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揭露买彩票“秘密”,一年内获利1000万,分享:有一秘诀
发布时间:2025-10-26 21:25 浏览量:2
当我告诉儿子,那1000万的彩票是我伪造的时候,他眼里的光,一瞬间就灭了。
那束光,曾经像火焰一样灼烧过我们家每一个人的神经,让这个原本平静的屋子,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充满了不真实的狂喜和令人窒息的浮躁。
我,王建军,一个退休了快五年的老钳工,亲手导演了这场荒唐的戏剧。我扮演着一个被巨奖砸中的天选之子,冷眼旁观着我的独生子王磊,如何从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一步步滑向迷失与疯狂的深渊。我搭建了一个价值千万的华丽泡沫,又在它最膨胀的时候,用一根最尖锐的针,亲手将它戳破。
很多人后来听说这件事,都觉得不可思议,托人来问我,到底用了什么秘诀,才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做了这么一场局。其实秘诀只有一个,只是那代价,未免太大了。
而这一切,都要从一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天,我从旧货市场淘回那台半死不活的彩色打印机说起。
第1章 一台旧打印机
打印机是我花了八十块钱,从一个大学毕业生手里收来的。那小伙子急着离校,连带着一堆书本和半瓶没用完的墨水,一股脑全塞给了我。我老婆李秀兰看见我哼哧哼哧把这铁疙瘩搬上五楼,嘴里就开始念叨:“王建军,你又弄这些破烂回来干嘛?家里都快让你堆成废品站了。”
我一边擦着汗,一边嘿嘿笑:“这可不是破烂,这叫宝贝。以后给孙子打印个作业,印几张照片,多方便。”
秀兰撇撇嘴,没再多说,转身进了厨房。她知道我这点爱好,就喜欢捣鼓这些旧电器,拆拆装装,打发退休后的无聊时间。
但她不知道,这一次,我买这台打印机,不是为了给孙子打印作业。我是为了我那个三十岁了,还没活明白的儿子,王磊。
王磊是我和秀兰的独子,从小被我们捧在手心。人不坏,就是心气高,总觉得自己是人中龙凤,不该过现在这种一个月挣六千块钱,还得还两千多房贷的憋屈日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大概是三年前,他迷上了买彩票。
起初是偶尔买一张,图个乐子。后来,就变成了每天下班雷打不动的“功课”。家里的抽屉里,阳台的角落里,塞满了各种颜色、各种玩法的废弃彩票,像一堆堆永远无法兑现的废纸。
儿媳妇张静是个好姑娘,勤快、本分,在一家超市做理货员,工资不高,但踏实。为这事,小两口没少吵架。张静说:“王磊,你能不能现实点?咱俩好好上班,省着点花,日子总能越过越好。你指望那两块钱的纸片子,能指望出什么?”
王磊脖子一梗,振振有词:“你懂什么?这叫投资!我研究过走势图,分析了大数据,就快摸到规律了。等我中了,别说房贷,我直接给你换个大别墅!”
张静气得眼圈发红,扭头跟我诉苦:“爸,您劝劝他吧。上个月孩子发烧,我让他去买药,他倒好,揣着钱先去彩票站待了半小时。”
我能说什么?我劝过,骂过,甚至动手打过。可王磊就像着了魔,油盐不进。他总觉得,我们这些老一辈人思想僵化,不懂得“财富自由”的捷径。
那天晚上,他又来了。饭桌上,他神神秘秘地从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摊在我面前,上面画满了红红绿绿的曲线和数字,跟天书似的。
“爸,你看,我最新的研究成果。根据奇偶比、大小号、AC值综合分析,下期双色球的蓝球,大概率会出在05到09之间。我准备把这个月的工资全砸进去,来个大复式!”他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让我心里发冷。
我放下筷子,沉声问他:“小磊,你这个月工资多少?”
“六千二。”
“房贷多少?”
“两千八。”
“你儿子下个月的奶粉钱、兴趣班的钱,你算过没有?张静一个人挣那点钱,你忍心让她一个人扛着?”我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重。
王磊脸上的兴奋劲儿慢慢褪去,换上了一副不耐烦的神情:“爸,我跟你说正事呢,你怎么老扯这些?就是因为钱不够花,我才想办法挣大钱啊!等我中了,这些还叫事儿吗?”
