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年妇女主任叫我去相亲,到了她家竟是她自己,她问:有看法吗?
发布时间:2025-10-26 17:41 浏览量:4
林秀英后来总说,我这辈子最果断的一次,就是那天下午,当着小半个村子人的面,拧开了她递给我的那只半旧的军绿色保温壶。
她说这话时,总会拿眼角瞟我,带着点笑意,那笑意里有赞许,也有那么一丝“算你小子有种”的调侃。
而我知道,拧开那只壶,其实花光了我前半生积攒的所有勇气。在此之前的三十五年里,我的人生就像我开的那家五金店,所有的零件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却也冰冷、沉默,日复一日地沾染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我以为我这辈子,大概就要和这些螺丝扳手过到底了。
但这一切的改变,都要从那个让我尴尬得差点想用脚趾在水泥地上抠出三室一厅的下午说起。
第1章 意外的“红线”
我叫陈建军,87年生人。这名字是我爸给起的,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朴实愿望,希望我能像个军人一样,踏实、稳重。我大概是超额完成了他的期望,踏实得有点过了头,三十五了,别说娶媳妇,连姑娘的手都没正经牵过几次。
我们镇上,像我这个年纪还没成家的,用我妈的话说,那是“珍稀物种”,走在路上都得被人多看两眼,眼神里一半是同情,一半是琢磨你是不是有啥毛病。
我没啥大毛病,就是穷,还有点闷。
二十多岁的时候,谈过一个,姑娘挺好,可家里盖房欠了债,我爸又走得早,我得帮我妈把债还上,把家撑起来。姑娘等了我两年,最后还是跟了个城里有房的。我没怨她,是我耽误了人家。那之后,心就跟店里生了锈的铁锁一样,轻易打不开了。
这些年,债还清了,我妈的身体也还算硬朗,五金店的生意不好不坏,饿不死也发不了财。日子就像门前那条被车轮压得发亮的柏油路,一眼能望到头。
我妈比我还急,托遍了三姑六婆,我们家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踏平了。可相亲这事,越来越像一场尴尬的面试。对方看我的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积压多年的库存商品,翻来覆去地盘问我的收入、房子,最后总会落到一个问题上:“你这店,一年能挣多少?”
我老实回答,她们的表情也就从客气变成了敷衍。
那天下午,我正在店里给一个生锈的水龙头换阀芯,满手油污,我妈的电话就追了过来,声音压得低,却透着一股压不住的兴奋。
“建军,快!赶紧拾掇拾掇,把那件蓝色的夹克穿上,林主任让你去她家一趟!”
“林主任?”我脑子“嗡”地一下,第一反应是店里是不是消防不合格,还是占道经营被举报了。
我们镇的妇女主任林秀英,那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四十出头,做事雷厉风行,说话干净利落,镇上大大小小的家庭矛盾,只要她出面,没有调解不了的。她丈夫是消防员,十几年前救火牺牲了,她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供到大学毕业,自己也从一个普通的村干部,干到了现在的位置。镇上的人,没人不敬她三分。
“她找我能有啥事?”我心里直犯嘀咕。
“好事!天大的好事!”我妈在电话那头都快唱起来了,“林主任说,她手上正好有个合适的姑娘,想介绍给你!让你五点钟,准时到她家!”
我愣住了,手里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林秀英亲自做媒?这面子可太大了。我心里顿时升起一丝希望,又夹杂着浓浓的不安。能让林主任亲自出马介绍的,那得是多好的人家?人家能看上我这个开五金店的?
我妈的催促由不得我多想。我手忙脚乱地洗了手,换上那件压箱底的蓝色夹克,镜子里的人,头发有点乱,眼神有点怯,怎么看都配不上“天大的好事”这四个字。
我妈还在旁边指挥:“头发梳梳!胡子刮干净!哎呀,你这夹克怎么有点皱……”
我被她念叨得头大,胡乱抓了把水抹在头发上,骑上我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旧摩托车,朝着林主任家开去。
林主任家住在镇政府后面的家属楼,老式的红砖房,收拾得干净利落。院子里种着几盆月季,开得正艳。
我把车停好,在门口踌躇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门开了,是林秀英。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家常衬衫,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没有了平时在镇上开会时的严肃,多了几分居家的柔和。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招呼我:“建军来了?快进来坐。”
我拘谨地换了鞋,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客厅的桌上摆着一壶刚泡好的茶,热气袅袅。
我坐立不安地在沙发上坐下,眼睛却忍不住四处瞟,心里琢磨着那个“合适的姑娘”什么时候出来。
林秀英给我倒了杯茶,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没有半句废话,开门见山:“建军,今年三十五了吧?”
