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开餐馆,老丈人天天请人白吃白喝,三个月欠账高,岳父笑了
发布时间:2025-09-25 09:38 浏览量:1
引子
我捏着账本的手,在微微发抖。
那支红色的水笔,在“合计”那一栏下面,画出了一道刺眼的横线。横线下方,是一个更刺眼的数字:十八万三千六百二十七。
这不是我的存款,是欠款。
开饭馆三个月,我不仅没挣到一分钱,还背上了这笔要命的债。
手机“嗡”地一声振动,屏幕上跳出“老张”两个字。他是给我送菜的供应商,也是我以前在后厨的师兄。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刑场。
“喂,张哥。”我的声音干得像砂纸。
“阿阳,不是哥催你。实在是下面的人也要发工资,这都压了快两个月了,你看……”老张的语气很为难。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一群蜜蜂在里面筑巢。我能说什么?我只能说:“张哥,再……再给我一个星期。”
挂了电话,我瘫坐在椅子上,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路灯昏黄的光照进来,把我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
这三个月,饭馆的生意不能说不好,简直是“火爆”。每天一到饭点,大厅里二十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人声鼎沸,热闹得像过年。
可这热闹是假的,像一个戳一下就破的肥皂泡。
因为这一屋子的人,大半都是我老丈人林国栋请来的“客人”。他们吃饭,不给钱,只记账。
账,都记在了林国栋名下。
他拍着我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阿阳,爸这是给你拉人气呢!新店开张,没人气怎么行?你放心,都是老街坊、老同事,以后生意好了,他们能不照顾你?”
我当时信了。我以为这是老一辈人的生意经。
可我没想到,这人气一拉就是三个月,拉出了十八万的窟窿。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几个大爷围着下棋,其中一个声音最洪亮的,就是我的老丈人。他正唾沫横飞地跟人吹嘘,说他女婿的饭馆,菜做得有多地道,生意有多红火。
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这个家,这家饭馆,都快被他吃垮了。
今天,必须摊牌了。
第一章 热闹的空壳
傍晚五点半,饭馆里准时响起了我老丈人林国栋洪亮的嗓门。
“服务员!把我那张‘一号桌’擦干净点,贵客要来!”他一边喊,一边熟络地从吧台后面摸出一条新毛巾,亲自上阵。
那张桌子,正对着门口,位置最好。自从开业,就成了他的专属“宝座”。
我正在后厨切墩,砧板被剁得“梆梆”作响。今天新到了一条五斤重的大头鱼,我正准备做个砂锅鱼头。这是我的拿手菜,也是店里的招牌。
妻子晓雅走进来,帮我把切好的配料分门别类装进小碗。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教师连衣裙,系着我的厨师围裙,看着有些不搭,但眼里满是笑意。
“今天爸又请谁啊?听这动静,人不少。”她轻声问。
我没抬头,手里的刀没停。“还能有谁,他那些棋友、老同事呗。”我的声音闷闷的,混在抽油烟机的轰鸣声里。
晓雅没听出我的情绪,还挺高兴。“人多好啊,热闹。咱们这店,就得靠人气撑着。”
我心里一阵发苦。人气?拿钱买来的人气,跟泡沫有什么区别?可这话,我没法跟她说。晓雅孝顺,尤其听不得我说她爸半点不是。
【我真想把那本血红的账本摔在她面前,让她看看这“热闹”的代价。可我不能。我看着她眼里的光,那光是对我们未来日子的期盼,我怎么忍心亲手把它掐灭?】
不一会儿,外面就喧闹起来。林国栋领着七八个半大老头,浩浩荡荡地进了门。他走在最前面,挺着个啤酒肚,像个检阅部队的将军。
“都坐,都坐!别客气,跟到自己家一样!”他大手一挥,招呼着众人落座。
有人高声喊:“老林,你这女婿的店真不错啊,敞亮!”
林国栋得意地笑起来,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那是!我女婿,陈阳,以前五星级酒店的大厨!手艺,那是一绝!”
他走到出菜口,冲我喊:“阿阳!把你那几个拿手菜都给叔叔伯伯们安排上!尤其是那个……那个什么,对,佛跳墙!让他们尝尝鲜!”
我的心猛地一沉。佛跳墙?那道菜工序复杂,光备料就得一天,成本高得吓人。我把它写在菜单上,纯粹是为了撑门面,没想到老丈人张口就来。
我探出头,压低声音说:“爸,那个得预定。今天没备料。”
林国栋的脸立刻挂不住了,他眉头拧成了个川字。“怎么回事?开饭馆的,招牌菜还能没有?你赶紧想办法!”
