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官宣结婚,规定礼金5888元,我直接回复:我随一本刑法

发布时间:2025-09-20 18:56  浏览量:1

引子 办公室里的惊雷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了两下。

我没理会,手里的镊子正夹着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游丝。

这块老上海表停了十几年,里面的油泥干得像石头。

得有耐心,就像对待一个生了病的老人。

手机又震了一下,很固执。

我心里有点烦,手里的活儿最怕打扰。

终于,游丝稳稳地落进了摆轮的缺口里。

我长出一口气,放下镊子,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

我这才掏出手机,屏幕上亮着单位的大群。

“恒远一家人(28)”。

点开,是新来的行政小李发的消息。

一张红底的电子请帖,上面是她和男朋友的婚纱照,笑得很甜。

照片下面跟着几行字。

“各位哥哥姐姐,我跟我们家那位定在下个月18号办婚礼啦,在金海湾大酒店三楼宴会厅,大家一定要来哦!”

下面一排同事都在发“恭喜恭喜”。

我笑了笑,正准备也跟个队形,小李又发了一条消息。

这条消息像一颗炸雷,在群里炸开了。

“为了方便统计,也为了沾沾大家的喜气,我们这边统一一下,礼金就按5888这个吉利数吧,不设上限哈。到时候我会做一个收款码,大家直接扫码就行,谢谢大家!”

群里瞬间安静了。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恭喜声,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5888元。

我觉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

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扣掉五险一金,到手也就五千出头。

她这一个红包,就要了我一个月的命。

我心里那股火“噌”地就上来了,像灶膛里没压实的煤,一下子蹿起了蓝火苗。

我想,这姑娘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结婚是喜事,怎么搞得跟拦路抢劫一样。

手指在屏幕上划拉,我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跟一个小姑娘计较没意思。

可这口气堵在胸口,实在咽不下去。

这已经不是钱的事了,这是把人当傻子耍。

我脑子一热,直接在群里回了一句。

“建议先去挂个脑科。”

发出去我就后悔了。

但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群里死一般的寂静,比刚才还要安静。

我能想象到,隔着屏幕,二十几双眼睛正盯着我发的那句话。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手心有点冒汗。

我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像个刚出社会的愣头青。

可转念一想,我说的是实话啊。

这不是明摆着抢钱吗?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不是群消息,是我老婆林惠打来的电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她也在那个群里。

我走到店门口,找了个角落接起电话。

“张伟!你疯了是不是!”电话一通,林惠的聲音就跟连珠炮一样打了过来。

她的声音又尖又急,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到她气得跳脚的样子。

“你在群里胡说八道什么?你想让我在单位怎么做人?”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我不服气地顶了一句,“她说那个数,正常人能接受吗?”

“那也轮不到你出头!你以为你是谁啊?单位就你一个明白人?别人怎么不说话?”

“别人那是虚伪,不好意思说。”

“那叫情商!不叫虚伪!”林惠的声音更大了,“你赶紧的,现在、立刻、马上,在群里道歉!就说你开玩笑的!”

“我不。”我犟脾气也上来了,“我没错,道什么歉。”

“你……”林惠气得说不出话来,“张伟,你是不是觉得日子过得太顺心了,非要给我找点堵?”

电话“啪”地一声挂了。

我拿着手机,愣在原地。

初秋的风吹过来,带着一丝凉意。

我心里那股火,被这风一吹,不但没灭,反而烧得更旺了。

我觉得自己没错。

人活着,总得讲点道理吧。

第一章 一地鸡毛的日子

晚上七点,我推开家门。

屋里没开灯,黑漆漆的。

只有厨房里传来抽油烟机“嗡嗡”的声音,还有锅铲和铁锅碰撞的“刺啦”声。

我换了鞋,走到厨房门口。

林惠背对着我,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正在炒菜。

她的背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的弦。

“我回来了。”我低声说。

她没理我,手里的锅铲使得更用力了,仿佛那锅里的不是菜,是我的脑袋。

我心里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儿子呢?”我问。

“写作业呢。”她总算开了口,声音冷得像冰。

我走进儿子的房间,乐乐正趴在书桌上,对着一道数学题愁眉苦脸。

“爸,你回来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嗯,作业难吗?”

