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摔伤,公公指定让我尽孝,老公一句分遗产时怎么说的
发布时间:2025-10-24 13:58 浏览量:2
当律师当着全家人的面,念出我丈夫赵磊补充的那条遗嘱时,我公公赵卫国那张向来威严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而我那个一向精明的小叔子赵波,则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愣在了原地。
从婆婆李秀兰摔伤那天算起,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我记不清自己熬了多少锅汤药,换了多少次床单,又在医院的长廊里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我只知道,公公那句“婉秋,家里就靠你了”,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我牢牢地捆在了“孝顺儿媳”的祭坛上。
可这一切的起点,不过是三年前那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一个打湿了的厨房地面,和一声沉闷的倒地声。
第1章 倒下的顶梁柱
三年前,我和赵磊结婚第五年,我们的女儿瑶瑶刚上幼儿园。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像我们家那台用了快十年的旧冰箱,嗡嗡作响,虽然不新潮,但总能把生活冰镇得妥妥帖帖。
我和赵磊都是普通上班族,工资不高不低,守着我们那个九十平米的小家,最大的愿望就是把瑶瑶健健康康地养大,再攒点钱,换套带学区的房子。
公公赵卫国是退休的工厂老干部,腰杆挺得笔直,说话自带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婆婆李秀兰则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一辈子围着丈夫孩子转,性格温和,做得一手好菜。他们住在离我们不远的老小区,两室一厅,那是赵磊和他弟弟赵波长大的地方。
小叔子赵波比赵磊岁,脑子活络,早早辞职自己做了点小生意,娶的媳妇王娟也是个厉害角色,在一家外企做销售,两人在城东买了套大平层,开着二十多万的车,是我们这个普通家庭里最“出息”的一对。
在我们这个家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我和赵磊因为住得近,负责公婆的日常起居,买菜做饭,水电维修,头疼脑热地陪着去趟社区医院,这些都是我的活儿。而小叔子赵波和王娟,则负责“大事”和“面子”。比如逢年过节送贵重礼品,请全家去高档餐厅吃饭,或者公婆有什么需要对外托人办事的需求,他们总能办得漂漂亮亮。
公公对此很满意,他常说:“老大(赵磊)忠厚,老二(赵波)能干,你们俩媳妇,一个贤惠,一个精明,我们老赵家有福气。”
我听着这话,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贤惠,说白了不就是能干活、能忍耐吗?
我不是没跟赵磊抱怨过。有时候我加完班,还得绕路去公婆家,给他们把晚饭做好,再回家面对自家冷锅冷灶和等我辅导作业的女儿,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赵磊总是那句话:“婉秋,辛苦你了。我弟他们忙,生意上的事儿瞬息万变,不像我们,按部就班。再说了,爸妈不就住隔壁吗,我们多跑跑是应该的。”
他总觉得,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我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道理是道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尤其是王娟,每次家庭聚会,她总是打扮得光鲜亮丽,坐在沙发上陪婆婆聊天,夸婆婆气色好,再讲几个公司里的趣闻,逗得老两口哈哈大笑。而我,则永远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和油烟作伴。
饭菜上桌,王娟会第一个夹一块排骨到婆婆碗里,嘴甜地说:“妈,您尝尝嫂子做的这糖醋排骨,比饭店的还好吃!”