“你要是没中呢?”我盯着他的眼睛。
“不可能!”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的方法是科学的!你们就是不相信我!”
那顿饭,又不欢而散。王磊摔门而去,留下张静在饭桌旁默默掉眼泪,秀兰在一边唉声叹气。我看着一桌子没怎么动的菜,心里堵得像塞了一团湿棉花。
那一刻,一个疯狂的念头,第一次在我脑子里冒了出来。
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打骂也只会让他更加叛逆。或许,我得用一种他“信”的方式,来把他从这条绝路上拉回来。
我把他那本“天书”拿进我的小屋,就着台灯,一页一页地翻看。我不懂什么AC值,但我看得懂他字里行间的痴迷和妄想。看着看着,我拿起笔,模仿着彩票的格式,在纸上画了一个票样。
一个计划,在我心里渐渐成形。它很荒唐,很冒险,甚至有点卑鄙。但我看着客厅里儿媳妇强忍着委屈安慰孙子的身影,我觉得,我必须试一试。
第二天,我就去了旧货市场。
打印机搬回来后,我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把自己关在小屋里。我上网找了无数张高清的彩票图片,学习上面的字体、排版、防伪水印的样式。我像当年在车间里研究一张最精密的图纸一样,用尺子量,用放大镜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秀兰几次想进来,都被我锁在门外。她隔着门问:“老王,你神神叨叨地在里面干嘛呢?饭都凉了。”
“弄个东西,马上就好。”我头也不抬地回答,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调整着一个像素点的偏差。
打印的过程充满了波折。那台老旧的机器不是卡纸,就是偏色。我用了大半包A4纸,才终于打印出一张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彩票”。然后,我用最细的砂纸轻轻打磨票面的光泽,用喝剩的茶水在边角做出一点自然的旧渍。
做完这一切,我把它夹在一本旧书里,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让这场戏看起来天衣无缝的时机。
第2章 天降横财
机会在一个星期后到来了。
那天是周二,双色球开奖的日子。晚饭后,王磊照例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一脸紧张地刷新着开奖结果。每跳出一个号码,他的表情就变化一分。从期待,到紧张,再到懊恼,最后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唉,又差一个号!就一个蓝球!不然头奖就是我的了!”他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都蔫了。
张静在旁边叠衣服,冷冷地说:“你每次都差一个号,那一个号的距离,比从咱家走到月亮上还远。”
“你头发长见识短!”王磊不服气地顶了一句。
眼看小两口又要吵起来,我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我的床头柜前,装作不经意地拿起那本夹着“彩票”的旧书。
“我好像……前两天也顺手买了一张。”我一边翻书,一边含糊地说,“都忘了放哪儿了。哦,在这儿。”
我抽出那张精心伪造的彩票,走到王磊面前,递给他:“小磊,你帮爸对对,我眼神不好,看不清。”
王磊狐疑地接过彩票,起初并没在意。他低头扫了一眼,嘴里还嘟囔着:“爸,您也别跟着我瞎掺和了,这东西不研究是中不了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看到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像两个铜铃。他拿着彩票的手,开始微微发抖。他把彩票凑到眼前,又拿远,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猛地抬头看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我故作镇定地问。
“爸……爸……”他终于挤出了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这……这张彩票……你……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就上周五吧,去公园下棋,路过彩票站,机选的。”我按照早就编好的说辞,回答得滴水不漏。
“中……中了……”王磊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他把彩票和手机屏幕并排举到我面前,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爸!你快看!红球!全中!蓝球!也中了!一……一等奖!是一等奖啊!”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了,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秀兰和张静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们。
“真的假的?”秀兰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走过来,抢过彩票和手机,戴上老花镜,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对着。她的手也开始抖了。
“06、11、15、21、28、30……蓝球07……我的天……老王!是真的!真的中了!”秀兰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张静也凑了过来,她捂着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狂喜。
客厅里沉寂了几秒钟,然后爆发出王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一把抱住我,在我背上用力地拍打着,又蹦又跳,像个得了满分糖果的孩子。“爸!我们发财了!我们发财了!一千万!一千万啊!”
