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想把祖宅留给小叔,我冷笑搬空新居,房本改名那天他们震惊
发布时间:2025-10-27 16:25 浏览量:2
婆婆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调最后一杯莫吉托。
冰块撞在玻璃杯壁上,发出清脆又凉爽的声响,像夏天里最动听的风铃。
薄荷叶被我用指尖捻过,清新的草木香气瞬间溢满了整个开放式厨房。
“小许啊,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熟稔,仿佛在通知我明天天气是晴是雨。
“家里那套老宅子,还是留给林涛吧。”
我停下了准备挤入青柠汁的手。
冰块还在响,薄荷的香气还在,但整个世界的背景音仿佛瞬间被抽离了。
“他毕竟是小儿子,还没个正经婚房。你和林森现在住的这套,又大又好,够了。”
我没说话。
我只是看着杯子里那几片被冰块簇拥着的薄荷叶,绿得那么鲜活,又那么孤单。
“你是个懂事的媳妇,肯定能理解我们做父母的难处,对吧?”
我轻轻地笑了。
笑声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但电话那头的婆婆显然听到了。
她顿了一下,语气里添了一丝警惕:“你笑什么?”
“妈,”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您说得对,我是个懂事的媳妇。”
“那就好,那就……”
“所以,我得提前恭喜林涛了。”我晃了晃杯子,冰块叮当作响,“得了这么大一份家产。”
挂掉电话,我把那杯没有完成的莫吉托倒进了水槽。
青柠的酸,薄荷的凉,朗姆酒的烈,一股脑地冲进了下水道,什么都没留下。
就像我这三年来的心血。
林森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客厅的空地上,身边堆满了打包好的纸箱。
他一脸疲惫地脱下鞋,看到这阵仗,愣住了。
“你这是……干什么?大扫除?”
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眉眼很好看,是我当初一眼就喜欢上的那种干净。但此刻,那份干净里,夹杂着一丝我熟悉的、名为“逃避”的慌乱。
“搬家。”我说。
“搬家?”他皱起眉,走过来,“搬什么家?好端端的,又闹什么脾气?”
“你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我没有理会他的质问,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林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
他没说话,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她说,要把这套房子,给林涛。”我继续说,语气平淡得像在念一份天气预报。
“她……她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林森的音量瞬间拔高,像是为了掩饰什么,“我弟弟那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心疼他,说几句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气话?”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可笑,“林森,你就是这样骗自己的吗?”
“我没有!”
“那你告诉我,上个星期,你偷偷给你弟转了五万块钱,是不是气话?”
林森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你……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你的银行卡绑在我的手机上,每一笔消费,我都有提醒。”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你妈说,林涛做生意赔了钱,让你帮衬一下。你不敢告诉我,就偷偷转了。”
我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那五万,是我们存着下个月还房贷的钱。”
林..森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有上个月,你爸高血压住院,你妈说医保报不了,让你拿三万。可我后来问了医生,自费的部分,加起来都不到五千。”
“还有大前年,我们刚结婚,你妈说老家亲戚要盖房子,找我们‘借’十万,说周转开了就还。那十万,现在连个响儿都没听到。”
我每说一句,林森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颓然地靠在墙上。
“我……”他艰难地开口,“我妈她不容易,我爸身体又不好,我弟他不争气……我能怎么办?”
“是啊,你孝顺,你了不起。”我点点头,然后指了指满地的纸箱,“所以,我成全你的孝顺。”
“我把我的东西都带走。这套房子,这套凝聚了你全家希望、可以让你扶持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彰显你无上孝心的房子,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你什么意思?”林森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
“意思就是,”我转过身,拿起一个已经封好的箱子,“从今天起,这套房子,跟我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你疯了!许知夏!”他冲过来,想抢我手里的箱子。
我侧身躲开。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林森,你和你妈都搞错了一件事。”
“这套房子,从来就不是你们林家的。”
三年前,我和林森结婚的时候,他家拿不出婚房。
公婆住在单位分的旧房子里,手里也没什么积蓄。
他们只有一套老宅,在城郊,是爷爷辈留下来的,早就没人住了。
第一次跟林森去看那套老宅,我差点以为自己走进了恐怖片片场。
院子里杂草长得比人都高,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露出里面斑驳的红砖。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尘埃混合着腐朽木料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屋子里光线昏暗,到处都结着蜘蛛网。
唯一能证明这里曾经有人生活过的,是角落里那几件破旧的家具,上面蒙着厚厚的一层灰,像死去动物的皮毛。
“就是这里了。”林森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是有点……破。”
何止是破。
简直就是一座废墟。
我记得当时婆婆也跟着去了,她站在院子门口,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这地方怎么住人啊?”她抱怨道,“小许,我们家条件不好,给不了你大房子,你别嫌弃。”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妈,我不嫌弃。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心,废墟也能变成宫殿。”
说这话的时候,我看着那片破败的院子,眼睛里却在放光。
我是学建筑设计的。
对我来说,这片废墟不是麻烦,而是一块等待雕琢的璞玉。
我看到了那些可以被保留下来的老木梁,看到了那面可以被改造成落地窗的南墙,看到了院子里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夏天的时候,一定能洒下满地的荫凉。
我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张完整的蓝图。
林森被我的热情感染了。
他握着我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知夏,你真的……真的愿意住在这里?”
