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跟老公打求救电话,陪完初恋的他赶回医院问:孩子呢?我:死了

发布时间:2025-09-18 17:47  浏览量:2

我竟然重生了,重生在了命运的转折点,这个我永生难忘的炼狱时刻。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温热的血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大口喘着气,腹部的绞痛一阵比一阵猛烈,像有利爪在撕扯我的五脏六腑。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扭曲的主驾驶位艰难地向外攀爬。上半身探出了破碎的车窗,但我的双腿却被变形的车架死死钳住,动弹不得,每一次挣扎都带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周围的路人越聚越多,但他们脸上的惊恐和犹豫,像一堵无形的墙将我隔绝。他们远远地站着,指指点点,生怕这辆随时可能化为火球的电车会殃及池鱼。我的呼救声微弱得像蚊蚋的嗡鸣,顷刻间就被自己沉重的呼吸和耳边的轰鸣吞噬。

眼看指望路人无望,我颤抖着摸索到手机,指尖的鲜血在屏幕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我拨通了120,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急救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清脆而公式化的女声,是我丈夫赵淮的同事,一个和我只有几面之缘的年轻护士。她一听出我的声音,语气瞬间冷了八度,像淬了冰。

“婧姐?怎么是你?”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和厌烦,“赵医生今天有件非常紧急的私事,他走之前特意交代过,说你可能会打电话到科室来。行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他去了哪里,我们谁都不能说。婧姐,我们这条是生命热线,每一秒都很关键,你别再这样浪费宝贵的急救资源了,好吗?我先挂了。”

“别挂!”听着她冷漠的话语和即将挂断的忙音,我心中的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就在我挣扎的瞬间,副驾驶储物格的门被撞开,一堆属于江妍的化妆品——口红、粉饼、香水小样,哗啦啦地砸在我身上,散发着一股我无比厌恶的、甜腻的香气。

我却无暇顾及这些,用尽全力嘶吼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找赵淮!我出车祸了,就在你们医院门口的十字路口!车子在漏油,随时都可能爆炸!求求你,快派人来救——”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极不耐烦地打断了,那语气仿佛在斥责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婧姐,你别演了行不行?这招你用过多少次了?赵医生今天真的不在,就算救护车现在飞过去,你也见不到他的人。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你还怀着孕,就好好在家待产,别整天胡思乱想。这个电话是用来救命的,不是给你拿来查岗的!算我求你了,行吗?”

她顿了顿,似乎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合情理”一些:“他也不是故意不理你,他去处理的事情,也确实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等他忙完了,自然会跟你解释的。”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

冰冷的忙音,像一把利刃,刺穿了我最后的希望。绝望的泪水混合着血水,从眼角滑落,砸在滚烫的柏油路面上,瞬间蒸发。

我怎么也想不到,赵淮,我同床共枕七年的丈夫,竟然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他不仅自己对我置若罔闻,还提前给同事打了“预防针”,堵死了我所有的求生之路。

没错,过去当他被江妍用各种借口叫走时,我确实焦虑地打过电话到他办公室。可我何曾用“车祸”、“急病”这样恶毒的谎言去欺骗过任何人?更别提占用急救资源了。

七年的婚姻,七年的陪伴,在他心里,我竟然只是一个满口谎言、无理取闹的疯女人。

难怪,难怪前世他为了给江妍报仇,对我下刀时那般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第二章:陌生的援手

生死关头,已经容不得我沉溺在悲伤中。

车内的温度正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灼热的空气炙烤着我的皮肤,仿佛要将我活活烤熟。我知道,那是爆炸的前兆。我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高高隆起的腹部,那里有我未出世的孩子。

“宝宝,妈妈带你出去。”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涌遍全身。我咬紧牙关,双手扒住破碎的窗框,拼了命地向外挪动。锋利的玻璃碎片深深嵌入我的掌心,划破皮肉,鲜血淋漓,可我浑然不觉。

一寸,又一寸。

我终于又向外移动了十几公分。但力气也在此刻耗尽,我像一条濒死的鱼,狼狈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车辆外部已经被浓烟彻底笼罩,呛人的气味刺激着我的喉咙。

就在这时,周围的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快看!那不是急诊科的王主任吗?”

“王主任!这里!这里有个孕妇被困住了!”

一阵急促而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而焦急的面孔——赵淮的科室主任,王主任。

王主任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医术精湛。他只扫了一眼现场,便立刻判断出情况的危急。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指挥着几个胆大的路人,合力将我从即将爆炸的汽车残骸中拖了出来。

就在我的身体被带到安全区域的那一刹那,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轰!整辆车瞬间被一团巨大的火球吞噬,烈焰冲天,滚滚黑烟直窜云霄。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让我感到一阵后怕。

如果再晚十秒钟,我和我的孩子,就会在那片火海中化为灰烬。

王主任经验丰富地蹲下身,开始检查我的伤势。周围的路人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言语中充满了后怕与同情。

“天哪,怎么能让一个快生的孕妇自己开车出门?这家里人也太不负责任了!”