婆婆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却不会对我说一句“辛苦了”。仿佛我天生就该在厨房里。
这种微妙的不平衡,在婆婆摔倒那天,被彻底打破了。
那天是个周五,我刚下班,就接到公公打来的电话,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慌张:“婉秋,你快来!在厨房摔了,腿好像断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也顾不上接瑶瑶了,直接打车冲向公婆家。
一进门,就看见婆婆半躺在湿漉漉的厨房地上,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公公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一个劲儿地念叨:“都怪我,刚拖了地,没跟她说……”
我赶紧打了120,又给赵磊和赵波分别打了电话。
救护车来得很快,我和公公跟着上了车。在车上,我握着婆婆冰凉的手,她疼得嘴唇都在哆嗦,却还反过来安慰我:“婉秋,别怕,妈没事……”
到了医院,急诊、拍片、会诊,一通忙乱下来,结果出来了:右腿股骨颈骨折。医生说得很严肃,这个年纪的老人,最怕这种骨折,被称为“人生最后一次骨折”,后续的护理至关重要,一旦护理不好,引起并发症,后果不堪设想。
赵磊和赵波、王娟也先后赶到了医院。
赵波一听情况严重,立刻找了熟人,联系了最好的骨科专家。王娟则忙前忙后地去缴费、办住院手续,显得干练又高效。
我抱着吓坏了的瑶瑶,守在急诊室门口,看着他们一家人围着医生问长问短,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明明是我第一时间赶到,是我陪着来的医院,可到了关键时刻,我好像又退回了那个只能干点“杂活”的角色。
手术安排在第二天。当晚,需要有人陪床。
王娟看了看自己新做的指甲,面露难色地说:“哥,嫂子,我明天公司还有个重要的会,实在走不开。赵波开车来的,晚上还得回去准备明天见客户的资料。”
赵波也附和道:“是啊,哥,这边你和嫂子先多担待。钱的事你别担心,住院费手术费我们来出。”
说完,他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现金,塞给赵磊。
赵磊看了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和理所当然。我还能说什么呢?瑶瑶还在我怀里,小声地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我摸了摸女儿的头,对赵磊说:“你带瑶瑶先回去吧,孩子明天还要上学。我在这里守着。”
公公赵卫国在一旁,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们,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重重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让我此后三年都如芒在背的话。
“还是婉秋懂事。”
那一晚,医院的走廊格外漫长。我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听着婆婆因疼痛而发出的轻微呻吟,闻着空气中浓烈的消毒水味,心里第一次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我知道,一场漫长而艰巨的“尽孝”战役,已经拉开了序幕。
而我,是那个从一开始就被指定了位置的,唯一的士兵。
第2章 “指定”的孝心
婆婆的手术很成功,但术后的康复,才是真正的考验。
医生说,前三个月是关键期,绝对不能下地,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这对一个爱干净、要面子的老人来说,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出院那天,一家人开了个简短的家庭会议。地点就在婆婆的病房里,空气中还弥漫着药味。
公公清了清嗓子,那姿态像极了当年在工厂开干部大会。
“秀兰这情况,大家都清楚了。医生说了,护理是头等大事。我和她都这把年纪了,我一个人肯定顾不过来。”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我们四个人。
王娟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似乎在处理紧急的工作信息。赵波则皱着眉,一脸沉重。
赵磊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但被公公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我和商量过了。”公公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的心上,“赵波和王娟工作忙,事业正在上升期,不能分心。我们老两口也不能拖他们后腿。”
他话锋一转,目光直直地射向我。
“婉秋,你工作相对清闲,单位离家也近。这段时间,只能辛苦你了。”
我愣住了。
“清闲”?我在一家私企做行政,工资不高,但杂事一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清闲了?
“爸,婉秋她……”赵磊试图为我辩解。
“你闭嘴!”公公呵斥道,“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护理?这事儿就得女人来,还得是细心的。王娟那性子,大大咧咧的,哪有婉秋稳重?”
这话听着是夸我,可我怎么听都觉得不是滋味。这不就是说,王娟娇贵,干不了这伺候人的粗活,而我林婉秋,皮实耐劳,天生就该干这个吗?
王娟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和愧疚:“是啊,爸说得对。嫂子,真是太辛苦你了。你放心,妈这边所有的开销,营养品、护理用品,我们全包了。你只管费心,我们负责费钱。”
赵波也赶紧表态:“对对对,嫂子,你和大哥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钱不是问题。”