“这道题不会。”他把本子推过来。

我拿起笔,坐在他旁边,慢慢给他讲思路。

乐乐很聪明,一点就透。

他弄懂了之后,高兴地在本子上写下答案。

“爸,下周我们学校组织秋游,去植物园,老师说要交三百块钱。”乐乐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

“行,知道了。”我摸了摸他的头。

三百块。

我心里盘算着。

这个月水电费该交了,还有下个月的房贷,再加上人情往来……

钱这个东西,就像水池子里的水,看着挺满,可到处都是窟窿,一不留神就漏光了。

我想,这大概就是生活吧。

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

这也是我看到那个“5888”时,火气那么大的原因之一。

那不是一个数字,那是我们家两个月的伙食费,是乐乐一年的补课钱。

“吃饭了!”林惠在客厅喊。

饭菜已经摆在桌上了。

两菜一汤,西红柿炒鸡蛋,清炒小白菜,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

很家常,也很省钱。

我们三个人默默地吃着饭,谁也不说话。

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觉得,家不应该是这样的。

家应该是热气腾腾的,有说有笑的,哪怕吵吵闹闹,也比这死气沉沉的安静好。

“今天单位里,同事们都在说你。”林惠先开口了,她放下筷子,看着我。

“说什么?”我装作不在意地问。

“说你情商低,不会做人,为了点钱得罪同事。”

“我不是为了钱。”我辩解道,“我是觉得她那么做不对,不讲道理。”

“道理?”林惠冷笑一声,“张伟,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社会上是讲道理的地方吗?那是讲人情世故的!”

“我……”

“你什么你?”她打断我,“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我们部门领导还旁敲侧击地问我,你是不是对单位有什么意见?你让我怎么回答?”

我没说话了。

我没想到,这事还牵扯到了她的工作。

我心里有些愧疚,但嘴上还是硬撑着。

“那小李自己做得就对吗?她那是绑架,道德绑架!”

“她做得对不对,自有别人去说,用得着你当那个出头鸟吗?”林惠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那句话,我今天在单位一天都抬不起头来!”

乐乐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

我看着儿子,心疼了一下。

我不想在孩子面前吵架。

“吃饭吧,菜都凉了。”我缓和了语气。

林惠没再说话,但脸色依旧难看。

这顿饭,吃得比黄连还苦。

饭后,我默默地收拾碗筷,拿到厨房去洗。

水龙头里流出的冷水,浇在手上,也浇在我心里。

我想,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也许我应该更圆滑一点,假装没看见,或者也跟着发个“恭喜”。

可我做不到。

我总觉得,人不能为了活得轻松,就不要了原则。

这就像我修表一样,一根游丝,一个齿轮,差一分一毫都不行。

这是规矩,也是良心。

洗完碗,我回到卧室。

林惠正坐在床边生闷气。

我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还生气呢?”我轻声问。

她不理我。

“我知道你为我好,怕我得罪人。”我说,“可我就是那个臭脾气,看不惯的事,不说出来憋得慌。”

“憋得慌?憋得慌就拿自己的前途,拿这个家的安宁去赌?”她转过头,眼睛红红的,“张伟,我们都是普通人,就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行不行?”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我心里一软。

我知道她这些年跟着我,没享过什么福。

我们俩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在这个城市里扎根不容易。

每一分钱都来之得不易。

她比我更懂得人情世故的重要。

“对不起。”我握住她的手,“是我冲动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她的手很凉,掌心还有一层薄薄的茧。

那是常年做家务留下的。

听到我道歉,她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你知道就好。”她叹了口气,“明天去单位,你找个机会,跟小李解释一下,就说你开玩笑的。”

“嗯。”我点了点头。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为了她,为了这个家,我愿意妥协一次。

夜深了,林惠已经睡着了。

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床头柜上。

那里放着我用了十几年的修表工具,还有一个旧相框。

相框里,是我和师父陈师傅的合影。

那时候我还年轻,笑得像个傻小子。

师父常说,修表,修的是时间,也是人心。

心要正,手才稳。

我想,做人,是不是也该这样呢?

