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婆婆端上8菜1汤,奶奶只啃干馒头,弟媳掀翻桌子怒吼

发布时间:2025-09-18 11:42  浏览量:1

大年三十的夜,窗外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屋里,一桌子菜热气腾腾。

红烧鱼,酱肘子,油焖大虾……八菜一汤,丰盛得晃眼。

可奶奶,我们家的老祖宗,却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干硬的馒头。

她把馒头掰开,就着白开水,一口一口,像在吞咽无尽的委屈。

我老公顾明哲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心疼得直抽气,刚想开口劝。

“啪!”一声巨响。

我那刚过门三个月的弟媳妇许诺,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下一秒,她竟掀翻了整张红木圆桌!

汤汁菜肴,碎瓷烂碗,满地狼藉。

她指着墙角瑟瑟发抖的奶奶,声嘶力竭地怒吼:

“少装可怜了好吗?你演够了没有!”

那一刻,所有人都懵了。

我只觉得,这个家,要塌了。

01

我叫纪清荷,嫁给顾明哲五年,在我们这个小城里,也算是个公认的贤惠媳妇。

公公走得早,婆婆孙秀莲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长大,很是不易。所以我和顾明哲结婚后,就把她接来同住,吃穿用度,我从没让她操过心。

三年前,婆婆说老家住着舒坦,便搬回了乡下老宅。我们兄弟俩每月给她打三千生活费,逢年过节更是大包小包地送。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和和美美,孝顺周到。

可我没想到,所有的平静,都在小叔子顾明远娶了许诺后,被撕得粉碎。

许诺是个城里姑娘,性格火爆,说话直来直去,第一次上门,就因为婆婆暗示彩礼的事,跟她呛了几句。

婆婆当时脸就拉下来了,背地里跟我们说:“这姑娘,太厉害,明远镇不住她。”

可顾明远喜欢得紧,非她不娶。

婚后,小两口没跟婆婆住,在城里自己买了房。但每个周末,顾明远都会被婆婆一个电话叫回老宅,说是“陪陪妈”。

而许诺,只跟着回去过两次,后来就再也不去了。

她说,她受不了婆婆那股“阴阳怪气”的劲儿。

为此,顾明远没少跟她吵架,我们家也因此暗流涌动。

今天是大年三十,按照规矩,我们两家子都得回老宅,陪婆婆过年。

我特地起了个大早,和顾明哲去超市采购了最新鲜的食材。下午,我在厨房忙活了整整四个小时,八菜一汤,都是婆婆爱吃的口味。

开饭的时候,我把婆婆扶到主位上,笑着说:“妈,新年快乐!尝尝我做的这道松鼠鳜鱼,我练了好久呢!”

婆婆孙秀莲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幽幽叹了口气。

“人老了,没口福喽,吃什么都一个味儿。”

她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从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棉袄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手帕打开,是一个冷硬、发黄的干馒头。

我当时就愣住了,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

“妈,您这是干什么?一桌子菜,您吃馒头?”我丈夫顾明哲急了,伸手就要去拿。

婆婆手一缩,护食似的把馒头抱在胸前,眼圈泛红:“你们吃,你们吃好的。我啊,这把老骨头,不配吃这些金贵东西。有个干馒头垫垫肚子,饿不死就行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顾明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妈,您说这话不是打我们的脸吗?我们什么时候短您吃了?”

“我没说你们短我吃的。”婆婆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是我自己命苦,没福气。年轻时吃苦吃惯了,现在这山珍海味的,我肠胃受不住,一吃就拉肚子。还是这干馒头,养人。”

这话说得,简直是字字泣血。

我听得心都揪紧了,连忙给她盛了一碗热乎乎的鸡汤:“妈,那您喝点汤暖暖胃,这汤我炖了一下午呢,最养人了。”

我把汤碗递过去,她却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往后一躲。

“别!别给我!”她摆着手,一脸惊恐,“这汤油太大,我喝了晚上得起夜好几回。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就让我吃口安生饭吧。”

说完,她拿起那个干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馒头一看就是放了很久的,干得掉渣。她牙口不好,嚼起来特别费劲,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脸上满是悲怆和凄苦。

那画面,像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割着我的心。

顾明哲一个七尺男儿,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抢过婆婆手里的馒头,吼道:“不许吃!今天这饭您必须吃!”

“你这孩子,是要逼死我吗?”婆婆“哇”的一声就哭了,“我吃口馒头碍着谁了?你们就这么看不惯我吗?嫌我这个老太婆给你们丢人了是不是?”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我和顾明哲手足无措,小叔子顾明远则埋着头,一个劲儿地给婆婆夹菜,又被婆婆一次次推开。

只有弟媳妇许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她就坐在那里,手里端着碗,筷子却没动一下。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冷得像冰。

她死死地盯着婆婆,那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愧疚,只有一种我看不懂的……讥诮和愤怒。

就在我和顾明哲轮番劝说,婆婆哭得越来越大声,几乎要背过气去的时候。

许诺,突然笑了。

那笑声,在婆婆的哭声里,显得格外刺耳。

“妈,您这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一瞬间,哭声停了。

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齐刷刷地看向她。

婆婆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顾明远更是急了,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压着嗓子吼:“许诺你胡说什么!”