我被他晃得头晕眼花,脸上却要努力挤出同样惊喜的表情。“真……真中了?这么多钱?”
那一晚,我们家彻底失眠了。
王磊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片,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千万”,眼睛亮得吓人。他开始规划这笔钱的用途:先还清房贷,然后换一辆宝马X5,再换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剩下的钱用来投资,钱生钱,实现真正的财富自由。
张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她抱着手机,开始在网上看起了名牌包包和高档化妆品。
只有我,坐在沙发的角落里,看着眼前这幅狂热的景象,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我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魔盒。戏,已经开场了。
第二天一早,王磊就向公司递了辞职信。人事主管劝他冷静一下,这么好的岗位,说不要就不要了。王磊把胸脯拍得山响:“我爸中了一千万,我还上什么班?我要去追求我的梦想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亲戚朋友间传开。我家的电话成了热线,道喜的,借钱的,拉投资的,络绎不绝。我那个几十年没联系过的表侄,都提着两箱高档补品找上了门,一口一个“亲舅”,亲热得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按照计划,告诉所有人,彩票是真的,但兑奖流程很复杂,需要时间。而且为了安全,钱会存在一个专门的账户里,由我亲自保管,统一规划。
王磊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在他看来,钱是父亲的,父亲保管天经地义。他完全沉浸在“富二代”的新身份里,每天带着张静去看车、看房,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我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却越来越沉重。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泡沫吹得越大,破裂的时候,碎片就会伤人越深。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给他设置一些“障碍”。
他看中了一辆八十多万的豪车,兴冲冲地跑回来找我要钱。我摇摇头,说:“小磊,钱还没全部到账,而且一下子花这么多钱买个车,太扎眼了,不安全。先缓缓。”
他想换一套三百多万的房子,定金都准备交了。我又拦住了他:“这笔钱是咱们家的根本,不能乱动。买房是大事,要从长计议,多看看,多比较。”
一次两次,王磊还能接受。但次数多了,他的脸上开始出现不耐烦的神色。
“爸,这钱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怎么花个钱这么费劲?你是不是信不过我?”一天晚上,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磊,爸不是信不过你。是这笔钱来得太突然,我怕你把握不住,走错了路。你看你,工作也辞了,整天无所事事,这不是长久之计。”
“我怎么无所事事了?我这是在考察项目!我准备拿两百万出来,跟我一个哥们合伙开个网红餐厅,保证一年回本,两年翻番!”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商业帝国的蓝图。
网红餐厅?我心里一沉。我听张静提过,他那个“哥们”,就是个整天游手好闲、专会画大饼的混子。这要是把钱投进去,准是肉包子打狗。
我断然拒绝:“不行。做生意的事,你不懂,风险太大。这笔钱,我打算先存起来,留着给你儿子上学,给咱们养老。”
我的话,彻底点燃了王装满炸药的桶。
第3章 裂痕
“养老?我儿子上学?”王磊的音量陡然拔高,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爸,那是一千万!不是十万!你用得着这么抠抠搜搜的吗?感情这钱中在你口袋里,就跟我没关系了是吧?”
他的话像一根根刺,扎在我心上。
“我什么时候说跟你没关系了?”我强压着火气,“我是怕你被人骗了!你那个朋友是什么人,你心里不清楚吗?”
“我朋友怎么了?他比你有商业头脑!比你懂现在年轻人喜欢什么!”王磊涨红了脸,口不择言,“你一辈子就在工厂里拧螺丝,你懂什么叫投资?懂什么叫风口?你就是思想陈旧,见不得我好!”
“啪!”
我没忍住,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整个客厅瞬间死寂。王磊捂着脸,愣住了。秀兰和张静也惊呆了。这是王磊长大以后,我第一次动手打他。
“你……你打我?”王磊的眼睛里先是震惊,然后迅速被愤怒和屈辱填满,“为了钱,你竟然打我?”
“我打醒你这个混账东西!”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以为有了钱就有一切了?你连最基本的是非都分不清了!那钱会害了你!”
“我看是这钱让你变了!”他嘶吼着,一把推开我,“你不就是想把钱都攥在自己手里吗?行!算我没你这个爹!”