我点点头:“我愿意。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当着公婆的面,对林森说:“这套房子,要交给我来设计和改造。所有的费用,我们自己承担。但是,房子弄好了,就是我们的婚房,以后谁也不能有异议。”
婆婆当时笑得合不拢嘴。
“那当然!谁有本事谁住!我们老两口绝对不掺和!”她拍着胸脯保证,“你们放心大胆地弄,弄好了,这就是你们的家!”
公公也在一旁点头:“对,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我们支持。”
就是这句话,让我像打了鸡血一样,一头扎进了这场浩大的工程里。
我拿出了我所有的积蓄。
不够。
我又说服我爸妈,把他们给我准备的嫁妆,一套小公寓,给卖了。
我爸妈当时气得差点跟我断绝关系。
“你是不是傻?把钱投进一个没名没分的破宅子里?万一以后人家翻脸不认人,你哭都没地方哭!”
我信誓旦旦地跟他们保证:“不会的,林森不是那样的人,他爸妈也不是。”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真是天真得可笑。
我以为,人心是可以被真诚换来的。
我以为,我付出了所有,就能得到同等的回报。
整整一年。
我辞掉了工作,每天泡在工地上。
画图纸,选材料,盯施工。
夏天,我被晒得脱了一层皮,胳膊上全是蚊子包。
冬天,我的手脚上长满了冻疮,又疼又痒。
工地上灰尘大,我的鼻炎越来越严重,每天都要用掉半包纸巾。
林森心疼我,劝我别那么拼。
“找个施工队全包不就行了,你干嘛非要亲力亲 ઉ?”
我一边用铅笔在图纸上标注,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他:“不行,他们不懂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家?
我想要一个推开门,就能闻到阳光和青草味道的家。
我想要一个厨房里有足够大的岛台,可以让我一边做饭一边和家人聊天的家。
我想要一个书房里有一整面墙的书柜,下面铺着柔软的地毯,可以让我窝在里面看一整天书的家。
我想要一个院子里有秋千,有花架,春天看花开,夏天听蝉鸣,秋天等叶落,冬天赏雪景的家。
这些,是任何一个施工队都无法给予我的。
这是我的梦。
我亲手,一砖一瓦地,把这个梦,从图纸上搬到了现实里。
房子落成那天,所有人都惊呆了。
原本破败的废墟,变成了一座漂亮的二层小楼,白墙黛瓦,带着一点江南水乡的韵味。
院子里的杂草被清理干净,铺上了青石板和草坪,那棵老槐树下,真的架起了一个白色的秋千。
推开门,是通透明亮的客厅,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原木色的地板和米白色的沙发。
开放式的厨房,黑色的岩板岛台,墙上挂着我从各地淘来的铜质锅具。
二楼是卧室和书房,我梦想中的那面墙的书柜,已经装满了我和林森的书。
我记得婆婆那天来的时候,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拢。
她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手不停地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嘴里不停地念叨:“天哪……这……这还是原来那个鬼屋吗?”
小叔子林涛也来了。
他靠在我的新岛台上,酸溜溜地说:“嫂子,你这哪是装修啊,你这是重新盖了一栋别墅啊。花了不少钱吧?”
