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住院她日夜照顾,哥哥让她出70000,她摇头说我分文不出
发布时间:2025-09-18 21:00 浏览量:2
引子
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张无形的网,兜头罩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我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上一块,递到爸嘴边。他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费力地张开嘴,慢慢咀嚼着。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滴答作响,一声一声,敲在人心上。爸住院半个月了,我请了长假,白天黑夜地守着。
“岚岚,你也歇会儿,看你,眼圈都黑了。”爸含糊地说,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我摇摇头,给他掖了掖被角:“没事,爸,您安心养着。”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了,哥哥林涛一阵风似的走进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亮,和他身后这灰白色的医院背景格格不入。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爸,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爸,今天感觉怎么样?”他公式化地问了一句,没等爸回答,就转向我,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单子,拍在我面前的床头柜上。
“这是手术和后期治疗的费用清单,总共十四万,医保报销完,自费部分差不多十万。”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钉子,直直地扎进我的耳朵。
我心里一沉,拿起单子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数字让人头晕。
“家里存款不多,我这边生意最近周转不开,只能拿出三万。”林涛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剩下七万,你来想办法。”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指尖冰凉。夜守在这里,熬得人瘦了一圈,他倒好,一开口就是七万。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慢慢地摇了摇头。
“哥,我只做我该做的。”
林涛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威胁的口气:“林岚,你这是什么意思?爸的命,你不管了?”
病床上的爸似乎听到了我们的争吵,不安地动了动,发出了微弱的呻吟。我心疼地看了一眼爸,再转向林涛时,心里那点仅存的温情也冷了下去。我该做的,是照顾爸,是分担医药费,但不是替他承担那份本该属于他的责任。
我心里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七万块,对我一个中学老师来说,不是个小数目。我和周明结婚才五年,刚还清房贷,儿子又要上兴趣班,哪一笔不是开销?林涛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一座大山压在了我的肩上。
这半个月,他除了最开始送爸来医院那天,总共就露过三次面,每次都待不够十分钟。端屎倒尿的是我,彻夜不眠的是我,跟医生沟通病情的是我,现在,出大钱的,也得是我?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传来一阵刺痛。
我不是不愿意出钱,爸妈养我们这么大,给他们治病是天经地义。可这钱,不能这么个出法。林涛开着公司,住着大房子,开着三十多万的车,跟我说他拿不出钱,谁信?他这算盘打得太精了,把照顾人的累活全推给我,现在连钱都不想出了。
第一章 旧账难算
“我什么意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微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我的情绪,“哥,爸生病,我们做儿女的都有责任。钱,我该出的部分,一分都不会少。但七万,我拿不出来,也不该由我一个人拿。”
林涛冷笑一声,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身体前倾,盯着我:“林岚,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些年,爸妈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你心里没数吗?”
我愣住了,不明白他这话从何说起。
“当初你上大学,是爸妈省吃俭用供出来的。我呢?我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挣钱给家里。后来你结婚,爸妈怕你受委屈,把他们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都给你当了嫁妆。这些,你都忘了?”他一句一句地质问,像是在法庭上陈述我的罪状。
我心里又气又委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上大学的钱,确实是家里出的,可那也是爸妈的心愿。至于嫁妆,爸妈是给了我两万块钱,可那也是他们疼女儿的心。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了我欠他的债?
【内心独白】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告,哥哥是原告,而法官,却是我们共同的父亲。这些陈年旧事,本是家庭温情的记忆,现在却被他当成了讨债的筹码。钱,真的能把亲情撕扯得这么难看吗?我看着他那张理直气壮的脸,突然觉得好陌生。
“哥,你这么算账,就没意思了。”我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你结婚的时候,爸妈不是也把家里唯一的房子给你当婚房了吗?为了给你凑首付,爸那时候还去工地上扛过水泥,这事儿你怎么不提?”
