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离开了半年,去完成所谓的梦想,再回来时肚子已经大了
发布时间:2025-10-27 17:01 浏览量:2
直到我抱起那个孩子,那个与我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孩子,在他柔软的啼哭声中,我才第一次模糊地读懂了林蔚。
我才明白,她口中那个我曾嗤之以鼻的“梦想”,究竟是什么。
那半年,三百多个日夜,我像一个守着空巢的笨鸟,每天计算着她回来的日期。电话里的声音从最初的雀跃,到后来的疲惫,再到最后的闪躲,每一丝变化都像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心上。我以为是距离磨损了爱情,是现实击碎了理想。
我设想过一万种她回来时的场景,或风尘仆仆,或意气风发,唯独没有眼前这一种。
直到那天在机场,看到她穿着宽大的连衣裙,下意识地用手护住小腹,我所有的思念、担忧和期盼,都在一瞬间凝固成了冰,然后碎裂一地。
故事,要从半年前那个潮湿的春天说起。
第1章 离别的序曲
“陈阳,我想……我想去趟青川。”
林蔚说这句话的时候,正低头拨弄着一盆快要枯死的文竹。那是我们刚搬进这个家时她兴冲冲买回来的,如今叶子黄了大半,像她此刻的语气,透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正穿着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准备晚餐,抽油烟机嗡嗡作响,锅里的西红柿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酸甜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屋子。这是林蔚最爱的一道菜,西红柿炒鸡蛋,她说这味道里有“家”的安稳。
“青川?那个很偏远的山区?去旅游吗?现在可不是好时候,那边雨季,路不好走。”我关小了火,用锅铲翻了翻,让汤汁更均匀地裹在鸡蛋块上。我以为这又是她艺术家脾气的一时兴起。林蔚是学画画的,骨子里总有些不安分的、浪漫到不切实际的因子。
她没立刻回答,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抱住我的腰,脸颊贴在我因热气而有些汗湿的背上。“不是旅游,”她声音闷闷的,“是……去支教。”
我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抽油烟机的噪音仿佛瞬间被放大,钻进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支教?”我转过身,解下围裙搭在椅背上,看着她。她的眼睛很亮,是一种混合着期待、忐忑和某种坚定决心的光芒,“小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你那个画室的项目稳定下来,我们就备孕,我爸妈那边都念叨好久了。”
“我知道,”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可是陈阳,这次机会不一样。是我大学时的老师牵的线,青川那边有个小学,缺一个美术老师。孩子们很有天赋,但他们看到的世界,只有大山和天空。我想……我想带他们看看不一样的颜色。”
我沉默了。我不是不理解她的理想,当初我爱上的,也正是她身上这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粹。她能为一个夕阳的颜色感动落泪,能为一首不知名的小诗彻夜难眠。我是一个工程师,我的世界由数据、图纸和严谨的逻辑构成,是她的出现,才让我的生活变得柔软而多彩。
我爱她,所以我愿意守护她的这份纯粹。
“要去多久?”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半年。”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
半年。一百八十天。
对于我们这个刚刚结婚两年,还处在蜜里调油阶段的小家庭来说,这个时间单位太过漫长了。
“太久了,小蔚。”我拉着她坐在餐桌旁,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你的画室怎么办?刚刚有点起色。家里的房贷、车贷,还有……”
“画室可以交给学妹代管,钱……我存了一些,不会给你增加负担的。”她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仿佛生怕我下一句就是不容置喙的拒绝,“陈阳,你知道的,开画室教那些家境优渥的孩子画画,只是我的工作。但去青川,那……那是我的梦想。我觉得我的画笔,应该更有意义。”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她跟我描述青川的孩子们,说他们用泥巴捏出的小人,用野果染色的石头画,眼睛里闪着光。她说,她觉得自己的生命被困在了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日复一日,灵感正在枯竭。她需要一次“出走”,一次彻底的、不计后果的自我追寻。