他摔门而出,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墙上的灰都簌簌地往下掉。
张静哭着追了出去,秀兰瘫坐在沙发上,捂着脸泣不成声。我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心里一片冰凉。
事情的发展,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我本以为,通过控制金钱,可以让他冷静下来,重新思考人生。没想到,却激化了我们之间最根本的矛盾。
从那天起,王磊就再也没回过家。
他和张静搬到了丈母娘家去住。我打他电话,他不接。发微信,他不回。秀兰和张静两头劝,一点用都没有。他放出话来,除非我同意他拿钱投资,否则就当没我这个爹。
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秀兰整天以泪洗面,怪我太冲动,不该动手。张静也常常唉声叹气,说王磊现在像变了个人,整天跟那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喝酒吹牛,说他马上就要成为大老板了。
我整夜整夜地失眠。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遍遍地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了没有?
我只是想让他明白,脚踏实地才是生活的真谛,不劳而获的财富是毒药。可为什么,他完全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一个月后,张静红着眼睛来找我。
“爸,您就松口吧。”她疲惫地说,“王磊现在天天逼我,说我不跟他一条心。他还说……还说要是不给他钱,他就要跟我离婚。”
离婚?这两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笔虚假的财富,不仅没有让我们的生活变好,反而正在摧毁这个家最珍贵的东西——亲情。
张静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他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就认准了钱。他说他哥们那个项目万无一失,已经找好了门面,就等资金到位了。爸,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想跟他离婚,孩子还那么小……”
我看着儿媳妇憔悴的脸,心里刀割一样疼。我知道,这场戏,不能再演下去了。
我必须亲手结束这一切。哪怕代价是父子反目,家庭破碎。
我让张静先回去,告诉她,明天,我会给王磊一个答复。
那天晚上,我没有开灯,一个人在小屋里坐了很久。那台开启了这一切的旧打印机,静静地立在墙角,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我走过去,用手抚摸着它冰冷的机身,仿佛在抚摸自己一手制造的这个巨大的谎言。
我从抽屉的最深处,拿出了一个铁盒子。里面没有一千万的存单,只有一本我和秀兰攒了一辈子的存折。上面的数字,是三十六万八千七百二十一块五毛。
这是我们的全部家当,是我们准备养老、应付突发疾病的最后保障。
我拿出存折,又从书架上抽出了那本夹着假彩票的旧书。我把它们并排放在桌子上,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
窗外,月光清冷。我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家将迎来一场最猛烈的风暴。
第4章 泡沫破灭的瞬间
第二天上午,我给王磊打了个电话。出乎意料,他接了。
“喂。”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一丝不耐烦。
“小磊,你和张静回家来一趟吧。”我的声音很平静,“关于钱的事,我们当面谈清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他略带得意的声音:“想通了?行,我马上到。”
半小时后,王磊和张静回来了。王磊的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他大马金刀地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一副等着我“交权”的模样。张静则显得很紧张,不停地给我使眼色。秀兰端了杯茶放在王磊面前,他看都没看一眼。
我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桌上的铁盒子推到他面前。
“你要的钱,都在这里了。”
王磊眼睛一亮,立刻伸手去拿。他以为里面是银行卡,或是存单。当他打开盒子,看到那本熟悉的、写着我名字的旧存折时,他愣住了。
“爸,你什么意思?给我这个干嘛?”他皱起了眉头。
“你打开看看。”
他将信将疑地翻开存折,当他看到最后一页那个三十多万的余额时,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愤怒。
“三十六万?王建军,你耍我呢?”他“啪”地一声把存折摔在桌子上,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一千万!我问你一千万去哪了?你别告诉我你都花了!”
“没有一千万。”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冷静地说,“从来就没有过一千万。”
王磊的动作僵住了。他像是没听懂我的话,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你……你说什么?”
