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总,您和夫人的离婚证办下来了楚未辞怒吼_我只是让你吓唬她!
发布时间:2025-10-07 11:19 浏览量:1
“楚总,您和夫人的离婚证办下来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我的特助李哲。
平静,无波,像在汇报今天下午三点有个会。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谁抡了一记闷棍。
“你说什么?”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周围的喧嚣,酒杯碰撞的脆响,合作方谄媚的笑脸,瞬间都褪成了黑白默片。
李哲顿了一下,声音依旧平得像个人工智能:“楚总,离婚证已经办好了,按照您的吩咐,用最快的流程。现在证件在我这里,您看是给您送过去,还是……”
我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猩红的液体溅了我一裤腿。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看向我。
我没理会。
我只觉得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我理智全无。
“谁他妈让你真去办的?!”
“我只是让你吓唬吓唬她!”
“吓唬!你懂不懂什么叫吓唬!”
我的咆哮穿透手机,也震慑了整个包厢。
李哲在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
我能想象到他扶着金丝眼镜,一脸“老板你是不是有病”的冷静表情。
“楚总,”他终于开口,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可以忽略不计的困惑,“您当时的原话是:‘把这份离婚协议给她,让她签了,然后去把手续办了,越快越好,让她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只是在执行您的命令。”
我被他堵得一口气憋在胸口。
是,那是我说的。
一个字都没错。
三天前,我和苏晚大吵了一架。
起因?
可笑至极。
不过是一条领带。
我早上有个重要的签约仪式,让她帮我挑条领带。她拿了条蓝色的,我说太沉闷,换了她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一条银灰暗纹的。
她就站在那,看着我,眼神很淡。
她说:“楚未辞,你从来没戴过我送你的东西。”
我当时急着出门,心里烦躁。
“苏晚,你能不能别在这种小事上计较?一条领带而已,今天这个场合不合适。”
“是领带不合适,还是我送的这个事实让你不舒服?”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根针,精准地扎进我最不耐烦的地方。
结婚五年,她总是这样。
安静,隐忍,但偶尔会用一句云淡风轻的话,戳破我所有的伪装。
我火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觉得我亏待你了?苏晚,你看看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给的?你就安安心心当你的楚太太不好吗?非要跟我在这钻牛角尖!”
她没再说话。
只是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所有情绪。
那种沉默,比歇斯底里更让我抓狂。
我摔门而出。
在公司,越想越气。
我觉得她不理解我,不体谅我的辛苦,甚至在挑战我的权威。
于是,我让李哲拟了那份离婚协议。
财产分割写得极其优厚,我名下一半的动产,外加一套市中心的平层。
我自认为仁至义尽。
我的目的很简单。
让她看看,让她知道,我楚未辞不是离了她不行。
让她怕,让她慌,让她主动来跟我低头认错。
这五年,我们之间这种拉扯,上演过无数次。
每次都是她先沉默,然后我用各种方式让她“认清现实”,最后她会像只受了惊的猫,小心翼翼地靠近,给我一个台阶下。
我以为这次也一样。
我把签好字的协议扔给李哲,说了那句“让她签了,去办了”。
我笃定,那份协议到不了民政局。
苏晚她,不敢。
她没工作,没朋友,所有的社交圈子都围绕着我。
离开我,她什么都不是。
我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她哭着打电话给我,我要怎么晾她一会儿,再“大度”地把她接回来。
可我等了三天。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什么都没有。
我以为她在跟我耗。
比耐心?我楚未辞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直到刚才,李哲这个电话,像一个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
“楚总?楚总?”
“东西在哪?”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你在公司等我!”
我挂了电话,抓起西装外套,在一屋子人惊愕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楚总!楚总!合同……”
合同?
去他妈的合同!
我现在只想把那两本红得刺眼的破本子撕个粉碎!
车开得飞快,城市的霓虹在我眼前拉成一条条模糊的光带。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苏晚。
她怎么敢?
她凭什么?