我笑了笑,没说话。
何止是不少钱。
我几乎是倾家荡产。
但我看着眼前这个凝聚了我所有心血和梦想的家,我觉得,一切都值了。
我和林森搬了进去。
日子过得像梦一样。
我们会在清晨被窗外的鸟鸣叫醒。
他会为我做早餐,煎得刚刚好的太阳蛋,配上烤得焦香的吐司。
我会为他打理院子里的花草,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开出五颜六色的花。
晚上,我们会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或者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靠在一起,听窗外的风声。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公婆来的次数,越来越多。
一开始,他们只是周末过来,吃顿饭,坐一坐。
后来,变成了一周来三四次。
再后来,他们甚至会带着亲戚朋友来“参观”。
“看看,这是我大儿子的家,漂亮吧?这设计师可厉害了,是我儿媳妇。”
婆婆每次都这样炫耀,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
我起初也觉得高兴,觉得自己的心血得到了认可。
但渐渐地,我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们开始对我的家,指手画脚。
“小许啊,这个沙发颜色太淡了,不耐脏,应该买个深色的。”
“院子里种这些花花草草有什么用,还招蚊子,不如推了,种点菜,自己吃也方便。”
“书房那么大,空着也是浪费,不如隔出来一间,给林涛以后过来住。”
我开始感到不舒服。
这明明是我的家,是我的设计,为什么他们要用一种主人的姿态来评判?
我跟林森抱怨。
林森总是那句话:“他们也是好心,老人家嘛,观念不一样,你别跟他们计较。”
我忍了。
我告诉自己,他们是长辈,是林森的父母,我应该尊重他们。
但我的退让,换来的却是他们的得寸进尺。
林涛来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他每次来,都像巡视自己的领地。
今天嫌我的咖啡机不好用,明天嫌我的智能马桶太复杂。
他甚至会不经我同意,就带他的朋友来家里打牌,弄得满屋子乌烟瘴气。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跟他吵了一架。
“林涛,这是我家,不是你的游乐场!请你以后来之前,先跟我打个招呼!”
林涛一脸无所谓地摊摊手:“嫂子,你这话说的,我哥家不就是我家吗?再说了,这房子本来就是我们林家的老宅,我来看看怎么了?”
“这是我们花钱盖的!”我气得浑身发抖。
“那地皮也是我们林家的啊!”他振振有词。
那次争吵,最后以林森的“和稀泥”告终。
他把我拉进房间,劝我:“他就是个混不吝,你跟他计较什么?大度一点,别让爸妈难做。”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我看着林森,这个我曾经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忽然觉得那么陌生。
他不懂我。
他不懂这个家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不懂,他的每一次“和稀泥”,都是在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割我的心。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婆婆的那个电话。
当她理直气壮地告诉我,要把这套房子给林涛的时候,我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彻底熄灭了。
我终于明白,在他们眼里,我所有的付出,都不过是为他们林家做嫁衣。
我,许知夏,不过是一个好用的、懂事的、可以为他们家添砖加瓦的工具人。
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地尊重过我,也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是我的家。
所以,我决定不忍了。
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联系了搬家公司,施工队,还有各种专业人士。
我要把这个我亲手建造起来的“宫殿”,重新变回“废墟”。
不,比废墟更彻底。
我要把它掏空。
林森试图阻止我。
他求我,骂我,甚至对我发火。
“许知夏,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非要把这个家拆了才甘心吗?”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平静地回答:“林森,你错了。我不是在拆家,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你的东西?这里哪样东西是你的?”他口不择言。
我笑了。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搬家的那天,是个阴天。
风很大,吹得院子里的老槐树哗哗作响。
搬家公司的卡车停在门口,工人们进进出出,把一个个贴着标签的纸箱搬上车。
家具、电器、书籍、衣物……
所有属于我的,或者我们共同购买的东西,都被一一搬走。
林森站在一边,脸色铁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我提前咨询了律师,把每一件物品的购买凭证都整理了出来。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他无力反驳。
搬走这些,只是第一步。
第二天,施工队来了。
我让他们拆掉了我亲手设计的玄关。
那是一面用老船木拼接的墙,上面挂着我从景德镇淘来的陶瓷挂件。
我让他们撬掉了客厅的地板。
那是从意大利进口的橡木地板,每一块的纹理都独一无二。
我让他们拆掉了厨房的岛台。
那块巨大的黑色岩板,是我托了多少关系才从国外运回来的。
我让他们拆掉了卫生间的浴缸。
那个嵌入式的恒温浴缸,是我送给自己的三十岁生日礼物。
还有那些智能家居系统,那些我亲手挑选的灯具,那些德国进口的水龙头……
所有昂贵的、凝聚了我心血的、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东西,都被我一一拆除,打包带走。
每拆掉一样,我的心就像被剜掉一块。
疼。
真的疼。
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的快意。
你们不是想要这套房子吗?