我从旁边那本旧书里,抽出了那张他看了无数遍的“中奖彩票”,递到他面前。
“这张彩票,也是假的。”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时间变得无比缓慢。
我看到王磊的眼神,从愤怒,到茫然,再到彻骨的难以置信。他缓缓地低下头,拿起那张纸片,翻来覆去地看。他的手指在颤抖,嘴唇也在哆嗦。
“假的?”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假的?我……我明明对过奖的,每一个数字都对得上……”
“因为这张彩票,是在开奖之后,我用打印机照着开奖号码,伪造出来的。”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秀兰捂住了嘴,满脸震惊地看着我。她一直以为是真的。张静也呆住了,她看看我,又看看王磊,不知所措。
而王磊,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
那是一种彻底的、毁灭性的熄灭。仿佛支撑他整个世界的柱子,在这一秒轰然倒塌。他手里那张曾经被他视若珍宝的彩票,此刻变得无比讽刺。
“为什么?”他抬起头,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我,声音嘶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觉得耍我很好玩吗?”
“我不是在耍你。”我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心如刀绞,但我知道,我必须把话说完,“我是想让你看看,当你以为自己有钱了以后,你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辞掉了稳定的工作,你疏远了真正关心你的家人,你结交了一帮只认钱不认人的‘朋友’。你变得好高骛远,狂妄自大,甚至为了钱,要跟为你操持这个家的妻子离婚。小磊,你告诉我,如果真的有一千万,你会不会变成一个比现在更可怕的人?”
我的话,像一把刀,剖开了他用金钱幻想包裹起来的虚假外壳,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现实。
“你放屁!”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你就是个骗子!你毁了我的人生!你毁了我的梦想!”
他冲过来,一把抓起桌上的铁盒子,狠狠地朝我砸过来。
我没有躲。
铁盒子砸在我的额角,瞬间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
“老王!”秀兰尖叫着扑过来。
“爸!”张静也吓得脸色惨白。
王磊看着我脸上的血,也愣住了。他似乎没想到自己会真的动手。
我没有理会额角的伤口,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的梦想,如果是建立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那它本身就是个一触即破的泡沫。我今天戳破它,是想让你疼,让你记住,人活着,要靠自己的双手,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而不是做着一步登天的白日梦!”
“我恨你!”他双眼赤红,扔下这句话,转身冲出了家门。
这一次,张静没有追出去。她站在原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泪流满面。
秀兰扶着我,用颤抖的手帮我擦着血,哭着说:“王建军,你这是何苦啊……你这是要逼死他,也要逼死我们这个家啊……”
我闭上眼睛,任由温热的血和冰冷的泪水混在一起。
我知道,这个家,被我亲手点燃的这场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了。
第5章 废墟上的沉默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王磊彻底消失了。他没有回丈母娘家,手机关机,微信不回,断绝了和所有人的联系。张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每天都在外面四处寻找,去他可能去的网吧、以前的同事家,甚至是他常去的那个彩票站。但都一无所知。
秀兰因为担惊受怕,病倒了。整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只是默默地流泪。我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但心里的伤口却在不断地溃烂流脓。
亲戚朋友们也都知道了真相。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有人说我老糊涂了,拿儿子的前途开玩笑;有人说王磊活该,异想天开就该有这个下场;还有人说我们王家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我成了那个众矢之的、不可理喻的“恶人父亲”。
我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买菜,做饭,照顾秀兰,安慰同样濒临崩溃的张静。每当夜深人静,我都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那个空荡荡的门口,一坐就是一整夜。
我开始反复地、痛苦地反思。我错了吗?
我的初衷,是想用一种极端的方式,让他看清现实的残酷和脚踏实地的重要。但我选择的方法,是不是太残忍了?我摧毁了他的幻想,也可能同时摧毁了他对我的信任,对家庭的眷恋,甚至……是对生活的希望。
我低估了那个泡沫对他精神的绑架程度,也高估了我自己对后果的承受能力。
一个星期后,张静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派出所打来的。
说王磊因为在外面跟人喝酒闹事,打架斗殴,被拘留了。
我和张静赶到派出所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我几乎不敢认的王磊。他头发油腻,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眼神里充满了麻木和空洞,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半分神采。
他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恨意,随即扭过头去,不看我。
办完手续,我把他领了出来。一路上,我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回到家,他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一整天都没出来。我让张静把饭菜放在他门口,他也不动。
直到晚上,张静在客厅里接了一个电话,是她妈妈打来的。丈母娘在电话里哭诉,说王磊那个“合伙人”找不到王磊,就跑到她家去要钱,说王磊骗了他,让他把店面都盘下来了,现在王磊人不见了,要他们家赔偿十万块的损失。
房间的门,突然被拉开了。
王磊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地听着电话里的哭喊。
等张静挂了电话,他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真的?”