我不知道。

我只觉得,这日子过得,真像一地鸡毛。

第二章 修表店里的风波

第二天,我揣着一肚子的不安去了店里。

我们店叫“时光记”,开在一条老街上,不大,但很有年头了。

师父陈师傅是老板,我是店里唯一的大师傅。

除了我们俩,还有两个年轻的学徒,和小李这个行政。

我到的时候,两个学徒已经在了,正在擦拭工作台。

看到我,他们的眼神都有点躲闪。

“张哥,早。”其中一个叫小王的,勉强挤出个笑容。

“早。”我应了一声,放下包,换上工作服。

我能感觉到,店里的气氛不对劲。

平时这个时候,他们俩早就围过来,问东问西了。

今天,他们离我远远的,好像我身上有病毒。

我心里明白,肯定是昨天群里的事传开了。

过了一会儿,小李来了。

她今天化了很浓的妆,但依然掩盖不住憔悴的脸色。

她看到我,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

她没跟我打招呼,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把包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砰”的一声,把正在喝茶的陈师傅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准新娘生气了?”陈师傅放下茶杯,笑呵呵地问。

小李没说话,眼圈却红了。

陈师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是个聪明人,猜也猜到八九分了。

“张伟,你过来一下。”陈师傅朝我招了招手。

我跟着他进了里间的小茶室。

茶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普洱茶香。

“坐。”陈师傅指了指对面的小板凳。

我坐下来,心里七上八下的。

“昨天群里的事,我看见了。”陈师傅开门见山。

“师父,我……”

他摆了摆手,示意我先别说话。

“你那句话,说得是有点冲。”他语气很平静,“小李是个年轻姑娘,爱面子,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么说她,她肯定下不来台。”

“可她那个礼金数,也太离谱了。”我忍不住辩解。

“是不太妥当。”陈师傅点了点头,“但方式方法有很多种,你可以私下跟她说,也可以跟我们商量,没必要在群里直接开火。”

我低下了头。

师父说得对。

我的处理方式,确实太简单粗暴了。

“我知道你不是个坏心眼的人。”陈师傅继续说,“你就是脾气太直,像块石头,又臭又硬。”

他给我倒了杯茶。

“这人情世故,就像这杯茶。太烫了,喝不下去。太凉了,又没了味道。得不冷不热,刚刚好才行。”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是好茶,但我尝不出什么味儿。

“去吧,跟小李道个歉。”陈师傅说,“都是一个屋檐下吃饭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把关系搞僵了。”

“我知道了,师父。”

我从茶室出来,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道歉。

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难。

尤其是在我并不觉得自己全错的情况下。

我磨磨蹭蹭地走到小李的办公桌前。

她正对着电脑,假装在忙。

两个学徒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动静。

“小李。”我开口了,声音有点干涩。

她没理我,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昨天群里的事,是我不对。”我硬着头皮说,“我说话太冲了,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这话我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假。

小李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抬起头,看着我,冷笑了一声。

“开玩笑?张哥,你这玩笑开得可真高级。”她的声音尖酸刻薄,“一句玩笑,就想把我打发了?”

“那你想怎么样?”我皱起了眉头。

“我不想怎么样。”她站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八度,“我就是想让大家评评理!我结婚,请大家喝杯喜酒,想图个吉利,怎么了?我逼你了吗?你不想给可以不给,用得着在群里那么羞辱我吗?”

她的声音很大,外面的顾客都朝我们这边看。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她不依不饶,“你不就是觉得我一个行政,挣得没你多,就不配要这个礼金吗?你不就是看不起我吗?”

她把事情扯到了职业歧视上。

这下我真是百口莫辩了。

我想,女人不讲理起来,真是没办法沟通。

就像一块走时不准的表,你怎么调,它都对不上点。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只是觉得,同事之间,情分最重要,不应该用钱来衡量。”

“说得好听!”小李撇了撇嘴,“情分?你的情分就是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出丑?”

这时候,陈师傅从里间出来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他沉声说,“还嫌不够丢人吗?让客人都看笑话!”

小李看到师父,委屈地哭了起来。

“师父,你看看他……”

“好了,小李,你也别哭了。”陈师傅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张伟已经跟你道歉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大家都是同事,以后还要在一起工作呢。”

他又转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失望。

“张伟,你也回工作台去吧。手艺人,得管好自己的手,也得管好自己的嘴。”

我没再说话,默默地回到了我的工作台。

我拿起一块待修的手表,想让自己静下心来。

可我的手,却一直在抖。

我看着眼前精密的零件,心里一片混乱。

师父的失望,小李的指责,同事们的疏远,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我开始怀疑,我坚持的那些所谓的“原则”,是不是真的错了?