好啊,我给你们。
我把这个空壳子,这个只剩下钢筋水泥的躯壳,留给你们。
我倒要看看,没有了灵魂的房子,你们住着,会不会心安。
林森彻底崩溃了。
他冲我吼:“许知夏,你是个疯子!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没有理他。
我只是冷静地指挥着工人,告诉他们哪里要小心,哪里要注意。
这个房子的每一个结构,每一根管线,都刻在我的脑子里。
我是它的创造者。
现在,我也要亲手成为它的终结者。
最后一天,我站在空荡荡的房子中央。
墙壁上是拆除后留下的一个个窟窿和印记,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
地上满是灰尘和碎屑。
阳光从没有了窗帘遮挡的窗户照进来,光柱里,有无数的尘埃在飞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的水泥味。
这里,又变回了那个我初见时的废墟。
不,比那时候更荒凉。
那时候的废墟,至少还有期待。
而现在的废墟,只剩下死亡般的寂静。
我环顾四周,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再见了。
我的梦。
公婆和林涛是踩着约定的时间点来的。
那天,他们特意打扮了一番。
婆婆穿了件暗红色的旗袍,戴着珍珠项链。
公公穿着崭新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林涛更是得意洋洋,一身名牌,手里还拎着一个公文包,装模作样地像是要来签什么上亿的合同。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亲戚,大概是来见证这个“荣耀”时刻的。
林森站在门口迎接他们,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爸,妈,小涛……”他的声音干涩。
“哎,别堵在门口啊,快让我们进去看看!”婆婆笑着推开他,一马当先地走了进来。
然后,她的笑声,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
她脸上的表情,像是瞬间被冰冻住了。
从极致的喜悦,到极致的错愕,再到极致的惊恐。
跟在她身后的公公、林涛,还有那些亲戚们,也都一个个地僵在了原地。
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同一种见了鬼的表情。
“这……这是怎么回事?”
婆婆的声音在发抖,她指着眼前这个空得只剩下四面墙的“房子”,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
“家……家具呢?电器呢?那些……那些漂亮的东西呢?”
林涛也傻眼了,他冲到林森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呢?她把东西都搬哪去了?”
林森被他摇晃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里。”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所有人齐刷刷地回过头。
我站在院子里,身后是几辆巨大的卡车。
我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脸上没有化妆,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扎在脑后。
但我站得很直。
像一棵在风中不倒的树。
“许知夏!”婆婆尖叫起来,她指着我,手指都在哆嗦,“是你!是你干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把我的家给毁了!”
“你的家?”我缓缓地走过去,眼神平静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妈,您是不是忘了,三年前,您站在这里,亲口说,这个‘鬼屋’,谁有本事谁住。”
婆婆的脸色一僵。
“我说的是……”
“您还说,您和爸绝对不掺和,让我们放心大胆地弄,弄好了,这就是我们的家。”我打断她的话,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在他们心上。
“我……”婆婆语塞了。
“这三年来,我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心血,把这里从一片废墟,变成你们口中‘又大又好’的房子,你们心里有数吗?”
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厚厚一沓文件。
“这里,是这套房子所有的改造合同,材料清单,购买发票。从一根螺丝钉,到一块地板,每一笔钱,都是从我的账户里出去的。”
我把文件摔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
“总共,三百七十八万。这还不包括我三年的设计费和人工成本。”
“你们现在,想用一句‘林家的老宅’,就把我所有的心血,我父母给我准备的嫁妆,我这三年的青春,全都抹杀掉,然后心安理得地送给你们的小儿子?”
我看着他们,笑了。
“你们觉得,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所有人都被我镇住了。
他们看着我,像看着一个怪物。
林涛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胡说!这地是我们家的!地契上写的是我爷爷的名字!你花再多钱,也是建在我们林家的地上!房子就该是我们的!”
“地契?”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说的,是这个吗?”