看着她几乎是在恳求的眼神,我心软了。我了解林蔚,她一旦认定了什么,就像一头倔强的牛,十辆卡车也拉不回来。如果我强行阻止,这颗名为“梦想”的种子,就会在她心里变成一根拔不掉的刺,天长日久,会刺痛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答应你,”我最终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第一,每天必须跟我视频通话,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第二,照顾好自己,不准生病。第三,半年,一天都不能多。时间一到,我不管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你必须回来。”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用力地点头,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嗯!我答应你!陈阳,你真好!”她扑进我怀里,抱得紧紧的,我能感受到她胸腔里那颗心的剧烈跳动,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那一刻,我强压下心底所有的不安和失落,告诉自己,爱一个人,就是要成全她的梦想。
我亲手为她收拾行李,买了最厚的冲锋衣,塞了满满一箱子常用药,甚至还买了一台小型的发电机,生怕那边电力不稳。出发那天,我送她到火车站,看着她背着巨大的画板,在人群中频频向我挥手,笑得灿烂又决绝。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块。
我安慰自己,没关系,不过是半年而已。就像她说的,这是一次短暂的“出走”,是为了更好地“回来”。
我没有想到,这个“回来”,会是另一场风暴的开始。
第2章 变质的等待
林蔚离开的第一个月,我们的联系像一根绷得紧紧的弦,充满了新鲜感和高昂的热情。
她几乎每天都会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出现在我手机屏幕的那一端。信号时好时坏,画面常常卡顿,但她的声音总是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兴奋。她给我看孩子们的画,那些用色大胆、线条稚拙却充满生命力的作品。她给我看她住的简陋宿舍,墙壁上糊着报纸,窗外就是连绵不绝的青色山峦。
“陈阳,你看,这是小虎画的,他说这是他梦里的飞船!”
“今天我们去河边写生,水好清啊,孩子们玩疯了!”
“这里的星空太美了,像黑丝绒上撒满了钻石,可惜你不在。”
每一次视频,她都在笑,那种发自内心的、毫无杂质的笑。我看着她日渐晒黑的皮肤和瘦削的脸颊,心里既心疼又欣慰。或许,我是对的,让她出去走走,是正确的选择。我开始在日历上画圈,一天天数着她回来的日子,甚至开始规划她回来后,我们去哪里旅行,好好补偿一下这分离的时光。
我每天下班后,依然会习惯性地做两个人的饭菜。做好了,拍张照片发给她,配上一句“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等你回来”。然后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桌前,默默地把所有饭菜吃完。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她的气息,她的画笔,她的书,她随手丢在沙发上的毯子。这些东西提醒着我,她只是暂时离开。
然而,从第二个月开始,情况悄然发生了变化。
视频通话的时间变得不再固定。有时候我等到深夜,她才匆匆发来一条消息,说“今天太累了,先睡了,明天聊”。有时候通话接通了,她那边却总是很嘈杂,像是有很多人在一起。
“小蔚,你那边怎么那么吵?”有一次我忍不住问。
她把镜头晃了晃,画面里几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哦,是村里的老师们,大家在一起备课呢。”她的眼神有些闪烁,很快就把镜头转回了自己的脸上。
我没有多想,只当是她工作忙。山区的条件艰苦,我应该多体谅她。
第三个月,我们的通话变成了语音。她说视频太耗流量,而且山里信号不好,总是断断续续。我虽然失落,但也接受了这个理由。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脸,我们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单薄。我问她那边冷不冷,她说还好。我问她孩子们听不听话,她说挺好的。我问她想不想我,她会沉默几秒,然后轻轻地“嗯”一声。
那一声“嗯”,像一滴冷水,滴进我滚烫的心里,激起一阵冰凉的雾气。
我开始感到不安。女人的直觉或许是玄学,但男人的直觉,同样精准得可怕。我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林蔚,离我越来越远了。那不再是我熟悉的、会跟我撒娇、会跟我分享所有心事的妻子。她的声音里,多了一种我听不懂的疲惫和疏离。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发生在她离开的第四个月。
那天是我生日,我提前跟她说过,希望那天能好好视频聊一次。我甚至买了个小蛋糕,点上蜡烛,想让她在屏幕那头陪我一起过。
我从晚上七点等到十一点,她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我发了无数条信息,都石沉大海。就在我心灰意冷,准备吹灭蜡烛睡觉时,电话突然响了。
我几乎是立刻接了起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怒气:“林蔚,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信号又断了。然后,传来她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对不起,陈阳……我忘了。今天……李老师他……他病情恶化,我们送他去县医院,刚回来。”
“李老师?”我的心一沉,“哪个李老师?”