许诺没理他,反而站了起来。

她端起我刚给婆婆盛的那碗鸡汤,走到婆婆面前,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来,妈,您不是说油大吗?我给您去去油。”

说完,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她将一整碗滚烫的鸡汤,直接泼进了桌子中央那盆烧得正旺的炭火盆里!

“刺啦——”一声巨响,火苗夹着黑烟和油星子猛地窜起半米高!

紧接着,就是那声掀翻桌子的巨响。

许诺的怒吼,像一道惊雷,炸碎了这个虚伪的团圆年。

02

桌子翻倒的瞬间,我下意识地护住了身边的顾明哲。

满地的狼藉,像一个巨大的、破碎的讽刺。我们精心准备的年夜饭,就这么毁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顾明远,他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冲过去一把推在许诺的肩膀上。

“你疯了!许诺!你是不是疯了!那是我妈!”

许诺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撞在身后的椅子上,但她站稳了,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燃烧着熊熊怒火。

“对,她是你妈!一个最会演戏、最会拿捏自己儿子的妈!”

“你给我闭嘴!”顾明远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打过去。

顾明哲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他:“明远,别动手!”

而婆婆孙秀莲,此时已经不是哭了,她捂着胸口,瘫软在椅子上,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一副随时都要昏过去的样子。

“我的……我的命啊……怎么就这么苦啊……”她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娶了这么个……扫把星……我们顾家……这是要断后啊……”

婆婆的示弱,像给顾明远火上浇了桶油。

“听见没!你把我妈气成什么样了!”他指着许诺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许诺,今天这事没完!你现在,立刻,给我妈跪下道歉!”

“跪下道歉?”许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明远,你真是被你妈洗脑洗得连脑浆子都空了!你让我给她道歉?该道歉的是她!”

她猛地收住笑,目光如刀,直刺向瘫在椅子上的婆婆。

“妈,我问你,你桌上这馒头,是从哪儿来的?”

婆婆哆哆嗦嗦,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许诺冷笑一声,自己回答:“让我来替你说吧。这是你上个星期,特地让你邻居王大妈去镇上最便宜的那家店,买的一袋子快过期的干馒头,一块钱五个,对不对?”

婆婆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许诺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逼问:

“你买回来,不好好吃,专门挑了两个放在北边那个不通风的窗台下,让它发霉,变硬。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今天这顿饭,演这出苦情戏吗?”

“你……你血口喷人!”婆婆终于憋出一句话,声音却虚得厉害。

“我血口喷人?”许诺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那你敢不敢告诉我,你床底下那个红色的铁皮饼干盒里,装的是什么?”

婆多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那里面,是上好的稻香村糕点,是我上个星期托人从北京带回来孝敬您的!还有进口的蛋白粉,是我花八百多块钱给您买的!您一口没动,转头就去吃一块钱五个的干馒头,您是想演给谁看呢?”

“你……你竟然翻我东西!”婆婆指着许诺,手指都在发抖。

“我不翻,我怎么知道您背地里都在干什么!”许诺的眼圈也红了,“我再问你,你说你肠胃不好,吃不了油腻的。那你上周二,顾明远不在家的时候,你一个人跑到镇上的‘李记猪蹄店’,一口气吃了三个酱猪蹄,还喝了两碗肥肠汤,这事儿你忘了吗?”

这话一出,别说婆婆,连我和顾明哲都愣住了。

李记猪蹄店的酱猪蹄,油大得出了名,年轻人吃一个都嫌腻,婆婆她……

“那家店老板的儿子,是我高中同学!他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吗?”许诺的声音掷地有声。

婆婆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顾明远看看他妈,又看看许诺,脸上写满了迷茫和挣扎。

“许诺,你……你是不是搞错了?妈她身体一直不好……”

“她身体好得很!”许诺打断他,“她不好的,是心!是贪得无厌的心!”

她转向我和顾明哲,一字一句地说:

“大哥,大嫂,你们别被她骗了!你们每个月给她三千,明远每个月给她两千,她嘴上说着钱够用,一分都花不完。可她背地里呢?她天天跟邻居哭穷,说儿子儿媳不孝顺,说你们让她一个老太太顿顿喝粥啃咸菜!”

“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让你们愧疚!让你们心疼!然后,你们就会给她更多的钱!”

“上个月,她是不是说自己风湿犯了,腿疼得下不了床,大哥你急急忙忙打了五千块钱给她买药?”

顾明哲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钱,她一分没买药!转头就去镇上的金店,给她娘家的大侄子,买了个金镯子!”

“这个月,她是不是又说老房子漏雨,要修房顶,明远又傻乎乎地给了她八千?”

顾明远脸色一白,也点了点头。

“那房顶,去年大哥就花了一万多请人彻底翻修过,好好的,根本不漏!这八千块钱,现在就在她枕头底下的布包里,一分没动!”

许诺的话,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在我们家这间小小的堂屋里炸开。

我看着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的婆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辛苦了一辈子,朴实善良的婆婆吗?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03

“你胡说!你这个毒妇!你为了败坏我的名声,什么瞎话都敢编!”

