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庆生,餐桌却冷清无菜,丈夫怒甩4袋泡面喊:“12口人
发布时间:2025-10-19 11:02 浏览量:4
“妈,生日快乐,我把蛋糕拿来了。”
我把那个沉甸甸的盒子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屋里很安静,没有我预想中厨房里“刺啦”的炒菜声,也没有电视里闹哄哄的戏曲频道。婆婆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身影显得比往常单薄。
她听见我的声音,肩膀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转过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哦,小冉来了。”
我换了鞋走进去,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暖气好像没开,屋子里冷得像个地窖。我把手里拎着的羊绒围巾递过去,“妈,这是我和陈阳给您买的,您看喜不喜欢。”
她接过去,手指在柔软的羊绒上摸了摸,眼神却飘忽着,最后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把围巾放在了一边。
我心里有点打鼓。往年婆婆生日,提前一个星期她就开始张罗了。小叔子一家,陈阳的姐姐一家,加上我们,浩浩荡荡十几口人,她一个人能操持得妥妥当帖帖。厨房里总是热气腾腾,像个战场,而她就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将军。
可今天,太安静了。
我往餐厅里瞥了一眼,那张能坐下十二个人的大圆桌上,空空如也,连盘凉菜都没有。桌面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看得出很久没擦了。
“妈,菜……还没开始做吗?我来帮您吧。”我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准备往厨房走。
“不用了。”她叫住我,声音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今天……不想动。”
我愣住了。这不像我那个永远精力充沛的婆婆。
正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门开了,陈阳和他姐姐陈莉、姐夫,还有小叔子一家都陆陆续续地进来了,手里大包小包拎着各种寿礼。
屋子里的空气因为人的增多而稍微暖和了一些,但那种诡异的安静并没有被打破。
大家把礼物堆在沙发旁,围着婆婆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就都像我刚才一样,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张空荡荡的餐桌。
陈莉是第一个开口的,她嗓门大,性子直:“妈,怎么回事啊?这都六点了,还没开饭呢?我们可都饿着肚子赶过来的。”
婆婆眼皮都没抬,只是低声说:“今天累了,不想做了。”
陈阳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快步走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但那股火气已经顶到了嗓子眼:“林冉,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早点过来帮忙吗?你就看着妈一个人坐着,什么都不干?”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刚到没多久,”我试图解释,“我来的时候,妈就说她不想动……”
“不想动?”陈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今天是什么日子?妈的六十大寿!十二口人等着吃饭,她老人家说不想动,你也就由着她?”
他那双眼睛里,烧着一簇我看不懂的火。那火里有失望,有责备,还有一种被冒犯的愤怒。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所有亲戚的注视下,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我总不能大声说,这不是我的责任,是你妈妈自己不做饭的。
那会把婆婆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陈阳见我不说话,似乎更加认定了是我的失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屋子,没过几分钟,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回来了。
“哗啦”一声,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那张空荡荡的餐桌上。
是四包方便面。红烧牛肉味的。
塑料包装和冰冷的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既然没人做饭,那就都别吃了!”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扫过桌上那几包可怜的方便面,又转向我,一字一句地吼了出来:“妈六十大寿,十二口人,就吃这个?林冉,你这个儿媳妇当得可真好啊!”
那一瞬间,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小孩子被吓得不敢出声,大人们的脸上写满了尴尬和不知所措。
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陈阳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我的心上。我看着他那张因情绪激动而涨红的脸,觉得无比陌生。
我嫁给他八年,他一直是个温和的人。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我选择了沉默。
我低下头,避开所有人的目光,走到桌边,默默地把那四包方便面收拢到一起。我的手指冰凉,甚至有些不听使唤。
陈莉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胳膊,语气缓和了一些:“陈阳,你冲小冉发什么火?妈不舒服,咱们出去吃不就完了吗?多大点事。”
小叔子也跟着打圆场:“是啊哥,有话好好说。大寿的日子,别这样。”
陈阳却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根本听不进任何劝。他指着我,对他们说:“你们不懂!这不是一顿饭的事!这是态度问题!妈辛苦了一辈子,就盼着过个热热闹闹的生日,结果呢?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她心里能好受吗?”
