影海报。

我把他按在床上,看着他惊慌失措的眼睛,俯下身在他耳边说:

“今天让你当回大人。”

那个下午,阳光很好,透过窗户洒进来,空气里的尘埃都在跳舞。

我们什么都没做。

只是躺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说了很多关于未来的话。

他说,以后要当一个伟大的建筑师,给我设计全世界最漂亮的房子。

我说,我要当一个厉害的律师,保护他一辈子不被人欺负。

“当大人”,在那个纯真的年代,对我们而言,不是指身体的结合。

而是意味着一份承诺,一份责任。

意味着从今天起,我们要对彼此的人生负责。

“你还记得吗?”我看着周程,轻声问。

他的眼圈红了。

大颗的眼泪从他通红的眼睛里滚落下来,砸在地板上,无声无息。

“我记得。”他哽咽着说,“我全都记得。”

“记得就好。”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周程,成年人的世界里,犯错,就要承担后果。‘当大人’,也包括这一点。”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我们离婚。房子归我,车子归你,存款一人一半。你的工作室是你婚前财产,我不要。我们好聚好散,从此再无瓜葛。”

“二,不离婚。”

听到这三个字,他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冀的光。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们需要重新签订一份协议。”

“一份婚姻内部的行为准则与忠诚协议。”

他愣住了,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协议?”

“一份合同。”我走到书房,拿出纸和笔,回到他面前。

“现在,我们来拟定条款。”

“第一条:忠诚义务。在婚姻存续期间,任何一方不得与第三方发生任何形式的,超越正常社交距离的情感或身体接触。包括但不限于:单独的非工作性质的约会、赠与贵重礼物、发生性关系、以及在任何购票或预定酒店的系统里,将第三方设置为‘常用联系人’。”

我每说一条,周程的脸色就白一分。

“第二条:信息透明。双方的手机、社交账号、行程安排,必须对彼此公开。任何超过二十四小时的差旅行程,需提前报备,并保持实时位置共享。”

“第三条:财产管理。家庭所有超过一万元的重大开支,必须经双方共同签字同意。任何单方面对第三方的赠与或消费,都将被视为对共同财产的侵占。”

“第四条:违约责任。”我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

“如果任何一方违反以上任何一条,即视为单方面根本性违约。违约方将自愿放弃所有婚内共同财产的分割权,净身出户。并且,自愿承担孩子(如果我们未来有的话)全部的抚养费用,直至其年满十八周岁。”

“第五条:关于安琪。明天之内,你必须向公司申请,将她调离你的项目组,调离你所在的部门。从此以后,工作和私人层面,断绝一切联系。做不到,就按第一条处理。”

我把写满条款的纸,推到他面前。

“这就是我的解决方案。”

“签,还是不签,你选。”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周程看着那张纸,像是在看一份审判书。

他的手在抖,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这很残忍。

这几乎是将我们的婚姻,变成了一场冷冰冰的交易。

用条款,用规则,用白纸黑字,去量化和约束情感。

但我也知道,对于一个已经出现裂痕的容器,只有用最坚固的箍,才能防止它彻底碎裂。

我不是在报复。

我是在自救。

也是在给他,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林漱……”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一定要这样吗?我们之间,一定要变成这样吗?”

“不是我让它变成这样的,周程。”我冷静地回答,“是你。”

“克制不是恩赐,是成年人的义务。你没有尽到你的义务,所以现在,我需要用规则来帮你记住它。”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他闭上眼睛,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良久,他睁开眼,眼神里最后一丝挣扎也熄灭了。

他拿过笔,在那张纸的末尾,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周程。

字迹有些颤抖,但很清晰。

签完字,他把笔放下,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还有一件事。”我说。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

“明天晚上,约安琪出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顿饭。”

周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想干什么?”他惊恐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即将引爆炸弹的疯子。

“我不想干什么。”我平静地说,“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说清楚。她还是个小姑娘,我不希望她被你蒙在鼓里,不清不楚地搅进我们的婚姻里。”

“我不是善良,周程,我只是不喜欢脏。”

“这件事,必须从头到尾,干干净净地了结。”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不解,还有一丝……敬畏。