婆婆孙秀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哪还有半点刚才要死不活的样子。她冲到许诺面前,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许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胡说?”许诺的眼神冷得像十二月的冰,“妈,你真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镇上金店的柜台。婆婆正满脸笑容地,从店员手里接过一个金灿灿的镯子,一边戴在手腕上比划,一边跟旁边一个中年妇女炫耀。

“看见没?我大儿子给的钱买的!孝顺吧!我家那俩儿子,没一个不听我的!我说东,他们不敢往西!尤其是我那个大儿媳,看着精明,其实就是个傻子,我说什么她信什么!”

视频里婆婆的声音,尖锐又得意。

而那个中年妇女,我认得,是婆婆的娘家弟媳。

视频很短,但信息量巨大。

顾明哲的脸,从红到白,再从白到青,最后变得铁青。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我站在他身边,只觉得手脚冰凉。

“傻子……”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原来,我五年的掏心掏肺,在她眼里,只是一个笑话。

顾明远也傻了,他看着视频里神采飞扬的母亲,再看看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还有更不可能的呢?”许诺关掉视频,又点开了一段录音。

录音的背景有些嘈杂,但婆婆的声音清晰可辨。

“……对,八千,刚到手!我跟他说房顶漏了,他就信了。这孩子,从小就老实,也傻。不像他哥,有点心眼。不过没事,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哥也得乖乖听话……”

“……许诺那丫头?哼,厉害有什么用?我儿子向着我!只要我拿捏住明远,她就翻不了天!等她生了孩子,你看我怎么收拾她……”

录音播放完毕,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连窗外的鞭炮声,似乎都停了。

顾明远“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婆婆孙秀莲,这下是彻底慌了。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看看大儿子铁青的脸,又看看小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最后,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

“清荷……你……你是个好孩子,你最明事理了……你跟他们说,这不是真的……是这个女人,是她伪造的……她要害我,她要拆散我们这个家啊!”

她向我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该说什么?

说我相信她,然后继续当那个她口中的“傻子”吗?

还是承认许诺说的都是真的,然后亲手把这个家推向分崩离析的边缘?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干又涩。

就在我犹豫的瞬间,我丈夫顾明哲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妈。”他只叫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满是失望和痛苦。

“视频和录音,都可以伪造。”他缓缓地说,“但是,您枕头底下的布包,总不会是假的吧?”

婆婆的身体猛地一颤。

顾明哲没有再看她,而是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婆婆的卧室。

几秒钟后,他拿着一个蓝色的土布包走了出来。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拉开布包的拉链,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地上那片唯一的干净地面上。

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混着几张银行存折,散落一地。

红得刺眼。

顾明哲捡起其中一张存折,打开,递到婆婆面前。

“这张,是我的工资卡绑定的副卡,我给您办的,说您买菜取钱方便。上面每个月的流水,除了我们打进去的钱,几乎没有支出。”

他又捡起另一张。

“这张,是您自己的。上面的存款,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万。妈,您跟我说,您一个天天啃馒头喝稀饭的老太太,是怎么存下这十二万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婆婆看着地上的钱和存折,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这一次,不是装的。

“我……我……”她嘴唇翕动,眼神涣散,“我是为了你们好啊……我是想给你们攒着……给我的大孙子……留着……”

这句辩解,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许诺冷笑:“给我们攒着?那你给你娘家侄子买金镯子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给我们攒着?你天天在我们面前演戏哭穷,榨干我们的血汗钱去贴补你娘家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是为我们好?”

“你就是自私!你就是贪婪!你享受着掌控一切的感觉,享受着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你根本没把我们当成你的儿子儿媳,我们只是你满足私欲的工具!”

许诺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剥开了婆婆身上那层“慈母”的外衣,露出了里面自私丑陋的内里。

婆婆终于崩溃了。

她不再辩解,也不再伪装,而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不再是带着算计的表演,而是真正的,绝望的哀嚎。

04

这场闹剧,最终以婆婆的彻底崩溃而收场。

顾明哲一言不发地将地上的钱和存折收起来,塞进一个塑料袋,然后拉着几乎僵住的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老宅。

顾明远还呆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许诺站在一片狼藉的屋子中央,脸上没有胜利的快意,只有深深的疲惫。

回去的路上,车里一片死寂。

顾明哲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路灯的光一晃而过,照亮他紧绷的侧脸。

我知道,他心里比我还难受。

被最亲近、最信任的母亲欺骗,那种感觉,无异于心口被剜掉一块肉。

回到家,他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一整夜都没出来。

我没有去打扰他,我知道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窗外零星的烟火,脑子里乱成一团。

我回想着和婆婆相处的五年。

她对我,不能说不好。

我怀孕的时候,她也曾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儿子出生后,她也曾抢着抱,一口一个“我的大金孙”。

可那些好,现在回想起来,都像蒙上了一层灰。

我想起,每次我给她买新衣服,她都嘴上说着“太贵了,浪费钱”,转头就穿出去跟老姐妹炫耀。

我想起,每次我们给她钱,她都推三阻四,说“你们挣钱不容易”,可最后还是会收下,然后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我想起,她总是在我面前夸我懂事,又在顾明哲面前暗示我花钱大手大脚,不懂得节俭。

