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1942年8月28日,蒋中正委员长抵肃州参观玉门油矿(467)
发布时间:2025-09-27 23:40 浏览量:1
肃州风沙里的那四声快门
中国人民抗战,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伟大的卫国战争。在长达十四年的抗战中,华夏大地涌现出无数英雄,舍己救国,抛头颅洒热血,他们的英雄事迹永远地镌刻在中华大地上,供万代华夏儿女瞻仰!献给在抗战中为中华民族独立自由而战斗的勇士们!勿忘历史,铭记英雄,向为中华民族独立而献身的英雄们致敬!
抗战时期·珍贵照片(467)(图片来源于《抗战记忆——台湾征集图片集》/厉华主编,改编:大湖文摘。如有侵权,告知侵删)
有时候,战争里最稀缺的东西,不是枪也不是炮,是油。一个人从大后方一路向西北跑,车窗外尽是风沙,偏偏他穿着笔挺的军装。大家都知道他的名字,可那天他像极了一个奔工地的领班——皱着眉,眼睛盯着远处那几架细瘦的井架。
这是1942年8月28日,肃州城外,玉门油矿的风正大。戈壁滩热得冒油光,鞋底踩下去,全是细小的砾石在脚下打滑。城里人不多,路边的骆驼号子拖得很长,像是被风扯断了尾巴。车队进城时,没有锣鼓,也没有“欢迎某某到来”的横幅,兵站的厨子端着一大盆西北面,冒着热气,谁也没空管客套。
有人悄声说,委员长要来。消息从城门口传到油矿工棚,绕过几道风沟,最后落在井场上。工人们手上全是黑油,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老工头姓赵,四十来岁,陕北口音,耳朵后头还夹着一根烟,难点火,点着了也立刻被风灭了。他问身边的小伙子:“到时候握手别把手擦干净,你就让他看看咱这手啥样。”小伙子“嘿”了一声,脸上兴奋和紧张一起冒出来。
从兰州过来的车在肃州停了一晚。走在最前头的那辆,车门开开合合,和在风口挣扎的帆似的。有人下车,抖掉肩上的沙子,嘴里干得说不出话。那个戴着墨镜的人站在原地没动,他把眼镜摘了,眯起眼看天边,天很亮,亮得刺人。随行的军官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点了点头,往油矿那边走。
车开到井场旁。铁架子上吊着钢缆,木头塔架在风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像一匹老马在喘气。远处有几口探井,池子里浮着虹色的薄膜,油味子呛人。有人说这味道比辣子还冲,却能让人安心——“有油,能点灯,能开车,能打仗。”委员长站在一滩油水旁边,鞋跟没后退,裤脚倒是湿了一块。他低头看了一阵,又抬起头问了工头几句,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楚。
这天拍照的人个子不高,一个挎包里装着蛇腹相机。快门夹在食指中间,四下里噼里啪啦的,是风吹打铁皮的声音,他等风稍一弱,就“咔嚓”一下。第一张,是车队刚停下,尘土还在空中打旋;第二张,是那位领头人低头看图纸,手指在上边点点画画;第三张,是他抬头看井架,眼角有一道疲惫的纹;第四张,是他和老赵握手,油泥把两个人的皮肤连在一起,像谁也不肯松开。
你问那天他说了什么?说得肯定不少,但留下来的不多。留下来的,是一些碎片:有人提起云南那边的路不通了,飞机走“驼峰”太险,人常被云层吞掉。也有人说陕西那边煤够不够,能不能派些车过来。再有人提到新疆的汽油桶,铁箍松了会漏,得换。都是战时的琐事,像你我家里过日子的打算:米要添一点,盐要省着点,灯芯要短些。按道理,一个国家的元首,不该在咸涩的风里催着问这么小的事。但他问了。
第五班的钟敲过,天边的太阳像被人拎着往下扯。井场上的灯一盏盏亮起来,黄得发红。年轻的工人叫马小栓,手上裂口子被油水泡得泛白,他站在灯影下,看人群包起一个圈,再散开。他想靠近,又不太敢,还是老赵闯上去,把他往前一推:“去,年轻人,见识见识。”小栓就这么跟着人潮到了圈边,和那位人对上了一眼。那眼神很快,像风抄过脸,但他记了一辈子。
我们常说,一个人到了某个年纪,心里哪还能装得下那么多大话。眼前如果有一台会喘气的机器,有一群愿意冒着风挖油的人,有几辆等油滚的车,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紧要”。有人以为他来,是摆架子,是给报纸写标题用的。也有人说,他不该在这时候换热门城市,多陪陪兵士多好。论理都不差,可你看这戈壁——没油,军事卡住,车动不了,后勤像一道没水的河,怎么往前流?
肃州城里那晚,饭很简单。大锅里咕嘟着汤,桌上摆了两碟咸菜,一盆羊肉,没别的讲究。有人端起碗,手却在抖,抖得汤洒了一裤腿。队伍里一个年轻的参谋,第一次上西北,舍不得把碗里的油花喝了,怕腻,把碗在嘴边上停半天。对面的人笑他:“怕腻?你去前线站一天岗再说。”年轻人涨红了脸,还是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第二天一早,风更大,带着一点凉。车队要走,队伍摞得很紧。有人追着车跑了几步,把一封信塞进跟车的通讯兵怀里:“麻烦你,帮我带到兰州去,家里地址在背后。”通讯兵没答应也没拒绝,点了一下头,又把信塞进胸前衣兜。像是战时的口头约定:信在,事在人在。
后来的很多年里,小栓说起那天,喜欢讲的是那双手:一个是不得不握的手,整洁、瘦,骨节清楚;一个是习惯了挖、拧、抬的手,油腻、硬,裂着口子。他说,握的时候谁也没笑,风太大,笑也让风刮走了。另一个偏好讲的,是拍照的人。那人后来又回到西安,说自己那天手也有点抖,怕虚。但偏偏这几张,清清楚楚,像是风自己扶了相机一把。
肃州的黄沙掩过了多少痕迹,车辙没有留太久,脚印半下午就没了。留下的是井口边拴着的铁桶,是被油浸过后的木板发黑,是一条条朝公路拖过去的油管。城里的孩子在路边看车队走,回家时在院里画车,画不出车头,就画两只很大的轮子。母亲给他端了一碗面,说“吃吧,冷了就坨”,孩子抬头问:“今天怎么这么多车?”母亲没回答,家里没有大人知道答案。也许就连那天来的人,心里也没答案。他只知道,要把路打通,要让油动起来,是那会儿他能抓住的绳子。
再往后,谁都知道,那场战争还拖了几年。很多人熬着熬着就不见了,就像有些井打了十几米,没油,填了,再换个地方。可那几张照片还在,纸边起了毛,影像却没糊。有人拿给孩子看,说你看,这是风沙里的一个上午,是那个戴墨镜的人,是你爷爷当年的工地。孩子并不懂,只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他们为什么不戴口罩?”屋里一片笑,笑里有点涩。
故事讲到这儿,按理该收尾。但我总觉得,还有些话没说完。我们在回头看这段路的时候,总想找一个圆满的逻辑:谁来,谁看,谁点头,油就出来了,车就开起来了,战争就有了底气。可人事哪有这么整齐?也许那天风大,也许那天谁心里不痛快,或许那几句短话里藏了迟疑。只是,风沙散去,照片还在,油味还在,几双手攥着的力气还在。你说,过了这么多年,我们该记住谁的面孔?或者,记住那股子在风里走了又走、还愿意往前迈一步的劲儿,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