他说着,眼圈竟然有些红了。
我明白,他是心疼他妈妈。可他的心疼,变成了一把最锋利的刀,插在了我的身上。
我没有哭,也没有反驳。我只是拿起那几包方便面,转身走进了厨房。
我烧水,拆开调料包,把面饼放进锅里。厨房的窗户上蒙着一层水汽,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我看着锅里翻滚的面条,忽然觉得,我和它们一样,被一锅滚烫的水煮着,无处可逃。
我煮好了面,分到四个碗里,端了出去。
“先垫垫肚子吧。”我把碗放到桌上,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没人动筷子。
那顿所谓的“生日宴”,就在这样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草草收场。亲戚们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话,就都找借口离开了。
陈阳自始至终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他送走最后一拨客人,就一个人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收拾着客厅里的残局。
蛋糕没切,寿礼堆在角落,那碗几乎没动过的方便面已经坨了。
婆婆还坐在沙发上,像一尊雕塑。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妈,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轻声问。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才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的手放在膝盖上,我看到她的指关节有些肿大,皮肤干枯得像老树皮。
“我没事。”她说,“就是……老了,不中用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叹息一样。
那天晚上,我和陈阳分房睡的。我躺在客房冰冷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我心里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巨大的、无边无际的茫然。我觉得我们这个家,好像生病了。病因不明,但症状已经如此清晰和痛苦。
从那天起,我和陈阳之间,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他早出晚归,我们一天也说不上三句话。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卧室里,他总是背对着我睡,留给我一个冷硬的背影。
我尝试过沟通。
“陈阳,那天的事,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妈她……”
他会立刻打断我:“行了,别说了。事情都过去了。”
可事情真的过去了吗?并没有。它像一根刺,扎在我们中间,谁也不敢去碰,但它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们它的存在。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白天上班的时候,精神恍惚,好几次都差点出了错。
我心里那股茫然,渐渐变成了一种执拗。我必须弄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婆婆为什么会性情大变?陈阳的怒火,仅仅是因为一顿饭吗?
我的关注点,从“陈阳为什么对我发火”,悄悄转移到了“婆婆到底怎么了”。
我开始找各种借口,频繁地回婆婆家。
有时候是送些水果,有时候是说帮她收拾屋子。
我像一个侦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生活里的蛛絲馬跡。
我发现,她瘦了很多。以前合身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她的饭量变得很小,一碗粥都喝不完。她嗜睡,我好几次过去,都看到她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还开着。
最让我心惊的是,我帮她打扫卫生时,在她的床头柜最里面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沓医院的缴费单和化验单。
单子被她用一根旧皮筋捆着,藏得很好。
我的手有些抖。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皮筋。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
“肿瘤标志物异常”,“建议进一步检查”,“胃镜报告”……
日期,就在她生日的前一个星期。
我把那些单子一张张地看过去,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来,在她六十大寿那天,在她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时,她的心里,正压着这样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她不是不想做饭,她是根本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她不是累了,她是病了。
而我们,她的孩子们,却因为一顿饭,给了她那样一个难堪的生日。
陈阳的怒火,我的委屈,亲戚们的尴尬……在那一刻,都显得那么可笑和微不足道。
我把单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捆好皮筋,关上抽屉。就好像我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秘密一样。
走出婆婆的房间,看到她还在沙发上打盹,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显得那么安详。我的眼眶一热,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我赶紧别过头,眨了眨眼睛,把它们逼了回去。
我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
我需要一个计划。
我不能直接把这些单子摔在陈阳面前,告诉他:“你看,你错怪我了,你妈妈生病了!”