我从包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
那是一本红色的,崭新的不动产权证书。
我把它打开,展示在他们面前。
户主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
许知夏。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能听到的,只有风吹过空旷房间时,发出的呜呜声。
婆婆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她死死地盯着那本房产证,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公公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幸好被旁边的亲戚扶住。
林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冲过来,想抢我手里的房产证,被我轻易地躲开。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歇斯底里地吼道,“这明明是老宅子!怎么会变成你的名字!”
“因为,你们太蠢了。”我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三年前,我决定改造这套房子的时候,就咨询过律师了。”
“这套老宅,因为年代久远,产权一直不清晰,属于历史遗留问题。按照规定,要进行新建或者大规模翻修,就必须先明确产权,重新办理房产登记。”
“当时,为了从银行申请装修贷款,需要用房产做抵押。而银行的规定是,抵押物必须产权清晰,并且在贷款人名下。”
“所以,我让林森去跟你们商量,把这套老宅的产权,先过户到我们名下。等贷款还清了,再过户回去。”
我看向一直沉默的林森。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们当时是怎么说的?”我替他回答,“你们说,‘一家人,搞那么麻烦干什么?反正以后都是你们的,直接写小许的名字都行!’你们觉得,反正我是你们家的儿媳妇,写谁的名字,都还是你们林家的。”
“你们甚至为了图省事,怕麻烦,主动签了一份《财产赠与协议》,把这套老宅的土地使用权,无偿赠与给了我,还去做了公证。”
我把那份公证过的赠与协议,也拍在了房产证上。
“所以,从法律上来说,这块地,以及这块地上所有的建筑物,都属于我,许知夏的个人婚前财产。”
“你们所谓的‘林家老宅’,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
“轰——”
我的话,像一颗炸弹,在他们中间炸开。
婆婆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妈!”
“亲家母!”
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掐人中的,叫救护车的,指着我鼻子骂的……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林森冲到我面前,他抓着我的胳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知夏……你……你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是不是?”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
“我没有算计任何人。”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在我付出我的一切之前,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这条后路,我永远都用不上。”
“但你们,是你们,亲手把我逼上了这条路。”
我甩开他的手,转身走向卡车。
“许知夏!”他在我身后嘶吼,“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一点都不顾了吗?”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感情?”我轻笑一声,“林森,当你默许你的家人,像吸血鬼一样趴在我身上吸血的时候,当你为了你的‘孝顺’,一次又一次牺牲我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已经没有感情了。”
“剩下的,只有算计。”
“不过,是我算计赢了而已。”
说完,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卡车缓缓启动,驶离了这个我曾经爱过,也曾经恨过的地方。
后视镜里,那些人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最后,和那栋空洞的房子一起,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我没有立刻去找新的住处。
我把那些从房子里拆下来的“零件”,暂时存放在一个租来的大仓库里。
然后,我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
我去了西藏,看了布达拉宫的日出。
我去了大理,住了洱海边的客栈。
我去了成都,吃遍了街头巷尾的小吃。
我一个人,背着一个包,走了很多很多路,见了很多很多人。
我没有再想过林森,也没有再想过那栋房子。
我好像得了一场严重的失忆症,把过去那几年,从我的生命里,连根拔除了。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林森的律师打来的。
他告诉我,林森同意离婚,并且,放弃所有财产分割。
我有点意外。
我以为,以他们家的性格,至少还要再闹上一阵子。
律师在电话那头说:“林先生说,他什么都不要。他说,那套房子,从头到尾,都是你的心血,他没资格要。”
“他还说,他对不起你。”
挂了电话,我坐在洱海边的阳光里,愣了很久。
我不知道林森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我和林森的离婚手续,办得异常顺利。