“就是……就是我大学的那个老师,李哲。这次支教,也是他组织的。”她的声音很低,充满了悲伤。
李哲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林蔚提过,是她非常敬重的一位画家,也是她的恩师。我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转为担忧:“他怎么了?严重吗?”
“……很严重。”她哽咽着,“医生说,可能……可能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略显苍老的男人声音,声音不大,但我听得清清楚楚:“小蔚,药熬好了,快趁热喝了吧,别着凉了。”
我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几乎凝固了。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深夜里,如此亲近地,喊着我妻子的昵称,关心着她的身体。
“旁边是谁?”我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林蔚那边明显慌乱了一下,匆忙说道:“是……是村长。看我太晚回来,给我送点姜汤。好了陈阳,我太累了,先不说了,挂了。”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呆呆地坐在黑暗里,面前的蛋糕蜡烛已经燃尽,融化的蜡油像凝固的眼泪。
那个男人的声音,那句“快趁热喝了吧”,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村长?一个村长会在深夜给一个年轻的女老师熬药,还用那么亲昵的称呼?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第一次钻进了我的心里。
从那天起,我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她那些苍白的解释。剩下的两个月,成了一种漫长的煎熬。我们的通话越来越少,内容也只剩下“嗯”、“好”、“知道了”这些毫无温度的词汇。
我没有再追问,也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我在等,等她回来。等她亲口给我一个答案。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她的人回来了,我们之间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解决。
第3章 破碎的重逢
日历上的圈终于画到了最后一个。
林蔚回来的那天,我特意请了一天假。我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换上了她最喜欢的百合花,冰箱里塞满了她爱吃的零食和水果。我还提前几个小时,就开始炖她最爱喝的乌鸡汤。
我想,无论这半年发生了什么,家是她永远的港湾。只要她踏进这个门,闻到熟悉的饭菜香,感受到我的爱意,一切隔阂都会烟消云散。我甚至准备好了说辞,不追问,不责备,就当是她做了一场长达半年的梦,现在,梦醒了,该回家了。
我开着车去机场,路上反复练习着见到她时要说的第一句话。是“欢迎回家”?还是“你瘦了”?或者干脆就是一个用力的拥抱?
飞机准点到达。我站在出站口,伸长了脖子在涌动的人潮里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我的心跳得很快,既有久别重逢的激动,也有一丝不易察غاية的紧张。
然后,我看到了她。
她瘦了很多,皮肤也黑了,但依然是我记忆中那个清丽的模样。她推着一个行李箱,慢慢地走出来,眼神有些游离,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她穿了一件很宽大的棉麻连衣裙,和她以往的风格不太一样。我当时只觉得,或许是山里条件不好,她变得不那么在乎穿着了。
我笑着朝她挥手,大声喊她的名字:“小蔚!这里!”
她看到了我,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不是我预想中的喜悦,而是一种混杂着愧疚、疲惫和闪躲的神情。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飞奔过来扑进我怀里,而是低着头,推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直到她走到我面前,我才看清了那件连衣裙没能完全遮掩住的秘密。
她的小腹,有着非常明显的、不自然的隆起。
那一刻,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周围嘈杂的人声、广播的提示音、行李箱轮子划过地面的声音,全部消失了。我的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每一下都砸得我胸口生疼。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的肚子,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
这不可能。
我们分开了整整半年。
“陈阳……”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没有回答。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水泥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去触碰那个隆起,又猛地缩了回来,仿佛那是什么会灼伤我的烙铁。
“我们……回家再说,好吗?”她几乎是在哀求。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车里的空气凝滞得像一块铁,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路,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无法从她那个刺眼的轮廓上移开。
回到家,我把她的行李箱扔在玄关,然后转身,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像是我们之间某种东西彻底断裂的声音。
我没有开灯,客厅里很昏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我看着她站在那里,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解释。”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她终于抬起头,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下来。“陈阳,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那就从头说。”我的声音冷得像冰,“那个孩子,是谁的?”