“嗯,三十五了。”我端着茶杯,感觉手心都在冒汗。
“你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人老实,能吃苦,就是性子太闷了点。”她语气平和,像是在拉家常,又像是在做总结报告,“为你这事,头发都快白了,找了我好几次。”
我低下头,脸有点发烫,呐呐地说:“给您添麻烦了,林主任。”
“不麻烦,给年轻人牵线搭桥,是我的工作。”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我心里更紧张了,这就算是进入正题了?我清了清嗓子,准备迎接她对女方的介绍。
可等了半天,林秀英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喝了口茶,又把杯子放下。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我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先开了口:“那个……林主任,您说的那位姑娘……”
林秀英的目光很亮,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她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问我:
“建军,不用等了。”
“那个要跟你相亲的人,就是我。”
“你……对我,有看法吗?”
第2章 一场“鸿门宴”
我的大脑,在那一刻彻底宕机了。
墙上的挂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声音却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变得模糊而不真实。我手里那杯滚烫的茶水,好像瞬间失去了温度。
林秀英?跟我相亲?
这怎么可能!
她可是林主任啊!是那个在全镇大会上讲话,声音洪亮、条理清晰,让所有村干部都竖着耳朵听的林主任。是那个调解邻里纠纷,三言两语就能把快要打起来的两个人说得握手言和的林主任。
在我,甚至在全镇大部分人的印象里,她是一个符号,一个能干、坚强、值得尊敬的女性形象。大家会谈论她的工作能力,佩服她的坚韧,同情她的遭遇,但从来没有人会把她和“相亲”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更何况,是和我。
一个开五金店的,比她小了六七岁,没啥大出息的陈建军。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各种念头疯狂乱窜。这是开玩笑吧?是某种新型的考验?还是我听错了?
林秀英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那双眼睛,我看过它在大会上闪烁着威严,看过它在调解矛盾时充满了耐心,也看过它在提到她牺牲的丈夫时,一闪而过的悲伤。
但此刻,这双眼睛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坦然,有坚定,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判决般的紧张。
“有看法吗?”
她又问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重重地砸在我混乱的心湖里。
我能有什么看法?我敢有什么看法?
我下意识地摇头,又觉得不对,赶紧点头,结果动作僵在半空中,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我……林主任……您……您别开玩笑了。”我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打磨过。
“我没开玩笑。”林秀"英的语气很平静,“建军,我知道这事听起来很突然,可能让你觉得……难以接受。但我是认真的。”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今年四十二了,女儿在外地上大学,一年也回不来几次。这屋子,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我一个人,安静得有点让人害怕。”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脆弱,“这些年,所有人都把我当成铁人,觉得我什么都能扛。可我自己知道,我也是个普通女人,也想有个家,想有个人能说说话,搭把手。”
“镇上给我介绍的也有,不是看中我这个位置,就是年纪太大,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我想找个知根知底、人品靠得住的。你这孩子,我看了这么多年,踏实,孝顺,有责任心。虽然话不多,但心里有数。”
她的话,像一把小锤,一下一下地敲在我心上。我从来没想过,在“妇女主任”这个强大的外壳下,包裹着的是这样一个孤独的灵魂。
我脑子里的混乱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同情,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受宠若惊?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持续升温,从耳根一直烧到脖子。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只能盯着自己面前那杯已经不再冒热气的茶。
“可是……林主任,我……我配不上您。”我说的这是实话。论能力,论见识,论在镇上的声望,我跟她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她比我大,还是个寡妇,虽然她丈夫是英雄,但在我们这种小地方,这些都是会被人拿到台面上嚼舌头的。
“配得上配不上,不是别人说了算的。”林秀英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平时的果断,“过日子,看的是两个人合不合得来,能不能相互扶持着往前走。陈建军,我今天把你叫来,不是逼你做什么决定。”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
“我只是想给你,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你回去,好好想想。不用急着答复我。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当今天没来过,这事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起。你要是觉得……可以试试,那就……那就过两天来帮我看看厨房那个水龙头,老是滴水,有点烦人。”
她把话说得这么周全,反倒让我更加无措。
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相亲了,这更像是一场人生的“鸿门宴”,我进退两难。答应?我还没做好准备去面对那些可以预见的流言蜚语和压力。拒绝?我怎么忍心去拒绝一个如此坦诚、如此勇敢地卸下所有盔甲,只为寻求一份温暖的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林秀英家的。只记得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骑着那辆破摩托车,感觉像是刚从一场梦里惊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却吹不散我心里的乱麻。
回到家,我妈正翘首以盼,见我进门,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怎么样怎么样?见着没?姑娘长得俊不俊?在哪工作啊?”