“她看起来伤得不轻啊!我刚才就打了120,可不知道为什么,电话一直占线。好不容易打通了,我刚报了位置,对面就说我演戏,说我胡闹,我连‘车祸’两个字都没来得及说清楚,电话就被挂了!真是活见鬼了,现在的医院都招的些什么人?”

一位好心的阿姨握住我没有受伤的手,担忧地问:“小姑娘,你还好吧?你丈夫的电话是多少?阿姨帮你联系他,让他赶紧过来!”

这些陌生的善意,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我紧绷的神经。我忍着浑身撕裂般的剧痛,虚弱地摇了摇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在这座冰冷的城市里,素不相识的路人尚且能给予我如此真切的关心。而我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丈夫,却为了他那抛弃过他的“白月光”,亲手将我和孩子推向死亡的深渊。

七年之痒,原来不是感情的平淡,而是人性的凉薄。

重生后的这一切,仿佛是上天在用最残酷的方式,一遍遍提醒我,我过去七年的人生,是何等的愚蠢和盲目。

没有人注意到,随着路人们的议论,一旁王主任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快速检查完我的情况后,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机,直接拨通了急诊科的内线。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积压的怒火彻底爆发了。

“立刻派救护车到医院门口的十字路口!这里发生了严重车祸,伤者是孕妇!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要不是我正好路过,现在你们面对的就是一尸两命!到底要市民打多少遍电话,才能把你们这群大爷请过来?谁给你们的胆子,玩忽职守到这种地步?”

“知不知道急诊科的职责是什么?这身白大褂要是穿不了,就立刻给我卷铺盖滚蛋!”

五分钟后,救护车呼啸而至。我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王主任好心地帮我接通,并体贴地将手机放在我的耳边。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了赵淮暴跳如雷的质问,那声音熟悉又陌生,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阮婧!你是不是有病?还打电话到我们科室去闹?你到底要发疯到什么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今天有急事吗?你就非要挑这种时候来烦我?孩子都快生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我每天在医院累死累活,你能不能别屁大点事就夺命连环call?离开我你就活不了了是吗?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没见过谁像你一样神经质!”

“我今天要是晚来一步,妍妍就割腕死了你知道吗!你就不能懂点事?我忙完了自己知道回家,别再来烦我!”

他的咆哮声中,隐隐夹杂着江妍那弱不禁风的、委屈的哭泣声。

他像倒垃圾一样,将满腔的怒火倾泻而出,根本没给我任何开口解释的机会,甚至没有问一句我的情况,就“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第三章:前世的血债

前世,他对我动手时那张冷漠到极致的脸,瞬间在我的脑海里清晰浮现。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担架上的白布。我浑身都在颤抖,分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刺骨的寒心。

腹部一阵剧烈的抽痛将我的神智拉回现实。我低下头,看到猩红的血液混合着羊水,在我身下迅速地蔓延开来。

但这切肤的疼痛,又如何比得上前世被他千刀万剐的万分之一?

我被紧急送进了急诊室。那个之前接我电话的女同事,在看到担架上血肉模糊、脸色惨白的我时,吓得瞬间瞪大了双眼,手里的记录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慌忙跑上前来,语无伦次地向我道歉,说她真的以为那通车祸的电话,是我为了逼赵淮现身而编造的借口,说她挂断我的求救电话,完全是一场“误会”。

一旁的王主任察觉到不对劲,三言两语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他得知我就是赵淮结婚七年的妻子时,他那张严肃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下一秒,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拨通了赵淮的电话,并且按下了免提。他要让所有人都听清楚,他手下的兵,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赵淮!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医院!你老婆出车祸了,大出血,马上要进手术室抢救!”

我本以为,赵淮听到顶头上司如此严厉的命令,至少会有一丝迟疑和慌乱。

可我错了。

电话那头,赵淮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嘲讽:“主任?是不是阮婧那个疯女人找到您那儿去告状了?您可千万别信她,她现在精神不正常!整天在家里跟我闹,疑神疑鬼。我是个医生,总不能因为她吃醋,就见死不救吧?”

“我跟您说,我今天但凡晚到一步,我这边这个病人就真的割腕没命了!她现在情绪还没稳定下来,我走不开!”