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三言两语就把责任划分得清清楚楚。他们出钱,我出力。听起来公平合理,可只有我知道,照顾一个卧床病人,付出的是钱远远无法衡量的精力、时间和情感。
我看着赵磊,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比如,提出两家轮流照顾,或者请个护工,我们四个人分摊费用。
可赵磊,我的丈夫,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顾全大局”的恳求。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和父亲、弟弟闹不愉快,他希望我能再次“懂事”地把这个重担扛起来。
我的心一点点凉下去。
公`公见我没说话,以为我默认了,便做了总结性发言:“那就这么定了。婉秋,家里就靠你了。我们是一家人,有事一起扛,你多付出点,我和都记在心里。”
“记在心里”,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就这样,在公公的“指定”下,我开始了长达三年的护理生涯。
为了方便照顾,我把瑶瑶暂时送到了我妈家。我每天的生活被切割成无数个碎片:上班、去公婆家、做饭、给婆婆擦身、换药、按摩、倒便盆、下班、再去公婆家、准备晚饭、陪婆婆聊天、等她睡下后,我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那个冷清的家。
婆婆因为长期卧床,心情很差,脾气也变得古怪。有时候会因为饭菜不合口而生闷气,有时候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掉眼泪。我得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给她讲新闻,读报纸,想尽办法让她开心。
公公虽然也在家,但他一个大男人,很多事情不方便,也做不来。他能做的,就是每天背着手在客厅里踱步,然后在我忙得满头大汗时,递过来一杯水,说一句:“婉秋,辛苦了。”
而小叔子一家,则严格遵守着“出钱”的承诺。他们每周会来看婆婆一次,每次都提着昂贵的水果和补品,坐上半个小时,问候几句,然后就以“公司有事”为由匆匆离开。
王娟会拉着我的手,亲热地说:“嫂子,你看你都累瘦了,要多注意身体啊。”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给我,“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少,给自己买点好吃的补补。”
我捏着那个红包,感觉像是一种讽刺的补偿。
有一次,我实在是撑不住了,连续一个星期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累得头晕眼花,终于病倒了,发起了高烧。
我躺在床上,给赵磊打电话,让他晚上去照顾一下。结果他说公司临时有个项目要加班,走不开。
“那你给赵波打个电话,让他或者王娟过去一趟,我实在起不来了。”我的声音沙哑而虚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赵磊才为难地说:“他们……王娟好像出差了,赵波晚上有应酬,都说好了的,推不掉。要不,你再坚持一下?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坚持?赵磊,我也是人,我不是铁打的!”我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和愤怒,在那一刻彻底爆发了,“是你一个人的妈吗?凭什么所有的事都让我一个人扛?赵波他们是死了还是怎么了?应酬比亲妈还重要吗?”
我哭着吼完,就把电话挂了。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黑暗里,烧得浑身滚烫,眼泪却冰凉。我不知道赵磊最后是怎么安排的,也许是给公公叫了外卖,也许是公公自己泡了碗面。
我只知道,从那天起,我心里某个地方,彻底塌了。
原来,在他们赵家人眼里,我的付出,是如此的理所当然。我的健康,我的情绪,我的疲惫,都可以被“顾全大局”这四个字轻易地牺牲掉。
而那个所谓的“家”,在需要我的时候,我是核心。在我想依靠它的时候,我却成了一座孤岛。
第3章 一碗水端不平
高烧过后,我大病一场。我妈心疼我,把我接回家住了几天,天天给我炖汤补身体。
她看着我凹陷的眼窝和苍白的脸,叹着气说:“婉秋啊,妈知道你心善,但你不能这么作践自己。赵家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媳妇,凭什么好事轮不到你,累活苦活全是你干?你跟赵磊好好谈谈,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我妈的话,说到了我心坎里。
病好后,我找赵磊进行了一次长谈。那是我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决绝的冷静态度,跟他摆事实,讲道理。
我把我这两个多月来的辛苦,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我说我不是不愿意孝顺,但孝顺不等于要把自己累垮,更不等于要以牺牲我们自己的小家为代价。瑶瑶已经快不认识我这个妈妈了,我们夫妻俩也快一个月没好好说过话了。
“赵磊,我们请个护工吧。”我提出了我的解决方案,“费用我们三家分摊,我和王娟白天上班,晚上轮流过去搭把手,这样对谁都好。”
赵磊低着头,抽着烟,烟雾缭rou着他疲惫的脸。
良久,他才开口:“婉秋,我知道你累。可……请护工的事,爸肯定不同意。他那个人,思想传统,觉得儿女都在,请外人来照顾,是天大的不孝,传出去脸上无光。”
“面子?面子比我的命还重要吗?”我冷笑,“他不同意,你就不会去说服他吗?赵磊,这是,你也有责任!”
“我怎么没责任了?”他被我激得提高了音量,“我每天下班不也第一时间赶过去吗?家里的开销,哪样不是我在扛?你以为我轻松吗?”
“那你弟弟呢?他除了出点钱,还做了什么?王娟呢?她除了每周来演半小时的戏,还做了什么?”我针锋相对。
“我弟那不是情况特殊吗!”
“有什么特殊的?他的事业重要,我们的生活就不重要了吗?赵磊,你爸那碗水从一开始就没端平过,你心里没数吗?”