我看着我妈那张写满期待的脸,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只吐出三个字:
“妈,我累了。”
我把自己关进房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林秀英的话,她看我时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脑海里回放。
“你对我,有看法吗?”
我对自己问。我到底有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今晚开始,我那个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的人生,被投进了一块巨石。
第3章 满城风雨
我以为我可以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秘密,烂在肚子里,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我们镇太小了。小到东头吵架,西头半小时内就能知道吵架的全部细节,包括昨晚吃的什么饭。
第二天一早,我刚把五金店的卷帘门拉开一半,隔壁开小卖部的王婶就端着一碗稀饭凑了过来,脸上挂着那种神秘又八卦的笑容。
“建军啊,可以啊你小子,不声不响的,搞了个大新闻!”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动作都停了。
“王婶,你说啥呢,我听不懂。”我故作镇定地继续拉门。
“还装!”王婶用筷子指了指我,压低了声音,“昨天下午,有人看见你骑着摩托车去了林主任家,待了快一个钟头才出来!老实交代,是不是林主任给你介绍了个城里来的大美女?”
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原来只是看到我去了她家。我含糊地“嗯”了一声,想把这事糊弄过去。
可王婶显然不满足于这个答案,她凑得更近了,眼睛里闪着精光:“我可听说了啊,林主任家昨天根本没来别人!就你一个!建军,你跟婶说实话,到底咋回事?难不成……”
她话没说完,但那眼神已经替她把所有惊世骇俗的猜测都表达出来了。
我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我狼狈地转过身,躲开她的视线,嘴里嘟囔着:“没啥事,就是……就是去问点政策上的事。”
这种谎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王婶“嘿嘿”笑了两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我懂的”的意味,端着碗心满意足地走了。
我知道,完了。
用不了一个上午,整个镇子都会知道,我,陈建军,三十五岁的大龄光棍,和四十二岁的妇女主任林秀英,“有事儿”。
果然,一整天,我的五金店都格外“热闹”。来买东西的人,个个都带着一种探究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买一卷胶带的,能跟我扯半小时家常;买个灯泡的,非要问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更要命的是我妈。
中午回家吃饭,她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饭桌上,她把筷子在碗上敲得“梆梆”响。
“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她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我埋着头扒饭,不敢看她。
“你说话啊!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我妈的声音陡然拔高,“我让你去相亲,你跟林主任相上了?陈建军,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
“人家是妇女主任!比你大那么多!还带着个拖油瓶……哦不,人家女儿上大学了……可她毕竟是个寡妇啊!你娶了她,以后在镇上还怎么抬得起头?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我妈的话,像一根根针,扎在我心上。这些话,难听,却也是最现实的。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也是我所害怕的。
“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试图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苍白无力。
“那是哪样?你倒是说啊!”我妈气得胸口起伏,“今天我出去买菜,那些老姐妹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一个个阴阳怪气的,问我是不是要跟林主任做亲家了!我这张老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放下碗筷,心里堵得难受。
“妈,林主任她……她人挺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下意识地为她辩护。
“好?好能当饭吃吗?”我妈一拍桌子,“我告诉你,陈建军,这事没门!你想都别想!你要是敢跟她好,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这顿饭,最终不欢而散。
下午,店里的生意也做不成了。我坐在柜台后面,听着外面街坊邻居的窃窃私语,那些声音像蚊子一样,嗡嗡地往我耳朵里钻。
“听说了吗?五金店的陈建军,跟林主任好上了。”
“真的假的?林主任能看上他?他除了老实,还有啥?”
“老牛吃嫩草呗!不对,这草也不嫩了……是林主任老牛吃嫩草?”
“哎,你说林主任是不是寂寞久了,随便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啊?”
“陈建军也是,放着好好的黄花大闺女不找,非要找个二婚的,还是个寡妇,图啥呀?”
这些话,比我妈的责骂更伤人。它们像一把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自尊。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玻璃罩子里的小丑,供全镇的人参观、评论。
我开始后悔,后悔那天为什么要答应去林秀英家。如果我没去,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我烦躁地抓着头发,第一次有了想逃离这个地方的冲动。
傍晚时分,店里快要关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林秀英。
她还是穿着那件浅灰色的衬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她没有看我,径直走到货架前,拿起一个水龙头阀芯,问:“这个多少钱?”
我愣住了。她怎么来了?她难道不知道现在外面风言风语传成什么样了吗?