“您让阮婧先办理住院待产吧,麻烦您顺便帮我跟她解释两句。她要实在不听,那就算了,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王主任气得额头青筋暴跳,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他刚想开口再骂,电话那头却突然传来江妍那娇滴滴、绿茶味十足的声音。

“阿淮,是婧婧姐打来的吗?你……你要走了吗?是不是又要丢下我一个人了?也对,你们的孩子都快出生了,我还这样纠缠着你,都是我的错……”

话音未落,赵淮似乎是怕被王主任听到更多,猛地挂断了电话。

一阵剧烈的宫缩袭来,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被推进手术室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色的前世。

……

上辈子,车祸发生的第一时间,我打给了赵淮。他那时还在赶去见江妍的路上,接到我的电话,他二话不说,立刻调转车头,像疯了一样朝我驶来。

他用尽全力,将血泊中的我从驾驶座拖了出来,抱着我冲进了急诊室。

直到医生宣布我脱离危险,他才松了一口气。但我们的孩子,因为受到剧烈撞击,没能如期降生。

等他安顿好我,再赶去找江妍时,只看到浴缸里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她手腕上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整池水。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沉默地、独自一人处理了江妍的后事。

两天后,他才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我看不懂的阴郁。他平静地告诉我江妍的死讯,面对我愧疚的眼神,他只是漠然地摇头。

他说他不怪我,说这件事让他明白了世事无常,他不想再等了,要立刻给我补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我看着他那张英俊的、与从前别无二致的脸,愚蠢地选择了相信。

结果,就在婚礼的前一晚,他亲手将我打晕,拖到了江妍自杀的那个公寓。

我被他用绳索捆住四肢,蜷缩在江妍曾经躺过的那个冰冷的浴缸里。他看向我的眼神,再没有了往日的半分情意,只剩下猩红的、化不开的恨意和怨毒,像一个失去了此生挚爱的恶鬼。

他手里那把磨得雪亮的匕首,闪着森然的寒光。

在我惊恐到快要崩溃的注视下,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地狱里的呢喃:“一个车祸而已,你怎么可能会死呢?可是妍妍,她失去了我,她是真的死了……”

“你知道她的伤口有多深吗?你知道她那天流了多少血吗?”

“她当时就躺在你现在这个位置,用你这个姿势,血一直流到了她的小腿。我学了这么多年医,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身体里,竟然可以流出那么多的血,多到……我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其他的颜色……”

“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完,他将江妍的黑白遗照,端端正正地摆在浴缸前,仿佛在邀请她亲眼见证这场血腥的复仇。

匕首刺入身体的瞬间,剧痛让我几乎昏厥。我痛哭、哀求、咒骂,可无论我做什么,他都无动于衷,脸上的表情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满足。

手起,刀落。

我肚子里那个即将足月的孩子,在接触到这个冰冷世界的第一秒,就彻底停止了呼吸。

我以为这是结束,却没想到,这仅仅是他疯狂复仇的开始。

他举起匕首,一刀,接着一刀,在我早已血肉模糊的身体上落下。他口中不断地呢喃着,如痴如魔:

“就是这么深,就是这个位置,流了这么多的血……妍妍,她当时一定很疼,她那个时候,一定很需要我……”

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我清楚地数着,整整一千刀。

他在我和孩子的身上,整整落下了一千刀。

死后,他将我们的尸体弃之不顾,抱着江妍的骨灰,举办了一场只有他一个人的婚礼。

我的灵魂飘在半空中,看着他眼中那疯狂的痴迷,才终于彻骨地醒悟。

我早就该明白的。从七年前,江妍在他我们婚礼当天回国,他接到电话,在满堂宾客的注视下抛下我独自离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输了。

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我独自支撑了七年,最终,在最极致的血腥与痛苦中,狼狈收场。

第四章:舆论的风暴

再次睁开眼,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我的鼻腔。我躺在医院雪白的病床上,周围一片死寂。

一位护士走进来,用一种极其同情的语气,遗憾地告知我,孩子没能保住。

我缓缓抬起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只剩下松垮的皮肉,无声地诉说着一个生命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我的眼睛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只是无力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

我从枕边摸出手机,正准备给赵淮发去离婚协议。

他的电话却先一步打了进来。

我麻木地按下接听,还没来得及开口,他那夹杂着怒火的咆哮声就从听筒里炸开:

“阮婧!网上的那些谣言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传出去的?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这给医院造成了多大的负面影响?你立刻给我把视频删了!我真是一天都忍不了你了,造谣是犯法的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能不能活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马上删掉!否则我们立刻离婚!”

没等我消化完他的话,电话就又被他狠狠挂断。

滔天的恨意瞬间将我的理智吞噬。我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颤抖。

可笑的是,这一世,江妍安然无恙,他赵淮也只是动了动嘴皮子,我根本没有理由报警将他绳之以法。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开了社交软件。

这才发现,车祸那天,不知是哪位路人将现场的视频发到了网上。视频中,我被困在冒烟的车里,而周围的路人拨打急救电话却被当成“演戏”挂断的对话,被录得一清二楚。

“孕妇车祸,120拒接电话称其演戏” 的词条,此刻正高高挂在热搜榜第一位。

网友们的愤怒被彻底点燃,矛头直指我们市中心医院的急诊科。如果不是视频最后王主任及时出现,组织救援的画面挽回了一丝颜面,恐怕整个医院都要被愤怒的口水淹没,当场停业整顿。