那些我曾经以为是“老一辈人习惯”或者“无心之举”的细节,此刻串联起来,竟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名为“算计”的网。

而我,就是那只被蒙在鼓里的、可笑的猎物。

更让我心寒的是,她不仅骗我们,还挑拨我们夫妻的感情。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去年我生日,顾明哲偷偷给我买了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我当时特别惊喜,又觉得太贵了,让他去退掉。

他不同意,说:“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结果第二天,婆婆就给我打了电话。

电话里,她唉声叹气,说自己最近心口疼,晚上总睡不着,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可能是心脏的问题,建议做个详细的检查,大概要花好几千。

我一听就急了,让顾明哲赶紧给她打钱。

顾明哲当时就有些犹豫,他说:“妈上个月刚体检过,一切正常啊。”

我当时还怪他不多关心母亲,跟他吵了一架。最后,他拗不过我,还是把买项链的钱,给婆婆打了过去。

现在想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分明是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项链的事,故意演了这么一出,目的就是不让我“享受”这份好。

在她的逻辑里,儿子挣的钱,都应该是她的。儿媳妇,只是一个外人,一个“花钱的机器”,不配用他儿子的钱。

想通了这一层,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个家,我苦心经营了五年。我以为我嫁给了爱情,嫁进了一个温暖的港湾。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里。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我接到了许诺的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决绝。

“嫂子,我跟顾明远,准备离婚了。”

我心里一惊:“怎么会?就因为昨天的事?”

“不全是。”许诺苦笑一声,“昨天的事,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告诉我,自从她嫁给顾明远,婆婆就没停止过作妖。

今天说自己高血压犯了,需要人照顾,把顾明远叫回去。明天又说家里水管坏了,需要人修,又把顾明远叫回去。

顾明远一周七天,至少有四天是在老宅过的。

“他嘴上说是尽孝,其实呢?就是愚孝!妈宝男!”许诺的声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跟他吵过无数次,我说妈根本就是装的,她就是想拆散我们。可他从来不信,还说我恶毒,说我容不下一个老人。”

“嫂子,你知道吗?最让我绝望的是什么?”

“是昨天晚上,我们从老宅回去,他竟然还跟我说,‘就算妈骗了我们,那也是为我们好。她一个老太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听到这句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她毕竟是我妈,生我养我,就算她做错了,我们做儿女的,也只能忍着。’。”

“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个男人,没救了。”许诺的声音冷了下去,“他已经被他妈彻底控制了,他的人生里,他妈永远是第一位。我,还有我们未来的孩子,都得靠边站。”

“所以,我决定放手了。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男人,我不想要了。”

挂了电话,我久久不能平静。

我同情许诺,也佩服她的果断和清醒。

同时,我也开始反思我自己。

顾明哲虽然不像顾明远那么糊涂,但他在这件事里,又何尝没有错?

他对母亲的谎言,不是毫无察觉。只是他选择了视而不见,选择了用“尽孝”来麻痹自己,粉饰太平。

他的纵容和不作为,也是婆婆有恃无恐的底气之一。

一个家庭里,如果出现了一个拎不清的“恶婆婆”,那背后,往往站着一个和稀泥的“软弱丈夫”。

而我,那个所谓的“贤惠媳妇”,为了家庭和睦,一味地忍让和付出,最终换来了什么?

是婆婆口中的“傻子”,是她变本加厉的算计。

我的善良,没有长出牙齿,就变成了懦弱。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个家,病了。病根,就是婆婆扭曲的控制欲和我们无底线的退让。

要想治好这个病,就必须下猛药。

我走进书房,顾明哲正坐在窗边抽烟,脚下已经是一地烟头。

他看到我,掐灭了烟,脸上满是疲惫和歉意。

“清荷,对不起……”

我打断他:“现在说对不起没用。顾明哲,我想问你,接下来的日子,你打算怎么办?”

05

顾明哲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

“妈她……毕竟年纪大了,我们……”

“我们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不让他有丝毫逃避的机会,“我们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她继续演戏,继续把我们当猴耍?还是把钱都给她,让她去贴补她娘家,然后我们自己喝西北风?”

我的语气很冲,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

顾明哲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嗫嚅道,“我的意思是,她再怎么说也是我妈,我们总不能真的不管她吧?”

“我没说不管她。”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赡养老人,是我们的义务,也是我们的责任。但是,赡养,不等于纵容。孝顺,更不等于愚孝。”

我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的决定。

“第一,从今天开始,收回你给她的那张副卡,以后每个月的生活费,我们只给一千五。这一千五,足够她在乡下过上很体面的生活了。多一分,都没有。”

“第二,以后她再说自己生病,我们必须带她去正规的大医院检查。拿着诊断报告,该花多少钱,我们一分不少。但如果她是装病,想骗钱,那我们一分都不会给。”

“第三,”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说出了最重要的一条,“以后你妈的任何要求,尤其是关于钱的,你都不能一个人做决定,必须我们两个人商量。如果你再敢像上次买项链那件事一样,自作主张,那顾明哲,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的话,条条清晰,句句坚定,没有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顾明哲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

他或许也早就受够了这种被母亲情感绑架的日子,只是他没有勇气,也没有决心去改变。

而现在,我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反对。

最终,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好,都听你的。”

看到他点头,我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果然,不出我所料。

大年初三,婆婆的电话就打到了顾明哲的手机上。

顾明哲按了免提,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电话一接通,就是婆婆凄厉的哭声。

“明哲啊!我的儿啊!你快回来吧!妈快要被人打死了啊!”

