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婆婆要上山挖蘑菇,这次,我和孩子回娘家住几天

发布时间:2025-09-26 15:09  浏览量:1

清晨六点十五分,厨房里传来稀饭寡淡的米汤味儿。

是那种放了太多水,米粒在锅底各自为政,根本团结不起来的味道。

我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那块因为楼上漏水留下的、浅黄色的地图印记,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个时间,这个味道,还有窗外那几声熟悉的麻雀叽喳。

一切都对得上。

婆婆推开我卧室的门,没敲。

她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就是菜市场买菜送的那种,薄得透光。

“小曼,我跟你爸说好了,今天上后山挖点蘑菇,中午给你们炖鸡。”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宣布恩赐的熟练。

我猛地坐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后山,挖蘑菇,炖鸡。

就是今天。

上一世,就是这锅没喝成的蘑菇炖鸡,要了她半条命,也拖垮了我们整个家。

她从山上滚了下来,摔断了腿,在医院躺了三个月,花了十几万。

为了医药费,老公周明卖掉了我爸妈给我陪嫁的小房子。

而我,因为一开始就反对她上山,成了全家人的罪人。

他们说我乌鸦嘴,说我不盼着她好。

周明更是在医院走廊里,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我妈想给孙子省点钱,吃口野味,你有什么资格拦着?现在她出事了,你满意了?”

那句话,像一根淬了毒的钉子,在我心口钉了十年。

十年后,婆婆的腿还是阴雨天就疼,周明对我依旧横眉冷对,孩子因为家里常年的低气压,性格变得怯懦敏感。

而我,成了那个被磋磨得面目全非的中年妇女。

现在,我又回到了这一天。

婆婆见我没反应,走近几步,把塑料袋在我眼前晃了晃。

“听见没?中午有口福了。”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常年算计而显得有些刻薄的脸,深吸一口气,把那种蚀骨的恨意压下去。

我说:“妈,别去了。”

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婆婆脸上的笑僵住了。

“你说什么?”

“山里刚下过雨,路滑,不安全。想吃蘑菇,我去菜市场买,花不了几个钱。”

我掀开被子下床,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婆婆的眉毛立刻倒竖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过日子?菜市场的蘑菇哪有山上的鲜?再说,那都是花钱买的!我这去挖,不是省钱了吗?”

又是这套说辞。

“省钱”。

上一世,就是这两个字,像个魔咒,毁了我半辈子。

周明也揉着眼睛从客厅走进来,打着哈欠问:“一大早吵什么?”

婆他立刻来了精神,指着我告状:“你媳妇,我好心好意想上山给你们改善伙食,她拦着不让去,说我瞎折腾!”

她很会添油加醋,把“不安全”偷换成“瞎折腾”。

周明果然皱起了眉,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不赞同。

“小曼,妈也是一番好意。她就是闲不住,让她去活动活动也好。”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

他的额发有些乱,眼角已经有了细纹,身上穿着我给他买的纯棉睡衣,领口都洗得卷了边。

可他说出的话,却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割着我的心。

“周明,我再说一遍,山里刚下过雨,很滑。妈年纪大了,万一摔了怎么办?”

我试图跟他讲道理,量化风险。

“一个跟头摔下去,去医院挂个号拍个片子,几百块就没了。运气不好要住院,几万块打底。你觉得,是那几斤蘑菇值钱,还是妈的安全和我们家的积蓄重要?”

周明被我问得一愣。

他可能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婆婆却“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床边,开始拍着大腿。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儿子,现在想给孙子挖口吃的,儿媳妇就咒我摔断腿!我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啊!”

她开始哭了,没眼泪,光打雷。

周明立刻心疼了,走过去扶着她的背,“妈,你别这样,小曼她不是那个意思。”

他转过头,压低声音,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对我说:“赶紧给你妈道个歉,说两句好听的,这事就过去了。”

我看着眼前这母慈子孝的一幕,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道歉?

为我的“未卜先知”道歉?为我不想让她重蹈覆辙而道歉?

我被他这种斗争逻辑气得直想笑。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周明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强硬,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林曼!你别不知好歹!”