我搜了一下医院的官方账号,已经被网友们骂到注销。

急诊科的工作流程,确实出现了致命的漏洞。而我,作为受害者,没有任何理由出面为他们澄清,更不可能让这条视频下架。

我甚至,乐见其成。

我点开江妍的朋友圈,与医院这边的鸡飞狗跳、焦头烂额截然相反,她那里一片风和日丽,岁月静好,完全看不出半分自残的倾向。

就在我手术抢救的那几个小时里,她还更新了一条动态,配图是一杯精致的下午茶。

【一个完美的爱人,是治愈一切心理创伤的终极良药。】

看着这行字,我讥讽地笑出了声。默默地,我给她的这条动态点了一个赞。

这么“好”的完美爱人,你就自己留着,好好享受吧!

点赞后不到一分钟,赵淮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过来。

这一次,我没有接,直接挂断,然后将他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紧接着,社交软件的私信弹出他的消息。

【你给妍妍点赞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少在她面前阴阳怪气地发神经!】

我迅速地回复了两个字:【离婚】。

然后,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一并拉黑。

就在这时,病房外的走廊突然变得无比嘈杂。大批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涌入医院大厅,将急诊科的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要求采访负责人。

“禁止拍照!请大家保持冷静!”医护人员的嘶吼声显得苍白无力。

王主任和院长先后从办公室出来维持秩序,但面对汹涌的舆论和闪烁的镁光灯,也无力回天。

迫于前所未有的压力,医院最终交出了当天接我电话的那位女同事。她在镜头前哭得泣不成声,反复解释自己只是被赵淮蒙蔽和利用,工作上的失误纯属无心之举。

这一下,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赵淮”这个名字上。院长的电话,直接打到了他的手机上,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勒令他半小时内必须出现在医院。

王主任怕我被外面的记者骚扰,特意进来安抚我,让我安心休养,不要随意走动,并承诺医院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给我一个交代。

我刚点了点头,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赵淮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直接无视了站在一旁的王主任,双眼猩红地冲到我的病床前,指着我的鼻子嘶吼:“让你出去解释清楚,你听不懂人话吗?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再敢在网上造谣,信不信我起诉你!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是不是非要逼得我跟你离婚才满意!”

我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这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那就离婚吧。”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了他心上。他准备好的一肚子怒骂,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我平坦的肚子上,眼里的怒火瞬间被愕然取代。

他怔愣了两秒,难以置信地环视了一圈这空荡荡的、没有婴儿床的单人病房,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开口:

“……孩子呢?”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讥讽弧度,吐出的话语像冬日旷野的风,平直得听不出任何喜怒。

“死了。就在你争分夺秒,冲去拯救你的心上人江妍的那一刻,我们的孩子,就已经死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我品尝到失去骨肉的滋味。和前世撕心裂肺的崩溃相比,这一次的我,镇定得可怕。

这是我重生后,第一次与他四目相对。

我凝视着他的眼眸,那里曾经是我沉溺了整整七年的温柔海洋,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冰封的死寂。曾经有多爱,此刻的恨意就有多刺骨。前世,他将我千刀万剐的酷刑,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此刻正像一部循环播放的黑白默片,在我脑海里疯狂闪现。

我藏在被褥下的手,指甲早已深深嵌入掌心,用尖锐的刺痛来强行压制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滔天恨意,不让自己在他面前流露出半分失控的脆弱。

赵淮,我的丈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曾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视作我生命的全部。

所以,当我的话音落下,他英俊的面庞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信,取而代代之的,是被人冒犯的怒火。

“阮婧,你又在开什么国际玩笑?这套博取同情的戏码,你还没演够吗?”

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神狐疑地扫过门上的病房号。确认无误后,他再次踏入,那双曾经无数次温柔抚摸过我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审视与责问。

“妇产科在楼上!你为什么会住进急诊的病房?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那理直气壮的质问,仿佛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是一个无理取闹的病人,无端占用了他们急诊科宝贵的,用以拯救他人的医疗资源。

一旁的主任,将这荒唐的一幕尽收眼底,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冷漠自私的男人,就是他曾引以为傲、倾囊相授的得意门生。

他深吸了两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终于忍无可忍地咆哮出声:

“赵淮!这就是你为人夫的责任心吗?你自己的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却毫不知情!也难怪,你连她打来的求救电话都能狠心置之不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我怎么敢再把任何一个病人的性命,交到你这种冷血的人手上?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跟外面那些媒体解释清楚!”

赵淮的双眼因震惊而瞪大,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一手提拔自己的恩师,言语间满是顽固的辩解:

“老师,我需要解释什么?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是她编出来闹事的!直接让她自己去跟记者澄清不就好了?”