那次谈话,我们不欢而散。
但我没有妥协。第二天,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公婆家,而是正常下班,回家,做饭,等赵磊回来。
赵磊回来时,脸色很难看。
“你今天没过去?爸打电话给我了,说妈晚饭就喝了点粥。”
“我累了,需要休息。”我平静地说,“如果你觉得妈需要照顾,你可以去。或者,你可以给你弟弟打电话。”
赵磊看着我,眼神复杂。他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强硬的我。他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换了鞋,又出门了。
我知道,他去了公婆家。
那晚,他很晚才回来,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挫败。
“我跟爸提了请护工的事。”他坐在沙发上,声音沙哑,“他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娶了媳妇忘了娘,听你的话,变得不孝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他还说,”赵磊顿了顿,艰难地开口,“他说,老二(赵波)已经出了大部分的医药费和营养费,我们家住得近,多出点力是应该的。还说……还说将来这老房子,肯定会多分给我们一点,不会让我们吃亏的。”
老房子。
又是老房子。
公婆住的那套两居室,虽然旧,但地段不错,也值个一两百万。这几乎是他们唯一的财产。公公不止一次在饭桌上暗示过,谁最孝顺,谁将来就能多分点。
原来,在他眼里,我的付出,是可以被明码标价的。我照顾他老伴,不是因为我是儿媳,不是因为亲情,而是为了将来能多得一些房产。
这简直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赵磊,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也是觉得,我这么辛苦,是为了图你家那套破房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赵磊急了,“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爸妈心里有数,我们的付出,他们看得见。”
“我不需要他们用房子来‘看见’!”我几乎是吼了出来,“我想要的,是公平!是尊重!是你们赵家能把我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可以为了遗产而无限付出的工具!”
那晚的争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
最后,我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我可以继续照顾,但我需要一个明确的排班表。周末两天,必须由赵波和王娟来负责。
赵磊被我逼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当了这个“恶人”。
可以想象,这个提议在赵家引起了多大的波澜。据说,赵波和王娟当场就表示周末有各种安排,孩子要上补习班,他们要拓展人脉,根本没时间。
公公更是拍了桌子,骂赵磊“胳膊肘往外拐”。
但这次,我没有心软。我直接在家庭群里发了一段长长的文字,表明我的立场:要么大家轮班,要么就请护工。如果都不同意,那对不起,我也有我的家庭和工作,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帮助。
群里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王娟私聊我,语气软了下来,说尽了好话,核心意思还是希望我“顾全大局”,不要伤了和气。
我只回了她一句:“嫂子,这个局太大,我一个人顾不过来。”
最终,在我的坚持和赵磊左右为难的斡旋下,他们妥协了。赵波和王娟负责周六一天。
虽然只有一天,但对我来说,已经是阶段性的胜利。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他们所谓的“负责”,和我理解的“负责”,根本不是一回事。
第一个周六,他们一家三口倒是准时来了。但王娟以“不会做饭”为由,点了一堆外卖。婆婆卧床不能吃油腻的,结果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吃。给婆婆擦身换衣,王娟更是碰都不碰一下,嫌脏,最后还是赵波硬着服头皮,笨手笨脚地弄完。
下午,他们把孩子丢在客厅看电视,夫妻俩一人一个手机,躺在沙发上玩,任由婆婆在房间里怎么叫唤都听不见。
等我周日一早过去的时候,家里一片狼藉,外卖盒子堆在桌上,婆婆的床边尿壶都满了,她委屈得直掉眼泪。
“婉秋啊,还是你好。”婆婆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那一刻,我所有的胜利感都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我赢了道理,却输给了现实。
这个家里,那碗水,永远也端不平。因为在公公心里,那个秤砣,从一开始就是歪的。
第4章 裂痕与算计
日子就在这种微妙的拉锯战中,一天天过去。
我妥协了,不再强求赵波他们周末过来,只是偶尔在赵磊面前抱怨几句。因为我发现,他们来了,比不来更让我心累。我不仅要照顾婆婆,还得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收拾残局。
赵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回家后愈发沉默。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除了关于婆婆的病情,几乎无话可说。曾经那个温馨的小家,变得像一潭死水。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
婆婆的身体在我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得还不错,已经可以拄着拐杖,在屋里慢慢走动了。但后遗症也很明显,她的右腿比左腿短了一截,走路一瘸一拐,而且天气一变就疼得厉害。
这两年,我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公司的聚餐我从不参加,朋友的邀约一概回绝,连瑶瑶的家长会,都因为要赶着去给婆婆送饭而迟到过。
