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火锅老公叫来大伯子一家五口我起身,公公:你走谁买单
发布时间:2025-10-27 17:47 浏览量:2
火锅店里的暖气开得太足了。
一股热浪混着牛油和香料的味道,像一张厚重又黏腻的毯子,兜头盖脸地罩下来。
我刚把羽绒服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额头上就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林涛坐在我对面,正殷勤地用开水烫着碗筷,白瓷的勺子和筷子在碗里碰撞,发出清脆又家常的响声。
他把烫好的碗筷仔仔细细地用纸巾擦干,推到我面前,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想吃什么随便点,别给我省钱。”
他声音不大,但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却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投进了我心里,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我心里那点因为加班而积攒的疲惫,瞬间就被这股暖意融化了。
我笑着接过菜单,那红色的封皮有点油腻,指尖能感觉到一层薄薄的油脂。
我喜欢这家店,不只是因为他们家的毛肚脆得恰到好处,还因为这里有我们最初的记忆。
第一次约会,他就是带我来的这里。
那时候的他,紧张得连筷子都拿不稳,一筷子毛肚,七上八下,数得清清楚楚,生怕烫老了,影响在我心里的形象。
我点点头,翻开菜单,熟悉的菜品图片让我食指大动。
“一个鸳鸯锅吧,菌汤的给你,辣的给我。”
“再来一份鲜切的吊龙,一份手打虾滑,还有……”
我正点得起劲,林涛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但还是立刻划开接听。
“喂,爸。”
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身体也微微侧了过去,好像怕我听见。
这个小动作,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了我一下。
我的心,咯噔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潮水,慢慢地从脚底板升起,一点点淹没我的脚踝,我的小腿,我的膝盖。
我点菜的声音,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耳朵却竖得老高,拼命想从他含糊不清的应答声里,捕捉到一些关键信息。
“啊……在外面吃饭呢……”
“没,就我们俩。”
“哦……哦,行,那你们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他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讨好和心虚。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火锅店里鼎沸的人声,锅底咕噜咕噜的沸腾声,邻桌划拳的喧闹声,在这一刻,仿佛都离我远去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那张写满为难的脸。
“那个……老婆……”他搓着手,声音干巴巴的,“我爸说,我哥他们一家正好在附近逛,还没吃饭,就……就让他们一起过来了。”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那股原本让我觉得温暖的牛油香气,此刻闻起来,只觉得油腻,熏得我阵阵反胃。
我哥他们一家。
五个字,像五座大山,轰然压在了我的心口上。
大伯子,大嫂,还有他们那三个从三岁到十岁不等,能把屋顶掀翻的孩子。
一家五口。
整整齐齐的一家五口。
我的手指,捏着菜单的边角,因为用力,指节微微泛白。
那本油腻的菜单,被我捏出了一个清晰的指痕。
我看着林涛,忽然觉得他有点陌生。
那个曾经因为我多看了一眼路边的烤红薯,就跑遍半个城也要给我买回来的男孩。
那个在我生理期疼得打滚时,笨手笨脚给我熬红糖姜水,自己却被烫得满手是泡的男人。
那个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以后我的就是你的,我们俩才是一个家”的丈夫。
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刺眼。
那是每一次他要牺牲我们这个小家,去满足他那个大家庭时,都会露出的表情。
一种混合了愧疚、无奈,又带着点“希望你懂事”的祈求。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缓缓地,把菜单合上了。
“啪”的一声轻响,像是一个信号。
林涛的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
他知道,我不高兴了。
“老婆,你别生气。就……就这一次,好不好?”他凑过来,想拉我的手,“我爸都开口了,我总不能说不让他们来吧?那多伤感情啊。”
伤感情。
又是这三个字。
好像他的家人是玻璃做的,一碰就碎。
而我呢?
我就是那块用来垫桌脚的破布吗?可以被随意折叠,随意牺牲,随意忽视?
我把手抽了回来,没有看他。
我的目光,落在桌子中央那个还在冒着热气的铜锅上。
金色的锅身,倒映出我面无表情的脸,有点模糊,有点扭曲。
结婚三年。
这样“就这一次”的场景,到底上演了多少次?