他猛地一甩手,指向我,声音陡然拔高:

“我何罪之有?我唯一的罪,就是娶了这么一个整天无理取闹,歇斯底里,把医院当游乐场的疯女人!”

“噗——”主任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气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他指着赵淮的鼻子,手指都在颤抖,嘶吼道:

“你……你难道就没有看一眼网上的视频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被叫回来?如果视频是伪造的,整个医院的声誉会一夜之间被舆论的口水淹没吗?难不成除了你赵淮,我们所有人都是没长眼睛、没带脑子的蠢货?”

“我们大家,都是在这里陪着你演戏的饭桶吗!赵淮,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语气里,满是痛心疾首的失望,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赵淮的心上。

在我印象中,赵淮口中的主任,一直是个儒雅随和、待他如亲子的长辈。看他此刻满脸的惊诧与错愕,便知这恐怕是主任第一次对他如此疾言厉色。

赵淮的气焰,终于弱了下去,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什么意思……视频到底怎么了?那不就是阮婧从网上随便找的素材,用来污蔑我的吗?”

原来,他甚至连点开新闻看一眼的耐心都没有,一接到医院的电话,就怒气冲冲地杀到我的病房,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我。

我心底的讥讽,如同藤蔓般疯长,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冷漠。

主任被气得说不出话,胸口如同拉风箱般起伏。他眼中的失望,浓得几乎要溢出来。他不再与赵淮废话,直接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找到了那段在网上已经掀起轩然大波的视频。

他将手机屏幕,直直地怼到了赵淮的眼前,按下了播放键。

屏幕里,那个从撞得变形的驾驶座车窗里,奋力向外攀爬的女人,是我。画面清晰得连我脸上混着血污与泪水的绝望都一览无余。车辆前盖冒出的滚滚浓烟,是无法伪造的死亡信号。车身下,那一滩迅速蔓延开的,染红了柏油路面的鲜血,更是触目惊心。最令人揪心的,是我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在剧烈的撞击和挤压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碎的扭曲。

视频的结尾,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吞噬了一切,屏幕瞬间陷入黑暗。

赵淮原本站得笔直的身体,无可抑制地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他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那片黑暗上,久久无法转圜。

时间仿佛凝固了。足足过了两分钟,他才像个生锈的机器人一样,艰难地转动脖子,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望向我的眼神里,先前那种兴师问罪的锐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的愧疚与不敢直视的躲闪。

“所以,孩子……”

他的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瞳孔剧烈地颤抖着。他渴望知道答案,却又恐惧听到那个他早已预见的宣判。

我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那笑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孩子怎么了?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死了,彻彻底底地,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我一字一顿,用最平静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话。

“怎么,刚刚亲眼看过的视频,这么快就忘了?被那样惨烈地挤压,腹中的胎儿怎么可能还有存活的空间?赵淮,你不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吗?这种最基本的常识,你判断不出来吗?”

赵淮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和我记忆里,当年江妍不告而别,我于深夜的路边,捡到烂醉如泥的他时,一模一样。

过了半晌,他艰难地吞咽了几次喉咙,干涩地开口辩解:

“我……我来得太急,确实没来得及仔细看视频……我以为那是假的,阮婧,我可以解释的,我当时真的是去救人,不是为了私事,我绝对没有私心!我为了工作有多拼命,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他的话音未落,我心底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与嘲讽。

七年的婚姻,他曾无数次在我耳边呢喃,说我在江妍离开的那段黑暗岁月里,是将他从地狱里捞出来的救赎。我一度天真地以为,自己是他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光。

可现实多么可笑,到了今天,到了我生死攸关的时刻,我说的话,竟需要一段血淋淋的视频来佐证,才能换来他一丝半点的相信。

我们的感情,走到这一步,与仇人何异?

主任见他总算清醒了几分,不再多言,直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白大褂衣领,像拖拽一件废弃物一样,将他从病房里扯了出去。

病房门关上前,只飘进来一句余怒未消的呵斥:

“别在这里影响病人休息!”

“有这个狡辩的时间,留着去跟记者们解释吧!整个医院,现在都被你一个人害得鸡犬不宁!”

“院长已经在前面替你顶了半天了,这次你要是解释不清楚,这身白大褂,以后也不用再穿了!”

走廊里的回音,渐渐被嘈杂的人声所吞没,直至彻底听不见。

此刻,医院的大厅早已不复往日的宁静。从四面八方涌入的记者,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将原本空旷的空间挤得水泄不通。长枪短炮,闪光灯亮成一片白昼。医院里所有值班的安保人员都出动了,他们排成人墙,个个面沉如水,神情肃穆。

这恐怕是这家百年名院自创立以来,所面临的最大一次公关危机。

赵淮,就被主任这样毫不留情地,从相对安全的后台,直接拽到了风暴的中心。主任只是仓促地向媒体介绍了一下:“这位,就是视频里那位孕妇的丈夫,也是我们医院急诊科的赵淮医生。”

话音刚落,主任便一把将他推向了记者群。

这个动作,如同在一锅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全场。原本还算克制的记者们情绪瞬间沸腾,一个个印着不同媒体标志的话筒,仿佛长矛一般,争先恐后地要戳进赵淮的嘴里。

他们提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刁钻。

“赵医生,请问您是否因为与妻子感情破裂,所以才授意急诊科的同事,故意不接听她的求救电话?”