那不是解决问题,那是制造新的问题。那会把陈阳推向更深的自责和痛苦,也会伤害我们之间已经很脆弱的关系。
我必须让他自己发现,自己去面对。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陈阳已经睡了。
我没有去客房,而是走进了主卧。我在床边站了很久,看着他熟睡的脸。在台灯昏黄的光线下,我能看到他眉宇间那道浅浅的皱纹,那是他最近才有的。
我知道,他也不好过。他的暴怒,其实是一种无力的宣泄。他觉得母亲被亏待了,而他作为儿子,却无能为力。他把这份无力,转化成了对我的指责。
我轻轻地在他身边躺下。
第二天是周末,陈阳难得没有加班。
吃早饭的时候,我状似无意地提起:“陈阳,这个周末有空吗?我想给咱妈买个新的足浴盆,她最近总说腿脚没劲儿。我们一起去挑挑?”
他正喝着粥,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似乎在揣测我的意图。
“你自己去买就行了,我没空。”他放下碗,语气依旧是冷淡的。
“可是我不知道哪种好啊,”我坚持道,“而且,这是我们俩一起送的,你这个做儿子的总得表表心意吧?上次生日的事……就当是我们一起给妈赔个不是。”
我特意提了“生日的事”。
他的脸色沉了下去,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你想说什么?”
“我没想说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很平静,“我只是觉得,妈那天可能真的不舒服。我们做儿女的,应该多关心关心她。”
他沉默了。
饭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躲进书房,而是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我知道,我的话,他听进去了。
下午,我正在阳台收拾花草,他走过来,把一张银行卡放在我旁边的桌子上。
“密码是咱俩的结婚纪念日。”他声音有些生硬,“给妈买点好的。足浴盆,按摩椅,都行。再买些她爱吃的。”
我没有去看那张卡,而是抬起头,看着他。
“陈阳,我们一起去吧。”我说,“妈想要的,不是东西,是陪伴。”
他站在那里,背对着阳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很久,他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个周末,我们一起回了婆婆家。
我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和新买的按摩椅。陈阳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但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开门的是婆婆。她看到我们,特别是看到陈阳,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你们……怎么来了?”
“妈,我们来看看您。”陈阳的声音有些干涩,“给您买了点东西。”
他把东西搬进屋,然后就站在客厅中央,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走过去,拉着婆婆在沙发上坐下,笑着说:“妈,陈阳特意给您挑的按摩椅,您快试试。”
我一边帮婆婆打开按摩椅,一边给陈阳使眼色。
他会意,走过来,蹲在婆婆面前,帮她脱掉鞋子,把她的脚放在足浴盆里。
热气缓缓升起。
婆婆的身体一直很僵硬,此刻,似乎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妈,最近身体怎么样?”陈阳一边帮她按着肩膀,一边状似随意地问。
“挺好的。”婆婆立刻回答,快得像是一种条件反射。
“真的挺好吗?”陈阳追问,“我看您瘦了不少。”
婆婆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他的目光:“人老了,都这样。”
陈阳没有再问下去。
那天,我们陪着婆婆聊了很久。聊他小时候的糗事,聊我工作中的趣闻。婆婆的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听,但她的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临走的时候,陈阳忽然对婆婆说:“妈,下周我们公司体检,有个家属名额,您跟我一起去吧,就当是全面检查一下,我们也好放心。”
我心里一紧,看向陈阳。这是我们之前没有商量过的。
婆婆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不……不用了,”她连连摆手,“我身体好着呢,不去,不去浪费那个钱。”
“不是浪费钱,是公司福利。”陈阳的态度很坚决,“您必须去。就这么说定了,下周三我来接您。”
说完,他不等婆婆再反驳,就拉着我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很沉重。
“你都看到了?”他忽然开口,眼睛还看着前方的路。
“看到什么?”我明知故问。
“我妈的反应。”他把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她在害怕。她在撒谎。”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
“陈阳……”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我,“生日那天,你就觉得不对劲了,是不是?”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他忽然把车停在了路边,双手捂住了脸。
我能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我……我是个混蛋。”他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带着压抑的哽咽,“我那天……我对你……我对妈……”
他再说不下去了。
我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他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现在知道,还不晚。”我说。
那一刻,我们之间那堵冰冷的墙,悄无声地融化了。
体检那天,是我和陈阳一起陪婆婆去的。
婆婆很抗拒,但陈阳的态度异常坚决,半拖半拽地把她带到了医院。
做各项检查的时候,婆婆都显得很紧张,手心一直在出汗。
等待结果的过程,是最煎熬的。
我们坐在医院的长廊里,谁也不说话。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里发慌。
当医生把我们叫进办公室的时候,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表情很严肃。他看着手里的报告,又看了看我们,最后目光落在了婆婆身上。