顾明哲脸色一变,急忙问:“妈,怎么了?谁打你了?”

“还能有谁!就是许诺那个搅家精!”婆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今天带着她娘家好几个人来家里,逼着明远跟她离婚!明远不同意,他们就砸东西,还……还推我!我的腰啊,快要断了……”

我跟顾明哲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怀疑。

以许诺的性格,她不是那种会带人上门闹事的人。

顾明哲稳了稳心神,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沉声说:“妈,您别急,您现在在哪?在家还是在医院?”

“我还在家……我动不了了……”

“好,您在家等着,别动。我已经报警了,也叫了救护车,我们马上就到!”

说完,顾明哲“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婆婆的哭声戛然而止。

我能想象到她此刻错愕的表情。

她以为我们会像以前一样,火急火燎地赶回去,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许诺,最后她再顺势提出各种赔偿要求。

但她没想到,我们这次,竟然报警了。

半小时后,我们赶到了老宅。

老宅门口,果然停着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

屋子里,许诺和她父母都在,顾明远低着头坐在一边。婆婆则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警察正在了解情况。

看到我们进来,婆婆像是看到了救星,挣扎着想爬起来:“明哲!清荷!你们可算来了!快看啊,他们就是这么欺负我的!”

医护人员想上前给她检查,都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我骨头都碎了!”

许诺的父亲,一位看起来很斯文的中年男人,气得脸色发青:“我们从进门到现在,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是你自己往地上一躺,耍赖撒泼!”

“你胡说!你就是打我了!”婆婆一口咬定。

警察同志显然也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他转向我们,问道:“你们是她儿子儿媳?”

“是的,警察同志。”我走上前,礼貌地回答,“我们刚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

我转向躺在地上的婆婆,语气里充满了关切,说的话却让她脸色大变。

“妈,您别怕,我们来了。医生也来了,咱们先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看看伤到哪里了。我已经跟医生说好了,用最好的药,做最全面的检查,花多少钱都没关系!还有,警察同志也在这里,他们一定会帮我们抓住凶手,让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特地加重了“全身检查”、“法律制裁”这几个字。

婆婆的呻吟声,一下子小了许多。

“对,对,”顾明哲也立刻附和,“警察同志,麻烦你们了,一定要严查!我们家门口装了监控,应该都拍下来了,可以作为证据!”

我们家门口什么时候装监控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疑惑地看了顾明哲一眼,他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立刻明白过来,他是在诈婆婆。

果然,听到“监控”两个字,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06

婆婆躺在地上,眼神开始游移,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平时在家里横,不过是仗着儿子们的孝心。真要对上警察、法律这些东西,她比谁都怕。

医护人员再次上前,语气严肃:“老人家,您到底起不起来?要不要跟我们去医院?如果您再不配合,我们就只能当您拒绝治疗了。”

警察也看着她,目光锐利:“是啊,大娘,到底有没有人打您?如果您报假警,那也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我……”婆婆卡壳了,她看看医生,又看看警察,再看看我们夫妻俩平静却坚定的脸,终于意识到,今天这出戏,是演不下去了。

她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动作利索得哪像个“腰快断了”的人。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讪讪地对警察笑了笑:“误会,都是误会……家里人闹点小矛盾,不用麻烦警察同志了。”

警察同志皱了皱眉,显然对这种浪费警力的行为很不满,严肃地批评教育了她几句,才收队离开。

医护人员也摇着头走了。

一场闹剧,再次不了了之。

许诺的父母气得不想再多待一秒,拉着许诺就要走。

临走前,许诺的父亲看着顾明远,痛心疾首地说:“小顾,我们当初把诺诺嫁给你,是看中你人老实本分。但老实,不等于没主见,不等于是非不分。你妈做成这样,你连一句公道话都不敢说。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顾明远把头埋得更低了,羞愧得无地自容。

许诺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有感激,也有一丝同情。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跟着父母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四个人。

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婆婆自知理亏,缩在角落里,不敢看我们。

顾明哲走到她面前,把那个装着钱和存折的塑料袋,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妈,这里面是十二万,是您的存款,一分不少,还给您。”

婆婆的眼睛亮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拿。

顾明哲却按住了袋子。

“但是,从今天起,这个家,得立个新规矩了。”

他把我跟他商量好的那三条,原封不动地,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告诉了婆婆。

当听到以后每个月的生活费从五千变成一千五时,婆婆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一千五?怎么够!现在物价多贵啊!你们这是要饿死我啊!”她又想故技重施,开始哭嚎。

“够不够,您自己心里清楚。” 顾明哲这次没有丝毫心软,他的声音冷硬如铁,“您以前天天跟我们说,一个月三百都花不完。现在给您一千五,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孝心了。”

“如果您觉得不够,可以。把这十二万拿出来花。花完了,我们再谈。”

婆婆的哭声被噎住了。

让她动用自己的存款?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还有,”顾明哲继续说,“明远和许诺的事,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您以后,不许再插手。更不许再用装病、撒谎这种方式把他叫回来。他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妻子,他不是您一个人的儿子。”

这番话,说得顾明远浑身一震,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在他印象里,哥哥一向是母亲最听话的“大孝子”。

婆婆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顾明哲的鼻子骂道:“好啊!顾明哲!你这是翅膀硬了,要来教训你妈了是吧!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啊!我白养你这么大了!”