那个连瓶盖都拧不开,看见蟑螂会吓得跳到我身上的女人。
那个我一生气,她就眼圈泛红,大气都不敢喘的女人。
她竟然一声不吭地,就把婚给离了?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阵阵发紧,透不过气。
这不是愤怒。
是一种……恐慌。
一种掌控的东西突然脱离轨道的巨大恐慌。
十五分钟的路,我七分钟就开到了。
车“吱”的一声在公司楼下停住,我甚至没熄火,拔了钥匙就往里冲。
电梯里,镜子映出我狼狈的样子。
头发乱了,眼神猩红,裤腿上还有干涸的酒渍。
哪还有半点平日里那个意气风发的楚总的模样。
“叮。”
电梯门开。
李哲已经等在门口了。
他还是那副样子,冷静,克制。
看到我,他只是微微颔首:“楚总。”
我一把推开他,冲进他的办公室。
“东西!”
他没多话,转身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拿出一个文件袋。
我劈手夺过来,粗暴地撕开。
两本崭新的离婚证,赫然躺在里面。
红得那么扎眼。
上面的合照,是我和苏晚领证那天拍的。
照片里的她,笑得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照片里的我,也笑着,年轻,张扬,搂着她的手充满了占有的力量。
而现在,这张照片被印在了离婚证上。
讽刺。
天大的讽刺。
“她人呢?”我抬头,死死盯着李哲。
“签完字,办完手续,夫人就走了。”李哲的用词很严谨,“不,是苏小姐。”
苏小姐。
这三个字像三根钢针,扎进我的心脏。
“她走的时候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李哲回答,“只是让我跟您说一声,谢谢。”
谢谢?
谢我什么?
谢我终于放过她了?
我捏着那两本小红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抖得厉害。
“不可能……她不可能这么干脆……”
我喃喃自语,像在说服自己。
“她肯定有后招,她是不是想用这个来逼我,让我分她更多的财产?”
“楚总,”李哲推了推眼镜,“协议上的财产分割,您已经给出了您婚前财产外的一半。苏小姐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全部都接受了。”
“那她图什么?她一个家庭主妇,离了我她怎么生活?”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与其说是在质问李哲,不如说是在质问我自己。
李哲沉默片刻,说了一句让我遍体生寒的话。
“也许,苏小姐想要的,从来就不是您的钱。”
我踉跄了一下,扶住办公桌才站稳。
是啊。
苏晚好像,真的从来没在意过我的钱。
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子。
她陪我吃路边摊,住城中村的握手楼,为了省钱,我们俩能分一碗面。
后来我创业,她拿出自己全部的积蓄,还瞒着我,把她妈妈留给她当嫁妆的一只玉镯当了。
公司走上正轨,我赚钱了,想给她买名牌包,买珠宝。
她总是笑着摇头。
“未辞,我不要这些,我只要你多陪陪我。”
可我那时候,忙得脚不沾地。
我觉得,给她最好的物质生活,就是爱她。
我把一张又一张的银行卡塞给她,看着她账户里的数字越来越多,我就觉得越有安全感。
我觉得我把她养得很好。
像一只金丝雀。
羽翼丰满,衣食无忧,只要待在笼子里,为我一个人歌唱就好。
我忘了。
她曾经,也是有翅膀的。
她大学是学设计的,拿过全国大学生设计奖。
她的梦想,是开一间自己的工作室。
是我。
是我跟她说:“晚晚,别那么辛苦了,我养你。你只要负责貌美如花。”
是我亲手,一根一根,折断了她的翅膀。
然后,再亲手,把笼子的门给焊死了。
我以为她离不开我。
原来,我才是那个离不开笼子的人。
我抓起那两本离婚证,转身就往外跑。
“楚总,您去哪?”
“回家!”
我要去找她!
我要当面问清楚!
我不信!我不信五年的感情,她能说断就断!