“我就是不知好歹。”我一字一句地说,“今天,谁也别想上那座山。”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走进卫生间,反锁了门。

镜子里,我的脸苍白,但眼睛亮得惊人。

我知道,从我决定回娘家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

我打开花洒,冰冷的水浇在脸上,让我彻底清醒。

我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被动地接受他们的安排和指责。

我要主动出击。

我在卫生间里迅速地洗漱完,换好衣服。

出来的时候,客厅里气氛凝重。

婆婆还在小声抽泣,周明黑着脸坐在沙发上抽烟,烟灰缸里已经有了两三个烟头。

我儿子安安被吵醒了,正揉着眼睛站在他的小卧室门口,怯生生地看着我们。

看到安安,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也更硬了。

我走过去,把他抱起来。

“安安,穿衣服,妈妈带你回姥姥家住几天。”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

周明猛地站起来,把烟头狠狠摁进烟灰缸。

“林曼,你什么意思?闹脾气还要带上孩子?”

婆婆也停止了哭泣,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要回娘家?因为我不让你买蘑菇,你就要回娘家?”

她成功地又一次偷换了概念。

我抱着安安,看着她,笑了。

“妈,你搞错了。不是因为蘑菇,是因为你的命比蘑菇重要。既然你们都觉得我在咒你,那我这个‘乌鸦嘴’还是离远点好。”

我又转向周明。

“还有你,周明。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对我大呼小叫了?你忘了你上个月投资失败,亏掉的那三万块钱,是谁熬了半个月的夜,做设计兼职给你补上的窟窿?”

周明脸色一白。

这件事,是我俩之间的秘密,我从没告诉过他父母,是给他留面子。

现在,我当着他妈的面说出来,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冷笑,“要不要我把甲方的转账记录和我们的聊天记录,发到家庭群里,让大家评评理?”

周(0)明彻底哑火了。

他怕了。

他怕的不是我,而是他那点可怜的、虚假的“一家之主”的尊严,被彻底撕碎。

婆婆也愣住了,她大概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我,手里还捏着他儿子的“把柄”。

我不再理会他们,抱着安安回房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行李箱,快速地把我和安安的几件换洗衣服、我的笔记本电脑、充电器、还有安安最喜欢的奥特曼玩具,都塞了进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当我拉着行李箱,牵着安安走出房间时,周明和婆婆还愣在原地。

“林曼,你非要这样吗?”周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乞求。

“是你们逼我的。”

我换上鞋,打开门。

清晨的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但更多的是希望。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我带着安安回我妈那住。你妈什么时候打消了上山挖蘑菇的念头,我什么时候再考虑回来。”

“还有,”我顿了顿,看着周明,“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想清楚,这个家,到底是谁说了算。”

说完,我拉着安安,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他们震惊又愤怒的目光。

安安仰着小脸问我:“妈妈,我们真的要去姥姥家吗?”

“对。”我蹲下来,帮他理了理衣领,“安安,妈妈要带你去过几天开心的日子。”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攥着我。

走出单元门,我用手机叫了辆车。

等车的间隙,周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挂断。

他又打。

我直接拉黑。

很快,婆婆的电话也来了。

我也拉黑。

世界清静了。

车来了,我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抱着安安坐上后座。

车子开动,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那个我住了五年,付出了五年心血,却从未真正拥有过话语权的“家”,越来越远。

我没有丝毫留恋。

只有一种重获新生的解脱。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一场硬仗,还在后面。

但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安安,又想了想我那个永远会为我敞开大门的娘家。

我有了软肋,也有了铠甲。

到了我妈家,她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饭,是我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馅饼。

香气扑鼻。

看到我拉着行李箱,牵着安安突然出现,她愣了一下。

“曼曼?怎么……这是怎么了?”

我妈是个通透的人,她没问“是不是吵架了”,而是问“怎么了”,给了我最大的体面。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但我忍住了。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妈,我跟周明有点事没谈拢,想回来住几天,清静清静。”

我把事情的起因,就是婆婆要去挖蘑菇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隐去了我重生的秘密。

我妈听完,二话不说,从我手里接过行李箱。

“住!想住多久住多久!你那个婆婆,就是拎不清!多大年纪了,还为那点便宜上山下水的,真出了事,连累的还不是你们小辈!”

她又把安安拉过去,心疼地摸摸他的小脸。

“我们安安肯定没吃早饭吧?姥姥烙了馅饼,快去洗手。”

一句话,就安抚了我和孩子。

这就是亲妈。

她不会问你“是不是你做得不够好”,不会劝你“退一步海阔天空”,她只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先给你一个温暖的港湾,让你喘口气。

吃早饭的时候,我妈状似无意地问:“工作上的事,没耽误吧?”