我几乎已经数不清了。
我们俩难得的二人世界,看电影,他哥一个电话,说孩子想看,他就能把两张票送过去,然后陪着我,在商场里干坐两个小时。
我攒了很久的钱,想买一个新出的相机,他知道了,转头就用那笔钱,给他爸换了个最新款的智能手机,理由是,“我爸辛苦了一辈子,该享受享受了”。
我们说好了一起去云南旅行,机票酒店都订好了,临出发前一天,他嫂子说孩子发烧了,让他哥走不开,他就能面不改色地退掉我们的机票,把钱转给他哥,说“孩子的病要紧”。
每一次。
每一次都是这样。
他总有无数个理由,无数个“我爸说的”、“我妈不容易”、“我哥压力大”。
而我,就必须是那个“懂事”、“大度”、“善解人意”的妻子。
我不能有情绪,不能有抱怨。
一旦我表现出任何不满,他就会用那种受伤又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仿佛我是一个多么不可理喻,多么自私冷漠的女人。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从最初的滚烫,到温热,再到现在的冰凉。
就像这口还没开始涮菜的锅。
外面看着热气腾腾,内里,却是一锅还没烧开的冷水。
我累了。
真的累了。
就在我沉默的这几分钟里,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喧闹声。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他们来了。
大伯子粗声大气的嗓门,大嫂尖锐的笑声,还有三个孩子追逐打闹的尖叫声。
他们像一阵龙卷风,瞬间席卷了这家原本还算安静的火锅店。
服务员想上前引导,被大嫂一把推开,“不用了,我们自己找得到!”
那语气,仿佛她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林涛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朝他们使劲挥手。
“哥!嫂子!爸!这儿呢!”
他那副样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顿饭是他请客一样。
我没动。
我甚至没有回头。
我只是端起桌上的大麦茶,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是温的,带着一股淡淡的焦香,滑过喉咙,却暖不了我那颗已经凉透了的心。
很快,那阵龙卷风就刮到了我们这张桌子前。
我们原本定的是一个四人位,空间刚刚好。
他们一家五口,加上我公公,浩浩荡荡六个人,瞬间就把我们这个小小的角落,挤得水泄不通。
“哎哟,还是你们年轻人会享受,知道来这种地方。”大嫂一屁股挤在我身边,把她那个硕大的皮包往桌子上一扔,差点打翻我的茶杯。
一股廉价的香水味,混着汗味,直冲我的鼻子。
我下意识地往里挪了挪。
大伯子则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林涛身边,拿起菜单就嚷嚷:“服务员!加椅子!再拿套餐具来!”
那三个孩子,更是无法无天。
最小的那个,直接就往桌子上爬,伸手就要去抓锅里滚烫的汤底。
我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把他抱了下来。
“别碰!烫!”
那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
大嫂立刻就不乐意了,一把将孩子抢过去,斜着眼睛看我。
“你凶他干什么?孩子还小,不懂事嘛!再说了,这锅不是还没开吗?”
我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又闷又胀。
公公慢悠悠地在主位上坐下,那是原本留给我的位置。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开了口。
“行了,都是一家人,别吵吵闹闹的,让人看笑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那份还没来得及点的菜单。
“林涛,再加几个菜。你哥喜欢吃肉,多点几盘牛肉羊肉。还有孩子们,点些他们爱吃的,炸鲜奶啊,小酥肉什么的。”
他熟练地发号施令,仿佛这顿饭,本就该是他做主。
林涛在一旁,像个听话的小学生,连连点头。
“好的爸,我马上点。”
他拿起笔,开始在菜单上勾勾画画,完全把我这个“寿星”忘在了脑后。
我看着眼前这荒诞又熟悉的一幕,突然就觉得很可笑。
我的三周年纪念日。
我期待了一周的二人世界。
就这样,变成了一场为他们一家人服务的家庭聚餐。
而我,从主角,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旁观者。
不。
甚至连旁观者都算不上。
我大概,只是一个负责活跃气氛,最后还要笑脸相迎去买单的冤大G。
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
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一秒钟都不想。
我慢慢地站了起来。
动作很轻,但还是惊动了正在点菜的林涛。
他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
“老婆,你干嘛去?”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探究的,不满的,疑惑的。
我没有理会他们。
我只是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羽绒服,慢慢地穿上。
拉链被我一点一点地拉到顶,隔绝了外面那股让我窒息的油腻空气。
然后,我拿起我的包。
“你们吃吧,”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意外,“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开。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跳动着。
一下,又一下。
像是在为我这迟到了三年的反抗,敲响战鼓。
“站住!”