车子在夜色里疾驰。
回家的路,我开了五年,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走。
可今天,却觉得那么漫长。
我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和苏晚的种种过往。
她第一次给我做饭,紧张得切到了手。
我背着发高烧的她,在雨里跑了三条街。
我们在出租屋的阳台上,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许诺要给彼此一个家。
……
那些画面,曾经是我奋斗的动力,是我疲惫时的慰藉。
可现在,它们像一把把刀子,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终于,到了。
我冲进电梯,按下楼层。
站在家门口,我却犹豫了。
我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输入密码。
“嘀嘀嘀,密码错误。”
我愣住了。
不可能。
这个密码,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又输了一遍。
“密码错误。”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她把密码改了。
这个认知,比那两本离婚证更让我感到绝望。
我开始疯狂地砸门。
“苏晚!开门!你给我开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
“苏晚!”
没人应。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的力气一点点被抽空,最终无力地靠在门上,滑坐到地上。
走廊的声控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我就那么坐着,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傻子。
不知过了多久,邻居家的门开了。
一个大妈探出头,皱着眉看我。
“小伙子,你在这里干什么?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认识她,张阿姨,苏晚经常跟她聊天。
“张阿姨,”我哑着嗓子开口,“苏晚……她在家吗?”
张阿姨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同情的眼神。
“小楚啊,你跟小晚……唉。”
她叹了口气。
“小晚今天下午就走了,拉着个行李箱。我问她去哪,她也没说,就跟我笑了笑,让我以后多保重。”
“走了?”我猛地站起来,“她去哪了?”
“我哪知道啊。”张阿-姨摆摆手,“不过我看她那样子,挺开心的,像是……解脱了。”
解脱。
好一个解脱。
我楚未辞,在她眼里,竟然是需要“解脱”的牢笼。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车里,拿出手机,开始疯狂地拨打苏晚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遍,两遍,十遍……
永远是那个冰冷的女声。
我把手机狠狠砸在副驾上。
去哪了?
她能去哪?
她父母早亡,从小跟外婆长大,外婆也在前年去世了。
她在这个城市,除了我,再没有别的亲人。
朋友?
她的朋友,不都是我的朋友吗?或者说,是我那些朋友的太太们。
我一个个地打电话过去。
“喂,老王,你老婆跟苏晚联系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喂,嫂子,我是未辞,苏晚有没有去找你?”
“小晚?没有啊,你们吵架了?”
……
问了一圈,所有人都说没见过她。
我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在深夜的城市里乱转。
我去了我们以前常去的餐厅,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公园,我们领证的民政局门口……
所有承载着我们回忆的地方,我都找遍了。
没有。
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天快亮的时候,我开着车,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家楼下。
我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我看着那扇紧闭的窗户,心里空得像个黑洞。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
王姨。
在我们家做了三年的保姆。
苏晚对她很好,两人处得像母女。
也许,王姨会知道些什么。
我抖着手,翻出王姨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哪位?”王姨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王姨,是我,楚未辞。”
“……先生?”王姨显然很惊讶,“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王姨,苏晚……太太,她去哪了?您知道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王姨幽幽地叹了口气。
“先生,你现在才来找太太,不觉得……太晚了吗?”
“什么意思?”
“太太走之前,跟我聊了很久。”
王姨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我心上。
“她说,她在这座房子里,感觉自己像个漂亮的摆件。你高兴的时候,拿起来看看,不高兴的时候,就随手扔在角落里,蒙上一层灰。”
“她说,她也想过要走,可她舍不得。她总想着,你或许有一天会变回原来的样子。那个会为了给她买一支她喜欢的画笔,跑遍全城;那个会在她生病时,笨手笨脚地学着熬粥;那个会紧紧抱着她说‘晚晚,我只有你了’的楚未辞。”
“可是她等了五年,等到心都凉了。”
“先生,你知道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太太说,她看到那份离婚协议的时候,没有愤怒,也没有难过。她说,她只是觉得,终于解脱了。”
又是解脱。
我握着手机,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王姨,她到底去了哪里?求你告诉我。”我的声音里带上了哀求。
“我不知道。”王姨说,“太太没告诉我。她只说,她想去找回弄丢了的自己。”
“她还说,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什么?”