林涛的脸色变了变,眼神有些闪躲:“那不一样,我是儿子,传宗接代的,房子给我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那爸妈生病,儿子出钱治病,是不是也应该是应该的?”我针锋相对地反问。
他的脸涨得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墙上挂钟单调的滴答声。爸似乎睡着了,呼吸均匀了一些,我不想再吵到他。
“行了,这事儿别在爸面前说。”我压低声音,“钱的事,我们出去谈。”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出病房,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停下。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却没有一丝暖意。
“林岚,我跟你说实话吧。”林涛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我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资金链断了,到处都是窟窿。我那三万块,都是找朋友借的。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话,我不知该信几分。这些年,他总说自己生意做得多大,可我们谁也没见过他赚回多少钱。
【内心独白】
他说他困难,可他手腕上那块明晃晃的手表,至少也得一两万。他身上的西装,料子挺括,不像是地摊货。一个人如果真的山穷水尽,是不会有心思打扮得这么光鲜的。他说的话,就像这烟雾一样,虚无缥缈,让人抓不住真假。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声音刻意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到了几个词:“……款还没到……再宽限几天……”
挂了电话,他走回来,脸上的愁容更深了。“看见了吧?催债的。我真不是跟你哭穷。弟妹,你就当帮哥一把,这七万块你先垫上,等我公司缓过来了,我加倍还你。”
“哥,不是我不帮你。”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和周明的工资,每个月还完房贷,就剩下生活费和孩子的教育开支,手里真没多少活钱。七万块,我要是拿得出来,我早就拿了。”
这不是托词,是实话。我和周明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日子过得精打细算。我们的心,就像一个装满水的杯子,再也经不起任何大的晃动。
林涛烦躁地把烟头摁灭在窗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滋滋声。“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爸没钱治病吧?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们林家的脸往哪儿搁?”
又是面子。在他心里,爸的病,似乎还比不上林家的脸面重要。我心里的失望,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涌上来。
正僵持着,我的手机也响了,是嫂子王莉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林岚啊,你哥跟你说了吗?钱的事儿。”王莉尖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像是要刺破我的耳膜,“不是嫂子说你,做人得有良心。你哥为了这个家,吃了多少苦?现在家里有难处了,你就不能搭把手?那七万块,对你一个拿死工资的来说是多,可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的话像连珠炮一样,根本不给我插嘴的机会。我捏着手机,感觉走廊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第二章 无声的墙
挂了王莉的电话,我脑子里还嗡嗡作响。她那些话,像一根根针,扎在我心里最软的地方。什么叫“见死不救”?我守在医院,衣不解带,难道这些付出,在他们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林涛看我脸色不好,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你也别怪你嫂子,她也是急的。家里一堆事,孩子的学费,老人的病,都指望着我。我这阵子,头发都白了一大把。”他指了指自己的鬓角,那里确实有几根银丝。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的难处或许是真的,但我的窘迫也是实实在在的。
“这样吧,”他叹了口气,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七万块,你先去凑。算我借你的,我给你打欠条,行了吧?”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那张写着“欠条”的纸,心里五味杂陈。亲兄妹之间,走到要靠白纸黑字来维系信任的地步,真是可悲。我没有接,只是摇了摇头。
“哥,我回去跟周明商量一下。”我疲惫地说。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周明给我留了饭菜,温在锅里。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坐在沙发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周明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递给我一杯温水。“怎么了?爸的情况不好了?”
我把今天林涛找我要钱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周明听完,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他是个老实人,不善言辞,但心里跟明镜似的。
“七万……这数目确实不小。”他沉吟了半晌,“我们账上,能动的钱,也就三万多点。剩下的,要去借。”
“我就是不想去借。”我靠在他肩膀上,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自己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再去背债,什么时候是个头?”
周明拍了拍我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受了委桑的孩子。“我知道你委屈。你哥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可是,爸的病不能耽误。钱的事,我们再想想办法。”
他的理解,像一股暖流,让我冰冷的心稍微有了一点温度。
【内心独白】
在这个家里,周明就像一堵沉默的墙,平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每当我疲惫、无助的时候,只要靠上去,就能感觉到那份坚实和安稳。他从不说什么甜言蜜语,却总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我最实际的支撑。有他在,天塌下来,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要不,我们把那张定期存单取出来?”周明提议道,“那是给儿子上大学准备的,还有好几年,先挪用一下,以后我们再慢慢攒。”
那张存单是五万块,是我们家最后的底牌。我犹豫了。那是孩子的未来,我怎么能轻易动用?