“我就是被你白养了!”顾明哲猛地拔高了声音,眼圈通红,“我就是因为太听你的话,才纵容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差点因为你的谎言,毁了我的家,寒了我媳妇的心!”

他指着我,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愧疚:“妈,你看看清荷!她嫁到我们家五年,有过一句怨言吗?她为你做牛做马,你呢?你在背后怎么说她的?你说她是个傻子!”

“是!她是傻!她就是因为太善良,太在乎这个家,才会被你骗得团团转!”

“如果你再这么闹下去,这个家,迟早被你闹散!到时候,你就守着你那十二万,一个人过吧!”

顾明哲说完这番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拉着我,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我知道,他说出这番话,心里一定在滴血。

但长痛不如短痛。

有些毒瘤,必须割掉,这个家,才能重获新生。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家里出奇地安静。

婆婆没有再打电话来。

顾明远也没有再被叫回去。

我以为,事情正在慢慢变好。

但生活,总是在你以为风平浪静的时候,给你掀起更大的波澜。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顾明远的电话,电话里的他,声音带着哭腔。

“嫂子,你快来医院一趟吧!我妈……我妈她不行了!”

07

我和顾明哲赶到医院的时候,婆婆正在抢救室里。

顾明远蹲在抢救室门口,双手抱着头,整个人像被抽走了主心骨。

“怎么回事?”顾明哲一把拉起他。

顾明远六神无主,话都说不清楚:“我……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去看她,就发现她躺在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身体都凉了……旁边还有个……农药瓶子……”

“农药瓶子?”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是婆婆想不开,做了傻事?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

我不敢再想下去。

顾明哲的脸也白了,他死死地盯着抢救室的门,拳头攥得死紧。

漫长的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终于,抢救室的门开了。

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满是疲惫。

“谁是病人家属?”

“我们是!”我们三个人一拥而上。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的话,让我们松了一口气。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们如坠冰窟。

“不过,病人不是农药中毒。”

“不是农药中毒?”我们都愣住了。

医生皱了皱眉,眼神里带着一丝鄙夷:“我们给她洗了胃,也做了血液检测,没有任何农药成分。她只是吃了大剂量的安眠药,加上年纪大了,身体虚,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安眠药?”

“对,就是普通的安眠药。而且,她床边那个农药瓶子,我们检查过了,是空的,里面连味儿都没有,估计放了很久了。”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你们家属怎么回事?老人家是不是有什么想不开的?还是你们……”

医生没有把话说完,但那眼神里的谴责,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们三个人,像被当众扇了耳光,脸上火辣辣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又是婆婆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

她发现哭闹、装病都不管用了,竟然想出了“喝农药自杀”这种极端的方式,来逼我们就范!

她算准了我们不可能真的对她见死不救,算准了世俗的眼光和道德的压力,会把我们重新压回她所掌控的轨道上。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点对她的怜悯和亲情,彻底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哀和寒心。

一个人,要自私到什么地步,才能拿自己的生命去算计自己的孩子?

顾明哲靠在墙上,缓缓地滑坐到地上。他用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我听到了他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

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这一刻,被自己的母亲,伤得体无完肤。

顾明远则是一脸的茫然和崩溃,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母亲会用这种方式来欺骗他。

病房里,婆婆悠悠转醒。

看到我们都在,她立刻开始她的表演。

“我……我还活着干什么啊……”她气若游丝,眼泪无声地滑落,“你们都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干净……”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我们的表情。

可这一次,我们谁都没有动。

顾明哲站起身,擦干眼泪,走到她病床前。

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

“妈,既然您这么想死,我们也不拦着您。”

婆婆的哭声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顾明哲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在她的床头柜上。

“这是断绝母子关系协议书。您签了字,以后,您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我们不会再给您一分钱,也不会再来看您一眼。您的那十二万,足够您给自己办一场风光的葬礼了。”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婆婆彻底傻了,她没想到,自己赌上性命的表演,换来的不是儿子的妥协和心疼,而是一纸冰冷的协议书。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会遭天打雷劈的!”她终于撕下了伪装,声嘶力竭地咒骂起来。

“随便您怎么骂。”顾明哲面无表情,“字,您签还是不签?”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了,忘了告诉您。许诺已经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并且提交了您之前那些录音和视频作为证据,证明您长期对她进行精神虐待,并且是导致他们夫妻感情破裂的主要原因。法院,很有可能支持她的诉讼。”

“也就是说,您很快,就要失去一个小儿子和小儿媳了。”

“现在,您还要不要失去我们?”