“林主任……”我站起身,声音有些干涩。
“我来买个阀芯。”她打断我的话,语气很平静,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厨房的水龙头,漏得更厉害了。”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明明知道,她一出现在我店里,就等于是坐实了那些流言蜚语。她为什么还要来?
她把钱放在柜台上,拿起阀芯,转身就要走。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眼角一闪而过的落寞。那一瞬间,我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也是这场风暴的中心。她要承受的压力,一定比我大得多。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在镇上有着头脸身份的女人。那些流言蜚语对她的伤害,只会更深。
可她却像没事人一样,顶着风雨,来到我的店里,只为了买一个阀芯,为了兑现那个“过两天来帮我看看水龙头”的约定。
“林主任!”我冲口而出,叫住了她。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看我。
我看着她故作坚强的脸,心里那股憋了一天的火气、委屈和烦躁,忽然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冲动。
“那个……阀芯,我明天……明天给您送过去,顺便帮您换上。”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惊讶的坚定。
第44章 一把扳手,一颗真心
林秀英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我知道,我刚才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我没有选择逃避。我没有在这场满城风雨面前,把她一个人丢下。
晚上回家,我妈依旧没给我好脸色。我没跟她争辩,默默地吃完饭,回到自己房间,从工具箱里翻出了我最好的一套管钳和扳手,仔细地用布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它们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这些冰冷的铁家伙,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第二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我妈看我穿戴整齐,手里还拎着工具箱,警惕地问:“你干嘛去?”
“去林主任家,帮她修水龙头。”我平静地回答。
“你还真去啊!”我妈的嗓门一下子就高了,“陈建军,我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你非要把我的脸丢尽才甘心?”
“妈,”我转过身,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她,“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林主任一个人不容易,她请我帮忙,我不能不去。再说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怕别人说什么?”
我说完,没等我妈再发作,就拎着工具箱出了门。
我到林秀英家的时候,她刚晨练回来,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看到我,她似乎有些意外。
“这么早?”
“早点弄完,不耽误您上班。”我换了鞋,走进厨房。
她家的厨房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那个漏水的水龙头,正固执地“滴答、滴答”,在安静的早晨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放下工具箱,熟练地关掉总阀,开始拆卸旧的阀芯。林秀英没有走开,就站在我旁边,默默地看着。她给我递工具,帮我打着手电筒照明,动作配合得十分默契,仿佛我们不是第一次一起做这件事。
狭小的空间里,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皂香,混合着晨练后清新的汗味。我的心跳得有点快,手上的动作却愈发沉稳。
我很快就换好了新的阀芯,打开总阀,一滴水都不漏了。
“好了。”我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水。
“辛苦你了。”她递给我一条干净的毛巾,又给我倒了杯温水,“吃早饭了吗?我刚买了油条和豆浆。”
我确实没吃,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饭桌上,我们相对而坐,默默地吃着早饭。没有了昨天那些令人窒息的流言,气氛反而有些微妙的尴尬。
“外面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最终,还是她先开了口。
我“嗯”了一声。
“对不起,把你也卷进来了。”她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歉意,“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是我考虑不周,太想当然了。”
我看着她有些疲惫的侧脸,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冲动。
“林主任,”我放下手里的油条,认真地看着她,“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我觉得,您没做错什么。”
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
“您想找个人过日子,这有什么错?您坦坦荡荡地把我叫到家里,把话说清楚,这又有什么错?”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错的是那些在背后嚼舌头的人。我们要是自己先怕了,躲了,那不就正好遂了他们的意?”