他可能从来没有认识到,他那个平时温婉居家的妻子,骨子里竟然藏着如此强硬和冷酷的一面。

“好。”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低不可闻。

那一晚,我们分房睡了。

这是我们结婚七年来,第一次。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处理报告,参加会议,一切如常。

没有人看出我的生活,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地震。

下午五点,我收到了周程的微信。

“约好了,晚上七点,在南门那家‘静安里’。”

“好。”我回了一个字。

下班后,我没有直接去餐厅。

我先回了一趟家,换下了一身刻板的职业套装,穿上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

然后,我走进了厨房。

冰箱里还有我前天买的石榴。

我拿出一个,很耐心地,一颗一颗地剥出来,放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碗里,晶莹剔剔,像红色的宝石。

然后我把它放回冰箱。

做完这一切,我才出门。

我到“静安里”的时候,周程和安琪已经到了。

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卡座,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小小的方桌,气氛尴尬而凝重。

安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毛衣,素面朝天,看起来比昨天在车站更显稚嫩和不安。

她不停地搅动着面前那杯柠檬水,杯子里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周程则显得坐立不安,脸色很差。

我走过去,在周程身边坐下。

“等很久了?”我微笑着问,像是参加一个普通的朋友聚会。

“没,我们也刚到。”周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安琪看到我,紧张地站了起来,小声地喊了一句:“林……林姐。”

“坐吧,不用这么客气。”我指了指她对面的位置。

她顺从地坐下,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像一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我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几个清淡的菜。

“安琪是吧?”我看向她,目光温和,但带着不容忽视的审视。

“嗯。”她点点头。

“听周程说,你是杭州人?”

“是……是的。”

“一个人来这边实习,挺不容易的。”

“还……还好,周老师……周总他很照顾我。”她说到“周老师”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程,眼神里有一种纯粹的依赖和崇拜。

我心里了然。

这是一个刚刚踏入社会,对成熟、有能力的男性抱有天然好感和幻想的小姑娘。

而周程,恰好满足了她所有的想象。

他成熟,稳重,事业有成,在专业领域里散发着光芒。

他给予她指导,关心她的生活,带她见识她从未见过的世界。

这种“被照顾”和“被引领”的感觉,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来说,是致命的。

“他确实很会照顾人。”我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不仅照顾你,也照顾我,照顾他的父母,照顾整个家。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负担。”

安琪的脸白了白,似乎听出了我话里的深意。

“安琪,我今天约你出来,没有别的意思。”我开门见山,不想再浪费时间在无谓的试探上。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周程可能没有告诉你的事情。”

我把我的左手放在桌上,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我和周程,结婚七年了。”

“我们从大学开始就在一起,到现在,快十五年了。”

“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好的,坏的。我们的关系,不仅仅是夫妻,更是战友,是家人。”

“最近一两年,我们在备孕,但一直不太顺利。这件事,给了我们很大的压力,尤其是他。”

我每说一句,安琪的头就低一分。

周程坐在我身边,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一言不发。

“我不知道他对你说了什么,承诺了什么。但我想让你知道,我,林漱,是他的合法妻子。我们的婚姻,受法律保护,也承载着两个家庭的期望和十五年的感情。”

“我今天坐在这里,不是来跟你谈判,也不是来指责你。因为我知道,在这段关系里,负主要责任的人,是他。”

我转头看了一眼周程。

他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我重新看向安琪,“是继续陷在这段没有结果,并且会给你的人生留下污点的关系里,还是及时抽身,去寻找一份属于你自己的,干净的,坦荡的感情。”

“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已婚男人身上。他不值得。”

安琪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对不起,林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她哽咽着说,“周老师他……他跟我说,他跟您感情不好,说你们快要离婚了……”

我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是这样老套的谎言。

“他累了,压力大,觉得生活像一个黑洞。他说跟我在一起,觉得很轻松,很快乐,像是找到了光……”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够了。”我打断了她。

我看着周程,眼神冷得像冰。

“周程,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这就是你说的‘像一张白纸’?”

“你把她当成逃避现实的出口,把她当成你中年危机的解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是在毁掉她?”