我瘦了十几斤,眼角的细纹也多了起来。有时候照镜子,我都不敢相信,那个面容憔悴、眼神疲惫的女人,是才三十出头的我。
而王娟,这两年事业顺风顺水,升了部门主管,换了辆更好的车。每次家庭聚会,她都容光焕发,聊着最新的理财产品、孩子的国际学校,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公公对我的态度,也变得愈发理所当然。他习惯了我随叫随到,习惯了我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很少再说“辛苦了”,仿佛这一切本就该我做。
只有婆婆,她会心疼地拉着我的手,偷偷塞给我几百块钱,让我买件新衣服。她说:“婉秋,我们老赵家,亏待你了。”
每到这时,我心里所有的委屈,似乎都能被这句话抚平一点。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早已汹涌。打破这份虚假和平的,是一次关于老房子的谈话。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我陪婆婆在阳台晒太阳。她忽然提起:“婉秋啊,你和赵磊,有没有想过换个大点的房子?瑶瑶也大了,该有自己的房间了。”
我苦笑了一下:“妈,哪有那个钱。我们俩的工资,还完房贷,供瑶瑶上学,就所剩无几了。”
“这套房子,”婆婆拍了拍身下的藤椅,压低了声音说,“你爸的意思,将来肯定是大头留给你们的。赵波他们条件好,不差这点。这两年,多亏了你,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早就不行了。”
我心里一动,说不感动是假的。但经历了这么多,我对这种“口头承诺”已经不敢抱有太多幻想。
我正想说点什么,公公推门进来了。他大概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脸色有些不自然。
“说什么呢?”他装作不经意地问。
婆婆还想继续,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但这件事,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原本就不平静的湖里。
没过几天,赵波和王娟破天荒地在工作日晚上提着大包小包来了。王娟一进门,就亲热地挽住婆婆的胳膊。
“妈,我们来看您啦!听说您最近都能自己下楼遛弯了,恢复得真好!”
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聊了几句家常后,王娟终于图穷匕见。
“爸,妈,”她笑着说,“最近我一个客户,是搞房产中介的,说咱们这个小区,马上要划到重点小学的学区里了,房价涨得特别厉害。”
公公“哦”了一声,不动声色。
王娟接着说:“我跟赵波商量着,咱们这老房子,地段这么好,就这么住着有点可惜了。不如……趁着行情好,把它卖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赵磊。赵磊也皱起了眉。
“卖了?”公公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卖了我们住哪?”
“我们都想好了!”王娟立刻接口,“卖房的钱,一分为二。一半给大哥大嫂,让他们换个学区房,也算了了您一桩心事。另一半呢,您和妈就搬去跟我们住。我们那房子大,房间多,请个保姆照顾你们,也比嫂子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强啊!”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体贴了我们,又彰显了他们的孝心。
如果我不是亲身经历了这两年的一切,我几乎都要被她感动了。
请保姆?当初我提出请护工,他们百般推脱,现在为了卖房子,倒舍得花钱了。
搬去和他们住?以王娟的性格,公婆真要住过去,恐怕不出一个月就得被嫌弃死。
他们的算盘打得太精了。这套老房子,市价大概两百万。如果现在不卖,将来公婆百年之后,按照公公“按劳分配”的想法,我们家至少能分到三分之二甚至更多。可如果现在卖了,他们以“改善大家生活”为名,直接平分,就能轻轻松松拿到一百万。
他们这是想用一百万,买断我这两年不计回报的付出!
公公沉默了,他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没有表态。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王娟这番话,让他没法当场反驳。
婆婆有些心动,她看向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能说什么?我说不同意,就显得我贪心,我自私,我就是图他们家的房子。
我看向赵磊,把这个难题抛给了他。
赵磊的脸色很难看,他捏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这事儿,不急。”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紧,“房子是爸妈的,他们想怎么处理都行。但现在妈身体刚好一点,不适合折腾。”
“哥,这怎么是折腾呢?这是享福啊!”赵波急了,“搬到我们那,有电梯,有花园,比这老破小强多了!”
“强多了?”赵磊忽然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是啊,是强多了。妈刚摔那会儿,你们怎么不说接过去住?妈卧床大小便不能自理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请保姆?现在妈能自理了,房子值钱了,你们的孝心就来了?”
这番话,像一把刀子,直直地插进了赵波和王娟的心口。
王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没想到一向温吞的赵磊,会说出这么不留情面的话。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出钱,你们出力,不是早就说好的吗?怎么,现在是觉得我们钱出少了,心里不平衡了?”王娟也站了起来,语气尖锐。
“钱?”赵磊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婉秋这两年,熬了多少夜,受了多少累,掉了多少眼泪,是你那点钱能衡量的吗?王娟,我问你,让你像她一样伺候妈两年,给你一百万,你干不干?”