“不行。”我断然拒绝,“那是孩子的钱,不能动。”
周明叹了口气,没再坚持。我们俩相对无言,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深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是爸在病床上痛苦的呻吟,一会儿是林涛理直气壮的脸,一会儿又是王莉尖酸刻薄的声音。这些画面和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部无限循环的烂电影。
我起身,想去客厅喝口水。路过书房时,我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爸以前是个很细心的人,喜欢把重要的东西都锁在书房那个旧书柜的抽屉里。他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重要的东西要放在固定的地方。
我找到备用钥匙,打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些爸的荣誉证书,几本旧相册,还有一个小小的铁皮盒子。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零散的票据和一本旧得发黄的存折。
我翻开存折,上面的户主是爸的名字。我一页一页地看下去,最后一页的余额,让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三万六千八百二十一块五毛。
这不是一笔小钱。爸妈平时生活节俭,连买件新衣服都舍不得,怎么会攒下这么多钱?我继续往前翻,发现每一笔存入的记录旁边,爸都用小字做了标注。
“卖旧报纸,三十五元。”
“省下的烟钱,一百二十元。”
“给涛涛孙子压岁钱后剩下的,二百元。”
一行行歪歪扭扭的小字,记录了一个老人点点滴滴的节省。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地砸在存折上,晕开了那些墨迹。
【内心独白】
这本存折,比任何账本都沉重。每一分钱,都刻着父亲的节俭和爱。他就像一只辛勤的燕子,一点一点地衔泥筑巢,为的只是给子女一个遮风挡雨的家。而我们呢,却在为了钱,在他的病床前争吵不休。我感到一阵深深的羞愧。
我把存折放回原处,心里却做了一个决定。这笔钱,是爸的救命钱,但不能就这么轻易地交到林涛手里。我必须让他明白,责任,不是靠嘴说的,也不是靠算计得来的。
第二天一早,我给林涛打了个电话,约他在医院附近的茶馆见面。我决定,要和他好好谈一谈,不是作为妹妹,而是作为一个同样承担着家庭责任的成年人。
第三章 病床前的交易
茶馆里人不多,角落里放着一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我和林涛相对而坐,面前的茶水冒着袅袅的热气,却驱散不了我们之间的寒意。
“我找到了一本爸的存折,里面有三万六。”我开门见山,把存折复印件推到他面前。
林涛愣了一下,拿起复印件看了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这么多?老头子还藏着私房钱呢。”
“这不是私房钱,这是爸一点一点攒下的血汗钱。”我纠正他,“加上你那三万,还有我跟周明凑的三万,一共是九万六。剩下的四千多,我们再想办法。这样,爸的医药费就够了。”
我以为,这样公平的方案,他会接受。可我还是低估了他对金钱的执着。
“不行。”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那三万是借的,是要还的。爸这笔钱,理应先拿来用。剩下的七万,还是得你来出。”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灭了我心里最后一丝希望。原来在他眼里,他借的钱是债,而我,就应该理所当然地掏空家底。
“林涛!”我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讲不讲道理?我也是这个家的女儿,我也有自己的家庭要养!你不能把所有担子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
“谁让你是嫁出去的女儿?”他冷冷地回敬了一句,“自古以来,养儿防老,家产是儿子的,责任自然也主要是儿子的。我让你分担一部分,已经算是看得起你了。”
这番混账话,让我气得浑身发抖。我抓起桌上的茶杯,真想一杯水泼到他那张自私的脸上。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这里是公共场合,而且,激怒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内心独白】
我的心像被扔进冰窖,从里到外都凉透了。原来,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一个外人。我们之间那点血脉亲情,在金钱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我一直以为,家是讲爱的地方,可他却非要跟我讲规矩,讲那些早已腐朽的“自古以来”。
我们的争吵,最终不欢而散。我拿着那张复印件,感觉它有千斤重。
回到医院,我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王莉的声音。
“爸,您就跟林岚说说吧。她最听您的话了。这钱的事,不能再拖了。医院这边天天催,我们也是没办法啊。”王莉的声音又尖又细,带着一股子哭腔。
我心里一惊,推门进去,只见王莉和林涛一左一右地站在爸的病床前。爸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显然是被他们吵到了。
“你们在干什么!”我冲过去,把他们推开,“爸需要休息,你们不知道吗?”