在这个人人都讲“情商”的社会里,像我这样又臭又硬的石头,是不是注定要被嫌弃?

第三章 沉默的匠心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店里的日子很难熬。

小李不跟我说话,看到我就像看到空气。

两个学徒也对我敬而远之,不敢像以前那样跟我请教问题。

整个店里,只有陈师傅还跟往常一样待我。

但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难受。

我觉得自己辜负了他的信任。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只有在面对那些精密的齿轮和游丝时,我才能找到一丝平静。

我的工作台,成了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避难所。

这天,店里来了一位老顾客,姓王。

他带来一块很旧的百达翡丽,是他父亲留下来的遗物。

表停了很多年,表盘已经泛黄,表带也开裂了。

“陈师傅,张师傅,这块表还能修吗?”王先生小心翼翼地问。

陈师傅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问题不小,机芯里面估计都锈死了。”他摇了摇头,“修起来很麻烦,费用也不低。”

“钱不是问题。”王先生说,“这表对我意义不一样,只要能让它再走起来就行。”

陈师傅把表递给我。

“张伟,你来看看。”

我接过表,打开后盖。

里面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齿轮锈蚀,游丝变形,还有几个零件已经断裂了。

这已经不是维修了,近乎于重生。

“怎么样?”陈师傅问。

“很难。”我实话实说,“很多零件都得重新手工打磨制作,至少要半个月。”

“有把握吗?”

我看着那堆几乎报废的零件,沉默了。

我想,这块表就像我现在的处境,一团糟。

但我是一名修表师。

我的职责,就是让停止的时间,重新转动起来。

“有。”我抬起头,坚定地说。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几乎是住在了店里。

我把那块表的机芯完全拆解,上百个零件,每一个都用特制的药水浸泡,然后用最细的刷子一点点清理。

那些锈死的齿轮,我要用放大镜观察,找到最合适的角度,用微型锉刀慢慢打磨。

断裂的零件,我要根据原来的尺寸,用铜片和钢材,重新制作。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眼力的活。

有时候,为了打磨一个比米粒还小的齿轮,我要在工作台前坐上一整天。

眼睛酸了,就滴几滴眼药水。

脖子僵了,就站起来活动一下。

林惠打来好几次电话,让我早点回家。

她说:“不就是一份工作吗?至于这么拼命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这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份工作。

这是我的手艺,是我的尊严。

当全世界都觉得我做错了的时候,我需要用我的手艺,来证明我的价值。

我需要告诉自己,我张伟,不是一个只会惹麻烦的笨蛋。

我是一个匠人。

在修复这块表的过程中,我常常会想起我刚学徒的时候。

那时候我年轻气盛,总觉得修表很简单。

结果第一次拆表,就把一根游丝给弄断了。

那根游丝比头发丝还细,价值好几百块。

我吓坏了,师父却没骂我。

他只是让我站在旁边看。

他用一整天的时间,把那根断掉的游丝,重新焊接,打磨,校准。

最后,那块表走得跟新的一样。

那天晚上,师父对我说:“张伟,记住。咱们这行,靠的是手,更是心。心不静,手就抖。心不诚,活就糙。你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心修好了,你的手艺才算真正到家。”

这些年,我一直记着师父的话。

我以为我的心已经够静了。

可小李那件事,却像一块石头,在我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我发现,我的心,还是不够静。

我还是会因为外界的纷扰而愤怒,而冲动。

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我终于把最后一个零件安装好。

我轻轻转动上弦的表冠。

机芯里的摆轮,开始轻微地晃动。

一下,两下……

然后,它开始有规律地摆动起来。

秒针,也随之“滴答,滴答”地走动起来。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听着那清脆的滴答声,就像在听一首最美的音乐。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这半个月的疲惫,都值了。

我把表装好,擦拭干净。

那块原本死气沉沉的老表,现在焕发了新的生机。

指针在泛黄的表盘上,稳稳地走着,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我想,这就是我的工作。

无关人情,无关世故。

只有手艺,和一颗敬畏之心。

这让我觉得很踏实。

第四章 意外的转折

王先生来取表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透过店门前的老槐树,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把修好的表放在一个丝绒盒子里,递给他。

他打开盒子,看到那块走动起来的手表,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把表戴在手腕上,侧耳倾听着那滴答声,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太好了,太好了!”他激动地说,“张师傅,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的手艺,真是绝了!”