一声断喝,从身后传来。
是公公。
他的声音,像一把生了锈的铁尺,又冷又硬。
我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我能感觉到,他那道锐利如刀的目光,正死死地钉在我的后背上。
“像什么样子!一家人吃饭,你这是要上哪儿去?一点规矩都不懂!”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长辈不容置疑的权威和被打断的恼怒。
我深吸了一口气。
鼻腔里,是羽绒服上残留的,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真好闻。
比这满屋子的牛油火锅味,好闻一万倍。
我转过身,第一次,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神,直视着我的公公。
这个在我家里,作威作福了三年的男人。
“爸,”我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首先,今天是我和林涛的结婚纪念日,我们俩的。其次,我身体不舒服,想回家休息。这,算是不懂规矩吗?”
公公被我噎了一下,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大概没想到,一向温顺恭谦的我,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他。
他旁边的林涛,急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嘴型无声地说着:“别说了,快坐下。”
我假装没看见。
大嫂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哎哟,弟妹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一来,你就要走,是嫌我们打扰你们的好事了?一家人吃顿饭而已,至于这么金贵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吃什么山珍海味呢。”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又准又狠。
我笑了。
是真的笑了出来。
“嫂子,你说的对。一家人吃饭,确实不至于。但前提是,得是‘一家人’。而不是把别人当成予取予求的饭票。”
我的目光,从她那张画着精致妆容,却掩不住贪婪的脸上,缓缓移开。
最后,落在了林涛的身上。
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愧疚,焦急,还有一丝对我的埋怨,在他脸上交织成一团乱麻。
我看着他,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彻底熄灭了。
就是这个男人。
我曾经以为,他可以为我遮风挡雨。
可最后,我人生中所有的大风大浪,都是他带来的。
不,更准确地说,是他默许的。
是他一次又一次地,亲手推开了那扇本该保护我的门,把他身后那一大家子的风雨,全都放了进来。
然后,他转过头,对我说:“老婆,你坚强一点,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我不想再忍了。
我的忍耐,我的懂事,我的退让,没有换来丝毫的尊重和感激。
只换来了他们的得寸进尺,和变本加厉。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我走了。”
我再次转身。
这一次,没有人再叫住我。
或者说,他们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强硬,给震住了。
我一步一步,朝着火锅店的大门走去。
脚下的地板有点滑,我走得很稳。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那扇玻璃门的瞬间。
公公那苍老而又刻薄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他说:
“你走了,谁埋单?”
轰的一声。
我的脑子里,仿佛有根弦,彻底断了。
我猛地回过头。
我看见公公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挽留,没有一丝的亲情。
只有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算计。
在他眼里,我不是他的儿媳妇。
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只是一个钱包。
一个会走路的,会喘气的,负责为他们全家消费买单的钱包。
原来,我在这个家里,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埋单”。
多么可笑。
又多么可悲。
我看着他们。
看着公公理所当然的脸。
看着大伯子一家幸灾乐祸的脸。
看着林涛那张瞬间变得惨白,写满了震惊和羞耻的脸。
我突然觉得,过去这三年,就像一个漫长而又荒诞的笑话。
而我,就是那个笑话里,最愚蠢的小丑。
我笑了。
这一次,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从包里,拿出我的钱包。
那是一个用了很久的钱包,皮质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是我刚工作时,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自己买的礼物。
我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一沓现金。
不多,大概一千多块。
是我准备用来支付今晚这顿“纪念日大餐”的。
我走到他们桌前。
在他们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把那一沓红色的钞票,一张一张地,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啪!”
“啪!”
“啪!”