张静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滑落,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看到王磊的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他缓缓地蹲下身,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了野兽般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那是他戳破谎言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崩溃。不是因为失去了一千万,而是因为他亲手制造的、需要用真金白银来偿还的烂摊子。
那个虚假的泡沫,虽然是我制造的,但泡沫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欲望和狂妄的承诺,却是他自己吹大的。现在,泡沫破了,那些黏腻的、肮脏的液体,溅了他自己一身。
我没有过去安慰他。我知道,有些路,必须他自己走。有些痛,必须他自己扛。
那天晚上,他走出了房间。
他走到我面前,没有看我,只是低着头,声音低沉地说:“那三十六万……先给我用一下吧。我要去把那个窟窿堵上。”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儿子,此刻像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点了点头,说:“好。”
我把存折给了他。
他拿着存折,手在抖。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又回了房间。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冰山,开始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虽然,它依然厚重得让人绝望。
第6章 一碗阳春面
王磊拿着钱,去处理了那个所谓的“网红餐厅”的烂摊子。
他被那个“哥们”狠狠地坑了一笔。所谓的盘下店面,不过是交了个意向金,大部分钱都被那人以各种名目挥霍了。最后,王磊赔了人家五万块的违约金,才算了结了这件事。
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
他把剩下的钱和存折放在我面前,低着头说:“花了五万,剩下的都在这里。”
“嗯。”我应了一声,把存折收了起来。
他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家里的气氛依旧沉闷,但那种剑拔弩张的对峙感,消失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尴尬而疏离的平静。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像最熟悉的陌生人。吃饭的时候,他总是扒拉两口就放下碗筷,说“我吃饱了”,然后躲回自己的房间。
我知道,他心里那道坎,还没过去。被最亲的人用那样的方式欺骗和教育,那种羞耻和愤怒,不是轻易就能消解的。
他开始重新找工作。
这对他来说,比想象中要难得多。他当初辞职辞得轰轰烈烈,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家“中了一千万”。现在他灰头土脸地回去找工作,免不了要面对各种异样的眼光和背后的指指点点。
有一次,他面试回来,我看到他眼圈是红的。张静悄悄告诉我,面试官当着所有人的面,半开玩笑地问他:“你家不是有一个亿的家产要继承吗?怎么还出来跟我们抢饭碗?”
王磊当场就摔门走了。
那天晚上,我听到他在房间里压抑的哭声。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开始后悔,我的那剂“猛药”,是不是下得太重了,直接把他的自信和自尊全都摧毁了。
秀兰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她看着我们父子俩这种“相敬如冰”的状态,急在心里。她开始试着做我们之间的润滑剂。
“建军,你也别老绷着个脸,主动跟孩子说说话。”她劝我。
“秀兰,你去跟小磊聊聊,让他别钻牛角尖。”她又去劝儿子。
转机发生在一个周末的晚上。
我因为有点感冒,没什么胃口,晚饭就没吃。到了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我轻手轻脚地起床,想去厨房下碗面条。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到里面亮着灯。
王磊在。
他穿着睡衣,背对着我,正站在灶台前。灶上坐着一口小锅,冒着腾腾的热气。他手里拿着一个碗,正在往里面放着酱油、猪油和葱花。
是我年轻时教他的,做最简单的阳春面的方法。
他做得有些笨拙,显然是许久没下过厨了。但他很专注,每一个步骤都小心翼翼。
我的脚步,一下子就钉在了原地。
他把煮好的面条捞进碗里,浇上一点面汤,那股熟悉的、混着猪油和酱油香气的味道,瞬间飘满了整个厨房。