“有消息称,您当时是去私会情人,所以才对妻子的生死置若罔闻,这是真的吗?”

“赵医生,这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蓄意谋杀?事故车辆有没有送去做技术鉴定?”

上一个问题的答案还卡在喉咙里,下一个更致命的追问就已经扑面而来。赵淮那些苍白无力的解释,在记者们排山倒海般的质问声中,被彻底撕碎,连一丝声响都发不出来。

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迅速没入衣领。他满脸的焦灼与狼狈,嘴唇嗫嚅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记者们步步紧逼,将他围堵在宣传栏前,他只能一步步退让,最后脊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眼看已无路可退。

他眼中隐忍的怒火,混合着屈辱与恐惧,即将要彻底喷发。

就在这时,我扶着墙,一步一步地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我面色苍白,步履蹒跚,却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我到旁边的护士台,借来了一个手持的扩音喇叭。

正当我准备按下开关时,被逼到绝境的赵淮,终于爆发出一声困兽般的怒吼:

“都给我安静!能不能听我说完?”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就因为阮婧之前联系不上我,就经常无理取闹地拨打我们医院的急救专线!她什么病症也不说,就指名道姓地要找我!所有人都知道,医生在手术台上忙起来,根本不可能看手机!”

“事后我回科室,听同事们抱怨起这件事,我回家立刻就跟她讲道理,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绝对不要再打急救电话,因为这样会严重占用公共资源,耽误真正需要救援的病人!”

“可她呢!表面上点头答应得好好的,实际上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只要一联系不到我,她转头就打120!这件事,我的同事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这一次,我离开医院,同样是为了去救一个有自杀倾向的病人!我怎么可能想到,我前脚刚走,后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正是因为有了之前的‘教训’,我的同事才会没把她的电话当回事,还以为她又在像以前一样,开一个无聊又恶劣的玩笑!”

说完,他充满期待的目光,投向了人群中那个事故发生时接听我电话的女同事。

两人默契的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

随即,那个女同事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对着记者们高声附和:“没错,赵医生说的都是事实!她以前确实打过好几次骚扰电话,当时我们都忙得焦头烂额,生怕她一个人的胡闹,耽误了真正危在旦夕的病人。所以这一次……这一次我们才……才造成了这样一个令人痛心的误会……”

一条鲜活的人命,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在他们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被扭曲成了一个现代版的“狼来了”的故事。

我再也没有丝毫犹豫,毫不迟疑地按下了手中喇叭的开关。

下一秒,尖锐而清晰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医院大厅:

“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撒谎!我,就是车祸视频里的当事人,阮婧!我可以向所有人证明,他们刚才所说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掩盖真相而编造的谎言!真相是,我的丈夫赵淮,在我遭遇车祸、命悬一线的时候,要去拯救另一个女人,所以,他才让他的同事帮忙打掩护,对我见死不救!”

“至于他口中所谓的,我从前无数次拨打急救中心的骚扰电话,更是彻头彻尾的无稽之谈!如果大家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申请调取我手机号的全部通话记录,直接从营业厅打印盖章!那样的官方记录,无法作假,更不可能被删除!”

我的话音落下的瞬间,赵淮那张伪装出来的无辜面孔,瞬间被愤恨与狰狞所取代。他几乎要瞪出眼眶的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利刃,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我,竟然敢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毫不留情地撕开他的假面。

换做从前,只要是对他的事业前途有利的事情,我都可以无条件地退让。无论我受了多大的委屈,只要他事后用一句轻飘飘的解释来敷衍,我都会选择自我催眠,然后原谅他,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哪怕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借口要做一台紧急手术,实际上却是为了飞去另一个城市给江妍庆祝生日。

哪怕是我父母的葬礼,他托辞说医院有重要的全院会议,实际上却是陪着江妍在海岛度假。

我舍不得放弃我们之间那看似美好的感情,更舍不得放弃我真诚付出的那七年青春。

所以我一步步退让,一次次为他的背叛寻找借口。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正是这七年毫无底线的纵容,才一步步滋养了他心里那颗名为“出轨”的毒瘤,让它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整整七年,我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未曾对他说过。

如今,积压了两个轮回的怨与恨,一朝决堤,足以将我曾经的爱恋与隐忍,焚烧得粉身碎骨。

也足以,将他和那个女人,一同燃成灰烬。

我的话语,实在太过理直气壮,掷地有声。所以,哪怕我还没有拿出实质性的证据,现场记者们的舆论天平,也已经悄然向我这边倾斜。

尤其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我那历经创伤后,如今已然一片平坦的腹部时,所有人的眼神里,都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同情与怜悯。