王娟被问得哑口无言。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公公的脸色铁青,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够了!都给我住口!一家人,像什么样子!”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家如此剑拔弩张。
我知道,那道早已存在的裂痕,在金钱的催化下,已经彻底崩开了。
第5章 最后的稻草
那次不欢而散后,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
赵波和王娟很长一段时间没再上门。公公也憋着一口气,见了我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理所当然地使唤,但也没什么好脸色。
赵磊的态度,是那次争吵中我唯一的慰藉。他开始有意识地分担我的工作,下班后主动去公婆家,学着给婆婆按摩,陪她聊天。周末也会带着瑶瑶过去,让家里多点欢声笑语。
我们的关系,似乎因此有了一丝缓和。
但“卖房子”这件事,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公公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动摇了。王娟画出的那张“卖房换钱,安享晚年”的大饼,对他这个要强了一辈子的老人来说,有着巨大的诱惑力。他或许也觉得,让我们两兄弟就此分开,各自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能省去很多麻烦。
他开始旁敲侧击地试探我。
“婉秋啊,最近瑶瑶上幼儿园,开销不小吧?”
“婉秋啊,你们那房子,住了快十年了,是该换换了。”
我只是笑笑,不接话。我知道,只要我松口,这件事就成了。可我凭什么松口?我不是圣人,我付出了血汗,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辛苦被他们用如此廉价的方式打发掉。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得猝不及及。
婆婆的病情出现了反复。那天她自己下楼,不小心又崴了一下脚,虽然没骨折,但旧伤复发,疼得又下不了床了。
这一次,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绝望。仿佛那条护理之路,永无尽头。
而公公,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做出了一个让我彻底寒心的决定。
他把我们四个人又叫到了一起,包括已经很久不登门的赵波和王娟。
“这情况,医生说了,得长期养着。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公公的表情异常严肃,他看着我们,缓缓地说,“我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你们呢,也都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
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考虑了很久,”他深吸一口气,“与其这么拖着,大家都累,不如……把送到专业的养老院去。”
“什么?”我和赵磊异口同声地惊呼出来。
婆婆也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赵波和王娟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显然,这个决定,公公提前跟他们通过气了。
“爸,你怎么能这么想?妈才六十多岁,送什么养老院?”赵磊激动地站了起来,“外人会怎么看我们?我们赵家丢不起这个人!”
“面子重要还是的身体重要?”公公反驳道,“养老院有专业的护工,24小时看着,比在家里强!再说,费用,我跟的退休金,加上赵波他们卖房的钱,足够了!”
我终于明白了。
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把婆婆送到养老院,他自己就解脱了。而送养老院需要一大笔钱,卖房子,就成了顺理成章、且唯一正确的选择。
好一招釜底抽薪!
“我不去!”婆婆突然哭喊起来,她抓着我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哪儿都不去!婉秋,你跟爸说说,我不要去养老院,我死也要死在家里!”
我看着婆婆哀求的眼神,再看看公公冷硬的脸,和一旁默不作声、等着坐收渔利的小叔子夫妇,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个家,为了钱,为了摆脱责任,已经变得如此冷漠和残酷。
“爸,”我站起身,直视着公公的眼睛,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您真的问过妈自己的意思吗?您真的觉得,把她一个人扔在全是陌生人的地方,就是对她好吗?”
“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公公被我顶撞,有些恼羞成怒。
“外人?”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是啊,我姓林,不姓赵,我是个外人。所以这两年多,一千多个日夜,是我这个‘外人’在床前伺候。您儿子忙事业,您儿媳妇要面子,只有我这个‘外人’,可以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是吗?”
“您现在为了卖房子,为了自己省心,就要把妈送走。您有没有想过,她后半辈子要怎么过?住在那个地方,她还有什么盼头?”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把这三年来所有的委屈、不甘和愤怒,都吼了出来。
“赵卫国,我告诉你,只要我林婉秋还在这个家一天,我就不同意送我妈去养老院!”