林秀英怔怔地看着我,眼睛里慢慢地泛起了一层水光。
我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继续说:“我……我承认,我一开始也害怕,也觉得丢人。我妈也骂我了。但是昨天,看到您一个人来我店里买阀芯,我就想明白了。”
“您一个女人,都不怕,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至于我配不上您这事……我觉得您说得对,过日子,不是给别人看的。我陈建军是没多大本事,挣不了大钱,但我会修水龙头,会换灯泡,会通下水道。家里的活,我都能干。我人是闷了点,但我不会说谎,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我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说完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大胆过,更没在谁面前说过这么多话。
林秀英就那么静静地听着,眼里的水光越来越亮,但她倔强地没让它掉下来。
良久,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像雨后的阳光,一下子就驱散了她脸上所有的阴霾。
“陈建军,”她看着我,第一次没有叫我“建军”,而是连名带姓地叫我,“你比我想象的,要有担当。”
那一刻,我感觉我们之间的那层隔阂,好像被我手里的那把扳手,给悄悄地撬开了一条缝。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我没有明确答应她什么,她也没有再逼问我。但我们开始有了更多的接触。
有时候,她下班会顺路来我店里,买点钉子、胶水什么的,然后我们就站在柜台前,聊上几句。聊镇上的新闻,聊各自的工作,聊她女儿在大学里的趣事。
有时候,她家里有什么东西坏了,也会打电话给我。我总是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活,拎着工具箱过去。我帮她修好了吱呀作响的衣柜门,换掉了闪烁不停的日光灯管,甚至还帮她把阳台上松动的花架给重新加固了。
每一次,她都会给我准备好热茶和干净的毛巾。我们话不多,但那种默契,却在一点点地滋长。
我妈依旧对我横眉冷对,但态度明显软化了。她只是每天唉声叹气,念叨着“家门不幸”。
而镇上的流言蜚语,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和嘲笑,渐渐变成了观望和猜测。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走一根钢丝,一边是世俗的眼光和压力,一边是一个向我敞开心扉的、温暖而孤独的灵魂。我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但我知道,我不想掉下去。
第5章 压垮骆驼的稻草
日子就在这种平静而又暗流涌动的状态下,过了一个多月。
我和林秀英之间,像是在进行一场心照不宣的“考察”。她在考察我的人品和担当,而我,也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地剥开“妇女主任”那层坚硬的外壳,看到了一个真实的、立体的林秀英。
她并不总是那么强势。有一次我帮她修抽油烟机,拆开才发现是里面的一个小零件烧坏了,我店里没有。她脸上立刻露出了小女孩一样无助的表情,嘟囔着“这可怎么办,晚上还想给你做顿饭呢”。那样子,让我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她也很细心。她发现我吃饭总是很快,就猜到我可能有胃病,下一次我再去她家,她就特意给我熬了小米粥。那碗粥,暖暖的,一直暖到我心里去。
我开始习惯了生活里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每天开店,会下意识地期待她会不会从门口经过;吃饭的时候,会想起她熬的小米粥;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会回味我们白天聊天的内容。
我那颗生了锈的心锁,似乎在被她用耐心和温暖,一点点地打磨、浸润,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然而,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导火索,是我妈的生日。
按照我们家的习惯,每年我妈生日,我都会在镇上最好的饭店订一桌,请上几个关系最亲近的亲戚,热闹一下。
今年,我照例提前订好了饭店。生日前两天,我妈却把我叫到跟前,表情严肃地对我说:“建军,今年生日,别请那么多人了。就我们娘俩,在家里简单吃一碗长寿面就行了。”
我愣了一下:“妈,怎么了?都订好了。”
“退了!”我妈的语气不容置疑,“我这张老脸,没地方搁了,还请什么客?”
我心里一沉,知道这事肯定跟林秀英有关。
“妈,这都一个多月了,不都好好的吗?”
“好好的?”我妈冷笑一声,“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你以为别人不说是真的接受了?人家都在背后等着看我们家的笑话呢!”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拍在桌子上。
“你自己看!”
我打开一看,是一封信,没有署名,歪歪扭扭的字迹,写满了恶毒的咒骂。信里把我形容成一个想攀高枝、吃软饭的小白脸,把林秀英说成一个不守妇道、为老不尊的荡妇,用词污秽不堪,不堪入目。
信的最后写道:“你们陈家要是真敢娶这么个丧门星进门,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我的手,瞬间就攥紧了,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一股怒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是谁干的?”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我怎么知道是谁干的!”我妈的眼泪掉了下来,“信是今天早上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建军啊,妈求你了,算了吧!我们斗不过这些人的!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你非要为了一个外人,让我们全家都抬不起头来吗?”
我看着我妈苍老的脸,和她眼里的恐惧、哀求,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样疼。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那些流言蜚"语总会自己散去。但我低估了人言的可畏,低估了人性深处的恶意。
这封匿名的信,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我这一个多月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和信心,压得粉碎。
我开始怀疑,我的坚持,到底是不是对的。
我为了自己心中那点刚刚萌芽的情愫,却让我妈承受这样的侮辱和惊吓。我真的有权利这么自私吗?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反复地问自己:陈建军,你到底想要什么?
是想要一份可能会被全世界反对,但却能温暖自己的感情?还是退回到以前那种安全、平静,却也孤独、冰冷的生活?