“我们在跟爸商量正事呢。”王莉抹了抹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你哥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爸,您就当心疼心疼您唯一的儿子吧。”
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病重的父亲身上!我气得眼前发黑,指着他们说不出话来。
“够了!”病床上的爸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监测心率的仪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爸!”我慌忙扑过去,给他抚着胸口顺气。
林涛和王莉也吓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医生和护士很快冲了进来,把我们都赶出了病房。抢救室的红灯亮起,那红光像一把刀,割在我的心上。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周明接到我的电话,匆匆赶来,一把扶住了我。
“都怪我,都怪我……”我喃喃自语,眼泪决堤而下,“我不该跟他们吵,不该刺激爸……”
周明紧紧地抱着我,沉声说:“不怪你。是他们做得太过分了。”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地说:“病人情绪激动,引起了并发症。暂时脱离危险了,但需要转到重症监护室观察。”
听到“脱离危险”四个字,我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可“重症监护室”这几个字,又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了上来。那意味着,更高的费用,和更凶险的病情。
林涛和王莉站在一旁,脸色煞白。王莉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恐惧。
“这……这可怎么办啊?”她哆嗦着嘴唇说,“ICU一天得多少钱啊……”
我没有理她。我走到林涛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现在,你满意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父亲的生命面前,他那套关于钱的理论,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这一刻,他脸上的蛮横和精明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被戳穿后的狼狈。
第四章 一碗蛋羹
爸被转进了ICU,每天只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看着他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安静地躺在那里,心就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揪住,疼得无法呼吸。
林涛和王莉大概是理亏,接连两天都没在医院露面,只是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情况。电话里,林涛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他说他会去想办法筹钱。
我没心思去管他是不是真的在筹钱。现在,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让爸好起来。
ICU的费用像个无底洞,我们东拼西凑来的那点钱,很快就见了底。周明把他那张准备给儿子上大学的存单取了出来,交到我手里。
“拿着吧。”他说,“钱没了可以再挣,爸只有一个。”
我捏着那张还带着他体温的存单,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知道,这五万块,是他作为丈夫和女婿,能给我的最大支持。
我开始了一天中最重要也最煎熬的工作——给爸准备营养餐。医生说,爸现在不能进食,只能通过鼻饲管注入流食。流食要营养均衡,还要绝对干净。
我每天去菜市场,挑选最新鲜的蔬菜和鱼肉。回家后,把每一样食材都清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用小火慢炖,再用料理机打成细腻的糊状。整个过程,我不敢有丝毫马虎,就像在完成一件神圣的艺术品。我的工作是老师,讲究的是耐心和细致,现在,我把这份“匠心”全都用在了照顾父亲上。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准备给爸做一碗鱼汤。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家里穷,难得吃上一回肉。有一次我生病,没有胃口,爸就用家里仅有的一个鸡蛋,给我蒸了一碗蛋羹。
他把鸡蛋打在碗里,小心翼翼地加了温水,撇去浮沫,再用一个小碟子盖上,放在锅里蒸。火候、时间,都掌握得恰到好处。蒸出来的蛋羹,像镜面一样光滑,嫩得入口即化。那一碗蛋羹的滋味,我记了很多年。
【内心独白】
那一碗蛋羹,不仅仅是食物,更是父亲沉默的爱。他从不说什么爱我的话,却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他就像我们家那棵老槐树,不言不语,却用自己的枝叶,为我们撑起一片荫凉。如今,树病了,我这个在他荫护下长大的孩子,理应为他浇水施肥。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爸现在虽然不能吃东西,但嗅觉和意识还在。如果我做一碗蛋羹,那熟悉的味道,会不会唤醒他的记忆,给他一点力量?