从民政局出来那天,天很蓝,云很白。
林森站在台阶下,看着我,欲言又止。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眼里的光,好像也熄灭了。
“知夏,”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以后……多保重。”
我点点头:“你也是。”
没有拥抱,没有告别。
我们转身,走向了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们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离婚后,我回到了我自己的城市。
我用手里的钱,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小小的公寓。
然后,我把仓库里的那些“零件”,一点一点地,搬进了我的新家。
意大利的橡木地板,铺在了我小小的客厅里。
黑色的岩板岛台,成了我开放式厨房的中心。
那个嵌入式的恒温浴缸,被安放在了我的浴室。
还有那些灯,那些水龙头,那些我亲手挑选的一点一滴……
它们曾经构成了一个宏大的梦。
现在,它们被我重新组合,构成了一个小小的,但完全属于我自己的世界。
我重新找了工作,在一家知名的建筑事务所。
我的才华,很快就得到了认可。
我开始接手一些重要的项目,每天忙碌而充实。
我不再是那个围着家庭打转的许知夏。
我只是许知夏。
一个独立的,自信的,可以为自己创造一个世界的许知夏。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想起那栋房子。
听说,林家后来想把那个空壳子卖掉。
但是,因为房子被我拆得面目全非,结构都受到了影响,根本卖不上价钱。
他们又想重新装修,却发现,没有了我的设计,没有了我当初不计成本的投入,他们根本无法还原那栋房子万分之一的美。
最后,那栋房子,就那么一直空着,荒着。
像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墓碑。
埋葬了一段婚姻,和一个女人曾经的梦想。
我偶尔会从朋友那里,听到一些关于林森和林涛的消息。
听说,林涛的生意彻底失败了,欠了一屁股债,天天被人追着跑。
公婆为了给他还债,卖掉了自己的老房子,搬去了一个更小更破的地方。
而林森,他辞掉了原来的工作,去了一个南方的城市,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躲避那个烂摊子。
我只知道,他曾经有机会选择的。
但他放弃了。
有一次,我妈来看我,坐在我新家的沙发上,看着我熟练地煮着咖啡,忽然感慨道:“知夏,你现在,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我笑了笑:“是吗?哪里不一样了?”
“说不上来。”我妈想了想,“就是觉得,你好像……更硬了,也更亮了。”
硬得像一块钻石,亮得也像一块钻石。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终于学会了,为自己而活。
我不再把自己的价值,寄托在任何人的认可上。
我不再把自己的梦想,建立在别人的承诺上。
我把所有的安全感,都给了自己。
那天,我正在办公室画图,忽然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林森打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带着一丝疲惫。
“知夏,是我。”
我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平静地“嗯”了一声。
“我……我看到你设计的那个‘云栖’项目了,在杂志上。很漂亮,恭喜你。”
“谢谢。”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我能听到他那边,有海浪的声音。
“我……我现在在海边。”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这里很安静。”
“挺好的。”
“知夏,”他忽然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对不起。”
这三个字,迟到了太久太久。
久到,我已经不需要了。
“都过去了。”我说。
“过不去。”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我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那栋房子,梦到你站在工地上,满身是灰的样子。我那时候就在想,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傻,又怎么能这么好。”
“可是我……我把全世界最好的你,给弄丢了。”
我的心,轻轻地刺痛了一下。
像被一根很细很细的针,扎了一下。
但很快,就平复了。
“林森,”我开口,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你没有弄丢我。你只是,从来没有真正地拥有过我。”
“你拥有的,只是一个你想象中,‘懂事’的、可以为你牺牲一切的妻子。”
“当那个我不复存在的时候,你的爱情,也就消失了。”
“所以,我们谁也不欠谁。”
“向前看吧。”
说完,我挂掉了电话。
窗外,夕阳正把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我看着桌上那张新的设计图,那是一个为单身女性设计的公寓项目。
主题是:为自己,建造一座坚固的城堡。
我拿起笔,在图纸的角落,签下了我的名字。
许知夏。
我的故事,到这里,其实已经可以结束了。
一个被辜負的女人,绝地反击,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开启了崭新的人生。
这是一个很“爽”的故事,对吗?
但生活,往往比故事,更复杂一点。
在我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我接到了我以前的邻居,王阿姨的电话。
就是住在那栋房子旁边的邻居。
“小许啊,你快回来看看吧!你婆婆……哦不,你前婆婆,她天天坐在你家门口哭啊!”
我皱了皱眉。
“她哭什么?”