“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我笑了笑。

王先生坚持要多付我一些手工费,我没要。

“师父教过我,手艺人挣的是辛苦钱,不是昧心钱。说好多少,就是多少。”

王先生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张师傅,你这人,实在!”

送走王先生,我心里也挺高兴的。

能得到顾客的认可,是对我最大的褒奖。

陈师傅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干得不错。”他笑着说,“没给咱们‘时光记’丢脸。”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都是师父您教得好。”

“行了,别谦虚了。”陈师傅说,“今天晚上,我请客,把大家都叫上,咱们出去搓一顿。”

我知道,师父这是想借这个机会,缓和我和小李的关系。

我点了点头。

“好,我听师父的。”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店里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小李的男朋友。

他看起来很着急,一脸的汗。

“小李呢?小李在吗?”他一进门就问。

“她下午请假了,说家里有事。”一个学徒回答。

“家里有事?”男人愣了一下,然后急切地问,“她有没有说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

我们都摇了摇头。

“你们是她同事吧?”男人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恳求,“麻烦你们,要是她联系你们,一定让她给我回个电话。我们……我们吵架了。”

说完,他就匆匆地走了。

我们面面相觑,都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这都要结婚了,怎么还吵得这么厉害,连电话都不接了。

晚上的饭局,最终还是没去成。

因为小李一直没来上班,也联系不上。

陈师傅不放心,让我和小王去她租的房子看看。

我们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

打电话,还是关机。

“不会出什么事吧?”小王担心地问。

“应该不会。”我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开始打鼓。

我们找到了房东,打开了门。

屋里很乱,东西扔得到处都是。

小李一个人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看到我们,她愣了一下,然后把头埋得更深了。

“小李,你没事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我和小王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女孩子哭成这样,我们两个大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还是小王机灵,给陈师傅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陈师傅和他爱人师娘就赶了过来了。

师娘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把我们俩赶了出去,自己在屋里陪着小李。

我和小王、陈师傅三个人,就蹲在楼道里抽烟。

烟雾缭绕中,陈师傅叹了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感情怎么就这么脆弱呢?”

过了很久,师娘才开门出来。

“没事了,就是小两口闹别扭。”她对我们说,“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我和小王回了店里。

陈师傅留了下来。

第二天,我们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小李和他男朋友,因为那5888块钱礼金的事,闹崩了。

男方家里觉得小李家太物质,还没结婚就这么算计,以后日子肯定过不好。

男方自己也觉得小李在单位群里那么做,很丢人,让他没面子。

两个人大吵一架,男方提出了分手。

婚礼,自然也取消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方面,我觉得这结果印证了我的看法,这种用金钱绑架的喜事,长久不了。

但另一方面,看到小李那么伤心,我又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毕竟,一个女孩子,婚事都吹了,这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我想,我那句“建议先去挂个脑科”,是不是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我当时没有说那句话,事情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我不知道。

我只觉得,生活有时候,真像一出你猜不到结局的戏。

充满了各种意外和转折。

第五章 冰释前嫌

小李一连请了好几天假。

店里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压抑。

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或多或少,都跟我有关系。

我成了那个挑起事端的“罪人”。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修好了世界上最复杂的手表,却理不清这乱成一团的人际关系。

这天下午,我正在工作,陈师傅把我叫到了茶室。

“张伟,小李……可能要辞职了。”他递给我一杯茶,缓缓说道。

我心里一惊。

“为什么?”

“她觉得没脸再待下去了。”陈师傅叹了口气,“婚事黄了,在同事面前也抬不起头。她一个年轻姑娘,脸皮薄。”

我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小李现在的处境。

流言蜚语,是最伤人的武器。

“师父,这事……是不是怪我?”我忍不住问。

陈师傅看了我一眼。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是一个人的错。”他说,“小李有她的问题,太年轻,虚荣心强,做事不想后果。你呢,也有你的问题,太耿直,不懂得转弯,说话不给人留余地。”

他顿了顿,继续说:“但根子,不在你们俩。在现在这个社会风气。大家都变得很急躁,很功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好像都得用钱来衡量。忘了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叫‘情义’。”