说做就做。我按照记忆中父亲的手法,一丝不苟地蒸了一碗蛋羹。蛋羹出锅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香气弥漫开来,我的眼眶又湿了。
我把蛋羹装在保温桶里,带到了医院。探视时间,我穿着隔离服,走到爸的病床前。他依然安静地躺着,眼睛紧闭。
我打开保温桶的盖子,把那碗蛋羹凑到他的鼻子前。
“爸,你闻闻,这是什么味道?”我凑在他耳边,轻声说,“是你以前给我蒸的蛋羹啊。你还记得吗?你说,做人就要像这蛋羹一样,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他的眼皮,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我心里一喜,继续说:“爸,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天天蒸蛋羹给你吃。你教我,我做得还不够好,水和蛋的比例,总也掌握不好……”
我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我握住他那只没有打点滴的手,那只曾经宽厚温暖、为我撑起一片天的手,如今却冰冷而瘦削。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应我。
我惊喜地抬起头,看到他的嘴唇也在微微翕动,像是有话要说。我赶紧把耳朵凑过去。
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
“……盒子……书柜……铁盒子……”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但“铁盒子”三个字,我听得清清楚楚。
是那个我前几天发现的,装着存折的铁盒子!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个盒子?难道里面,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探视时间结束,我走出ICU,脑子里一直在想父亲的话。那个铁盒子里,除了存折和票据,还有什么?我记得,里面好像还有几封信。当时我急着看存折,并没有仔细看那些信。
一个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那个盒子里,一定藏着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第五章 铁盒里的秘密
我几乎是跑着回家的。一进门,我就冲进书房,再次打开那个旧书柜的抽屉,取出了那个不起眼的铁盒子。
盒子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我用袖子擦了擦,打开了它。里面,静静地躺着那本存折,一些发票,还有几封用牛皮纸信封装着的信。
我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信封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是父亲的。收信人,是林涛。邮戳的日期,是十年前。
我颤抖着手,拆开了信封。
“涛儿:
见信好。你和王莉要结婚了,爸妈很高兴。你说城里买房压力大,想让家里帮衬一把。爸妈没本事,手里没多少钱。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家里这套老房子卖了,给你凑个首付。这房子虽然旧,但好歹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以后,你就要有自己的小家了,要对王莉好,要撑起一个家。爸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以后一定会过得比我们好。只是你妹妹那里,爸心里有愧。家里就这点家底,都给了你,将来她出嫁,爸妈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嫁妆了。这事,你不要跟她说,免得她心里不舒服。爸以后会想办法,慢慢补偿她的。”
信的末尾,是父亲苍劲有力的签名。
我的手抖得厉害,那封信几乎拿不住。原来,当年林涛结婚买房的首付,是爸妈卖了唯一的住房换来的!这件事,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们只告诉我,老房子要拆迁,他们搬到单位分的宿舍去住。我一直以为是真的。
【内心独白】
真相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我记忆中温馨的假象。我一直以为,父母对我们兄妹是一碗水端平的。现在我才知道,这碗水,从一开始就是倾斜的。我不是在怨恨父母的偏心,我只是心疼,心疼他们为了儿子,付出了所有,甚至不惜对我撒谎。
我拿起第二封信。这封信没有信封,只是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还是父亲的笔迹,但字迹明显潦草了很多,像是在匆忙中写下的。
“林岚吾女:
爸知道,把房子给你哥,对你不公平。爸对不起你。这些年,爸一直在攒钱,就是想给你存一笔嫁妆。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你妈突然病了。为了给你妈治病,攒下的钱都花光了,还欠了些债。爸没用,连累你了。你哥生意刚起步,也难。爸只能靠自己这点退休金,一点一点地还。这个铁盒子,还有里面的存折,是爸留给你的。钱不多,是爸的一点心意。密码是你的生日。这件事,不要告诉你哥。他那个人,心大,花钱也大手大脚,钱到他手里,存不住。你是个细心的孩子,钱交给你,爸放心。”