我第一次直呼公公的名字。
整个客厅死一般地寂静。
公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王娟拉了拉赵波的衣角,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而赵磊,他默默地走到我身边,握住了我冰凉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很用力。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爸,婉秋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妈,我们自己照顾。至于这房子,您和妈还在一天,它就还是我们的家。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
那一刻,我看着身旁这个男人,忽然觉得,这两年多所有的辛苦,好像都有了意义。
他或许懦弱过,或许摇摆过,但在最关键的时刻,他选择和我站在一起。
这就够了。
第6章 丈夫的遗嘱
那场家庭风暴之后,公公彻底和我撕破了脸。他不再跟我说话,看到我就把头扭到一边,仿佛我是这个家的仇人。
赵波和王娟更是彻底消失了,连每周一次的“探望”都省了。
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但我和赵磊的心,却前所未有地贴近了。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以“工作忙”为借口,主动承担起了大部分照顾婆婆的责任。他学会了做饭,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婆婆每次都吃得很开心。他会耐心地陪婆婆聊天,给她读报,甚至推着轮椅带她去楼下的小花园晒太阳。
看着他笨拙却认真的样子,我常常会感到眼眶发热。这个男人,终于长大了。
日子虽然清苦,但我们的心是定的。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就在我们以为生活会这样平静地继续下去时,一个噩耗传来。
赵磊在一次公司体检中,被查出了肝癌,晚期。
这个消息,像一个晴天霹雳,把我们这个刚刚看到一点光亮的小家,重新打入了黑暗的深渊。
我不相信,赵磊才三十五岁,他不抽烟,只是偶尔喝酒应酬,怎么会得这种病?我带着他跑遍了全市最好的医院,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结果。
赵磊反而比我更冷静。他握着我的手,笑着安慰我:“没事,婉秋,我不怕。我就是……有点舍不得你和瑶瑶。”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着泪光。
从那天起,我们家的天,彻底塌了。
我辞掉了工作,全心全意地陪着他治疗。化疗的副作用让他受尽了折磨,呕吐、脱发、暴瘦,昔日那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迅速地憔悴下去,看得我心如刀割。
公公和婆婆知道后,一夜之间白了头。公公不再提卖房子的事,也不再对我冷眼相待。他每天颤颤巍巍地过来,给我们送他亲手熬的鱼汤,然后坐在病床边,一看就是大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流泪。
赵波和王娟也来了。他们带来了钱,很多钱。王娟哭着对我说:“嫂子,以前是我们不对。你和哥需要多少钱,只管说,我们砸锅卖铁也给哥治病。”
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晚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赵磊反而看开了很多。他不再纠结于治疗,而是选择回家,和我们一起度过。
他会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回忆我们从相识到相恋的过往。他会抱着瑶瑶,给她讲故事,教她写字,努力想把他所有的父爱,都浓缩在这短暂的时间里。
有一天,他精神好些,把我、公公、婆婆、赵波和王娟都叫到了床前。
他说,他要立遗嘱。
他请来了他大学同学,一个做律师的朋友。
当着所有人的面,赵磊的声音很虚弱,但很清晰。
“爸,妈,儿子不孝,不能给你们养老送終了。”他先是对着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
公公和婆婆早已泣不成声。
“赵波,王娟,我们是亲兄弟。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走后,爸妈……就拜托你们了。”
赵波哭着点头,说:“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最后,他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爱和愧疚。
“婉秋,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嫁给我,没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还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我拼命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们那套房子,还有我们所有的存款,都留给你和瑶瑶。”他说,“这是你们应得的。”
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但接下来,律师念出的补充条款,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关于我父母名下,位于城西区XX路XX号的那套房产,”律师清了清嗓子,念道,“根据我当事人赵磊先生的意愿,在他去世后,如果其父母选择出售该房产,那么,属于赵磊先生按法定继承权可以继承的份额,将全部由其妻子林婉秋女士一人继承。”
“同时,”律师加重了语气,“赵磊先生在此补充说明,他之所以如此决定,是为了补偿其妻子林婉秋女士,在其母亲李秀兰女士生病期间,长达三年,累计一千零九十五天的无偿、全时、尽心之护理。根据市场护工价格估算,此部分劳务价值,远超其可继承的房产份额。此遗嘱,是为彰显公平,亦为告慰我妻之辛劳。”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
我震惊地看着赵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什么时候做的这一切?他竟然……把我所有的付出,都用这样一种方式,清清楚楚地写了进去。他把我的委屈,我的辛劳,用法律的形式,给予了最郑重、最庄严的肯定。
他不仅仅是想给我留下财产,他是在为我正名!他是在告诉所有人,我的付出,不是理所当然,而是有价的,是值得被尊重的!