每一声,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
打在他们脸上,也打在我自己脸上。
“这顿饭,我请了。”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就当是,我喂狗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家火锅店。
推开门的一瞬间,外面的冷空气,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真冷啊。
但,也真清醒。
我站在街边,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城市。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一颗,一颗,滚烫的,砸在冰冷的手背上。
我不是在哭我的婚姻。
我是在哭我那死去的,被我亲手埋葬了三年的,我自己。
* * *
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
我没有回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座偌大的城市,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的。
我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高跟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空旷又孤独。
手机在包里疯狂地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林涛打来的。
我没有接。
我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释,任何道歉。
因为我知道,那些话,就像廉价的塑料花,看起来鲜艳,却没有任何生命力。
它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我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更深的失望。
我走到一个街心公园,找了个长椅坐下。
冬天的公园,萧瑟又冷清。
光秃秃的树枝,在路灯的映照下,像一只只伸向天空的,干枯的手。
我抱紧了双臂,却还是觉得冷。
那种冷,是从骨头缝里,一点一点渗出来的。
我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开始回放过去三年的种种。
我想起我们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候,林涛真的很好。
他会记得我所有不经意间说过的话。
我说喜欢向日葵,他就在我们小小的阳台上,种满了大大小小的向日葵。
我说想学吉他,他就偷偷报了班,学了那首我最喜欢的《遇见》,在我的生日会上,弹给我听。
那时候,我相信,我是嫁给了爱情。
我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写的那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童话,终究是童话。
生活,是一地鸡毛。
而他那个家,就是一地鸡毛里,最扎人的那一根。
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不对劲,是在我们结婚后的第一个月。
他妈,也就是我婆婆,打着“帮我们年轻人减轻负担”的旗号,搬进了我们家。
她来了之后,我们的小家,就彻底变成了他们家的分部。
每天早上,我还在睡梦中,婆婆就已经在客厅里,和她那些老姐妹们,开着免提视频聊天了。
那笑声,比菜市场的喇叭还要响亮。
我买的进口牛奶,她拿去冲核桃粉。
我买的有机蔬菜,她嫌没味道,倒了半瓶酱油进去炖。
我最喜欢的那条真丝睡裙,她嫌料子薄,穿着“不正经”,直接就给我扔进了垃圾桶。
我跟林涛抱怨。
林涛总是那句话:“我妈也是好心,她年纪大了,观念不一样,你多担待点。”
我担待了。
我把我的生活习惯,一点一点地,掰碎了,揉烂了,去迁就她。
我以为,我的退让,能换来和平。
可我错了。
我的退让,只换来了他们的变本加厉。
婆婆住下没多久,公公也来了。
理由是,“老伴儿在这儿,我一个人在家没意思”。
公公来了之后,我们家就彻底成了老年活动中心。
他每天呼朋引伴,在家里打牌,抽烟,喝酒。
整个屋子,乌烟瘴气。
我下班回家,推开门,看到的不是温馨的小家,而是一屋子的陌生男人,和满地的烟头瓜子壳。
我跟林涛说,这样不行,我们没有自己的空间了。
林涛说:“我爸就这点爱好,你就让他高兴高兴吧。再说了,家里热闹点,不是挺好的吗?”
好?
哪里好?
我每天下班累得像条狗,回家还要伺候他们这一大家子。
给他们做饭,洗碗,打扫卫生。
我像个陀螺,不停地旋转,旋转。
直到有一天,我因为低血糖,在厨房里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沙发上。
婆婆坐在旁边,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风凉话。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娇气,干这么点活就晕倒了。想当年我们那会儿,白天要下地,晚上要带娃,也没见谁晕倒过。”
公公在一旁附和:“就是,身体素质太差了,得多锻炼。”
而我的丈夫,林涛,就站在他们身边。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关心,但更多的是无奈。
他说:“老婆,要不你把工作辞了吧,在家好好休息,顺便照顾我爸妈。”
那一刻,我的心,凉了半截。
我看着他,这个我深爱的男人。
我突然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他。
在他的世界里,他的父母,他的家人,永远是第一位的。
而我,我的感受,我的事业,我的梦想,都可以被牺牲。
那一次,我没有妥协。
我没有辞职。
我只是默默地,把家里的钥匙,换了一把。
然后,我客客气气地,把公公婆婆,请回了他们自己家。
那是我第一次,和他,和他们家,正面交锋。
那场战争,持续了很久。