我没有答案。
第二天,林秀英照例来我店里,她看我脸色不好,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那些质问和退缩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只能摇摇头,说没睡好。
她没多问,只是从自己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军绿色的保温壶,放在柜台上。
“我早上多熬了点粥,你趁热喝了,暖暖胃。”
她说完就走了,步履匆匆,像是要去开一个很重要的会。
我拧开保温壶,一股浓郁的米香扑面而来。粥还是温热的,里面加了红枣和枸杞。我盛了一碗,慢慢地喝着,眼眶却一点点地红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在用她的方式,笨拙而又真诚地关心着我。
而我,却在考虑着要不要放弃。
下午,镇上要开一个关于环境整治的动员大会,林秀英是主要负责人之一。会场就设在镇政府门前的小广场上,我们这条街的商户都要参加。
我关了店门,也去了。
我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远远地看着台上的她。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蓝色工作服,拿着话筒,声音清晰有力,安排工作井井有条。阳光下,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的身姿,却站得笔直。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那封信上的污言秽语,是那么的可笑和卑劣。它们根本无法玷污眼前这个坚强、善良、努力生活的女人。
会议进行到一半,意外发生了。
镇西头有名的“滚刀肉”王老五,因为他家违规搭建的棚子被列入了拆除名单,喝了点酒,冲到台前,指着林秀英的鼻子破口大骂。
“姓林的!你个克夫的扫把星!凭什么拆我家的棚子?我告诉你,今天谁敢动我棚子一下,我他妈跟谁拼命!”
他骂得很难听,把所有能想到的脏话都用上了,句句都戳在林秀英最痛的地方。
全场一片哗然,工作人员赶紧上去拉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我看到,台上的林秀英,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她紧紧地握着话筒,身体在微微发抖,但她依然站得笔直,嘴唇抿成一条线,一言不发。
我的血,一下子就涌上了头。
我看到周围的人,都在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有的人在看热闹,有的人在同情,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他们都习惯了她的坚强,习惯了她自己去面对一切。
可我,不想再让她一个人了。
第6章 一只保温壶的告白
就在王老五骂得越来越起劲,甚至想冲上台动手的时候,我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没有去看任何人,径直走到会场旁边,拿起我从店里带来的那只军绿色的保温壶。
然后,我走到了王老五面前。
他愣了一下,酒气熏天地瞪着我:“你……你干啥?陈建军,这没你的事,滚一边去!”
我没有理他,而是转过身,面对着台上的林秀英。
她也正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在全镇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我举起了手里的保温壶,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慢地、坚定地,拧开了壶盖。
一股白色的热气,伴随着小米粥的香甜气息,袅袅升起。
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保温壶递向她,然后用我这辈子最大、也最清晰的声音,喊道:
“林主任,粥还热着,开完会,记得喝!”
整个广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蒙了。他们看看我,又看看台上的林秀英,脸上的表情,从八卦、好奇,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震惊。
王老五也傻眼了,他张着嘴,忘了自己接下来要骂什么。
台上的林秀英,更是呆住了。她看着我手里的保温壶,看着那升腾的热气,她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红了。那层她一直 cố gắng (gùgāng cố gắng) 维持的坚强外壳,在这一刻,终于出现了裂痕。
我知道,我的这个举动,比任何一句“我爱你”都更有分量。
它是在告诉所有人:是的,我们就是在一起了。我陈建军,就是要和这个女人站在一起。你们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写的那些恶毒的信,我都知道。但是,我不在乎。
我就是要给她熬粥,我就是要关心她。谁有看法,谁有意见,都冲我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秀英动了。
她放下话筒,一步一步地,走下台。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我面前。
她从我手里,接过了那只保温壶。
她的手在抖,壶里的粥都差点洒出来。
她紧紧地抱着那只还有些温热的壶,就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那是我们认识以来,我第一次看到她哭。不是那种委屈的、懦弱的哭,而是一种释放,一种感动,一种在扛了太久之后,终于找到依靠的宣泄。
她就那么当着全镇人的面,哭了。
而我,就那么站在她面前,任由她哭。我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想帮她擦掉眼泪,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最终,我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了。”我说。
广场上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那些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声音里,少了几分嘲讽,多了几分惊异和……敬佩?