他端起碗,一转身,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
我们两个人都愣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端着碗的手,也显得有些无措。
“我……我听见你咳嗽,想着你晚饭没吃,肯定饿了。”他避开我的眼神,声音很低,像蚊子哼哼。
我的鼻子,在那一刻,猛地一酸。
眼泪差点就涌了上来。我赶紧别过头,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我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那碗面。碗很烫,那股热量,顺着我的掌心,一直暖到了我的心底。
“……谢谢。”我沙哑着嗓子说。
面条很普通,甚至因为他火候没掌握好,有点坨了。但我一筷子一筷子,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完了。
吃完面,我把碗洗干净。他一直站在旁边,没有离开。
“爸,”他突然开口,“对不起。”
我擦碗的手顿住了。
“之前……是我太浑蛋了。”他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不该对你动手,不该说那些混账话。”
我转过身,看着他。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爸也有错。”我说,“爸不该用那种方式……骗你。让你在外面丢了那么大的人。”
他抬起头,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不,”他摇了摇头,“你不骗我,我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那天我去赔钱的时候,那个姓李的……我以前把他当最好的哥们,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我是个没脑子的傻子。我才明白,当我觉得自己有钱的时候,围在我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而我,又为了那些人,伤害了最亲的人。”
那一晚,我们父子俩,在厨房里聊了很久很久。聊他这些天的委屈,聊我这一年来的担惊受怕。我们把所有藏在心里的疙瘩、怨恨、不解,都摊开来说了。
天快亮的时候,王磊对我说:“爸,我想好了。我明天重新出去找工作,不管多难,我都会找个正经事做。以前是我错了,以后,我想踏踏实实地,把这个家扛起来。”
我看着他眼睛里重新亮起的光,那束光,不再是虚幻的、狂热的,而是踏实的、坚定的。
我知道,我的儿子,他终于长大了。
第7章 真正的“秘诀”
王磊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眼高手低、总想走捷径的年轻人了。他变得沉稳、踏实,甚至有些沉默寡言。他找了一份在物流公司做调度的工作,很辛苦,常常需要加班到深夜,但每个月能拿到七千多块钱的稳定收入。
他不再买彩票了。有一次我们路过彩票站,他甚至主动绕开了走。
他对张静和孩子,也比以前上心多了。下班回来,会主动分担家务,周末会带着孩子去公园。小两口的争吵声,再也没有在我们家响起过。
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也恢复了,甚至比以前更亲近。虽然我们都不再提那荒唐的一年,但我们心里都清楚,那场风暴,让我们都经历了一次痛苦的蜕变。
半年后的一天,我那个曾经上门送礼的表侄,又来了。
他听说王磊现在踏踏实实上班了,一脸不解地问我:“舅,我还是想不明白。你当初费那么大劲,演了那么一出戏,到底图个啥?就不怕最后鸡飞蛋打,儿子也没了?”
我笑了笑,给他倒了杯茶。
“你知道买彩票中大奖,真正的秘诀是什么吗?”我问他。
他愣了一下,摇摇头。
我指了指正在阳台上陪着孙子玩耍的王磊,又指了指在厨房里忙碌的张静和秀兰。
“秘诀就是,永远不要指望它。”我说,“把买彩票的钱,省下来给老婆买件衣服;把研究走势图的时间,花在陪孩子搭积木上;把中大奖的幻想,变成每天努力工作,看着存折上的数字一点点增加的现实。当你不再需要那张彩票的时候,你才真正‘中奖’了。中的,是实实在在的日子,是安安稳稳的幸福。”
表侄听得一愣一愣的,似懂非懂。
我没有再多解释。因为我知道,这种“秘ar”诀,只有经历过切肤之痛的人,才能真正领悟。
那台被我用来伪造彩票的旧打印机,后来被我拆了。里面的零件,我分门别类地装好,有些还能用的,就留了下来。而那个制造了千万谎言的彩色墨盒,被我扔进了垃圾桶。
生活,终究是朴素的,需要一笔一划,用最真实的色彩去描绘。任何试图用虚假的、绚烂的颜色去投机取巧的,最终都会发现,那不过是一场褪色极快的幻梦。
如今,王磊每个月发了工资,会主动交给我和秀兰两千块钱做生活费。虽然不多,但我和秀兰心里比收到一千万的“喜讯”时还要高兴。
因为我们知道,这钱,干净,踏实,带着一个男人对家庭的责任和担当。
这,才是我们家最珍贵的,永远不会贬值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