情义。

这两个字,像一口钟,在我心里敲响了。

我想起了当年师父收我为徒,分文不取,还管我吃住。

我想起了邻居王大妈,看我们家困难,时常送来自己种的青菜。

这些,都是用钱买不来的情义。

“师父,我明白了。”我说。

“你明白就好。”陈师傅点了点头,“小李现在心里最难受。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看看她吧。不是去道歉,就是以一个长辈,一个兄长的身份,去关心一下她。”

我犹豫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去吧。”陈师傅鼓励地看着我,“有时候,一句暖心的话,比什么都管用。”

下午,我跟师父请了假,买了些水果,去了小李家。

开门的是师娘。

“你来了。”她对我笑了笑。

小李还在房间里,但状态比那天好多了。

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梳理整齐了。

看到我,她眼神有些躲闪,低下了头。

“张哥。”她小声地喊了一句。

“嗯。”我把水果放在桌子上,“我来看看你。”

气氛有些尴尬。

我们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师娘打破了沉默。

“你们聊,我去做饭。”

师娘走后,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对不起,张哥。”小李先开口了,声音带着哭腔,“之前是我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我没想到她会跟我道歉。

我心里一下子就软了。

“别这么说。”我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说话太冲了,伤了你。”

小李摇了摇头。

“不,你说得对。是我自己脑子不清醒,被虚荣心冲昏了头。”她苦笑了一下,“现在好了,婚也结不成了,工作也要丢了,我成了一个大笑话。”

看着她自嘲的样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女儿,如果她以后也遇到这样的事,我该有多心疼。

“工作的事,你别急着做决定。”我说,“师父没同意你辞职。他说,店里需要你。”

小李惊讶地抬起头。

“真的?”

“真的。”我点了点头,“大家都是同事,谁都有犯错的时候。过去了,就翻篇了。没人会笑话你。”

我又想了想,说:“至于结婚的事,你也别太难过。一段需要用钱来证明的感情,不要也罢。真正对你好的人,不会让你为难。”

我说的是我的心里话。

我和林惠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就两床被子,一口锅,租了个十平米的小房子。

但我们俩心里踏实。

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图的是对方这个人,不是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小李静静地听着,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

但这次,不是委屈的眼泪。

我笨手笨脚地递给她一张纸巾。

“别哭了,都过去了。”

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对我挤出一个微笑。

“谢谢你,张哥。”

那个微笑,虽然还带着泪痕,但很真诚。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那个疙瘩,解开了。

那天晚上,我在小李家吃了饭。

师娘做了一桌子好菜。

我们三个人,像一家人一样,围在一起吃饭。

聊了很多,聊工作,聊生活,聊过去。

我发现,抛开那些偏见和矛盾,小李其实是个很单纯善良的姑娘。

只是被这个浮躁的社会,带偏了方向。

我想,人与人之间,真的需要沟通。

很多误会,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第六章 回归平静的生活

小李最终没有辞职。

她回来上班那天,像是变了个人。

不再化浓妆,穿得也很朴素。

对人也变得谦和有礼,不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

她见到我,会主动笑着打招呼。

“张哥,早。”

“早。”我也会笑着回应。

店里的气氛,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

甚至比以前更好。

因为经历过这场风波,大家似乎都更懂得珍惜彼此之间的情分。

两个学徒又开始围着我,问这问那。

有时候,小李也会端着杯水过来,好奇地看我修表。

“张哥,这么小的零件,你看得清吗?”

“习惯了。”我说,“这叫心眼。心里有谱,眼睛就不会花。”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和林惠的关系,也和好了。

我把去看小李的经过跟她说了。

她听完,沉默了很久。

“张伟,看来是我以前错怪你了。”她说,“你这人,虽然嘴笨,但心是好的。”

我笑了笑,没说话。

夫妻之间,有时候不需要太多言语。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都明白了。

生活,就像我工作台上那些走动的钟表,又恢复了它应有的节奏。

滴答,滴答。

平淡,却也安稳。

这天,我正在给儿子乐乐削铅笔。

他拿着一张秋游的照片给我看。

照片上,他和小伙伴们在植物园里笑得很开心。

“爸,你看,这是我拍的。”他指着照片上的一朵花。

“拍得不错。”我夸他。

“爸,我长大了,也想买个相机,拍好多好多好看的照片。”他眼睛里闪着光。

我摸了摸他的头。

“好,等你考上好大学,爸给你买个最好的。”