他们都清楚地知道,我,作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在这场惨烈的车祸里,同时失去了我深爱的丈夫,和我那差一点点,就能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

他们都知道,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所以,哪怕我毫无预兆地出现,也没有一个记者冲上来为难我,甚至没有一个人向我提出任何问题。

反倒是赵淮,他看向我的目光,淬满了毒液,阴狠得令人不寒而栗。仿佛我不是他刚刚失去了孩子的妻子,而是他血海深仇的杀父仇人。

我们之间,明明站着将近二十米的距离。

我却能清晰地看见,他用力咬紧的下颌,那线条绷得像一块坚硬的岩石。我毫不怀疑,他此刻恨不得将自己的牙齿都咬碎。

那张阴狠冷漠的脸,再也无法和我记忆深处,那个穿着白衬衫,在阳光下对我微笑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在我说完话后,全场陷入了短暂的死寂。紧接着,这片死寂,被更加猛烈的舆论风暴所轰炸。

记者们再次冲向赵淮,那架势比之前更加汹涌。医院的保安们手拉手组成的人墙,被冲得七零八落。

所有人都挤在赵淮面前,一个接一个的质问,如同密集的炮火,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炸得粉碎。

“赵医生,你是不是因为婚内出轨,所以才故意漠视自己妻子和孩子的生命安全?”

“赵医生,请你正面回答,你是不是想借着这次车祸,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

赵淮在一句接着一句的灵魂拷问下,面色惨白如鬼,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事情的发展,已然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他大概从未想过,一桩在他看来可以轻易压下的家庭矛盾,竟会演变成一场足以将他前途尽毁的公开审判。

他的眼神闪躲了半晌,终于在巨大的压力下,颤抖着开口为自己做最后的挣扎:

“我已经说过了!我当时不在医院,是因为要去救人!那个伤者,她有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她当时打电话给我,说自己要割腕自杀!我身为一名急诊科的医生,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他试图用“医生”这个神圣的身份,来为自己肮脏的行为做最后的包装。

“我只是在履行我作为一个医生,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这怎么就能和出轨扯上关系?医院里每天都有那么多的女病人,难不成我们医生都跟她们有一腿吗?”

“阮婧说的那些话,没有一个字是有证据的,这纯粹就是造谣诽谤!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让那位伤者亲自来为我解释!我刚刚才开导了她半天,她的情绪才勉强稳定下来。”

说完,他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给江妍打电话。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特意打开了免提。电话的拨号音,通过话筒,被清晰地录进了每一台摄像机里。

看着他这副垂死挣扎的滑稽模样,我轻轻勾起一侧的唇角,幽幽地开口道:

“谁说,我没有证据?”

“证据,就在刚刚,我已经发到了网上。大家可以现在就打开手机,看看那条车祸视频下面的最新评论区。”

我没有说谎。

就在我走出病房前,我确实收到了来自江妍的一条彩信。那是一张极具挑衅意味的照片。

照片里,一张凌乱的大床上,两只手十指紧紧交握。其中一只男性的手上,因为早年做手术时被手术刀划伤而留下的一道标志性的疤痕,清晰可见。那道疤,我再熟悉不过。

江妍或许自己都没想到,她这份肆无忌惮的炫耀与示威,会成为压死赵淮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收到她照片的第一时间,在短暂的恶心与刺痛之后,便直接将它转发到了那条视频的评论区。

算算时间,现在,那张照片应该已经被无数双眼睛看见了。

记者们闻言,纷纷拿出手机,点开了新闻客户端。

当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用震惊、鄙夷、愤怒的眼神,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再次望向赵淮时。

他刚刚拨出的那通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他眼神里的情绪,从一开始的坚定自信,到后来的惊慌闪躲,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片死灰般的愤然。

短短十分钟,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事业尽毁,身败名裂的凄惨下场。

可他对江妍那所谓的“真爱”,让他本能地排除了她会背叛自己的所有可能性。赵淮固执地以为,她只是在忙,或者手机没在身边,所以才没有顾上接听。

他不信邪,也不服输,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遍又一遍地重拨着那个号码。

但听筒里传来的,却始终都是那句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他打了足足半个小时,现场的记者们,就极有耐心地等了他半个小时。连站在远处的院长和主任,都紧张得嘴唇紧抿,心脏跟着那单调的拨号音,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现实,往往比戏剧更加残酷。

它从不按照人们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江言,最终还是没有接听那通,可以为他“澄清”的电话。

赵淮,彻底崩溃了。在最后一通电话被无情挂断后,他猛地将手机高高举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当众狠狠地摔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手机屏幕瞬间碎裂成一张蜘蛛网,四分五裂。他双眼猩红,状若疯魔,和我前世记忆里,对我动手的那个恶魔,如出一辙。

我本能地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恐惧,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赵淮双手死死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哀嚎:

“不可能……她一定是有什么急事耽误了……我出门前还在开导她,她还说等病好了,要和我一起去旅游……”

“我……我一会再问问,她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耽误了……”

他口中喃喃的话语,充满了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不确定性。

可转念一想,就算此刻江妍真的出面解释,又能改变什么呢?