信的最后,没有落款,也没有日期。看纸张的陈旧程度,应该是在妈去世后不久写的。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原来,那本三万六千块的存折,是爸留给我的。原来,他心里一直觉得亏欠我。他不说,只是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在补偿我。
我拿起那本存折,翻到第一页。开户日期,正是我大学毕业那年。密码是我的生日。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林涛在看到存折复印件时,眼神会那么复杂。他一定知道这笔钱的存在,甚至,他可能也知道这笔钱是留给我的。所以,当他向我要七万块的时候,才会那么理直气壮,因为在他看来,这笔钱本就该由我来出,甚至,我还应该拿出更多。
【内心独白】
多么可笑的逻辑!他拿走了家里的一切,却心安理得。父亲出于愧疚给我留下的补偿,到了他眼里,却成了我必须承担更多责任的理由。他不是不知道父母的付出,他只是选择性地遗忘了。他的心里,只有一本为自己计算的账本,亲情、道义,都只是可以利用的筹码。
我把信和存折小心翼翼地放回铁盒。现在,我手里握着的,不仅仅是钱和信,更是戳穿林涛所有谎言和借口的证据。
我擦干眼泪,站起身来。我知道,我不能再软弱,不能再退让。为了守护父亲,为了守护这个家最后一点尊严,我必须站出来,和他进行一次最后的摊牌。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涛的电话。
“哥,我们见一面吧。就在医院。有些东西,我想让你亲眼看一看。”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这一次,我不会再争吵。我要让他看看,父亲在这铁盒子里,藏了多少沉甸甸的爱,和多少说不出口的无奈。
第六章 最后的摊牌
医院的走廊里,来来往往都是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焦灼。我和林涛、王莉约在ICU病房外的家属等候区。这里相对安静一些。
林涛的脸色很难看,眼窝深陷,像是几天没睡好觉。王莉则坐在一旁,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显得坐立不安。
我没有说任何废话,直接从包里拿出那个铁盒子,放在他们面前的椅子上。
“这是什么?”林涛警惕地问。
“爸的东西。”我打开盒子,先把那两封信拿出来,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个。”
林涛狐疑地接过信,王莉也凑了过去。当他们看清信上的内容时,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林涛的手开始发抖,王莉的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合不拢。
此刻,我选择切换到第三人称视角,来观察这场无声的风暴。
林涛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紧紧地捏着那两封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信纸在他手中,仿佛有千斤重。父亲那朴实无华的文字,像一把把重锤,敲击着他早已被金钱和算计麻痹的神经。卖掉老房子的愧疚,对妹妹的亏欠,为妻子治病的艰辛……这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过往,此刻都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躲闪,不敢与林岚对视。
王莉的反应则更为激烈。她一把抢过信,又看了一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一直以为,公公婆婆偏爱的是她儿子,是他们这个小家。她也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份“偏爱”。现在,这两封信像两记响亮的耳光,打碎了她所有的优越感。原来,他们住的房子,是公公婆婆用唯一的栖身之所换来的。原来,在公公心里,一直惦记着补偿那个他们一直看不起的小姑子。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岚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种化不开的悲哀。她将那本存折也拿了出来,放在铁盒盖上。
“这本存折,是爸留给我的。密码是我的生日。”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他们每个人的耳朵里,“爸在信里说,钱交给我,他放心。”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涛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看着林岚,又看了看那本存折,脸上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了。
“我……我不是人!”他突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声音响亮,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王莉吓了一跳,拉住他的胳膊:“你干什么啊!”
