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妻子红着眼圈离开部队,却把温暖种在了战士们的朋友圈
发布时间:2025-05-18 22:33 浏览量:5
那年初春,戈壁滩上的风还带着刀子的锋利。我正带着战士们抢修被沙暴摧毁的战壕,铁锹挖下去,冻土硬得像铁板,震得虎口发麻。对讲机里传来通讯员的声音,说我妻子到了营区。我心头一热,又猛地揪紧——这鬼天气,她哪受得了?
等我满身泥土地赶回营房,远远就看见她站在宿舍楼前,像个迷路的孩子。三月的阳光明明不烈,却已经把她的鼻尖晒得通红。她手里攥着保湿喷雾,铝罐表面结着层白霜,喷口挂着冰溜子。见我来了,她眼睛先是一亮,又迅速蒙上水雾:"你们这儿的太阳会咬人。"她嘴角裂着血痂,说话时疼得直吸气。
带她去县城吃饭时,我才意识到这片土地对她有多陌生。维汉双语的招牌让她不知所措,烤包子的羊膻味熏得她干呕。回到宿舍,她偷偷把馕饼泡在矿泉水里,说是硬得硌牙。夜里她浑身起疹子,痒得睡不着,我打着手电给她涂药膏,她蜷在我怀里小声说:"像被一万只蚂蚁啃。"
紧急任务来得毫无征兆。送她走那天,戈壁滩刮起黄沙,能见度不足五十米。吉普车在营区门口等着,她拎着行李的手勒出红印子。我帮她系围巾时,她突然把个塑料袋塞进我作训服口袋:"防晒霜只剩半管了,祛湿茶记得泡。"风太大,她的话被撕成碎片。我看见她嘴唇在抖,不知是冻的还是忍哭忍的。车开走时,她整个人贴在车窗上,呵出的白雾很快被沙尘吞没。
回到宿舍打开塑料袋,除了一包祛湿茶和挤扁的防晒霜,还有张皱巴巴的字条。钢笔字被水渍晕开,只能辨认出"家里阳台的茉莉要开了"和"等你回来"。我把字条夹进军事理论课本里,那半管防晒霜塞进了储物柜最深处。后来有战士告诉我,她在朋友圈发了张戈壁日落的照片,底下齐刷刷列着"嫂子辛苦了"的评论,像受阅的方阵。
前年整理转业行李时,那管防晒霜从旧军大衣里滚出来。塑料外壳已经泛黄,瓶口凝固的膏体结成琥珀色的痂。我使劲拧盖子,纹丝不动,倒像这戈壁的脾气。正巧列兵小王跑来报告,我看他脸上皴裂的口子渗着血丝,就把铁疙瘩似的防晒霜递给他。这娃子才十八岁,上周视频时硬是拿毛巾遮着脸,怕母亲看见他龟裂的皮肤。他接过防晒霜时手在抖,我突然想起妻子当年晒脱皮的脸颊。
如今厨房飘来哈密瓜的甜香,妻子哼着歌在切水果。西北的阳光穿过纱窗,在她睫毛上撒了层金粉。她手上还沾着羊脂膏,那是她跟当地军属学的土法子。我站在她身后,闻到她发丝间若有若无的防晒霜味道——还是当年那个牌子,带着淡淡的海风味。
这多像戈壁滩上的骆驼刺啊,看着枯黄倔强,根却扎得比谁都快。妻子如今能用地道的方言跟菜贩讨价还价,我则在每个沙尘天习惯性摸口袋里的防晒霜。那些曾经让我们手忙脚乱的考验,如今都成了下酒时的笑谈。就像老话说的,"风吹沙跑石头笑,戈壁滩上种树苗",最贫瘠的土地,反而最能见证生命的韧性。忽然想起陆游那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来所有的困顿都是伏笔,只为在多年后某个切瓜的午后,让我们相视一笑时,能嚼出岁月馈赠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