我心里一暖。

她知道,工作和钱,才是我最大的底气。

“没,我把电脑带回来了。正好最近接了个私活,在家做也一样。”

我做的是平面设计,三年前生了安安后,就辞职在家做自由设计师。

收入不算稳定,但好的时候,比周明一个月工资还高。

也正因为如此,我在家里才始终保有一点话语权。

只是过去的我,总想着“家和万事兴”,把赚来的钱都投入到小家庭里,自己手里没留多少。

周明投资失败亏掉的那三万,就是从我们俩共同的账户里划走的。

而我给他补窟窿的钱,是我自己辛辛苦苦熬夜赚的私房钱。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动。

吃完饭,我立刻打开手机银行,把我个人账户里仅剩的两万块钱,转到了我妈卡上。

然后,我给周明发了一条微信。

【我个人账户里的钱已经转给我妈了,用作我和安安这几天的生活费。家里的共同账户,你一分钱都别动,那是安安的教育基金。】

发完,我截了个图,保存好。

做完这一切,我才稍微松了口气。

我知道周明的德性,他被我逼急了,很可能会在钱上动脑筋。

上一世,婆婆住院,他就是以“医药费不够”为由,逼着我同意卖掉婚前那套小房子的。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他有这个机会。

果然,不到十分钟,周明就回了微信,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

【林曼,你什么意思?防我跟防贼一样?你把钱转给你妈,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看着手机屏幕,冷笑。

【我花自己赚的钱,养我和我的孩子,需要经过你同意吗?周明,你投资亏掉三万块的时候,经过我同意了吗?】

他又不说话了。

我把他怼得哑口无言。

这种感觉,很爽。

是一种把积压了十年的怨气,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的爽。

下午,我把安安哄睡着,打开电脑,开始专心做客户的设计稿。

我妈怕打扰我,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小,戴着老花镜在客厅穿珠子,那是她找的一个手工活,一个月能赚个几百块零花钱。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我敲击键盘和鼠标的声音。

岁月静好。

这四个字,在过去五年里,对我来说是一种奢侈。

在那个家里,我永远有做不完的家务,要应付婆婆的各种挑剔,还要时刻关注周明的情绪。

我像一个陀螺,被抽得不停旋转,没有一刻是属于自己的。

而现在,我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做我喜欢、也擅长的事情。

这种专注,让我找回了久违的自信和价值感。

傍晚的时候,我妈接了个电话,脸色就变了。

她放下电话,走到我房间门口,小声说:“曼曼,你婆婆和你小姑子,到楼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而且,还带了个“帮手”。

我小姑子周莉,是典型的“扶哥魔”,加上被她妈从小惯到大,嘴巴又毒又碎,是吵架的一把好手。

上一世,婆婆住院,她指着我鼻子骂得最凶。

“嫂子,我妈不就是想省点钱吗?你至于这么咒她吗?你是不是巴不得她死,好霸占我们周家的财产?”

当时的我,百口莫辩,气得浑身发抖。

这一世,我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

我对我妈说:“妈,你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去把门反锁,谁叫都别开。我来处理。”

我妈点点头,眼神里满是信任。

我走到阳台,从窗户缝里往下看。

果然,婆婆和小姑子正站在我们家单元门口,仰着头往上看,像两只斗鸡。

很快,我手机就响了,是小姑子周莉。

我接了。

“喂。”

“嫂子!你什么意思啊?我妈好心好意要给你们做好吃的,你倒好,还闹脾气回娘家了?赶紧给我下来,跟我妈回家!”

周莉的声音又尖又利,隔着电话都刺得我耳朵疼。

我把手机拿远了点,语气平淡地说:“回不去了。你妈要去的那座山,我给承包了,今天不营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然后,是周莉爆发的尖叫:“林曼你疯了吧!你说什么胡话!”

“我没疯。”我慢悠悠地说,“我只是觉得,与其天天提心吊胆,怕她老人家出事,不如花点小钱,买个心安。你说对吧,小莉?”

周莉被我噎住了。

她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个样子,伶牙俐齿,还带着点无赖。

“你……你少跟我来这套!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跟我妈回家!不然我就……”

“你就怎么样?”我打断她,“你要上来砸门吗?还是要报警,说我拐卖了你侄子?周莉,我劝你想清楚,在别人家楼下大吵大闹,丢的是谁的脸?”