她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是那个李老师的吗?”我一步步逼近她,那个生日夜晚听到的男人声音,此刻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那个深夜给你熬药的‘村长’?”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看到她默认的反应,我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所有的理智都被烧得一干二净。这半年来我所有的思念、担忧、自我安慰,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荒谬的、可耻的笑话。
“林蔚!”我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你把我当什么了?当一个傻子吗?你所谓的梦想,就是跑到山里去跟别的男人鬼混,还怀上他的孩子回来?!”
我从未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我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可是现在,我只想用最恶毒的语言去刺伤她,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一点我心里的痛苦。
她被我的怒吼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她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很复杂……”她哭着辩解,声音支离破碎。
“复杂?”我冷笑一声,指着她的肚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简单明了的吗?事实就摆在这里!你背叛了我,背叛了这个家!”
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抓起茶几上的一个玻璃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砰!”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蔚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缩成一团。
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和她惊恐的眼神,我的愤怒忽然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荒凉。
我退后几步,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呻吟。
“我们……离婚吧。”
我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抽空了。
第4章 荒诞的真相
“不……陈阳,你听我解释,求求你,听我解释完再做决定。”
林蔚的哭声里充满了绝望,她挪到我面前,想要拉我的手,却被我厌恶地甩开。
“解释?”我抬起头,双眼通红地瞪着她,“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事实俱在!难道你要告诉我,这个孩子是凭空冒出来的吗?”
“他不是……不是因为爱情。”她跪坐在地上,仰着那张泪水纵横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陈阳,我没有背叛我们的感情。我发誓。”
我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嘲讽。“没有背叛?林蔚,你是不是觉得我智商有问题?你挺着别的男人的肚子,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你没有背叛我?”
“是李哲老师的……但是,是……是试管。”
她抛出的这几个字,像一颗炸雷,在我混乱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我愣住了,所有的怒骂和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
“你说什么?”
林蔚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开始讲述那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李哲老师,是她大学里最敬重的恩师,也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画家。他一直致力于乡村美学教育,这次去青川支教,也是他带的队。但在出发前不久,他被查出了癌症晚期。
“老师他……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孩子能继承他的衣钵。”林蔚的声音在颤抖,“他和师母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做过很多次尝试,都失败了。医生说,师母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再怀孕了。”
“所以呢?”我的心底升起一股更加不祥的预感。
“所以……老师他,恳求我。”林蔚闭上眼睛,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说,他一生的心血都在画里,但他更希望自己的血脉能够延续下去。他想……找人代孕。”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代孕?他找你?林蔚,你疯了吗?这种荒唐的事情你也答应?”
“我一开始也拒绝了!”她激动地喊道,“我觉得这太疯狂了!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可是……可是后来,我看到老师的身体一天天垮下去,他还在坚持给孩子们上课,手抖得连画笔都快握不住了。师母每天以泪洗面,她也求我,她说,这是李哲活下去唯一的念头了。”
我呆呆地看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但没有,她的眼神里只有痛苦和挣扎。
“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老师说,他希望孩子能遗传到一些艺术天赋,所以……他想到了我。”林蔚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跟我保证,这件事是在师母完全知情并且同意的情况下进行的。他们去县城最好的医院,做了……做了手术。孩子生下来之后,就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会由师母抚养长大,继承李老师的一切。”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死死地盯着她,这个问题像一把刀,插在我的心口,“这么大的事,足以改变你我一生的大事,你为什么选择瞒着我?”
“我不敢……”她痛苦地摇着头,“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的。你那么传统,那么在乎家庭。我怕你觉得我……肮脏。我怕你不要我了。我本来想……等孩子生下来,交给师母,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回来……回来好好跟你过日子。陈阳,我只是一时糊涂,被老师的状况冲昏了头,我真的只是想帮他完成最后的心愿……”
一时糊涂?
帮他完成心愿?