林涛跟我冷战了一个月。
他说我自私,不孝,冷血。
婆婆每天打电话来骂我,说我把她儿子迷得五迷三道,连爹妈都不要了。
公公更是直接冲到我公司,指着我的鼻子骂,说他们林家,没有我这样的儿媳妇。
那段时间,我的人生,一片灰暗。
我甚至想过,要不,就算了吧。
离婚吧。
可是,我舍不得。
我舍不得我们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
我舍不得那个,会为了我一句话,跑遍半个城的男孩。
我总觉得,他只是一时糊涂。
他只是被他那个原生家庭,绑架了。
只要我再努力一点,再坚持一下,他会明白的。
他会回到我身边的。
后来,他真的回来道歉了。
他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他说他错了,他不该那样对我。
他说,以后,他会好好保护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
我信了。
我又一次,天真地,相信了他。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公公婆婆虽然还是会时不时地作妖,但至少,没有再住进我们家。
林涛也确实改变了一些。
他开始学着做家务,会主动关心我的工作,记得我们的每一个纪念日。
我以为,我们的生活,终于可以像我期待的那样,慢慢变好了。
可是,我忘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他不让他爸妈来我们家了。
但他开始,源源不断地,从我们这个小家,搬东西去补贴他们那个大家。
今天,他妈说腰不好,他二话不说,就去商场买了个几千块的按摩椅送过去。
明天,他哥说孩子上学要用电脑,他就把我们刚买的新电脑,打包送了过去。
后天,他嫂子看上了我的一款包,他就偷偷拿我的钱,买了个一模一样的,送给她。
我发现之后,和他大吵了一架。
我说:“林涛,我们挣钱不容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手大脚?我们也要过日子,也要攒钱的!”
他却理直气壮地看着我。
“那是我爸妈,我哥嫂,都是我最亲的人!他们有困难,我能不帮吗?再说了,我花的,是我自己挣的钱,你管得着吗?”
我挣的钱。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脏。
我们结婚的时候,说好了,工资卡放在一起,共同管理。
家里的开销,房贷,车贷,都是从这张卡里出。
我从来没有计较过,谁挣得多,谁挣得少。
我以为,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
可是在他心里,分得清清楚楚。
他的钱,是他的。
他可以随意支配,去补贴他的家人。
而我的钱呢?
我的钱,是“我们”的。
是用来维持我们这个小家的。
多么可笑的逻辑。
从那以后,我学聪明了。
我把我的工资卡,收了回来。
我说,以后,我们AA制。
房贷车贷,一人一半。
生活开销,一人一半。
他想给他家人买什么,用他自己的那一半钱去买,我绝不干涉。
他愣住了。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做得这么绝。
他红着眼睛问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还是夫妻吗?你这么做,跟防贼有什么区别?”
我看着他,平静地说:“林涛,我不是在防你。我是在保护我自己。”
保护我辛辛苦苦挣来的,每一分钱。
保护我那颗,被你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从那以后,我们家的气氛,就变得很奇怪。
我们像两个合租的室友。
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各自为政。
我们不再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
他加班,我不会再等他。
我生病,他也不会再给我熬姜汤。
我们之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那堵墙,叫“钱”。
也叫“他的家人”。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我们两个,都耗尽了最后一点情分,然后,一拍两散。
可是,今天。
今天这件事,像一个导火索,彻底点燃了我心里,积压了三年的所有委屈和愤怒。
我凭什么?
我凭什么要为他们这一家子的贪婪和自私,买单?
我凭什么要用我的青春,我的金钱,我的感情,去填他们那个无底洞?
我不是圣母。
我也没有那么伟大。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我想要的,也很简单。
不过是一个,能把我放在心尖上,能和我同心同德,能一起把我们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丈夫。
而不是一个,一边说着爱我,一边却毫不犹豫地,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当提款机的,男人。
手机的震动,终于停了。
公园里,又恢复了寂静。
我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很圆,很亮。
像一个巨大的,冷冰冰的白玉盘。
我突然觉得,有点饿了。
从下班到现在,我一口东西都还没吃。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然后,我走出了公园。
我在路边,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的,24小时便利店。
店里很暖和。
我买了一份关东煮,一个饭团。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
关东煮的汤,很鲜。
饭团里的金枪鱼,很好吃。
我吃得很慢,很认真。
仿佛在完成一个,非常重要的仪式。
吃完之后,我感觉,我又活过来了。
身体里,有了一点力气。
心里,也多了一点勇气。
我拿出手机,开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十几条微信。
全都是林涛发来的。
“老婆,你在哪儿?”