他身边一个姓王的棋友打圆场:“老林,别为难孩子。随便炒几个菜就行,我们就是来给你捧场的。”
“那哪儿行!”林国dong嗓门又高了八度,“说了请你们吃好的,就不能含糊!阿阳,你看着办!”
我攥紧了手里的菜刀,骨节发白。后厨的灯光照在刀刃上,晃得我眼晕。我仿佛看到了那些昂贵的食材,鲍鱼、海参、花胶……它们不是菜,是一张张红色的钞票,被我老丈人随手丢进了火里。
【我凭什么要为他的面子买单?这店是我拿全部积蓄,还借了钱才开起来的。每一个碗,每一张桌子,都浸着我的汗。他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地挥霍?就因为他是我老丈人?】
最终,我还是妥协了。我让晓雅去跟隔壁海鲜店的老板赊了点干货,凑合着做了一份简易版的“佛跳墙”。
菜上齐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吵翻了天。划拳声、劝酒声、吹牛声,混成一锅滚烫的粥。我老丈人满面红光,端着酒杯,在席间穿梭,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
晓雅端着一盘空碟子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忧虑。“阿阳,爸今天是不是喝得有点多?我听他跟王叔叔说,以后大家来吃饭,都算他的,月底一块结。”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月底结?哪个月底?这三个月,他提过一个“结”字吗?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灶台上的火关到最小。锅里炖着的鱼头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像是在替我叹气。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指向晚上九点。客人们酒足饭饱,勾肩搭背地走了。林国栋送到门口,一个个握手告别,嘴里还嚷着:“慢走啊!明天再来!”
送走客人,他晃晃悠悠地走回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晓雅给他倒了杯热茶。“爸,你少喝点。医生说你血压高。”
“没事!”林国栋摆摆手,“今天高兴!你看看,座无虚席!阿阳,这都是爸给你带来的资源!”
我解下围裙,走到他对面坐下,把那本厚厚的账本,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不算大,却让整个饭馆瞬间安静了下来。
第二章 第一次摊牌
账本是深红色的硬壳封面,像一本判决书。
晓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看看账本,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老丈人林国栋眯着醉眼,不耐烦地问:“干什么?大晚上的,算什么账?”
“爸,”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想请您看看这个。”
我把账本翻开,推到他面前。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记着日期、桌号、菜品和金额,最后的署名,无一例外,都是龙飞凤舞的“林国栋”三个字。
晓雅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她虽然不管账,但也知道那些菜的价格。一页页翻过去,她的手开始发抖。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阳,怎么会有这么多?”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林国栋也凑过去,他酒劲上头,眼神聚焦了好几次才看清上面的数字。他嘟囔着:“记着就记着呗,又跑不了。你这孩子,就是小家子气,多大点事儿。”
多大点事儿?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我指着最后一页那个十八万的合计数字,一字一句地说:“爸,这不是多大点事儿!供货商的钱我已经拖了两个月了,再不给,人家就要断我们的货了!店里请的两个服务员,下个月的工资也还没着落!”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在空旷的饭馆里回荡。
晓雅拉了拉我的胳膊,小声说:“阿阳,你别喊,有话好好说。”
“我怎么好好说?”我甩开她的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这三个月,我每天早上五点起,去市场挑最新鲜的菜。晚上十二点送走最后一桌客人才关门。我累死累活,是为了这个家!不是为了给爸您充面子的!”
这番话,我已经在心里憋了太久。说出来的一瞬间,我感觉既痛快,又悲哀。
【我看着晓雅,她是我最爱的人。我不想让她为难,可这把火已经烧到了眉毛,再不说,我们这个小家就要被烧成灰了。我累,不光是身体累,心更累。这种不被理解的疲惫,像水草一样缠绕着我,快要让我窒息了。】
林国栋被我吼得愣住了,酒也醒了大半。他脸上那点得意的红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恼羞成怒的涨红。
他“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陈阳!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辛辛苦苦给你拉客,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反过来指责我?没有我,你这店能有今天这么热闹?你这是忘恩负负义!”
“爸!”晓雅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阿阳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就是压力太大了。”
“我不管他什么意思!”林国栋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我告诉你,我林国栋活了一辈子,就讲个‘面子’和‘义气’!我那些老伙计,当年在厂里都是帮过我的!现在我女婿开店,我请他们吃顿饭怎么了?我丢你的人了?”