周程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安琪,”我不再看他,转而对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说,“眼泪解决不了问题。现在,你需要做的,不是道歉,而是做决定。”

“我已经和周程商量好了。从明天起,你会调离现在的岗位。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们所有人好。”

“至于你和他之间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不追究,也不想再听。”

“这顿饭,算是我请你的。吃完饭,就当是给这段错误的关系,画上一个句号。”

说完,我站起身。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离开了餐厅。

走出餐厅的那一刻,晚风吹在脸上,很冷。

但我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知道,这场仗,我打完了第一回合。

而且,我赢了。

我没有回家,而是在附近的公园里走了一圈。

公园里很安静,只有几个夜跑的人。

我找了个长椅坐下,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

大约半个小时后,周程的电话打来了。

我没有接。

他锲而不舍地又打了好几个。

最后,我接了。

“喂。”

“老婆,你在哪儿?”他的声音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在外面,透透气。”

“我……我跟她都说清楚了。她明天就去人事部申请调岗。”

“嗯。”

“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不用了。”我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回家吧。”

“还有,把那份协议,放在书房的桌子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

许久,他才说:“好。”

我挂了电话,在公园里又坐了很久。

直到浑身都冻透了,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周程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我,像一只被遗弃的大狗。

茶几上放着一杯热水,还冒着热气。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进书房。

那张写满条款的纸,就静静地躺在书桌正中央。

他的签名,在灯光下显得那么清晰。

我走过去,拿起那张纸,仔细看了一遍。

然后,我拉开抽屉,把它放进了一个上了锁的文件夹里。

那是我们存放房产证和结婚证的地方。

从今天起,这张纸,和它们拥有同等的效力。

做完这一切,我走出书房。

周程立刻站了起来。

“漱漱……”

“去睡吧。”我打断他,“我累了。”

我走进了主卧,关上了门。

没有反锁。

但那扇门,像一道无形的墙,把他隔绝在了外面。

那一晚,他没有再来敲门。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

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周程开始准时下班。

不再有推不掉的应酬,不再有临时的加班。

他会主动走进厨房,学着做我爱吃的菜。

虽然做得一塌糊涂,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他会把他的手机,屏幕朝上地放在茶几上。

微信消息弹出来,他也不会再下意识地遮掩。

他甚至主动在手机上安装了位置共享软件,把他的账号分享给了我。

我没有点开看过一次。

但我知道,他在用他的方式,履行那份协议。

安琪,那个女孩,也真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没有去打听她调去了哪个部门,过得怎么样。

对我来说,她已经是一个翻篇的符号。

我们的交流依然很少。

大多数时候,我们只是沉默地吃饭,沉默地看电视。

家里的气氛,不再有剑拔弩张的紧张,但也没有了往日的温馨。

像一潭结了薄冰的湖水,表面平静,底下却依然寒冷。

我知道,修复一段关系,比建立一段关系,要难得多。

信任一旦被打破,就像碎了的镜子,即使黏合起来,也总会留下裂痕。

周末,我妈打电话来,让我们回家吃饭。

饭桌上,我妈不停地给我夹菜,又开始念叨孩子的事。

“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工作是忙不完的,孩子的事得抓紧啊。”

“我跟你爸都等着抱外孙呢。”

周程坐在我对面,默默地吃饭,没有说话。

“妈,”我放下筷子,“我们商量好了,孩子的事,顺其自然。最近我们都太累了,想先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什么呀!”我妈的嗓门大了起来,“就是因为没有孩子,你们这感情才不稳固!你看人家老王家的儿子,媳妇给生了个大胖小子,现在小两口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男人嘛,有了孩子,心就定了!”

我皱了皱眉。

“妈,现在不是旧社会了。感情不是靠孩子来维系的。”

“什么新社会旧社会的!道理都是一样的!”我妈不依不饶,“我跟你说,你别太强势了。男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回家你就得温柔点,体贴点。别一天到晚跟他讲什么大道理,他听着烦!”

我看着我妈,忽然觉得有些悲哀。

这就是上一代人的婚姻哲学。

隐忍,妥协,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她们把婚姻当成了一辈子的任务,无论好坏,都得硬着头皮完成。

而我,不想这样。

“妈,我的婚姻,我自己会处理好。”我平静地说,“周程,他是个成年人,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需要用一个孩子来绑住他。”

我妈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直瞪眼。

周程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

从我妈家出来,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

“对不起。”他忽然说。

“为什么道歉?”