我听着她这番听起来“伟大”又“无私”的陈述,只觉得一阵阵反胃。
“所以,你就牺牲我,牺牲我们的婚姻,去成全你的‘伟大’?”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冰冷的失望,“林蔚,你有没有想过我?在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你有哪怕一秒钟,想过我的感受吗?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一个可以被你随意隐瞒和欺骗的傻瓜!”
“在你眼里,你的恩师,你的理想,你的同情心,都比我重要,对不对?”
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她的心上。她无法反驳,只能无力地摇头,反复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此刻听起来是那么的廉价和可笑。
“那个李哲,他现在人呢?”我忽然问道。
林蔚的身体猛地一僵,过了很久,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他……在我回来前一个星期,已经……走了。”
走了。
所以,现在这个孩子,成了一个没有父亲的遗腹子。
而我,陈阳,她的合法丈夫,成了这个世界上最荒谬的“接盘侠”。
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转身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她的哭声和那个荒诞的真相,一同隔绝在门外。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我回想着我们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结婚的点点滴滴。我以为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契合的伴侣,我懂她的浪漫,她也理解我的务实。我以为我们之间的信任坚不可摧。
可现在我才发现,我或许,从来没有真正走进过她的内心世界。在她的世界里,有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秩序,一种可以为了所谓的“理想”和“情义”,而践踏现实规则的秩序。
我爱她,爱得深入骨髓。
可这份爱,在“代孕”这个残酷的事实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第二天一早,我从卧室出来,林蔚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只盖了一张薄薄的毯子,眼角还挂着泪痕。
我没有叫醒她,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空白的离婚协议书。
我把它放在茶几上,放在她身边最显眼的位置。然后,我拿起车钥匙,没有回头,离开了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家。
第5章 旁观者的清醒
我没有回父母家,也没有去朋友那。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更不想把这件难以启齿的家事公之于众。
我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了下来。
白天,我像个没事人一样去公司上班,处理数据,画图纸,开会。我用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不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胡思乱想的时间。同事们只觉得我最近变得格外沉默,却没人知道我心里正经历着一场天崩地裂的海啸。
晚上,回到那个只有一张床和一台电视的狭小房间,所有被压抑的情绪便会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愤怒、屈辱、背叛感、还有那该死的、挥之不去的心痛。
我一遍遍地回想林蔚说的话,试图找出其中的漏洞,但她的叙述逻辑上是自洽的。我甚至动过一个念头,要去青川,去那个叫李哲的画家生活过的村子,去亲眼验证这一切。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我掐灭了。
验证了又如何?
无论她是出于爱情的背叛,还是出于荒唐的“义气”,结果都是一样的。她的身体里,孕育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过去的一道坎。
离婚,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一个星期后,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女声。
“请问,是陈阳先生吗?”
“我是,您是?”
“我是……李哲的爱人,我叫许静。”
我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打扰您非常冒昧,”许静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歉意和疲惫,“是小蔚把您的电话给我的。我知道,她给您造成了天大的麻烦和伤害。这件事,错不在她,所有的错,都在我和李哲身上。”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哲他……他这一辈子,活得太理想化了。”许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他总觉得,艺术高于一切。他快走的时候,唯一的执念,就是这个孩子。是我们……是我们利用了小蔚的善良和心软,把她拖下了水。她是个好孩子,真的,太重感情,也太……太不切实际了。”
“陈阳先生,我给您打电话,不是想为我们辩解什么,更不是想求得您的原谅。我只是想告诉您,小蔚她……她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您一个人。在山里的那几个月,她每天晚上都会看着您的照片发呆,她跟我们提起您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光。她做这个决定,是一时糊涂,她以为自己能扛下所有,但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这件事对您的伤害。”
“我只想恳求您,不要因为我们的自私,就全盘否定了您和她过去所有的感情。她现在状态很不好,我怕她……会做傻事。”
挂了电话,我坐在酒店的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心里五味杂陈。
许静的话,像一块石头,在我死水一般的心湖里,激起了一丝涟漪。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林蔚的好。想起她在我加班晚归时,永远会留一盏灯,温一碗汤;想起她在我们拮据时,偷偷卖掉自己心爱的画,给我买了一块好手表;想起她在我生病时,守在床边,几天几夜没合眼。
那些真实的、温暖的记忆,和眼前这个冰冷的背叛,在我脑海里反复拉扯,几乎要把我撕裂。
就在我痛苦挣扎的时候,我妈的电话打了进来。
“儿子,你跟小蔚是不是吵架了?她怎么回我们这儿来了?”我妈的语气很焦急。
我心里一惊:“她去你们那了?”