“一个U盘,她说您看了就明白了。东西我放在客厅茶几上了。”
U盘?
我挂了电话,疯了一样冲下车。
我忘了我没有钥匙。
我找了开锁公司。
等了半个小时,那半个小时,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我冲进去。
房子里,还残留着苏晚惯用的香薰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
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样。
不,不一样。
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衣帽间里,她那边的衣柜空了。
梳妆台上,她的瓶瓶罐罐不见了。
浴室里,她的牙刷、毛巾,都没了。
她走得那么彻底,仿佛要抹去自己在这里生活过五年的所有痕迹。
我走到茶几前。
一个黑色的U盘,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拿起它,手心都在出汗。
我打开书房的电脑,把U盘插了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是:“我的梦想”。
我点开。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设计稿。
有珠宝,有时装,有室内设计……
每一张,都画得极其用心,充满了灵气。
文件的创建日期,从五年前,一直到三天前。
这五年,她从来没有放弃过。
在我不知道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在我以为她已经安于现状的时候,她一个人,默默地,守护着她的梦想。
文件夹里,还有一个视频文件。
我点开。
画面里,是苏晚。
她坐在画板前,身后是熟悉的落地窗。
她看着镜头,笑了笑。
那是我很久没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楚未辞,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离婚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
“别费力气找我了,我想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五年,谢谢你的照顾。我承认,我曾经很爱你,爱到愿意为你放弃一切。我以为那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可我错了。一个连自己都弄丢了的人,又怎么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呢?依附于别人的光而活,那光一旦熄灭,自己就会陷入无边的黑暗。”
“你给我的那份离婚协议,不是威胁,是你递给我的出路。它让我明白,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些设计稿,是我这五年所有的心血。我把它们留给你,就当是……我对这段婚姻最后的交代吧。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她顿了顿,眼圈有些红,但她还是笑了。
“楚未辞,祝你前程似锦。也祝我,能找回我自己。”
视频结束了。
电脑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我失魂落魄的脸。
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窗外的天,已经大亮。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温暖,却照不进我心里。
我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我以为我给了她全世界。
到头来,我才是她的全世界里,那座最大的牢笼。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拿起手机,给李哲发了条信息。
“动用所有关系,给我找!就算把整个国家翻过来,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李哲很快回了信息。
只有一个字。
“好。”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公司我不管了,全部丢给李哲。
我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等消息,和开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寻找。
我去了她外婆的老家,一个江南水乡。
青石板路,小桥流水。
很美,可是没有她。
我去了她大学的城市,沿着她曾经走过的路,一点点地找。
也没有。
我甚至雇了私家侦探。
可苏晚就像是铁了心要消失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她没有用身份证买过车票、机票,没有住过酒店,没有用过银行卡。
她就像一颗水珠,汇入了大海,再也寻不见踪迹。
我越来越暴躁,越来越绝望。
我开始酗酒。
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我才能暂时忘记心口的疼痛。
我会在半夜惊醒,习惯性地伸手去抱身边的人,却只摸到一片冰冷的空虚。
我会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喊她的名字。
“苏晚。”
“晚晚。”
回答我的,只有无尽的回声。
这天晚上,我又喝多了。
我趴在吧台上,看着手机里我们的合照,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一个男人在我身边坐下。
“一杯威士忌,不加冰。”
声音有点耳熟。
我抬起头,是李哲。
他没穿西装,一件简单的白衬衫,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人情味。
“你怎么来了?”我哑着嗓子问。
“不放心你。”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楚总,你再这样下去,公司就垮了。”
“垮了就垮了。”我自嘲地笑笑,“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真的不在乎吗?”李哲看着我,“你如果真的不在-乎,就不会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我没说话,只是灌了一大口酒。
“人,找到了吗?”