“你没丢我的人,你丢的是我的钱!”我终于没忍住,吼了回去。
“你……你……”林国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晓雅挡在我们中间,哭着说:“爸,阿阳,你们都少说两句吧!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呢?”
她转向我,替她父亲解释:“阿阳,我爸他就是好面子,他心里肯定是想帮你。他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就是个老小孩。”
然后她又转向林国栋,放软了语气:“爸,阿阳他一个人撑着这个店,确实不容易。这笔钱……咱们得想个办法。要不,您以后请客,能不能……能不能让他们自己付一些?”
林国栋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把头扭向一边,生着闷气。
屋子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还在不紧不慢地“滴答”作响,像是在计算我们这个家摇摇欲坠的未来。
【我看着沉默的妻子和愤怒的老丈人,心里像压了块又湿又重的石头。家,本该是讲爱的地方,可什么时候开始,它变成了一个算不清的账本?我想要的,不过是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过了很久,晓雅轻轻碰了碰我的手,她的手心冰凉。
“阿阳,要不……我们先把家里的存款拿出来,把货款还上?”她试探着问。
我心里一痛。那笔钱,是我们准备将来要孩子、换房子的。那是我们的底线。
我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说。
然后我看向林国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爸,这是最后一次。从明天起,这个店,不能再赊账了。对谁都一样。”
林国栋没有看我,只是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妥协。真正的风暴,还没来。
第三章 面子与里子
第二天,晓雅起了个大早。
她没去学校,特意请了假,说是要回家跟她爸妈好好谈谈。
我心里没抱太大希望,但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饭馆里冷冷清清,没了老丈人那帮“客人”,一下子安静得让人不习惯。我一个人在后厨备菜,心里乱糟糟的,切菜的节奏都乱了。
上午十点多,晓雅回来了,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她一进门就抱住我,把头埋在我怀里,闷声说:“对不起,阿阳。我没用。”
我的心沉了下去。
原来,晓雅一回家,就把事情的原委跟她妈王丽华说了。王丽华一听就急了,当场就数落起林国栋。可我那个老丈人,非但不知错,反而觉得我们一家人合起伙来让他没面子。
“晓雅说,我爸当时就拍了桌子。”晓雅的声音带着哽咽,“他说,‘你们一个个的,都向着外人!陈阳算什么?不就是个厨子吗?要不是我,他能开得起店?现在翅膀硬了,嫌弃我这个老头子了?’”
我听着这话,心像被刀割一样。厨子怎么了?我靠手艺吃饭,不偷不抢,凭什么被他看不起?
“他还说,”晓雅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他说……昨天我那么说他,是当着外人(指我)的面,下了他的面子。他咽不下这口气。他说,为了证明他不是吃白食的,今天晚上,他要请更多的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林国栋不是没人缘,他女婿的店离不开他!”
我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毛巾被我攥得死死的。
这是什么混账逻辑!为了所谓的面子,他就要把我们这个家彻底拖垮吗?
【我感觉自己像个笑话。我拼尽全力想把日子过好,却总有人在后面拼命地给我挖坑。这个人,还是我最亲近的人。这种无力感,比亏掉十八万更让我绝望。我甚至开始怀疑,我当初决定开这个店,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晓雅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阿阳,怎么办?我劝不住他。我妈也跟他吵了一架,他现在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谁也不理。”
我能怎么办?我看着妻子无助的脸,心里的怒火慢慢被一阵阵的酸楚取代。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说:“没事,别怕。有我呢。”
话虽这么说,可我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傍晚,饭馆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林国栋果然来了。他身后跟着的人,比昨天还多,乌泱泱地挤进来,足有十几号人。他像个得胜的将军,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面,眼神轻蔑地扫了我一眼,仿佛在示威。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老位置上,把菜单往桌子上一拍,对身边的人说:“随便点!今天我做东!别给我省钱!”
那些人立刻起哄:“林厂长大气!”“跟着林厂长,有肉吃!”