婆婆看着顾明哲,又看看旁边失魂落魄的顾明远,再想想即将离她而去的许诺。

她终于意识到,她这次,真的玩脱了。

她引以为傲的掌控,她赖以生存的武器,在这一刻,全部失效了。

她众叛亲离,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哇”的一声,她嚎啕大哭起来,这一次,哭声里充满了真正的恐惧和悔恨。

08

婆婆最终没有在断绝关系协议书上签字。

她怕了。

她怕的不是死,而是怕失去对我们的掌控,怕失去那份稳定的“经济来源”,怕自己真的变成一个无人问津的孤老婆子。

出院后,她像是变了个人。

不再作妖,不再哭穷,也不再对我们的生活指手画脚。

我们依旧每个月给她一千五的生活费,她也老老实实地收下,再没说过一句不够用。

只是,她和我们之间,那道裂痕,再也无法弥合了。

我们去看她,她不再热情地拉着我们的手,嘘寒问暖。我们也只是放下东西,叮嘱几句,就匆匆离开。

彼此之间,客气,疏离,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顾明远和许诺的离婚官司,还是打了。

许诺去意已决,无论顾明远如何挽留,都无济于事。

法庭上,当那些录音和视频被当做证据播放出来时,顾明远全程低着头,一言不发。

最终,法院判决他们离婚。

房子是婚前财产,归顾明远。但他需要支付给许诺一笔不菲的青春损失费和精神损害赔偿。

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小家,散了。

顾明远一下子颓了,整日借酒消愁。

婆婆看着小儿子一蹶不振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几次三番想去找许诺,让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复婚,都被我们拦了下来。

“妈,够了。”顾明哲对她说,“这一切,都是您自己造成的。您现在去闹,只会让明远更抬不起头,让许诺更看不起我们顾家。”

婆婆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是默默地流泪。

我不知道她流泪,是因为心疼儿子,还是在后悔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

或许,两者都有吧。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是一辈子的烙印。

日子就这样,不好不坏地过着。

我以为,我们家的故事,就会以这样一种略带悲凉的平静,慢慢走向结局。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许诺打来的。

“嫂子,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见一面。”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

我们约在了一家咖啡馆。

半年不见,她看起来清瘦了一些,但眉眼间的郁结之气散去了,整个人显得更加干练和通透。

“你……最近还好吗?”我有些尴尬地开口。

“挺好的。”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释然,“离开了一个错误的人,开启了新的生活,一切都很好。”

我们聊了一些近况,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她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推到我面前。

“嫂子,这个东西,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交给你。”

我疑惑地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一叠厚厚的医院检查报告和缴费单。

病人姓名,是孙秀莲。

时间,是三年前。

我一张张翻看,越看越心惊。

诊断报告上,赫然写着:阿尔茨海默病早期,伴有被害妄想及表演型人格障碍。

后面的缴费单,是购买一种进口靶向药的记录,每个月的费用,高达五千元。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拿着报告的手,都在发抖。

许诺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了一个被隐藏了三年的秘密。

“三年前,妈刚回老家那会儿,就有了一些反常的举动。比如总说邻居偷她东西,说有人要害她。顾明远带她去医院检查,就查出了这个病。”

“医生说,这个病目前没办法根治,只能靠药物延缓。而且,病人的精神状态会很不稳定,有时候会变得非常多疑、自私,甚至会通过一些夸张的行为,来博取关注和安全感。就像……就像我们经历的那些一样。”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那……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她说,她不想拖累你们。”许诺的眼神变得复杂,“她说,大哥你刚升职,压力大,大嫂你又要带孩子,又要顾家,她不想让你们再为她操心。而且,这个药,不在医保范围内,每个月五千块,她怕给你们增加负担。”

“所以,她就想了那么一个‘办法’。”

“她开始跟你们哭穷,演戏,用各种理由要钱。其实,那些钱,她一分没乱花,全都用来买药了。”

“她给娘家侄子买金镯子,是因为她那个侄子,在医药公司上班,能帮她拿到便宜的药。”

“她偷偷去吃酱猪蹄,是因为医生说,这个病需要补充大量的胶原蛋白和脂肪酸,对延缓病情有好处。”

“至于那十二万存款……”许诺苦笑了一下,“那是她的‘救命钱’。她怕有一天,她彻底糊涂了,连我们都不认识了,身边总得留点钱,不至于活得太没尊严。”

听完许脱的叙述,我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原来,那些我们以为的自私、贪婪、算计、演戏……

背后,竟然是这样一个沉重而心酸的真相。

她不是不爱我们。

她只是病了。

她用一种最笨拙、最偏激,甚至最伤人的方式,在和病魔抗争,在和自己遗忘的本能抗争。

她想保护我们,却把我们推得更远。

她想守住这个家,却亲手把它搅得天翻地覆。

09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咖啡馆的。

我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档案袋,感觉它有千斤重。

我把一切都告诉了顾明哲。

他听完后,一个人在阳台上站了很久,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良久,他走进来,眼睛通红,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们……我们都错怪她了。”