“家属先留一下,让老人家先出去等会儿吧。”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陈阳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我扶着婆婆走出去,让她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
“小冉,是不是……是不是不好了?”她抓住我的手,声音里带着颤音。
我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妈,没事的,医生就是例行问问情况。您别多想。”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完这句话的。
我回到办公室,关上门。
陈阳正站在医生面前,背影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医生,我妈她……”
医生叹了口气,指了指报告上的一处阴影。
“情况不太乐观。胃癌,中期。需要尽快安排手术和后续的化疗。”
胃癌。
这两个字,像两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我们。
陈阳的身体晃了一下,我赶紧上前扶住他。他的手,冷得像冰。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了。
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车水马龙,喧嚣繁华。可这一切,都好像和我们隔着一个世界。
我们三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沉默得可怕。
婆婆没有问结果,我们也没有说。
但我们都知道,彼此心里都清楚。那个不能说的秘密,已经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
回到家,婆婆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我和陈阳坐在客厅里,相对无言。
过了很久,陈阳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看着他满脸的无助和自责。我知道,这一刻,我不能倒下。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
“陈阳,听我说。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妈需要我们。我们要做的,是陪着她,打赢这场仗。”
我的手很暖,声音也很坚定。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里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他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我对不起你……林冉……我对不起妈……”
我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没关系,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知道这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我自己。
那一夜,我们聊了很多。
从婆婆的病情,到后续的治疗方案,再到如何安抚她的情绪。我们把所有可能遇到的困难,都摊开来,一件一件地分析,商量对策。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终于制定出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首先,要坦诚地和婆婆谈一次。
其次,要联系最好的医院和医生。
然后,是分工。陈阳负责医院和工作上的事,我负责照顾婆婆的饮食起居和心理疏导。
最后,我们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家里的其他人。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是整个家庭要共同面对的难关。
当太阳从窗外升起,第一缕阳光照进客厅时,我和陈阳虽然一夜未睡,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因为我们知道,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我们推开婆婆的房门。
她正靠在床头,一夜之间,好像又老了十岁。
看到我们一起进来,她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恐惧。
陈阳走到床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
“妈。”他开口,声音有些哽咽,但很清晰,“我们都知道了。”
婆婆的身体猛地一颤,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我……我不想拖累你们……”她哭着说,“我这把老骨头,治不治都一样……我不想花那个冤枉钱……”
“妈,您说什么呢?”陈阳打断她,眼圈红红的,“您辛苦了一辈子,把我们拉扯大,现在您病了,我们给您治病,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钱没了可以再挣,您要是没了,我们这个家……就没了。”
我走过去,从另一边握住婆婆的手。
“妈,您别怕。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胃癌不是绝症。只要我们积极配合治疗,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和陈阳,还有姐姐他们,我们都会陪着您的。”
婆婆看着我们,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流泪。
那压在她心头几个月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随之而来的,不是解脱,而是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儿女的愧疚。
我们陪着她,任由她发泄着情绪。
等她哭累了,情绪渐渐平复下来,陈阳才把我们的计划,一点一点地告诉她。
她听得很认真。
当听到我们已经联系好了医院,甚至连床位都开始着手安排时,她浑浊的眼睛里,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那是希望的光。
周末,陈阳把姐姐和小叔子两家人都叫到了家里。
当他把婆婆的病情告诉大家时,客厅里一片死寂。
姐姐陈莉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她冲到婆婆面前,抱着她大哭:“妈,您怎么这么傻啊!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一个人扛着啊!”