我又补了一句:“哦,对了,我刚刚好像看到对门李阿姨家的窗户打开了。她可是我们这栋楼的消息集散中心。”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婆婆最好面子,周莉也一样。

她们可以在自己家里对我作威作福,但绝对不愿意在外面,在邻居面前,扮演一个撒泼的恶人角色。

电话那头,传来婆婆抢过手机的声音。

“林曼!你个没良心的!我白对你好了!”

“妈,你对我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想再跟她废话,“我还是那句话,你什么时候答应我,不再上山,我什么时候回去。不然,你们就在楼下等着吧。”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楼下,婆婆气得直跺脚,指着我们家窗户骂骂咧咧。

周莉在一旁拉着她,脸色也很难看。

果然,没过五分钟,她们就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预想中的恶战,被我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

我妈从猫眼里看到她们走了,松了口气,走过来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曼曼,干得漂亮!对付这种人,就不能软弱!”

我笑了笑,心里却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

我知道,这只是第一回合。

她们吃了瘪,回去肯定会跟周明告状,添油加醋地把我形容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恶媳妇。

接下来,周明对我的态度,才是关键。

晚上,我把设计稿的初稿发给了客户,对方很满意,很快就把尾款结了。

五千块。

看着银行发来的入账短信,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钱,才是一个女人最可靠的铠甲。

我把安安哄睡后,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我妈已经睡了。

屋子里很静,我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在等周明的电话。

我知道他一定会打来。

他可能会骂我,可能会求我,也可能会跟我讲道理。

我在脑子里预演了无数遍我们可能发生的对话。

但无论他说什么,我都已经想好了我的底线。

那就是:婆婆必须公开承诺,不再去冒险。周明必须承认我的话语权,尊重我的决定。

如果他做不到,那这个家,不回也罢。

十点半,手机终于响了。

是周明。

我走到阳台,关上门,接通了电话。

“林曼,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的声音很疲惫,带着压抑的怒火。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周明,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我反问。

“我妈和我妹都跟我说了,你在电话里胡说八道,还威胁她们!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我变成哪样了?”我笑了,“是变得不好欺负了,还是变得会保护自己和孩子了?”

“你那叫保护吗?你那叫自私!你为了自己清静,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我妈今天被你气得晚饭都没吃!”

“她不吃饭,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没吃到免费的蘑菇?”我毫不客气地戳穿他。

“周明,我们结婚五年了。这五年,我是怎么对你妈的,你心里没数吗?她喜欢吃现成的,我每天变着花样做饭。她喜欢占小便宜,小区里发鸡蛋,我早上六点就去给她排队。她喜欢打麻将,我每个月给她一千块的‘娱乐经费’。我自问,作为一个儿媳,我做得不比任何人差。”

“可我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她不敲门就进我卧室,随意翻我的东西。得到的是她在我教育孩子的时候,永远在旁边说‘孩子还小,你别管他’。得到的是她今天为了省那十几块钱的蘑菇,就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险,还要拉上我们全家给她陪葬!”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积压了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电话那头,周明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近乎妥协的语气说:“那……那你想怎么样?我跟妈说了,让她别去了。你明天就带安安回来,行吗?”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敷衍。

什么叫“我跟妈说了”?

他妈那种性格,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劝住的吗?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说,“除非,你妈亲自打电话给我,跟我保证,她以后再也不去后山。并且,为她今天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我的事情,向我道歉。”

“什么?你让我妈给你道歉?”周明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林曼,你别得寸进尺!”

“这不是得寸进尺,这是尊重。”我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你们周家的附庸。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和底线。你们可以不认同我,但必须尊重我。”

“如果你觉得我的要求过分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就这样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说完,我没等他回话,就挂了电话。

我知道,让他妈给我道歉,比登天还难。

我也知道,我这个要求,可能会把我们的婚姻,推向一个无法挽回的境地。

但我不在乎。

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一段婚姻,需要我放弃自我、放弃尊严去维持,那我宁可不要。

那一晚,我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我没有等来婆婆的道歉电话,却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

我接到了一个老同事的电话,她现在在一家挺有名的设计公司做人事总监。

“曼曼,还记得我吗?我是王姐。”

“王姐,当然记得!您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我有些受宠若惊。

“我看到你朋友圈发的几个设计作品了,水平越来越高了啊!”王姐笑着说,“正好我们公司最近在招一个资深设计师,居家办公就行,不用坐班,但薪资和福利都跟全职一样。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有没有兴趣试试?”