“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快回来好不好?”
“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爸他也是一时糊涂,你别往心里去。”
“老婆,我求求你了,你回个电话行吗?我快急死了。”
我看着这些信息,面无表情。
然后,我点开他的头像,给他回了两个字。
“离婚。”
发完之后,我直接关机。
世界,清静了。
* * *
第二天,我没有回家。
我请了年假,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我给我的律师朋友,打了个电话。
我把这三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一遍。
她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对我说:“离吧。这种男人,不值得。这种家庭,就是个火坑。你再不跳出来,迟早要被烧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可是,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三年的感情,真的要就这么,一刀两断吗?
我的心里,还是有一丝不舍。
毕竟,我曾经,那么那么地,爱过他。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我婆婆打来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慈祥和温柔。
“小雅啊,我是妈。你和林涛,是不是吵架了?你别生他的气,他那个人,就是个榆木疙瘩,不会说话。但是他心里,是在乎你的。”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
“昨天晚上的事,我都听说了。是你爸不对,他不该那么说你。我已经骂过他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一家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你现在在哪儿呢?快回家吧。妈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乌鸡汤,你回来喝点,暖暖身子。”
她的声音,像涂了蜜一样。
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虚假的甜腻。
如果是在以前,我可能会被她这番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然后,乖乖地,缴械投降。
可是现在,我不会了。
我太了解她了。
她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和稀泥。
她从来不会真正地,去解决问题。
她只会用这种,看似温和的方式,让你把所有的委屈,都咽回肚子里。
然后,告诉你,要大度,要懂事。
“妈,”我开口,声音很平静,“我不想喝乌鸡汤。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待几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我婆婆的声音,瞬间就变了。
那层温柔的伪装,被撕得一干二净。
露出了她原本的,尖酸和刻薄。
“你这是什么意思?给你台阶你还不下了是吧?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我告诉你,我们林家,不缺你这么个儿媳妇!你要是想离婚,可以!你净身出户!房子车子,都是我们林家买的,你一分钱都别想带走!”
我听着她气急败坏的咆哮,突然就笑了。
你看。
这就是他们一家人的真面目。
一旦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立刻,露出最狰狞的獠牙。
“好啊,”我说,“那就法庭上见吧。”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然后,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我不想再和这些人,有任何的纠缠。
我累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酒店里。
我关掉了手机,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我每天,就是睡觉,吃饭,看书。
我把那些,我曾经因为忙碌,而没有时间看的书,一本一本地,重新翻出来看。
我看到了简爱,在经历了种种磨难之后,依然坚强地说:“我贫穷,卑微,不美丽,但当我们的灵魂穿过坟墓,来到上帝面前时,我们是平等的。”
我看到了斯嘉丽,在失去了一切之后,依然骄傲地抬起头,说:“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我看到了伍尔夫,在自己的房间里,用文字,构建了一个,只属于女性的精神世界。
我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为自己活过了。
这三年,我活成了林涛的妻子,活成了他父母的儿媳妇,活成了他哥嫂的弟妹。
我唯独,忘了,我自己。
我忘了,我也曾是一个,有梦想,有追求,有自己独立人格的,女孩子。
我忘了,我也曾,那么那么地,热爱这个世界。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再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一个不值得的家庭,耗尽我所有的生命。
我要找回我自己。
我要为我自己,活一次。
年假结束的那天,我回了公司。
同事们看到我,都吓了一跳。
他们说,我好像变了一个人。
眼神里,多了一些,他们看不懂的东西。
我说,那叫,坚定。
下午,林涛来公司找我了。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看起来,憔悴又颓废。
他在我公司楼下,等了我很久。
看到我下来,他立刻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老婆,我们谈谈。”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没有挣扎。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好。”
我们找了一家咖啡馆。
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还是他先开的口。
“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那天晚上,我爸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真的……我当时就懵了。我没想到,他会那么说你。我……我替他,向你道歉。”
他说着,站起身,就要给我鞠躬。
我拦住了他。
“林涛,你不用替他道歉。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选择,委屈我?”