乐乐高兴地跳了起来。

我看着他,心里暖暖的。

我想,这就是我努力工作的意义。

不是为了赚多少钱,买多大的房子。

就是为了让我的家人,能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为了守护孩子眼里这片纯净的光。

晚上,林惠在厨房做饭。

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

“干嘛呀,一身机油味。”她笑着推我。

“我帮你。”我拿起一根黄瓜,开始笨拙地切片。

“行了行了,你别在这添乱了。”她把我赶出厨房,“去看电视吧。”

我没走,就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她穿着那件碎花围裙,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给她镶上了一层金色的边。

我觉得,这大概就是世界上最美的画面了。

我想,什么是幸福?

幸福不是你有多少钱,有多大权力。

幸福是,家里有盏灯为你亮着,厨房里有个人为你忙碌着。

是你累了一天回到家,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是身边的人,都平平安安。

这些看似平凡的东西,才是生活最珍贵的馈赠。

就像我修的那些老表。

它们可能不值钱,但对它们的主人来说,却承载着最宝贵的记忆和情感。

这比任何金钱,都重要。

第七章 手艺的传承

日子一天天过去,波澜不惊。

店里的生意,不好不坏。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愿意花时间和金钱去修理一块老表的人,越来越少了。

很多人宁愿花几百块钱买一块新的电子表,也不愿花同样的钱,去修复一块有感情的机械表。

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有些失落。

我怕我们这门手艺,总有一天会失传。

陈师傅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

一天下午,他把我叫到茶室。

“张伟,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带个徒弟?”他问。

我愣了一下。

“师父,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哪有资格带徒弟。”

“你这不叫三脚猫。”陈-师傅严肃地说,“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你的手艺,在我们这条街,是数一数二的。不能就这么断了。”

我沉默了。

带徒弟,意味着责任。

不仅要教他手艺,还要教他做人。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

“小王那孩子,我看就不错。”陈师傅继续说,“人踏实,肯学,就是缺点灵气。你多带带他,把他点拨出来。”

我想起了小王那双渴望学习的眼睛。

他确实是个好苗子。

“好,师父,我试试。”我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我开始有意识地教小王一些核心的技术。

我把我当年做学徒时记的笔记拿给他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师父教我的要点和我的心得。

我让他拆解一些简单的机芯,我在旁边看着,一步一步地指导他。

“镊子要这么拿,手要稳,不能抖。”

“上油的时候,量要控制好,多一分则滞,少一分则枯。”

“听,你要学会用耳朵听。每一块表的声音,都是不一样的。健康的表,声音清脆、平稳。有问题的表,声音会杂乱、无力。”

小王学得很认真。

虽然他一开始总是出错,不是弄丢了零件,就是装错了位置。

但我没有骂他。

我想起了当年师父对我的耐心。

我知道,手艺的成长,需要时间,也需要包容。

有一天,小王在练习的时候,不小心把一根游丝弄坏了。

他吓得脸都白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张……张哥,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

我走过去,拿起那根变形的游丝看了看。

“没事。”我对他说,“谁学手艺,还没弄坏过几样东西。弄坏了,咱们再想办法修好它。”

我坐在工作台前,让他站在我旁边看。

我用酒精灯加热镊子,小心翼翼地夹住游丝,一点一点地把它校正回来。

我的动作很慢,很稳。

整个下午,我都在修复那根比头发丝还细的游丝。

小王就一直在我身边,一动不动地看着。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专注。

当那根游丝被我完全修复,重新恢复弹性的时候,小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张哥,你太厉害了!”他由衷地赞叹道。

我笑了笑。

“厉害的不是我,是这门手艺。”我说,“只要你用心学,你以后会比我更厉害。”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师父让我带徒弟的用意。

传承,不仅仅是把技术教给下一个人。

更重要的,是把这份对专业的敬畏,这份匠人的精神,传递下去。

就像一根火炬。

师父把火炬传给了我,现在,我也要把这根火炬,稳稳地,传到下一代人的手里。

让这束光,永远不要熄灭。

看着小王充满希望的脸,我觉得,我的工作,又多了一层新的意义。

我不再感到失落和迷茫。

我知道,只要我们这些手艺人还在,这份匠心,就永远不会消失。

它会像钟表的指针一样,一代一代,坚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