小叔子和他媳妇也红了眼眶。
那一刻,所有的隔阂和不快都消失了。我们是一个家庭,血脉相连,荣辱与共。
大家很快就从最初的震惊和悲伤中冷静下来,开始商量对策。
姐夫动用他的人脉,联系了省里最好的肿瘤专家。
小叔子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的治疗费用。
姐姐陈莉则表示,她可以请长假,和我轮流在医院照顾。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家贡献着力量。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百感交集。
我想起了婆婆生日那天,那张空荡荡的餐桌,那四包刺眼的方便面,还有陈阳那张愤怒的脸。
原来,一个家庭的凝聚力,不是体现在一顿丰盛的宴席上,而是体現在面对风雨时,所有人都能毫不犹豫地站在一起,撑起同一片天。
住院手续办得很快。
婆婆住进了省肿瘤医院。
手术前,她很紧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和陈莉就轮流陪着她,给她讲笑话,陪她看电视,分散她的注意力。
陈阳变得比以前更细心,也更沉默了。他每天下班就往医院跑,削水果,按摩,陪婆婆说话。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发火的暴躁儿子,而是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
手术那天,我们全家人都守在手术室外。
当手术室的灯亮起时,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陈阳坐立不安,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我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会没事的。”我说。
他看着我,点了点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是明亮的。
“手术很成功。”
这五个字,像天籁之音。
我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陈阳靠在墙上,缓缓地滑坐到地上,用手捂住了脸。
我知道,他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婆婆被推出了手术室,还处于麻醉状态,脸色苍白。
我们围上去,看着她,就像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的化疗。
那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婆婆吃不下东西,呕吐,掉头发。她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有好几次,她都想放弃。
“太难受了,”她拉着我的手,有气无力地说,“小冉,别治了,让我回家吧。”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给她看手机里孙子孙女的照片。
“妈,您看,小宝又长高了。妞妞还说,等您好了,要您教她包饺子呢。”
我还会给她念网友们在抗癌论坛上分享的成功案例。
“妈,您看这个阿姨,她比您还严重呢,现在都恢复五年了,还能去跳广场舞。”
陈阳则会板起脸,假装生气。
“妈,您要是现在放弃,就是看不起我们。我们这么努力,不是为了让您半途而废的。”
在全家人的鼓励和支持下,婆婆一次又一次地挺了过来。
她的头发掉光了,我们就给她买了漂亮的假发和帽子。
她没有胃口,我们就变着花样地给她做各种开胃的小菜。
那段日子很苦,很累,但没有一个人抱怨。
我们的心,前所未有地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半年后,婆婆完成了最后一个疗程的化疗。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天空湛蓝。
我们去接她。她戴着一顶漂亮的绒线帽,穿着我们给她新买的衣服,虽然还是很瘦,但精神状态很好。
走出医院大门,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白色的住院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终于出来了。”她说。
回家的路上,婆婆提议,我们全家人,晚上一起回老房子吃顿饭。
“我来做。”她说。
我们都反对,说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劳累。
但她很坚持。
“就当是……补上我那个六十大寿吧。”她笑着说,眼角有些湿润。
我们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傍晚,我们回到了那间承载了我们太多回忆的屋子。
厨房里,久违地响起了“刺啦”的炒菜声。
这一次,不是婆婆一个人在战斗。
陈阳在择菜,我在切菜,姐姐在洗碗,姐夫和小叔子在旁边打下手。孩子们在客厅里追逐打闹,笑声传遍了整个屋子。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
满满一大桌子,都是我们爱吃的菜。红烧肉,糖醋鱼,可乐鸡翅……
还是那张大圆桌,但这一次,上面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和浓得化不开的亲情。
我们十二口人,围坐在一起。
婆婆坐在主位上,她看着我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开饭吧。”她说。
陈阳给我夹了一块我最爱吃的糖醋鱼。
“多吃点,你瘦了。”他低声说。
我看着他,笑了笑。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给每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我忽然想起婆婆生日那天,陈阳摔在桌上的那四包方便面。
它们曾经是耻辱和隔阂的象征。
但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正是那四包方便面,用一种最激烈、最疼痛的方式,撞开了我们这个家庭潜藏的危机,让我们有机会去审视,去弥补,去重新拥抱彼此。
生活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它会给你出各种各样的难题。
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一顿饭,可以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可以是风雨过后的第一缕阳光。
重要的是,和你一起吃饭的人。
重要的是,你们的心,是否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