“林厂长”这个称呼,像一针兴奋剂,打在了林国栋的身上。他曾是国营小厂的车间主任,手底下管着几十号人,那是他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刻。退休后,这种前呼后拥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我看着他那副沉醉的模样,心里只剩下悲凉。
他追求的,根本不是什么人气,而是一种早已逝去的虚荣。
而我,和我的饭馆,不过是他用来满足虚荣心的道具。
服务员小李拿着点菜单,一脸为难地走到我面前:“陈哥,这……点的都是最贵的菜。而且林大爷说,还是记他账上。”
我接过菜单,看了一眼,手都气得发麻。澳洲龙虾、东星斑、辽参……这哪是吃饭,这是在烧钱!
我从后厨走出去,来到林国栋的桌前。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把菜单放在桌上,看着林国栋,一字一句地说:“爸,小店今天新出了个规矩。”
我转身,指向墙上。
那里,贴着一张我刚刚用毛笔写好的红纸,上面八个大字,墨迹未干:
“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林国栋的脸,瞬间从涨红变成了猪肝色。
第四章 无声的抗议
红纸黑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林国栋的脸上。
他身边的那些朋友们,也都愣住了。大厅里鸦雀无声,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林国栋死死地盯着那张纸,嘴唇哆嗦着,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猛地转过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我,像是要喷出火来。
“陈阳!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
我站在那里,没有退缩,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说:“爸,意思就是纸上写的。从今天起,店里吃饭,必须先付钱。”
“你!”林国栋“霍”地一下站起来,桌子被他撞得“哐当”一响,盘子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他指着我的鼻子,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你这是在打我的脸!当着我这么多老朋友的面,你让我下不来台!”
“爸,我只是在做生意。”我强调道,“开门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规矩。”
“规矩?”他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鄙夷,“你跟我讲规矩?我是你老丈人!这家店,没有我,能开起来吗?我让你妈拿出的那五万块钱,你忘了?”
我心里一紧。那五万块钱,确实是丈母娘给的,算是他们的支持。可我早就跟晓雅说过,等店里周转开了,这钱是要还的。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成了他可以为所欲为的资本。
【原来在他心里,我一直是个外人,一个靠他们家扶持才站起来的外人。我的辛苦,我的手艺,我的经营,全都被这五万块钱抹杀了。这种感觉,比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要难受。我的职业尊严,在这一刻被他踩得粉碎。】
这时,晓雅从后面跑出来,拉住我的胳膊,急切地说:“阿阳,别这样,有话我们回家说。”
然后她又去拉林国栋,“爸,您也消消气。阿阳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就是太着急了。”
“我消不了气!”林国栋一把甩开晓雅的手,指着墙上的红纸,对他的朋友们说:“你们都看到了!我这个好女婿,是怎么对我的!我好心好意给他捧场,他倒好,把我当成要饭的了!”
他的一位朋友,姓李,站起来劝道:“老林,算了算了。孩子做生意也不容易。今天这顿,我们自己来,我们自己来。”
说着,他就想掏钱包。
林国dong一把按住他的手,眼睛都红了。“不行!今天这顿,要么我请,记我账上!要么,咱们就走!”
他这是在逼我。
我看着他,也看着他身后那些表情各异的朋友。我知道,我今天要是退了一步,以后就再也直不起腰了。这家店,也就彻底完了。
我深吸一口气,从吧台里拿出POS机,放在桌上。
“爸,今天谁请客都行。刷卡、现金、扫码,都可以。”
我的动作,我的话,彻底斩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林国dong的脸,从猪肝色变成了死灰色。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愤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受伤。
他死死地盯了我足足有半分钟,然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好……陈阳,你行!”
说完,他猛地一转身,对他的朋友们吼道:“我们走!这家店,不吃也罢!我林国栋丢不起这个人!”
他带头向门口走去,那些朋友们面面相觑,也只好尴尬地站起来,跟了出去。
一场“盛宴”,就这么不欢而散。
晓雅追了出去,在门口喊着“爸!爸!”,可林国dong头也没回,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整个饭馆,只剩下我和两个不知所措的服务员。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厅,此刻空空荡荡,桌上杯盘狼藉,像一个被人遗弃的战场。
晓雅走回来,眼睛红肿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走到门口,把那张“概不赊账”的红纸,从墙上揭了下来。
我没有撕掉它,而是把它对折好,小心地放进了抽屉里。
我知道,我赢了这场战争,却输掉了我的家。
第五章 釜底抽薪
和老丈人彻底闹翻之后,饭馆的生意一落千丈。
之前那种虚假的繁荣,像潮水一样退去,露出了光秃秃的、残酷的现实。没有了林国栋那帮朋友撑场面,偌大的厅里,一天也坐不满三五桌客人。
我和晓雅之间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她不再来店里帮忙了。每天下班就回她娘家,很晚才回来。我们俩躺在一张床上,背对背,谁也不说话。黑暗中,我能清晰地听到她压抑的叹气声。
我知道她夹在中间难受,可我又能怎么办呢?道歉?妥协?那我的店怎么办?我们的未来怎么办?