那个撒泼的王老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镇住了。他看着我们,又看看周围人的反应,自知没趣,嘟囔了几句,灰溜溜地钻进人群跑了。
一场剑拔弩张的闹剧,就以这样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收了场。
那天之后,我和林秀英的事,不再是流言蜚语,而是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镇上的风向,也发生了奇妙的转变。
大家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同情和鄙夷,而是一种复杂的,夹杂着“这小子可以啊”的意味。小卖部的王婶,再也不敢跟我开那些过分的玩笑,见到我,反而会客气地喊一声“建军”。
那些曾经在背后议论我们的人,好像也一夜之间都闭上了嘴。
我明白,我那天的举动,不是因为我有多勇敢,而是因为我终于想清楚了。人活一辈子,如果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连自己想走的路都不敢走,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妈把我关在家里,整整骂了我一天。她骂我疯了,骂我傻了,骂我不要这个家了。
我没有还嘴,就让她骂。等她骂累了,哭累了,我给她倒了杯水,然后跪在了她面前。
“妈,对不起,儿子不孝。”
“但是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您要是还认我这个儿子,就成全我们。您要是不认,我……我也认了。”
我妈看着我,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是捂着脸,泣不成声。
我知道,她心里的那道坎,还需要时间。
而我和林秀英,也终于捅破了那层最后的窗户纸。
那天晚上,她约我出去散步。我们沿着镇外的河边,走了很久很久。
“你那天,怎么那么大的胆子?”她问我,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不知道。”我挠了挠头,实话实说,“当时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个小姑娘。
“陈建军,你知不知道,你那天拧开保温壶的样子,特别……特别帅。”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们在河边的长椅上坐下,她把头,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那一刻,晚风很轻,月光很柔。我感觉自己空了三十五年的心,终于被填满了。
“以后,别再一个人扛了。”我轻声说,“有我呢。”
“嗯。”她在我耳边,轻轻地应了一声。
第7章 尘埃落定
生活并没有因为一场勇敢的“告白”就立刻变得一帆风顺。
我妈和我陷入了冷战。她不跟我说话,我给她做的饭,她也赌气不吃。我知道她心里难受,既气我自作主张,又心疼我可能会被人指指点点。我能做的,只有默默地把饭菜放在她门口,等她气消了自己出来吃。
林秀英的日子也不好过。镇上总有那么一些人,看不得别人好。虽然明面上的议论少了,但暗地里的风言风语,还是会通过各种渠道传到她耳朵里。有人说她是为了找个年轻力壮的劳动力伺候她,有人说我是看中了她主任的身份,想少奋斗二十年。
有一次,我去镇政府找她,恰好听到两个女同事在走廊拐角处窃窃私语。
“你看林主任最近,满面春风的,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可不是嘛,找了个小那么多的,能不爽吗?就是不知道那陈建军图她什么,图她年纪大,图她不洗澡?”
后面的话越来越难听,我气得拳头都攥紧了,正要冲出去理论,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是林秀英。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对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很平静。
她拉着我回了她的办公室,关上门,给我倒了杯水。
“别跟她们一般见识,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住。”她轻声说。
“可是她们说得太难听了!”我心里憋着火。
“建军,”她看着我,认真地说,“如果我们在乎每一个人的看法,那我们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日子是我们自己在过,冷暖自知。只要我们自己觉得幸福,就够了。”
看着她坦然的样子,我心里的火气慢慢平息了。是啊,她比我经历得更多,也比我更懂得如何去消化这些负面的情绪。跟她比起来,我还是太沉不住气了。
真正让事情发生转机的,是林秀英的女儿,李晓雯,放暑假回来了。
李晓雯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在省城的大学读大二,长得像林秀英,眉眼间却多了几分年轻人的朝气。
她回来的那天,林秀英特意把我叫到家里吃饭。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的家人,紧张得手心冒汗,特意在店里挑了一套最新款的工具套装作为见面礼。
饭桌上,李晓雯一直好奇地打量着我。
“陈叔叔,我听我妈说,您是开五金店的?”
“嗯,是。”我拘谨地回答。
“那您肯定什么都会修吧?我们宿舍的热水器老是坏,您下次有空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弄?”
她的态度自然又亲切,没有丝毫的审视和排斥,让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吃完饭,林秀英去厨房洗碗,李晓雯把我拉到客厅,忽然很认真地对我说:“陈叔叔,谢谢您。”
我愣住了:“谢我什么?”