我愣住了。

居家办公的资深设计师?

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吗?

既能照顾孩子,又能实现自己的事业价值,还有一份稳定的高收入。

“王姐,我……我当然有兴趣!可是我已经三年没在公司上过班了,能行吗?”我有些不自信。

“你别妄自菲薄!你的作品我看过,非常有灵气,商业价值也很高。这样,你把简历和作品集整理一下,发到我邮箱。我帮你递上去,成不成,咱们努力一把!”

挂了电话,我的心还在“怦怦”直跳。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我可以彻底摆脱对周明、对那个家庭的经济依赖,真正实现独立的绝佳机会。

我立刻行动起来。

我打开电脑,把我这三年来所有的设计作品,无论是大客户的商业稿,还是我自己练手的小创作,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做成了一个精美的作品集。

我又花了一个小时,认真地写好了简历。

当我把邮件发出去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人生,正在打开一扇新的大门。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中午了。

我妈做好了饭,我陪着她和安安,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午饭。

整个过程,周明和婆家那边,没有一个电话,一条信息。

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心里清楚得很。

下午,我陪安安在小区里玩。

我妈的手机响了,是周明打来的。

我妈看了我一眼,走到一边去接。

我假装没看见,继续陪安安堆积木。

但我竖起了耳朵。

我妈的声音很平静,但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定。

“小周啊……对,曼曼在我这……挺好的,你放心。”

“什么?让我们回去?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得看曼曼自己的意思。”

“你妈道歉?哎哟,那可不敢当。我们小门小户的,受不起。”

“行了,你也别跟我说这些了。你们小两口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只知道,我女儿在我这,我就不能让她受委屈。”

挂了电话,我妈走过来,叹了口气。

“他说,你婆婆同意道歉了。让你今晚就带孩子回去。”

我笑了。

“妈,你信吗?”

我妈摇摇头,“我活了快六十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你那个婆婆,心高气傲了一辈子,怎么可能轻易跟儿媳妇低头?这里面,肯定有诈。”

知我者,我妈也。

这所谓的“道歉”,不过是周明和他妈演的一出双簧,目的就是把我先骗回去。

只要我回了那个家,关上门,主动权就又回到他们手里了。

到时候,是真是假,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叫“社区果蔬团购”的小程序。

我找到了新鲜的野生菌菇,产地直销,价格比菜市场还便宜一点。

我一口气下了五斤单,备注:明天上午送到幸福小区3栋502,周先生收。

然后,我把订单截图,发给了周明。

附上了一句话:【想吃蘑菇,有很多种安全又省钱的办法。孝心不是用来冒险的,是用来解决问题的。】

发完,我关掉了手机。

我不想再听他的任何辩解和说辞。

我用我的行动,表明了我的态度。

这一局,我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晚上,我收到了王姐的回复。

【曼曼,你的作品集总监看了,非常欣赏。约你后天上午十点,进行一个线上面试,可以吗?】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可以!太可以了!谢谢王姐!】

我的人生,真的要开始不一样了。

第二天,是面试的日子。

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化了个淡妆,穿上了我最喜欢的一件白衬衫。

我妈比我还紧张,把安安带到楼下公园去玩,生怕打扰我。

九点五十五分,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视频会议的链接。

面试官是设计总监和一个HR,都很专业,也很和善。

他们问了我很多关于设计理念、项目经验和职业规划的问题。

因为准备充分,加上这几年自己也没断了学习和实践,我回答得从容不迫,逻辑清晰。

当总监问我“为什么选择居家办公”时,我没有说家庭的琐事,而是坦诚地说:

“因为我是一个母亲,我想在陪伴孩子成长的同时,不放弃自己的专业和追求。我相信,一个自律的、高效的自由设计师,能为公司创造的价值,绝不亚于一个每天在办公室打卡的员工。而且,省下的通勤时间,可以让我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创作中。”

我的坦诚,似乎打动了他们。

面试结束时,总监笑着说:“林小姐,请保持电话畅通,我们最晚明天会给你答复。”

这句话,基本上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我关掉视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感觉充满了力量。

而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请问是林曼女士吗?”

“我是。”

“这里是XX路派出所。你的家人周明先生,现在在我们这里,麻烦你过来一趟。”

我脑子“嗡”的一声。

派出所?

周明怎么会去派出所?