“是啊,今天早上来的,拎着大包小包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一来就给我们跪下了。”我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这孩子,把什么都跟我们说了。我的天,这都叫什么事啊!你这孩子也是,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住酒店呢?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怀着孕,是天大的事,你快回来一趟!”
我脑子“嗡”的一声。
她竟然……去了我爸妈那里,还把所有事都和盘托出了。
我以为了解的林蔚,是个遇到事情会逃避的、柔弱的艺术家。可现在,她却选择了最直接、也最艰难的方式,去面对这一切。
挂了电话,我在房间里站了很久。最终,还是拿起了车钥匙。
我知道,我必须回去了。不是为了原谅,而是为了做一个了断。
当我开车回到父母家,推开门的那一刻,看到的场景让我终生难忘。
林蔚正跪在客厅的地板上,我爸脸色铁青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手边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我妈则坐在一旁,一边抹眼泪,一边不停地用手抚着林蔚的后背。
听到开门声,三个人同时朝我看来。
林蔚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看到我,她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那一刻,我心里的恨意,忽然就那么消散了一点。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怜悯,有不舍,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疼。
第6章 抉择与新生
“爸,妈。”我艰难地开口,换了鞋走进客厅。
我爸看到我,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边。我妈则站起身,拉着我的手,把我拽到沙发上坐下,眼睛红红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最终,还是我爸先开了口,他把烟头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里,声音沙哑地对林蔚说:“你先起来吧。地上凉。”
林蔚没有动,依旧跪在那里,固执地看着我。
“陈阳,”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离婚协议书,我看了。我……我同意。是我对不起你,我没资格再做你的妻子。房子、车子、存款,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有一个请求。”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这个孩子……我想生下来。等他出生后,我会把他交给许静师母,然后我就离开这个城市,再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我看着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原以为,再次见面,我会毫不犹豫地让她签字,然后从此一刀两断。可当她真的说出“同意离婚”这四个字时,我的心,却像被挖走了一块,空得发慌。
“你一个人,怎么生?怎么养?”我妈在一旁忍不住插话,语气里满是担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
“我能行,妈。”林蔚对我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还有手,我可以去画画,去工作,我能养活自己。”
我爸一直沉默着,这时却突然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最后,他停在我面前,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道:“陈阳,爸问你一句话,你跟爸说实话。”
“你还爱她吗?”
我愣住了。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林蔚,看着她憔悴的脸,和那双依旧清澈、却充满了痛苦的眼睛。
爱吗?
如果不爱,为什么这一个星期,我过得如同行尸走肉?如果不爱,为什么在听到她同意离婚时,我的心会那么痛?
恨她吗?
当然恨。我恨她的自作主张,恨她的隐瞒,恨她把我们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可这份恨的下面,埋藏的,依然是那份早已刻进骨子里的爱。
我闭上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对林蔚说:“孩子,你起来。这件事,陈阳有错,你也有错。但日子,终归是要人过的。婚,不能就这么离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我。我没想到,一向最重面子、最传统的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爸……”我忍不住开口。
“你闭嘴!”我爸打断我,目光锐利地看着我,“你是个男人!你当初娶她的时候,是怎么保证的?说要一辈子对她好,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现在呢?她做错了事,糊涂,是,这是她天大的不对!可她为什么会犯糊涂?还不是因为她心软,重感情!你作为她的丈夫,在她最需要你引导、最需要你拉一把的时候,你在哪?”
“你只知道发火,只知道提离婚,你有没有想过,她一个女人,怀着孕,举目无亲,以后要怎么过?”