【心里的苦,像黄连水一样,一点点地渗出来。我以为我坚持的是原则,是正确的道路,可为什么换来的却是众叛亲离?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我真的错了?是不是我太不近人情,太不懂得变通?可是一想到那十八万的欠款,我又觉得我没有错。】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一个星期后的下午来了。
那天,饭馆的门被推开,送菜的张哥走了进来。他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去后厨,而是走到了我面前,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严肃。
“阿阳,”他开门见山,“钱,今天必须得结了。我那边,也顶不住了。”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张哥,再宽限几天……”
“不是我不帮你。”他打断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单子,拍在桌上,“你看看,这些都是下游厂家催我的。人家说了,我今天不把钱打过去,明天就给我断货。我断了货,你这里也就断了。阿阳,咱们是兄弟,我才跟你说这么多。换了别人,早搬东西了。”
我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通牒。
那天晚上,晓雅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黑暗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她开了灯,看到满地的烟头,吓了一跳。“阿阳,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把张哥的最后通牒跟她说了。
她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走进卧室,从床头柜的最底层,拿出了一个铁盒子。
“这里面,是咱们所有的积蓄,还有我妈给的那五万。一共是八万六千块。你先拿去,把张哥的钱还上。剩下的,我们再想办法。”她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种让人心碎的疲惫。
我看着那个铁盒子,那是我们家的“保险箱”,装着我们对未来的所有规划。
我摇了摇头:“不行。这是我们最后的底了。动了它,我们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那你说怎么办?”晓雅的声调也高了起来,积压了多日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店里没生意,到处都是要债的!我爸那边,气得住了院!你知不知道,他昨天高血压犯了,差点就……陈阳,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别这么固执?你跟他服个软,认个错,有那么难吗?”
“我没错!我为什么要认错?”我也吼了起来,“是他,是你的好爸爸,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
“你!”晓-雅气得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们俩就像两只受伤的刺猬,明明想靠近取暖,却只能用最伤人的话,互相攻击。
那晚,我们大吵了一架。
第二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瞒着晓雅,联系了中介,在饭馆的玻璃门上,贴上了一张A4纸。
上面写着两个字:
“转让”。
【贴上那张纸的时候,我的心是空的。就像一个战士,在战场上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我输了。我输给了现实,输给了人情,也输给了这个我曾经想用生命去守护的家。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梦想。】
我以为这件事能瞒一阵子。
可我没想到,第一个发现这张“转让”告示的,竟然是我的丈母娘,王丽华。
她站在店门口,看着那张纸,看了足足有十分钟。然后,她推开门,走了进来,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
她走到我面前,指着那张纸,只问了一句话:
“阿阳,你这是要跟我们家,一刀两断吗?”
第六章 最后的晚宴
丈母娘王丽华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什么话都显得那么苍白。
她没等我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失望,有心疼,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然后,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晓雅的电话。
“晓雅,你爸今晚出院。你跟陈阳说一声,晚上都回家吃饭。”她的语气不容置喙,说完就挂了电话,转身走了。
那晚,我还是去了。
走进老丈人家门的时候,晓雅正在厨房里忙碌,她妈妈也在一旁打下手。林国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脸色比之前苍白了许多,人也清瘦了一圈。
他看到我,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把头扭了过去。
一顿饭,吃得死气沉沉。谁也不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饭吃到一半,丈母娘突然放下了筷子。
她看着林国栋,缓缓开口:“老林,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当年你从厂里退下来,整天唉声叹气,说自己是个废人。你知不知道,阿阳他爸,就是因为这个,才得的抑郁症。”
我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她。这件事,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丈母娘的眼睛红了。“我听晓雅说的。男人,最怕的,就是觉得自己没用。老林,我知道你这几年心里憋屈。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比你强,你心里不痛快。你拉着朋友去阿阳店里吃饭,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找回当年当主任的感觉,想让别人高看你一眼。我说的,对不对?”
林国栋的身体僵住了,他没有反驳,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可你想过没有?”丈母娘的声音哽咽了,“你的面子,是建立在孩子们的痛苦上的!阿阳这个店,是他拿命在拼!你把他逼得要把店卖了,你心里就舒坦了?”