“谢谢您,让我妈妈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李晓雯的眼睛里闪着真诚的光,“我爸刚走的那几年,我妈整个人都是灰色的。她白天是无所不能的林主任,晚上回家,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后来我上了大学,她一个人在家,我更不放心。每次跟她视频,她都说自己很好,但我知道,她很孤独。”
“这次回来,我发现她变了。她会笑了,是真的开心的那种笑。她会跟我聊起您,说您人老实,手巧,还会给她熬粥。她跟我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李晓雯顿了顿,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陈叔叔,我妈妈是个很好的人,她吃了太多苦。我希望您能真心对她好。只要您对她好,我什么都支持你们。”
听完这番话,我鼻子一酸,眼眶都热了。
我没想到,我最大的支持者,竟然会是她的女儿。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我妈耳朵里。也不知道是谁添油加醋地跟我妈说,林主任的女儿不仅不反对,还特别喜欢我,一个劲儿地夸我人好。
我妈听了,半信半疑。
过了两天,林秀英带着李晓雯,提着水果,亲自上门拜访了。
我妈一开始还拉着个脸,爱答不理的。可李晓雯那张小嘴实在太甜了,一口一个“奶奶”叫着,又是捶背又是揉肩,还讲了许多大学里的趣事,把我妈逗得合不拢嘴。
临走时,李晓雯拉着我妈的手,诚恳地说:“奶奶,我妈这辈子不容易,我爸走得早,她一个人撑着家,还要忙工作,从来没为自己想过。现在好不容易遇到陈叔叔这么好的人,您就成全他们吧。以后,我跟陈叔叔一起孝顺您。”
这番话说得我妈眼圈都红了。
她们走后,我妈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忽然开口了:“那个……林主任,她喜欢吃什么?”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心里一阵狂喜。
“她……她不挑食,什么都吃。”
“嗯。”我妈点点头,没再多说,但紧绷了一个多月的脸,终于松弛了下来。
我知道,我们家这边的堡垒,终于被攻克了。
第8章 看法,是用来改变的
秋天的时候,我和林秀英领了证。
没有办酒席,只是把双方最亲近的家人叫在一起,简单地吃了顿饭。我妈和李晓雯坐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看起来比亲祖孙还亲。
饭桌上,我妈喝了点酒,拉着林秀英的手,红着眼圈说:“秀英啊,我们家建军,人老实,嘴笨,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以后,他要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多担待。也……也辛苦你了。”
林秀英也红了眼眶,摇摇头说:“妈,您放心,建军对我很好。是我该谢谢您,把他教得这么好。”
看着她们俩,我心里暖洋洋的。所有曾经的担忧、委屈和挣扎,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婚后的生活,平淡却充满了烟火气。
我搬到了林秀英家住,我的五金店和我妈,就拜托给了隔壁的远房表哥照看。林秀英说,不能让我妈一个人住,就把我妈也接了过来。
一开始,我还担心两个女人住在一起,会不会有婆媳矛盾。但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妈和林秀英,都是那种吃过苦、懂得珍惜的人。她们一个操持家务,一个忙于工作,回到家里,总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候我看着她们俩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一边看一边讨论剧情,那画面,比任何风景都让我觉得心安。
我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不再是那个只守着一间五金店,生活两点一线的陈建军了。我开始跟着林秀英,接触到镇上更多的人和事。
镇上要搞敬老院的翻修,我主动请缨,带着几个伙计,把所有的水电线路都免费检查、更换了一遍。林秀英在旁边给我打下手,递工具、擦汗,夫唱妇随的样子,引来了不少人善意的调侃。
谁家有困难,林秀英去慰问,我也会跟着去,扛米扛油,帮着修修补补。大家渐渐地不再叫我“陈建军”,而是亲切地喊我“林主任家那位”。
这个称呼,我听着,心里特别得劲。
那只军绿色的保温壶,被林秀英擦得锃亮,摆在了家里最显眼的位置。她说,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要当成传家宝。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们俩靠在床上说话,她还是会提起那天下午的相亲。
“说真的,建军,”她靠在我怀里,轻声问,“那天,当我说要跟你相亲的人是我自己时,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对我,到底有什么看法?”
我想了很久。
那个下午的震惊、慌乱、不知所措,还历历在目。但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那么遥远。
我握住她的手,认真地回答:
“我当时的想法,是我配不上你。”
“但是现在,我的看法变了。”
她好奇地问:“变成什么了?”
我笑了笑,把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
“现在的看法是,幸亏我那天去了。不然,我这辈子,就要错过一个这么好的媳妇了。”
我不再是那个面对问题只会退缩和沉默的陈建军了。是她,用她的勇敢和坦诚,教会了我如何去面对流言蜚语,如何去坚持自己的选择。而我,也用我的行动和守护,让她卸下了坚硬的铠甲,让她可以像个普通女人一样,去依赖,去撒娇,去享受被爱的感觉。
我们都没有多完美,我们都带着各自过去的伤痕和生活的重担。但我们走到了一起,就像我店里那些看似不相干的零件,一个螺丝,一个螺帽,看似普通,但当它们被拧在一起时,就能组成最坚固的结构,去抵御生活中的风风雨雨。
所谓的“看法”,其实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因为了解而改变,会因为真心而软化,会因为爱而变得无足轻重。
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勇气,去拧开那只决定命运的“保温壶”,去尝一尝里面,到底是苦涩的药,还是温暖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