父亲的一番话,像一记记重拳,打在我的胸口。
是啊,我只看到了自己的伤口,自己的屈辱,却忘了,她也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她被所谓的“恩情”绑架,做出了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然后独自承受着怀孕的辛苦和对我的愧疚,惶惶不可终日。
“至于这个孩子……”我爸看向林蔚的肚子,眼神复杂,“他是一条无辜的生命。既然他已经来了,那就是缘分。生下来,我们陈家,认!”
“老头子!”我妈惊得站了起来。
“我还没说完!”我爸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但是,我们有言在先。这个孩子,我们可以当亲孙子一样养,但他的身世,必须跟他说明白。等他长大了,他要去认他的亲生母亲,我们不拦着。林蔚,你,作为陈阳的妻子,这个家里的儿媳妇,以后必须断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你们俩,从今天起,谁也不准再提过去的事。就当是老天爷给你们小两口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现在,玩笑开完了,日子还得往下过。”
说完,我爸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疲惫地坐回沙发上,点上了一根烟,再也不看我们一眼。
客厅里一片死寂。
林蔚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爸,又转向我。
我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
我父亲,一个一辈子讲究规矩和脸面的老工人,为了我,为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放下了他所有的原则和固执。
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不肯走出来呢?
我走过去,将跪在地上的林蔚,慢慢地扶了起来。
她的身体很轻,靠在我身上,不住地颤抖。
“回家吧。”我对她说。
就这么简单三个字,她的情绪瞬间崩溃,抱着我,嚎啕大哭。
那一天,我们没有签离婚协议。
我们回到了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后来又变得冰冷刺骨的家。
生活并没有因为一次“原谅”就立刻回到正轨。我们之间,依然横亘着一道看不见的墙。我们说话变得小心翼翼,尽量避免触碰到那个敏感的话题。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像隔着一条银河。
我开始陪她去做产检,看着B超屏幕上那个小小的生命,从一个模糊的影子,慢慢长出四肢,有了心跳。医生说,他很健康。
每一次,林蔚都会紧张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和不安。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我学着给她做孕妇餐,研究哪些东西对胎儿好。我依然会做她最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但我们谁都默契地不再提起这道菜背后的含义。
日子,就在这种微妙又别扭的气氛中,一天天过去。
直到孩子出生的那天。
第7章 啼哭与释然
林蔚被推进产房的时候,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
“陈阳,我怕。”她的声音因为阵痛而颤抖。
“别怕,我在外面等你。”我俯下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医生都在,没事的。”
这是那件事之后,我们之间最亲密的一次接触。
产房的门关上,将她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我看着那盏亮起的红灯,心里前所未有的焦灼。走廊里,我爸妈,还有闻讯赶来的许静师母,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许静师母比上次在电话里听起来更加苍老,她拉着我的手,反复地说着“谢谢你,陈阳,谢谢你的大度”。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沉默。
我不是大度,我只是……不知道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产房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
那哭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心中所有的阴霾。
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笑着对我们说:“恭喜,是个男孩,七斤二两,母子平安。”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我妈激动得直抹眼泪,我爸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许静师母更是哭得不能自已,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摸一下那个小小的生命。
我站在人群外,看着那个被包裹在襁含中的婴儿,他闭着眼睛,小脸皱巴巴的,嘴巴一张一合,像一条离了水的小鱼。
我的心情很复杂。理智告诉我,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情感上,那一声啼哭,却莫名地触动了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护士把孩子抱到我面前:“爸爸,不抱抱宝宝吗?”