“还能哭什么?哭她对不起你,哭她儿子不孝顺,哭她把好好的一个家给作没了呗!”王阿姨在电话那头叹着气,“天天从早坐到晚,风雨无阻,人瘦得都脱相了。我们劝她,她也不听。她说,她就是要等你回来,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沉默了。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回去。
那个地方,承载了我太多的伤痛。
我好不容易才爬出来,不想再回头。
“小许啊,阿姨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但是,看在她那么大年纪的份上,你就回来一趟吧。不然,我真怕她哪天就那么……坐在那里,人就没了。”
王阿姨的话,让我动摇了。
我不是圣母。
但我也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一个老人,真的出什么事。
犹豫再三,我还是买了回去的机票。
时隔一年,我再次站到了那栋房子的面前。
它比我离开时,更加破败了。
院子里的草又长了起来,枯黄的,一片萧瑟。
墙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像一道道狰狞的抓痕。
而那个我曾经熟悉的身影,就蜷缩在大门口的台阶上。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地抬起头。
当她看到我的时候,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
然后,那光亮,又迅速地被泪水淹没。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坐得太久,腿脚麻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下意识地,上前扶了她一把。
她的胳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小许……你……你回来了……”她抓着我的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老泪纵横。
“我……我对不起你啊……我对不起你……”
她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不停地打自己的脸。
“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偏心!是我……是我毁了你和林森的家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曾经那么强势、那么精于算计的女人,如今,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在我面前忏悔。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原谅的冲动。
只有一种,很深很深的疲惫。
“别打了。”我终于开口,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还在不停地发抖。
“您找我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一层一层地打开。
里面,是一把钥匙。
一把生了锈的,很老的铜钥匙。
“这是……老宅原来的钥匙。”她说,“我一直留着。我想……我想把它还给你。”
“这房子,本来就该是你的。是我们……是我们对不起你。”
我看着那把钥匙,忽然就想起了三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景。
那时候,我也是从林森手里,接过这样一把钥匙。
那把钥匙,开启了一扇门,也开启了我的一个梦。
而现在,这个梦,早就碎了。
“不用了。”我把钥匙推了回去,“这把钥匙,连同这栋房子,对我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小许……”她哭得更厉害了,“你……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们了?”
我看着她,沉默了很久。
原谅?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愈合。
“您保重身体吧。”我最后说,“以后,别再来这里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
我没有再回头。
我听到身后,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哭声,像一把钝刀,在我的心上,来回地割。
但我知道,我必须走。
因为,我的路,在前方。
而他们,只能永远地留在过去。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从舷窗往下看。
那栋房子,在我的视野里,变成了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
最后,彻底消失在云层里。
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和过去,做了一个了断。
回到家,我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然后,我坐在我的书桌前,打开了那张我没有画完的设计图。
我看着图纸上,那个为单身女性设计的,坚固而美丽的“城堡”。
忽然,我有了新的灵感。
我在城堡的旁边,画上了一座小小的花园。
花园里,有秋千,有花架。
有阳光,有希望。
因为我知道,一个女人的强大,不在于她能建造多么坚固的城堡来抵御伤害。
而在于,即使她遍体鳞伤,也依然有能力,为自己,种下一片春天。
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是许知夏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的男声。
“我是。”
“您好,我叫陈默,是一名纪录片导演。我从一位朋友那里,听说了您和您那栋房子的故事,我觉得非常……震撼。所以,我想冒昧地问一下,您是否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我们想把您的故事,拍成一部关于现代女性独立和成长的纪录片。”
我愣住了。
把我的故事,拍成纪录片?
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
“我……我需要考虑一下。”
“当然。”陈默说,“这是我的荣幸。无论您是否同意,我都想对您说,您的故事,给了我很大的触动。您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女性。”
挂了电话,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了不起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只是做了,一个在绝境中,想要活下去的人,会做的事。
我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像一片璀璨的星河。
我想起了很多人。
想起我天真烂漫的过去。
想起林森最后落寞的背影。
想起婆婆那张布满泪痕的脸。
也想起了,那个在工地上,满身尘土,却眼里有光的自己。
人生,就像盖房子。
有时候,你精心设计,倾尽所有,以为可以建成一座传世的宫殿。
却没想到,一场风雨,就让它变成了断壁残垣。
但那又怎么样呢?
只要地基还在,只要你手里,还握着画笔。
你就可以,推倒一切,重新再来。
这一次,你或许不会再追求什么宫殿。
你只想为自己,盖一间小小的,但充满阳光的屋子。
屋子里,有你喜欢的书,有你淘来的旧物。
还有一个,更坚强,也更温柔的自己。
我拿起手机,给那个叫陈默的导演,回了一条信息。
“我同意。”
因为我想,如果我的故事,能给某一个,同样深陷泥潭的女孩,一点点爬出来的勇气。
那么,我所经历的那些痛苦,或许,也就有了另外一层意义。
故事的最后,我想用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来结尾。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
我的春天,已经来了。
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