“为我妈说的话。”

“她说的,不就是你心里想的吗?”他自嘲地笑了笑,“男人,有了孩子,心就定了。”

“那只是她们那一代人的想法。”我说。

“那你呢?”他看着我,“你是不是也觉得,如果我们有个孩子,我就不会……”

他没有说下去。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也许会,也许不会。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不能把解决问题的希望,寄托在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身上。这对孩子不公平,对我们,也不公平。”

他沉默了。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快到家的时候,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心很暖,干燥而有力。

我没有挣脱。

“漱漱,”他低声说,“我知道我错了。那份协议,我会遵守一辈子。”

“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不是作为违约方和监管方,而是作为……丈夫和妻子。”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有我许久未见的,真诚和脆弱。

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在我面前手足无措的少年。

我的心,在那一刻,忽然软了一下。

像被冻住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缝隙。

“周程,”我说,“时间是最好的证明。”

“我愿意等。”

“也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圈又红了。

他握着我的手,更紧了。

回到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客房,而是跟着我走进了主卧。

我没有赶他走。

那一晚,他从身后抱着我,什么都没做。

只是把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呼吸均匀而平稳。

我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沐浴露和淡淡的烟草混合的味道。

我没有睡着,也没有动。

我们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天亮。

日子,好像在一点一点地回到正轨。

他开始跟我分享工作上的事,不再只是报喜不报忧。

他会跟我说哪个项目遇到了困难,哪个同事很难搞。

我也会给他一些建议。

我们开始一起看电影,一起去逛超市。

虽然话依然不多,但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正在慢慢消散。

周末,他提议去郊区的山上走走。

我们把车停在山脚下,沿着石阶往上爬。

山里的空气很好,带着草木的清香。

走到半山腰,有一个卖烤红薯和煮玉米的小摊。

他给我买了一个烤红薯,烫得他龇牙咧嘴。

我接过来,掰了一半给他。

我们坐在亭子里,分食着那个红薯。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暖洋洋的。

“漱漱,”他看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忽然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也谢谢你,把我从那个黑洞里,拉了出来。”

他说,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

工作压力,备孕失败的挫败感,父母的催促,所有的事情都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不能停,也不敢停。

安琪的出现,像是一缕意外的光。

她的年轻,她的崇拜,她的不谙世事,让他暂时忘记了现实的沉重。

他知道那是错的,但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就不想放手。

“是我太自私,太懦弱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愧疚,“我把自己的压力,转嫁到了别人身上。伤害了你,也伤害了她。”

“那天晚上,你把那份协议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愤怒和羞辱。”

“我觉得你是在用一种冷酷的方式,审判我,惩罚我。”

“但后来,我一个人在客房里想了很久,才明白。”

“你不是在惩罚我,你是在给我划定边界。”

“你是在告诉我,作为一个成年人,一个丈夫,我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是什么。”

“你比我自己,更早地看清了我的失控。”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手里的红薯,还带着余温。

“那个关于1990年的故事……”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你说,‘当大人’,也包括承担后果。”

“那一刻,我才真的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差距。”

“当我还在用一个孩子的任性,去逃避问题的时候,你已经用一个成年人的方式,在收拾残局了。”

“漱漱,对不起。也谢谢你。”

“让我重新学了一次,该如何‘当一个大人’。”

下山的时候,他一直牵着我的手。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投在身后的石阶上,紧紧地挨在一起。

回到家,我从冰箱里拿出之前剥好的那碗石榴。

我把它放在他面前。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在我们的家乡,石榴,有多子多福的寓意。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颗,放进嘴里。

“很甜。”他说。

我也拿起勺子,吃了一颗。

确实,很甜。

那份冰封的关系,似乎终于开始解冻,有了回温的迹象。

我甚至开始觉得,也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也许,那些裂痕,真的可以被时间慢慢抚平。

生活,似乎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一个月后的一个深夜。

周程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

我了结一个海外项目,有些失眠,便靠在床头看书。

我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忽然亮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拿起来,划开。

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林律师,关于周总的事,我想你可能只知道了一半。”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拿着手机,手指微微颤抖。

我没有立刻回复。

几秒钟后,那个号码又发来一条。

“小安只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