一声“爸爸”,让我浑身一震。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我妈和我爸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许静师母也尴尬地停住了哭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看着那个孩子,他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忽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黑葡萄一样纯净的眼睛,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小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狠狠地击中了。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从护士怀里,接过了那个柔软的、温热的小生命。
他很轻,却又很重。
轻的是他的体重,重的是他背后承载的那个荒唐的故事,和我们这个家庭支离破碎的过去。
那不是去偏远山区支教,也不是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她的梦想,或许就是她性格里那份根深蒂固的、天真到愚蠢的善良。她会为了报答师恩,为了成全别人的执念,而奋不顾身,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
这种善良,在现实世界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那么不合时宜,甚至带来了毁灭性的后果。
但它又是真实的,是构成林蔚这个人的核心。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他已经停止了哭泣,在我怀里安稳地睡着了。我的眼眶,毫无预兆地湿润了。
我终于明白,我父亲说的没错。孩子是无辜的。他不是一段错误的证据,而是一个独立的、鲜活的生命。他有权利,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
我抱着他,走到林蔚的病床前。她很虚弱,但精神还好,正眼含热泪地看着我们。
“给他……取个名字吧。”她轻声说。
我想了想,说:“叫陈诺吧。承诺的诺。”
既是对我父亲承诺的践行,也是我对这个孩子,对这个家,一个新的承诺。
林蔚的眼泪,再次滑落下来,但这一次,她的嘴角,带着笑。
第8章 番茄炒蛋的新味道
给孩子取名陈诺,像是一个仪式,标志着我们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
日子并没有立刻变得阳光明媚,但坚冰确实在一点点融化。孩子的到来,像一个强大的黏合剂,将我们这个破碎的家庭,重新黏合了起来。
我学着给陈诺换尿布,喂奶,笨拙地给他唱摇篮曲。林蔚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许静师母在孩子满月后,来过我们家一次。她带来了一大笔钱,和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陈阳,小蔚,”她把一张银行卡推到我们面前,“这是李哲留下的一点积蓄和画作变卖的钱,密码是诺诺的生日。我知道,这些弥补不了什么,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我和林蔚对视一眼,默契地把卡推了回去。
“师母,您留着自己养老吧。”我说,“我们既然决定养他,就不会图这些。”
许静师母没有坚持,她打开那个木盒子,里面是几支磨损得很厉害的画笔,和一本素描本。
“这是李哲生前最珍视的东西,”她说,“我想,还是留给诺诺吧。不管他将来走不走这条路,都算是个念想。”
林蔚接过了盒子,眼圈红了。
送走许静师母后,家里很安静。林蔚抱着盒子,坐在沙发上,很久都没有说话。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都过去了。”我轻声说。
她点点头,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像我们从前那样。“陈阳,”她哽咽着说,“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没有放弃这个家。”
“因为我发现,”我搂住她,“我没办法想象没有你的生活。”
这是我们第一次,如此平静、如此坦诚地谈论这件事。没有指责,没有怨恨,只有劫后余生的释然。
我们都明白,那道伤疤会永远存在,不可能完全愈合。但我们可以选择,不让它继续发炎、溃烂,而是让它成为我们生命里一个深刻的警示。
它提醒我们,沟通是多么重要。如果当初林蔚能对我多一份信任,如果我能对她的理想多一份真正的理解,或许,我们就不会走到那一步。
它也提醒我们,爱不仅仅是风花雪月,更是责任和担当。是面对狂风暴雨时,依然选择为对方撑起一把伞。
陈诺一天天长大,他很健康,很爱笑。他的眉眼间,依稀能看到那个素未谋面的画家的影子,但他的性格,却越来越像我,沉稳,安静。
他会咿咿呀呀地喊我“爸爸”,会在我下班回家时,蹒跚地跑过来,要我抱抱。每一次,我的心都会被填得满满的。
血缘,有时候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但比血缘更牢固的,是日复一日的陪伴和爱。
在一个周末的下午,阳光很好。我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林蔚抱着陈诺在客厅里玩。
我熟练地切着西红柿,打着鸡蛋。
“今天吃什么呀?”林蔚抱着陈诺走进来,笑着问。
“你最爱吃的。”我说。
当那盘热气腾腾、红黄相间的西红柿炒鸡蛋端上桌时,林蔚看着我,眼睛里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我夹了一筷子鸡蛋,放进她的碗里。她也夹了一块西红柿,放进我的碗里。
然后,我们相视一笑。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也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但未来,在经历了这场几乎摧毁一切的风暴之后,正以一种全新的、更加坚韧的姿态,缓缓展开。
就像这盘西红柿炒鸡蛋,还是熟悉的食材,但因为加入了时间的历练和生活的磨砺,尝起来,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厚重和珍贵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