如果那张照片没有被公之于众,他或许还有力挽狂澜的一丝可能。可现在,他们两人婚内出轨已成铁证。江妍一旦出面,无非是挨骂的人,从他一个,变成了他们两个。

这样赔本的买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没人愿意做。

眼看记者们已经按捺不住,准备进行新一轮的轰炸,院长那张铁青的脸上,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

他只能亲自出面,当众宣布了对这起恶性医疗事故的处理结果:

将赵淮,以及那位在车祸发生时,接听我电话并玩忽职守的女同事,一并做出停职查看的处分,并配合后续调查。

当院长宣布完结果的那一瞬间,赵淮像是被瞬间抽空了浑身的力气,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直直地跪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记者们等了半天,此刻终于得到了一个官方的结果,也算不虚此行,纷纷开始收拾设备,准备离场。

喧嚣的大厅里,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只剩下赵淮一个人,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崩溃地跪在那里。

那个被他连累的女同事,快步追上院长的脚步,哭着喊着,想要为自己求情。那副卑微祈求的样子,和当初在电话里对我颐指气使的嚣张气焰,判若两人。

可惜,她作为直接当事人,已经无法再置身事外。

从她答应替赵淮的私情做掩护,漠视我的求救电话那一刻起,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我扶着墙壁,缓缓转身,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我本以为,这一次,经历了身败名裂的赵淮,会将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背叛他的江妍身上,会像前世对我那样,疯狂地去找她复仇。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拖着那副行尸走肉般的躯体,跟着我的脚步,走进了我的病房。

听见门响,我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吓得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想到前世,我在他手下死得面目全非的惨状,我一边缓缓后退,一边将手机紧紧捏在手里,随时准备按下报警键。

他刚准备开口,主任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推门而入。

赵淮阴鸷的目光,如毒蛇般在我身上扫过,最终只能极不甘心地,狼狈离去。

我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不敢再有片刻耽搁,立刻收拾东西,办理了出院手续。

我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重新给自己找一个安全的住处。

只是,还没等到我找到合适的房子搬家。

我就从新闻上,看到了赵淮被警方逮捕的消息。

他涉及的,是一桩命案。

死者,是江妍。

死在了她自己的公寓里。

我后来多方打听,才拼凑出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原来,赵淮那天离开医院后,就直接发疯似的赶去了江妍的住处。结果,正好撞见她拖着行李箱,正准备连夜潜逃出国。

两人当场对峙。

赵淮死死拉住她,质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肯出面替自己作证,一边说,一边想将她拖出门去,带到媒体面前。

可江妍想也不想,就直接甩开了他的手,冷漠地说自己不想被他这个蠢货连累。如今木已成舟,舆论已经给他定了死罪,她就算出面,也救不了他,反而会把自己也彻底搭进去。

那时候的赵淮,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他当然不可能放她离开。他只是红着眼睛,一遍遍地质问她,说她明明亲口说过,离开自己就会活不下去。

结果,换来的,却是江妍更加刻薄的当面嘲讽。

她说,她的那份重度抑郁症的诊断书,不过是花钱伪造的,没想到他这个大名鼎鼎的医生,竟然也能被这种小把戏骗得团团转。要不是自己在国外混不下去,又听说他进了国内顶尖的大医院,成了前途无量的专家,她根本不可能再回来找他。

可她没想到,赵淮竟然连自己家里的破事都处理不好。一个离婚,拖了整整七年都没搞定。

最后,她不仅什么都没捞到,还白白浪费了自己七年的宝贵时间。

这最后一句话,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赵淮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

他猛地伸手,死死掐住了江妍的脖颈,面目狰狞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拼命挣扎,看着她的瞳孔慢慢放大,看着她在自己手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然后,他拖着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主动走进了警察局,投案自首。

不久,医院的官方网站上,终于发出了正式开除他的公告。

在进监狱之前,他通过律师,给我留下了一份他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附言里说,我毕竟为了他,失去过一个孩子。

他说,他这辈子,有愧于我。

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欠我的,又何止是这辈子。

他上辈子欠我的血债,早就已经还不清了。

我拿着那份迟到了太久的离婚协议,回到了那个早已没有温度的家。

等身体休养得差不多,我便卖掉了那套承载了太多痛苦回忆的房子。

换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这个充满了悲伤与背叛的地方,我此生,都不愿再踏足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