一句话,让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是啊,我们都错怪她了。

我们只看到了她行为的荒诞,却没有去探究行为背后的原因。

我们用成年人的理智和逻辑,去审判一个病人的世界。

这是何等的残忍和傲慢。

第二天,我们没有通知任何人,开车回了老宅。

院门虚掩着,我们推门进去,看到婆婆正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把梳子,对着一面小镜子,一下一下,认真地梳着头。

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听到动静,她回过头,看到我们,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慌乱和畏惧,然后又变得茫然。

“你们……你们是……”她看着我们,迟疑地问。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了。

她……她已经开始不认识我们了。

顾明哲一个箭步冲过去,“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妈!是我啊!我是明哲!”他抓着婆婆的手,泣不成声。

婆婆被他吓了一跳,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死死抓住。

她困惑地看着他,又看看我,眼神像个迷路的孩子。

“明哲?”她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好像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我走过去,也在她面前蹲下,从包里拿出那张我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妈,您看看,这是明哲,这是我,纪清荷,这是您的孙子亮亮。”我指着照片,声音哽咽。

婆婆凑近了,眯着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突然,她的眼睛亮了。

“亮亮……我的大金孙……”她伸出粗糙的手,想要触摸照片里孩子的脸。

那一刻,我知道,在她混沌的记忆深处,还保留着对我们最深的爱。

我们把婆婆接回了城里,住进了我们家。

我们把家里重新布置,撤掉了所有有棱角的家具,铺上了防滑地垫。

我辞掉了工作,全心全意地照顾她。

我们带她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专家,咨询最先进的治疗方案。

医生告诉我们,这个病,不可逆转。我们能做的,就是用爱和陪伴,让她在余下的日子里,活得有尊严,有温度。

顾明远也知道了真相,他悔恨交加,哭得像个孩子。

他想把母亲接过去照顾,我们没有同意。

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能照顾一个病人?

我们让他把自己的生活先过好,有空的时候,多来看看母亲,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婆婆的病情,时好时坏。

清醒的时候,她会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清荷,妈对不起你……妈以前,做了好多糊涂事……”

每到这时,我都会握紧她的手,笑着对她说:“妈,都过去了。您没做错什么,您只是生病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

糊涂的时候,她会把我当成她年轻时的邻居,跟我讲她那两个引以为傲的儿子。

“我大儿子啊,有出息,在大公司当领导。我大儿媳妇,可贤惠了,对我比亲闺女还好。”

“我小儿子,虽然傻了点,但心眼好。就是……就是娶的那个媳-妇,太厉害了,我怕我儿子受欺负……”

每次听到这些,我都会笑着听着,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下来。

原来,在她记忆的最深处,我是那个“比亲闺女还好”的儿媳。

原来,她那些针对许诺的行为,只是一个母亲,对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最本能的担忧和保护。

只是,她用错了方式。

10

许诺后来来看过婆婆一次。

那时候,婆婆已经完全不认识她了。

婆婆拉着她的手,慈祥地问:“姑娘,你长得真好看,结婚了吗?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我小儿子人可好了……”

许诺看着她,眼圈红了。

临走时,她对我说:“嫂子,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种结局。”

我明白她的意思。

她和顾明远,终究是回不去了。有些伤痕,即便知道了原因,也无法当作没有发生过。

但她释然了。

她不再恨婆婆,也不再怨顾明远。她选择放下,然后大步向前。

后来,听说她遇到了一个很爱她、也很有担当的男人,两个人一起去了南方发展。

顾明远在经历了这场家庭巨变后,也像是变了个人。

他戒了酒,找了一份踏实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每个月都会准时把工资的一部分交给我,说是给母亲的医药费。

他不再是那个躲在母亲羽翼下的妈宝男,开始学着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去承担自己的责任。

周末的时候,他会过来,陪婆婆说说话,给她读读报纸,或者推着轮椅,带她去公园晒晒太阳。

虽然婆婆大多数时候,都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但每次顾明远来,她都会显得特别开心。

我想,这大概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吧。即使记忆消失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爱,依然存在。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推着婆婆在小区的花园里散步。

她今天精神很好,指着天上的云,像个孩子一样,问我那是什么。

我正耐心地给她解释,她突然转过头,看着我,眼神清澈,叫了一声:

“清荷。”

我愣住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清晰地叫过我的名字了。

“妈……”我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她笑了,脸上的皱纹像一朵绽放的菊花。

“好孩子,辛苦你了。”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眼神就又变得涣散起来。

但我知道,在那一刻,她回来了。

她穿越了记忆的迷雾,认出了我,并给了我最真诚的肯定和感谢。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紧紧抱住她,就像抱着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夕阳下,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生活,给了我们一个最残酷的开场,却也给了我们一个最温暖的结局。

我们都曾在这个名为“家庭”的考场上,犯过错,迷失过,伤害过彼此。

但最终,爱与责任,让我们找到了回家的路。

真正的强大,不是永不犯错,而是在看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选择热爱它,拥抱它。

真正的家庭,也不是没有争吵和矛盾,而是在风雨过后,依然能够紧紧握住彼此的手,一起走向下一个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