难道……

我不敢再想下去,立刻跟我妈说了一声,打车往派出所赶。

一路上,我的心都揪着。

难道婆婆还是出事了?周明因为这个,跟人打起来了?

到了派出所,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周明。

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一道划痕,衣服也皱巴巴的,样子十分狼狈。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同样狼狈的中年男人。

而我的婆婆,正叉着腰,指着那个中年男人破口大骂。

“你个天杀的!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民警在一旁头疼地劝着:“阿姨,阿姨,您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看到我,周明像看到了救星,立刻站了起来。

“小曼,你来了!”

我走过去,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冷静地问:“怎么回事?”

周明还没开口,婆婆就抢着说:“还能怎么回事!你昨天不是在网上给他买蘑菇了吗?今天早上送到了,他就拿下去,想跟邻居换点自己家种的小青菜。结果碰上这个不讲理的,说我们的蘑菇是野生的,有毒,硬是不让他换,还把我儿子给打了!”

我看向那个中年男人。

他一脸委屈,“我什么时候打他了?是他自己上来就推我,我就是挡了一下,他就自己摔倒了!再说了,我那是好心提醒!现在网上买的这些东西,谁知道干不干净?万一吃出事来怎么办?”

我瞬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昨天网购的蘑菇,成了新的导火索。

婆婆觉得,我花了“冤枉钱”,买来的东西还不能拿去“薅羊毛”,占点小便宜,心里不平衡。

周明呢,为了在他妈面前表现一下,就去找邻居“物物交换”,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还因为言语冲突,跟人发生了推搡。

真是又可气,又可笑。

我看着周明脸上的那道划痕,心里没有一丝心疼。

我只觉得,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活在他妈的逻辑里,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跟邻居闹到派出所。

太可悲了。

我没有理会还在撒泼的婆婆,也没有安慰一脸委屈的周明。

我直接走到民警面前,礼貌地问:“警察同志,您好。请问这件事,现在需要怎么处理?”

民警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这一家里,总算来了个正常人。

“事情不大,就是邻里纠纷。对方也不是故意的。你们道个歉,互相谅解一下,签个调解协议,就可以走了。”

我点点头,“好的,谢谢您。”

我转身,走到那个中年男人面前,微微鞠了一躬。

“叔叔,您好。我是周明的爱人。今天这件事,是我婆婆和我爱人做得不对,给您添麻烦了,我代他们向您道歉。”

我的态度很诚恳。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脸上的怒气也消了些。

“哎,你这小姑娘,还挺明事理的。我也就是好心提醒一句,没别的意思。”

婆婆见我道歉,不干了。

“林曼你干什么!凭什么我们道歉!是他先说我们的蘑菇有毒的!”

“妈!”我猛地回头,眼神凌厉地看着她,“你还嫌不够丢人吗?你要是想把事情闹大,让全小区的人都知道你儿子因为一篮蘑菇跟人打架进了派出所,那你就继续闹!”

我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威慑力。

婆婆被我镇住了,张了张嘴,没敢再说话。

我又看向周明。

“去,给叔叔道个歉。”

周明站在原地,脸色涨红,似乎觉得很没面子。

“林曼,是他先……”

“我让你去道歉!”我加重了语气,“周明,一个男人,敢做就要敢当。是你先推的人家,对不对?”

周明在我的注视下,终于败下阵来。

他磨磨蹭蹭地走到中年男人面前,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签了调解协议,我们走出了派出所。

一路上,婆婆和周明都黑着脸,一言不发。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周明终于忍不住了。

“林曼,你今天让我把脸都丢尽了!”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

“周明,你觉得今天丢人,是因为你给我和妈道歉,还是因为你因为一篮蘑菇进了派出所?”

他被我问住了。

“在你心里,面子比对错更重要,是吗?”

“我……”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答案。”我失望地摇摇头,“今天这件事,让我彻底看清了一件事。”

“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值得我托付终身的男人。”

“你懦弱,没有主见,凡事都听你妈的。你爱面子,胜过爱我和孩子。你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只会把小事闹大,然后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周明,我们离婚吧。”

最后五个字,我说得异常平静。

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周明和婆婆都惊呆了。

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提出离婚。

“离……离婚?”周明结结巴巴地问,“林曼,你疯了?就因为这点小事?”