他愣住了。
“我……”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爱我吗?”我问他。
“爱!当然爱!”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你爱你的家人吗?”
“也爱。”
“那如果,我和你的家人,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这是一个很俗套的问题。
但是,我就是想知道答案。
他沉默了。
良久。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我不知道。”
他说。
我笑了。
这个答案,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不是他不知道。
是他不敢选。
或者说,在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只是,他不敢,对我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那个答案,会让我,彻底死心。
“林涛,”我看着他,轻轻地说,“我们离婚吧。”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为什么?就因为那一顿饭?就因为我爸那句话?你就要跟我离婚?我们三年的感情,就这么不值钱吗?”
他激动地质问我。
我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那一顿饭。也不是因为那句话。”
“是这三年。这三年里,无数顿这样的饭,无数句这样的话,无数件这样,让我失望透顶的事。”
“林涛,你知道吗?压垮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它身上,背负的,每一根稻草。”
“我累了。我不想再背了。”
我的声音,很轻,很轻。
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看着我,眼圈,一点一点地,红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哽咽着说,“我改。我一定改。我以后,都听你的。我把你的话,当圣旨。只要,你别离开我。”
他伸出手,想来拉我。
我躲开了。
“晚了,林涛。”
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些信任,一旦崩塌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信任了。”
“所以,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说完,我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这是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签字吧。”
我把协议,推到他面前。
他没有看。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房子,车子,存款,我都可以不要。”我说,“我只要,我自己。”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这一次,他没有再追上来。
我走出很远,回头看了一眼。
我看见,他依然坐在那个位置。
像一尊,被风化了的,石像。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
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悲伤的,光晕里。
我的心,还是会痛。
但是,我知道。
我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
* * *
办离婚手续的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明媚,天空湛蓝。
我们俩,一路无话。
到了民政局,领了号,排队。
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
有喜气洋洋,来领证的。
也有像我们一样,面无表情,来离婚的。
人生百态,不过如此。
轮到我们的时候,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
“两位,想好了吗?真的要离吗?”
我点了点头。
“想好了。”
林涛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也点了点头。
手续,办得很快。
拿到那本,墨绿色的,离婚证的时候。
我的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走出民政局,阳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我送你吧。”林涛说。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我自己打车就好。”
“那……以后,多保重。”
“你也是。”
我们俩,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客气地,道别。
然后,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没有回头。
我怕,一回头,我就会,后悔。
我打了一辆车,回了酒店。
我收拾好我所有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我把酒店的房卡,还给前台。
然后,拖着我的行李箱,走出了酒店。
我站在马路边,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
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自由了。
我终于,可以,为我自己,活一次了。
我拿出手机,订了一张,去云南的机票。
那个,我曾经,和他,约定好,要一起去的地方。
现在,我要一个人,去了。
我要去看看,那里的,苍山洱海。
我要去走走,那里的,青石板路。
我要去尝尝,那里的,鲜花饼。
我要把,这三年,我失去的,所有美好,一点一点地,都找回来。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
我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
而是因为,新生。
再见了,林涛。
再见了,我那,愚蠢的,过去。
你好,我的,未来。
* * *
在云南的日子,是我这三年来,过得最舒心,最惬意的时光。
我去了大理,在洱海边,租了一辆自行车,沿着海岸线,骑了整整一个下午。
风,吹着我的头发,拂过我的脸颊。
带着一股,淡淡的,水草的清香。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碎了一地的,金子。
我去了丽江,在古城里,找了一家,安静的,小客栈住下。
每天,睡到自然醒。
然后,去逛逛古城,听听民谣,逗逗客栈老板养的那只,叫“阿呆”的金毛。
我去了香格里拉,看到了,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蓝的,天空。
和最纯净的,雪山。
在那里,我感觉,我的灵魂,都被洗涤了。
所有的,烦恼,忧愁,都被那圣洁的雪山,和广阔的天地,稀释得,无影无踪。
我拍了很多照片。
有风景,也有我。
照片里的我,笑得,灿烂又明媚。
像一朵,迎着阳光,肆意绽放的,向日葵。
我把这些照片,发在了我的朋友圈。
我没有屏蔽任何人。
包括林涛,和他那一家人。
我就是要让他们看到。
离开他们,我过得,有多好。
我收到了很多朋友的点赞和评论。
他们都说,我变了。
变得,更美了,更自信了。
只有一个人的评论,很特别。
是林涛。
他只留了三个字。
“对不起。”
我看着那三个字,愣了很久。