“你别管我!”林涛甩开她的手,痛苦地抱住了头,蹲了下去。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声。
“我的公司……完了……”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债。房子……房子也抵押了。我不敢跟你们说,我怕……我怕你们看不起我……”
真相终于大白。他不是不想出钱,而是真的没钱。他之所以那么急切地想从林岚这里拿到七万块,不是为了给父亲治病,而是想拿去填自己公司的窟窿。父亲的病,只是他用来逼迫妹妹的借口。
王莉也瘫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她一直以为自己嫁了个能干的丈夫,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个泡影。
看着眼前这两个崩溃的人,林岚的心里,恨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家,本该是港湾,可现在,却成了一个利益纠缠的战场。
【内心独白】
原来,他不是天生的恶人,只是一个被欲望和压力逼到绝境的可怜人。他用谎言和强硬,来掩饰自己的失败和脆弱。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在为钱争吵,其实不是。我们争的,是那份被现实挤压得所剩无几的亲情和信任。
林岚蹲下身,拍了拍林涛的肩膀。
“哥,起来吧。”她说,“别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林涛缓缓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羞愧和悔恨。“妹妹……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爸……”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林岚站起身,把铁盒子收好,“当务之急,是救爸。钱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经历了这场风暴之后,这个家,似乎需要她来掌舵了。她知道,父亲留下的,不仅仅是钱,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第七章 血浓于水
最后的摊牌,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只有一片狼藉的真相和迟来的悔恨。
ICU的费用还在一天天增加,像一个巨大的吞款机器。林涛的公司已经回天乏术,他整个人都垮了,再也提不起半分精神。王莉也像是变了个人,不再抱怨和指责,只是默默地守在医院,眼神空洞。
这个家的重担,最终还是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没有动用父亲留给我的那笔钱。那是父亲对我的一份补偿,一份心意,我不能用它来为哥哥的错误买单。我把周明取出来的那五万块交了住院费,然后开始四处打电话,向亲戚朋友借钱。
放下自尊,开口求人,是件很难堪的事。有的人一听是借钱,就找各种理由推脱;有的人则刨根问底,言语间充满了同情和怜悯。每一次通话,都像是一次小小的凌迟。但一想到躺在ICU里的父亲,我就觉得,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周明默默地支持着我。他下班后,会主动去菜市场买菜,做好饭,再送到医院来。看着渐憔悴的脸,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半个月后,爸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从ICU转回了普通病房。虽然还很虚弱,但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我推着轮椅,带爸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他瘦了很多,头发也全白了,但精神还不错。
“岚岚,这些天,苦了你了。”爸握着我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泪光。
“不苦,爸。只要您好好的,比什么都强。”我笑着说。
林涛和王莉提着水果篮,远远地走了过来。他们在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站住,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上前。
“爸,让他们过来吧。”我对爸说。
爸点了点头。
林涛走到我们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了。
“爸,我对不起您!我不孝!”他泣不成声。
爸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起来吧。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人这一辈子,谁还没个沟沟坎坎的。过去了,就好了。”
父亲的宽容,让林涛哭得更凶了。
我看着他们,心里百感交集。一场大病,像一场暴风雨,几乎摧毁了我们这个家。但雨过之后,残存的根,似乎扎得更深了。
晚上,我把林涛叫到一边。
“爸的医药费,加上后期康复,大概还需要五万块。”我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这里面是三万六,是爸存折里的钱。这是他的钱,理应用在他身上。剩下的一万四,我来想办法。”
他又想拒绝,我按住他的手。
“你别说话,听我说完。”我看着他,“你欠的债,是你自己的事,你要自己想办法去还。但是,爸的养老,是我们兄妹俩共同的责任。从今天起,爸由我们轮流照顾。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你那套儿子女儿的歪理,以后不要再说了。在爸妈面前,我们都只是孩子。”
然后,我又拿出一张卡,里面是我和周明最后的积蓄,两万块钱。
“这个,算我借你的。去租个小点的房子,安顿好嫂子和侄子,然后去找份工作。别想着东山再起了,踏踏实实地,从头开始吧。”
林涛拿着那两张薄薄的卡片,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看着我,嘴唇翕动,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谢谢你,妹妹。”
我知道,这一声“谢谢”,包含了太多东西。
【情感升华】
送走林涛,我回到病房。爸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眼角的皱纹。我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这半个多月经历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我累,真的累,身体累,心更累。但奇怪的是,此刻我的内心,却无比的平静和踏实。我没有成为被亲情绑架的牺牲品,也没有在怨恨中迷失。我守住了我的底线,也尽到了我的责任。我做的,只是我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家,有时候像个漩涡,会把人拖入无尽的纷争和疲惫。但它也像一根线,无论你走多远,总能把你拉回来。血浓于水,这四个字,或许只有在经历过真正的考验后,才能明白它真正的分量。我握住父亲的手,贴在我的脸上,感受着那份失而复得的温暖。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生活的担子依然很重,但只要家还在,亲人还在,就总有希望。平凡的生活,或许就是这样,充满了琐碎的烦恼和沉重的责任,但也正是在这份承担中,我们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和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