“什么?卖店?”林国栋豁然抬头,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看向我,又看向晓雅。
晓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晓雅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林国栋那位姓李的老朋友。他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李叔走进来,看到我们一家人这个样子,有些尴尬。他把布袋子放在桌上,发出“哗啦”一声响。
“老林,弟妹,我……”李叔搓着手,一脸的愧疚,“我们这帮老家伙,对不住你们。我们……我们都以为老林你女婿生意好,不差钱。我们就是去凑个热闹,给你捧个场。谁知道……唉!”
他打开布袋子,里面,竟然是一堆零零散散的现金。有红色的百元大钞,也有五十、二十的,甚至还有一把硬币。
“这是我们这些人凑的。”李叔说,“老张、老王、老刘……那天去吃饭的,都在。我们知道,这点钱,跟十八万比,是杯水车薪。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着。老林,你讲义气,我们也不能不讲义气。”
林国栋呆呆地看着桌上那堆钱,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一辈子都要强,一辈子都为了“面子”而活。可到头来,给他面子的,不是那些虚假的吹捧,而是这些老伙计们实实在在的情义。
他猛地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我对不起你们……”他看着我,看着晓雅,老泪纵横,“爸错了……爸不是人……”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怨恨、委屈,都随着他这一巴掌,烟消云散了。
我走过去,扶住他,说:“爸,都过去了。”
他抓住我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这个家,虽然裂开了缝,但还没有碎。
第七章 灶火再燃
第二天一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店门口那张“转让”的告示撕了下来。
阳光照在玻璃门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我眯着眼,感觉心里那块压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回到店里,晓雅已经在了。她正拿着抹布,一张一张地擦着桌子,擦得格外认真。
她见我回来,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像雨后的太阳,温暖而明亮。
老丈人林国栋也来了。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工作服,手里拿着拖把,一声不吭地把店里的地拖得锃亮。他拖得很慢,很仔细,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愧疚,都擦进这地砖的缝隙里。
丈母娘王丽华,则在后厨帮我摘菜。她一边摘,一边念叨:“阿阳,这个豆角要掐头去尾。那个冬瓜,皮不能削太厚,浪费。”
我笑着应着,手里的菜刀,挥舞得比任何时候都更有力。
中午,我们一家人,加上李叔他们凑的那笔钱,还有我们家里的积蓄,一起去见了供应商张哥。
钱,还是不够。但当我把所有的钱都堆在张哥面前,并把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时,这个铁塔一样的汉子,沉默了。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林国栋,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他说,“剩下的钱,不急。你先开店,每个月慢慢还。阿阳,你这个手艺,哥信得过。只要你好好干,肯定能起来。”
从张哥那里出来,我感觉天都蓝了几分。
饭馆重新开张了。
没有了震天的喧闹,没有了虚假的繁荣。来的,都是些街坊四邻,真正的食客。
生意不温不火,但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的。
林国栋不再是那个前呼后拥的“林厂长”了。他成了店里的“杂工”。客人来了,他笑脸相迎,帮忙拉椅子、倒茶水。客人走了,他默默地收拾碗筷,打扫卫生。
他话变得很少,但腰板,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挺得直。
有一次,他以前的一个老同事来店里,看到他正在拖地,惊讶地说:“老林,你怎么干这个?”
林国栋抬起头,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半点尴尬。
他说:“这是我女婿的店,就是我的家。在自己家里干活,不丢人。”
那一刻,我正在后厨的灶台前,掂着炒勺。灶膛里的火苗,“呼”地一下蹿得老高,映红了我的脸。
我忽然明白了。
所谓的尊严,从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无论是靠手艺吃饭的我,还是在店里拖地的老丈人,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份平凡生活里的尊严。
晚上关了店门,晓雅在算当天的流水。她拿着计算器,小声地报着数字,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我系着围裙,在后厨炖着一锅汤,准备当做明天的员工餐。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满屋子都是浓郁的香气。
老丈人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就着灯光,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每一双筷子。
我看着这幅景象,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宁。
家,是什么?
家不是一本算不清的账,也不是一个讲面子的舞台。
家,是灶膛里那永不熄灭的火,是饭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汤。是无论我们犯了多少错,走了多少弯路,一回头,总有人在灯下等你。
是理解,是包容,是这人间,最温暖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