“这不是小事。”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你妈非要上山挖蘑菇,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开始;到你妹妹打电话辱骂我,你无动于衷开始;再到今天,你因为这点破事进了派出所,还觉得是我让你丢了脸开始。”

“我对你的爱和期待,就在这些事情里,一点一点,被消磨干净了。”

婆婆反应过来,冲上来就要抓我的胳膊。

“你个丧门星!刚进我们家门几天,就想撺掇我儿子离婚!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我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妈,这不是我撺掇你儿子,这是你儿子,亲手毁掉了我们的婚姻。”

“还有,这个婚,我离定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就走。

周明在后面喊我的名字,我没有回头。

回到我妈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说不难过,是假的。

毕竟是十年的感情。

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就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卸下了身上沉重的枷锁。

我擦干眼泪,拿出手机,给周明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我已经决定了。你找个时间,我们去办手续。房子是你的婚前财产,我不要。车子是我们婚后买的,可以卖了平分。安安的抚养权,必须归我。】

发完,我把他和婆婆、小姑子,所有周家人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第二天上午,我收到了设计公司的正式录用通知。

职位是资深设计师,试用期三个月,薪资是我之前预期的1.5倍。

我看着邮件,哭着哭着就笑了。

老天爷是公平的。

他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下午,我开始在网上看房子。

我不想再住在我妈这里,给她添麻烦。

我想拥有一个属于我和安安的,真正意义上的家。

很快,我找到了一个离我妈家不远,带小花园的一楼。

租金不便宜,但环境很好,安安肯定会喜欢。

我约了中介,当天就去看了房。

房子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温馨。

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把整个客厅都照得暖洋洋的。

我几乎是立刻就决定了。

“就这套了。”

我用刚收到的第一笔工资预付款,付了押金和三个月的房租。

签合同的时候,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从今天起,我,林曼,三十岁,单亲妈妈,有了一份热爱的事业,和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我的人生,重新开始了。

搬家的那天,我妈和我弟都来帮忙。

东西不多,一辆小货车就装完了。

周明没有出现。

我给他发过信息,告诉他我去哪里拿离婚协议。

他没有回复。

我也不在乎。

他来与不来,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如果他拖着不离,那我就走法律程序。

反正,我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有独立的住所,孩子的抚养权,我势在必得。

新家很快就布置好了。

我买了很多绿植,把小花园打理得生机勃勃。

我给安安买了他最喜欢的海底小纵队主题的床单被套。

看着安安在新家里兴奋地跑来跑去,笑得像朵花,我觉得我做的一切,都值了。

一周后,我正式开始了我的新工作。

居家办公的模式,让我可以很好地平衡工作和生活。

我每天早上送安安去附近的幼儿园,然后回家开始工作。

下午四点接他回来,陪他玩一会儿,然后做晚饭。

晚上等他睡着了,如果工作没做完,就再加会儿班。

虽然忙碌,但内心无比充实和安宁。

我的设计能力,也得到了公司领导和同事的一致认可。

试用期还没结束,总监就主动提出,要给我加薪。

我的生活,正朝着一个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期间,周明来找过我一次。

他是在我公司楼下等我的,那天我正好去公司开会。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很颓废。

“小曼,我们谈谈。”

我把他带到楼下的咖啡馆。

“协议我签好了,随时可以去办手续。”我开门见山。

他愣住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小曼,非要这样吗?我们……我们真的不能再回到过去了吗?”

“回不去了,周明。”我平静地看着他,“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起来了。”

“是我不好,我承认。”他急切地说,“我妈那边,我已经跟她吵翻了。我跟她说,以后我们的事,她少管。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摇摇头。

“周明,你还是没明白。问题不在于你听谁的,而在于,你根本没有自己的主见。”

“以前你听你妈的,现在你说要听我的。那我呢?我只想听我自己的。”

“我不需要一个凡事都听我的人,我需要一个可以和我并肩站在一起,共同面对风雨的战友。但你不是。”

他沉默了,眼泪掉了下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哀莫大于心死。

“小曼,再给我一次机会,看在安安的份上。”他哽咽着说。

“正是因为安安,我才不能再给你机会。”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让他生活在一个充满争吵、压抑和不尊重的家庭里。我宁愿给他一个不完整的家,也不要一个不健康的家。”

“你放心,我不会阻止你见孩子。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但我们之间,结束了。”

说完,我站起身,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钱放在桌上。

“这顿我请。以后,各自安好。”

我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走出咖啡馆,阳光刺得我眼睛有些疼。

我抬起手,挡在额前。

我知道,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地,拨云见日。

成年人的觉醒,都是从学会给自己撑伞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