我捂着嘴,失声痛哭。
而公公赵卫国,他那张向来威严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震惊、羞愧、悔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瞬间苍老了十岁。
小叔子赵波,则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愣在了原地。他看着自己的哥哥,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赵磊虚弱地对我笑了笑,用尽全身力气,握住我的手。
“婉秋,对不起……这句公道话,我……说得太晚了。”
第7章 没有赢家的战争
赵磊走了,在那个秋天的午后,很安详。
他的葬礼,我办得很体面。来送他的人很多,都说他是个好人,可惜走得太早。
葬礼结束后,家里陷入了漫长的死寂。瑶瑶似乎懂了什么,变得格外乖巧,不再吵闹。我每天看着他的遗像,一遍遍地回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
公公病倒了,一向硬朗的身体,垮得很快。他不再是那个威严的一家之主,只是一个失去了儿子的,可怜的老人。他常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天,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悔恨。
赵波和王娟承担起了照顾公婆的责任。他们把公婆接到了自己家,请了保姆,每天下班都准时回家。王娟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说漂亮话,她开始学着煲汤,学着给婆婆按摩,虽然做得远不如我,但她在努力。
那份遗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所有人的内心。
它没有引发新的争吵,反而成了一种无声的审判。
有一天,赵波约我出去,在一个安静的茶馆里。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角有了细纹。他给我倒了杯茶,很久才开口。
“嫂子,对不起。”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骄傲的小叔子,对我说“对不起”。
“以前,是我和王娟太自私了。我们总觉得,大哥脾气好,你性子软,多承担一点是应该的。我们只想着自己的生意,自己的小家,却忘了……我们首先是一家人。”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像是喝酒一样。
“大哥临走前那份遗嘱,把我彻底打醒了。我哥他……他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他不是不知道我们占了便宜,他不是不知道你受了委屈,他只是……太想维持这个家的和睦了。”
“直到最后,他用这种方式,替你讨回了公道,也狠狠地抽了我们一巴掌。我哥他……比我强太多了。”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其实,我早就没有恨了。赵磊的离去,带走了我所有的力气,也让我看透了很多事。
在这个家里,没有绝对的坏人,只有站在不同立场、被不同欲望驱使的普通人。公公想要维护大家长的权威和面子,赵波和王娟想要保护自己小家的利益,而我和赵磊,想要的是一份公平和安稳。
我们都没有错,但当这些需求碰撞在一起时,就成了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
“那套老房子,”赵波看着我,认真地说,“我和王娟商量过了,我们放弃继承。爸妈百年之后,房子过户给你和瑶瑶。这是我们欠你和大哥的。”
我摇了摇头。
“赵波,那份遗嘱,不是为了争房子。”我平静地说,“那是你哥,留给我最后的尊严。房子,还是按照法律来吧。爸妈还在,提这个,不合适。”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那次谈话后,我们两家的关系,反而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像一家人。
王娟会经常带着她儿子来找瑶瑶玩,给我送来各种东西,笨拙地关心着我的生活。婆婆的身体渐渐好转,她会每周让赵波送她来我这里,帮我带带瑶瑶,给我做顿饭。
公公出院后,也来过一次。
他站在门口,局促不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提着一袋子瑶瑶爱吃的橘子,递给我,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婉秋……以前,是爸不对。”
我把他让进屋,给他倒了杯热茶。
我们相对无言,但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厚厚的墙,已经开始融化了。
第8章 活成他的样子
赵磊离开后的第三年,我用我们所有的积蓄,加上他留下的一点抚恤金,在瑶瑶的学校附近,付了首付,买了一套小小的两居室。
搬家的那天,赵波和王娟带着公公婆婆都来了。赵波忙前忙后地搬东西,累得满头大汗。王娟和婆婆在厨房里,一起张罗着我们的第一顿饭。公公则带着瑶瑶和他的孙子,在小区的花园里玩。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客厅里,暖洋洋的。我看着眼前这幅景象,恍如隔世。
饭桌上,公公举起酒杯,他看着我,眼睛红红的。
“婉秋,这些年,辛苦你了。这个家,多亏了你。”
我笑着摇摇头:“爸,我们是一家人。”
是啊,一家人。
赵磊用他的生命,教会了我们所有人,什么才叫“一家人”。
一家人,不是用血缘和义务捆绑在一起,不是用算计和索取来衡量得失。而是彼此理解,互相体谅,是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能够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是懂得感恩,也懂得愧疚。
吃完饭,送走他们,我一个人坐在新家的阳台上。
楼下,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远处,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我想起了赵磊。
我想,他留给我最宝贵的遗产,不是那套房子,也不是那份遗嘱。
而是他教会我的,如何去爱,如何去守护一个家,如何在经历了生活的重创之后,依然有勇气,去选择宽容与和解。
他用他短暂的一生,为我撑起了一片天。如今,他不在了,我就要努力活成他的样子,坚强,温暖,用爱把我们的女儿养大,把这个破碎后又重组的家,好好地维系下去。
我拿出手机,翻到赵磊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笑得那么灿烂,仿佛从未离开。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赵磊,你看到了吗?
我们的家,现在很好。
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