然后,我笑了笑,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干嘛呢?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了,就永远,无法弥补。
我不会再回头了。
在云南待了半个月,我回到了我所在的城市。
我没有再回那个,我和林涛,曾经的家。
我用我自己的积蓄,租了一个,小小的,一居室。
房子不大,但是,很温馨。
我把它,布置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白色的墙壁,原木色的家具,还有,满屋子的,绿植和鲜花。
我给自己,买了一个,新的,相机。
就是那款,我曾经,很想买,却没有买成的。
我开始,重新,拾起我的爱好。
周末的时候,我会背着相机,去城市的,各个角落,拍照。
我会去拍,清晨,第一缕,穿过树叶的,阳光。
我会去拍,傍晚,落在屋檐上,打盹的,猫咪。
我会去拍,街边,那个卖糖葫芦的,老大爷,脸上,慈祥的,皱纹。
我的生活,变得,简单,又充实。
我开始,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我发现,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甚至,比两个人,更好。
我不用再迁就任何人。
我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我不用再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烦恼。
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我自己。
这种感觉,真好。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在小区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涛。
他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看到我,他立刻,迎了上来。
“我……我给你,炖了汤。”他把保温桶,递到我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我没有接。
“林涛,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平静地说。
“我知道。”他急切地说,“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我……我听你朋友说,你最近,胃不好。”
我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但是,很快,就被我,压了下去。
“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我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上去了。”
说完,我绕过他,准备离开。
他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
“小雅,”他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我看不懂的,情绪,“我们……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我看着他。
看着他那张,我曾经,深爱过的,脸。
我摇了摇头。
“回不去了,林涛。”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说完,我轻轻地,挣脱了他的手。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小区。
我没有再回头。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只知道,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我想,他应该是,终于,明白了吧。
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听说,他再婚了。
娶了一个,他妈,很喜欢的,女人。
那个女人,很“懂事”,很“贤惠”。
把他,和他那一家人,都伺候得,很好。
我听了之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然后,继续,过我自己的,日子。
他的生活,与我,再无关系。
我的生活,也与他,再无瓜葛。
我们,就像两条,相交过的,直线。
在某一个点,短暂地,相遇。
然后,又各自,奔向,不同的,远方。
再无交集。
这样,也挺好。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也不是所有的,爱过,都必须,有一个,结果。
有些人的出现,就是为了,给你,上一课。
然后,转身,离开。
林涛,就是给我上课的,那个人。
他教会了我,如何去爱。
也教会了我,如何,不爱。
他让我明白,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不是,嫁一个,多有钱,多帅的,男人。
而是,要嫁一个,能把你,放在心尖上,能和你,同甘共苦,能把你,当成,他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如果没有遇到,那也没关系。
因为,你自己,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太阳。
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的,光。
现在的我,过得很好。
我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有一个,温馨的,小家。
我还在,坚持,我的爱好。
我的摄影作品,甚至,还得了一个,小小的,奖。
我把我的生活,过成了,一首诗。
自由,而又,热烈。
至于爱情?
我不强求。
我相信,该来的,总会来。
在那个,对的人,出现之前。
我要做的,就是,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好。
更好,更优秀,更值得,被爱。
那天,我去参加一个,摄影展。
在展厅里,我看到了一幅,很特别的,作品。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的,背影。
她站在,一片,金色的,向日葵花田里。
阳光,洒在她身上。
她的头发,在风中,飞扬。
整个画面,充满了,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我看着那幅照片,入了迷。
我感觉,那个背影,很像,我。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也喜欢,这幅作品吗?”
我回过神,转过头。
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
他很高,很瘦,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他正,微笑着,看着我。
他的眼睛,很亮,像盛满了,星光。
我点了点头。
“嗯,很喜欢。”
“这幅作品,叫《新生》。”他说。
新生。
我的心,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我叫,顾远。”他伸出手,对我,笑了笑,“是这幅作品的,摄影师。”
我愣住了。
然后,我也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你好,我叫……”
我顿了顿,然后,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我叫,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