李哲沉默了。
这个沉默,已经给了我答案。
我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楚总,”李哲忽然说,“苏小姐走之前,还留了一封信,是给我的。”
我猛地抬头看他。
“信上写了什么?”
“她让我转告你,不要再找她了。她说,她不是在赌气,也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她是真的,想开始新的生活了。”
“她说,她知道你很强大,无所不能。但她求你,这一次,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放过她。
也放过我自己。
我闭上眼,感觉眼角湿热。
“李哲,”我轻声问,“我是不是……真的很混蛋?”
李哲看着我,没有立刻回答。
他喝了口酒,才缓缓开口。
“楚总,你是个成功的商人,但你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你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用你的方式去爱人。你觉得你给了苏小姐最好的,但你从来没问过她,那是不是她想要的。”
“你把她当成你的附属品,却忘了,她也是一个独立的,有思想,有灵魂的人。”
他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血淋淋的内心。
是啊。
我从来没问过她想要什么。
我只是把我以为好的,强行塞给她。
我以为那是爱。
其实,那只是满足我自己的控制欲。
那天晚上,我跟李哲聊了很久。
我第一次,像个普通人一样,袒露我的脆弱和悔恨。
李哲没有安慰我,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陪我喝一杯。
最后,我醉得不省人事。
醒来时,人已经在家里的大床上了。
宿醉的头痛欲裂。
我挣扎着坐起来,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还有一张纸条。
是李哲的字。
“楚总,公司不能没有你。苏小姐……也许希望看到一个更好的你。”
更好的我?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憔-悴不堪,胡子拉碴的男人,觉得无比陌生。
这就是苏晚离开后的我。
一败涂地。
我走到书房,又看了一遍那个视频。
看着画面里那个笑着祝我前程似锦的苏晚,我的心,疼得快要窒息。
前程似锦。
没有了你,我的前程,还有什么意义?
我打开那个叫“我的梦想”的文件夹。
一张一张地,看那些设计稿。
我仿佛能看到,苏晚在无数个深夜,坐在灯下,一笔一笔,勾勒出她心中的世界。
她的才华,她的热爱,她的坚持。
这些,我曾经都视而不见。
我关掉电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帮她,完成她的梦想。
我让李哲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专门负责珠宝设计。
我把苏晚所有的设计稿,都交给了他。
我告诉他,不计成本,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工匠,把这些设计稿,变成现实。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苏晚的才华。
我要让她知道,她不是只能依附于我的藤蔓,她本身,就是一棵可以长成参天大树的种子。
这个项目,我亲自跟进。
我开始戒酒,按时上下班,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
我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忙碌,是麻痹痛苦最好的良药。
半年后。
以“晚”命名的珠宝品牌,正式上线了。
主打款,就是苏晚画的第一张设计稿,一条名叫“破茧”的项链。
设计简约,却充满了力量感。
一经推出,就引爆了市场。
所有人都惊叹于设计师的才华和灵气。
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想要采访这位神秘的设计师“晚”。
我全部都拒绝了。
我只是在发布会上,对着无数的镜头,说了一段话。
“‘晚’,是我妻子的名字。这些作品,都出自她手。她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设计师,只是过去,被我藏起来了。”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宣传品牌。我只是想对她说一句话。”
我顿了顿,看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说。
“苏晚,对不起。如果你能看到,我希望你知道,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为你感到骄傲。”
“也希望你知道,我还在等你回家。”
发布会结束,我回到空无一人的家。
打开电视,财经频道正在重播我的发言。
我看着屏幕里的自己,西装革履,人模狗样。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还是空的。
我不知道苏晚能不能看到。
我甚至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我做的这一切,也许都只是一场自我感动。
但我停不下来。
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弥补,去忏悔。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晚”这个品牌,越来越火。
苏晚的设计,拿遍了国内外所有的大奖。
她成了业内一个传奇。
一个从未露面,却无人不知的传奇。
而我,依旧是那个孤单的楚未辞。
两年了。
整整两年,我没有她任何消息。
我已经快要绝望了。
我开始相信,她可能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天,我正在开会。
李哲突然推门进来,神色有些激动。
“楚总。”
我皱眉:“没看到我正在开会吗?”
“有……有苏小姐的消息了。”
我“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撞翻了椅子。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我。
我顾不上了。
我冲到李哲面前,抓住他的肩膀。
“她在哪?!”
“一个叫大理的地方。”李哲递给我一张照片,“有人在那边的一个古镇上,看到了一个很像苏小姐的人,开了一家陶艺店。”
照片上,是一个小小的店铺。
门口挂着一个木制的牌子,上面写着:“晚来小筑”。
一个穿着棉麻长裙的女人,正低着头,在门口的躺椅上看书。
长发及腰,岁月静好。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她。
是我的苏晚。
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是要冲破束缚。
“备车!”我嘶吼道,“不!订最快的机票!”
我连夜飞往大理。
十几个小时的煎熬。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我甚至有些胆怯。
我怕,这又是一场空欢喜。
我怕,照片里的人不是她。
我更怕,就算是她,她也不愿意见我。
我按照地址,找到了那个叫“晚来小筑”的陶艺店。
古镇很安静。
店铺也很安静。
我站在门口,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迟迟不敢迈步。
她瘦了些,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但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从容,恬淡的光。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没有躲,也没有跑。
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那么不真实。
我走到她面前,站定。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看着她,贪婪地看着她。
两年了。
我终于,又见到她了。
“你……”我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过得……好吗?”
她笑了。
很淡,却很真实。
“挺好的。”
她说。
“你呢?”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说我不好,我这两年过得生不如死?
我说我后悔了,我快要想你想疯了?
不。
我不能。
我没有资格。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也……挺好的。”
“你的品牌,做得很成功。”她说,“恭喜你。”
“那不是我的。”我摇头,“那是你的。”
她没接话,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进来喝杯茶吧。”
我跟着她,走进店里。
店不大,但很温馨。
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陶器,都是她亲手做的。
充满了生命力。
她给我倒了杯茶。
“找我……有事吗?”她问。
我捧着茶杯,杯沿的温度,暖着我冰冷的手指。
我看着她。
“苏晚,我们……还能回去吗?”
我问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旋了无数个日夜的问题。
她沉默了。
她看着窗外,院子里的一棵石榴树,开得正艳。
过了很久,她才转过头,看着我。
眼神清澈,而坚定。
“楚未辞,”她说,“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我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我不是不恨你。”她轻声说,“你带给我的伤害,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但是,我也要谢谢你。是你让我明白,女人不能只为别人而活。”
“这两年,我一个人,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我找回了我的画笔,也学会了做陶艺。我现在,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过我想要的生活。”
“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她看着我,目光里没有爱,也没有恨。
只有一片坦然。
“楚未辞,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苏晚了。”
“而你,也应该开始你新的生活。”
我知道。
我都知道。
可我还是不甘心。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声音里带着哀求,“晚晚,我改了,我真的改了。以前是我混蛋,是我不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她看着我,摇了摇头。
“楚未辞,破镜难圆。”
“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她转身,从一个架子上,拿下一个小小的陶罐。
递给我。
“这个,送给你。”
我接过来。
是一个很拙朴的陶罐,上面刻着两个字。
“新生”。
我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我明白了。
她获得了新生。
她也希望,我能获得新生。
只是,我们的新生里,再也没有彼此。
我走出那家小店的时候,夕阳正把古镇染成一片金色。
我回头,看到苏晚站在门口,对我挥了挥手。
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
我也对她笑了笑。
然后,转身,离开。
我没有再回头。
我知道,我弄丢了的那个女孩,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把那个叫“新生”的陶罐,放在了我的床头。
每天醒来,都能看到。
它提醒着我,我曾经怎样地失去。
也提醒着我,要怎样地,重新开始。
我的人生,或许还会有很多个两年。
但我知道。
我再也遇不到,第二个苏晚了。
那个我曾经拥有,却被我亲手推开的,我生命里,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