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女点8000元大餐羞辱我,我结账时对服务员说:告诉前台,

发布时间:2025-09-09 12:58  浏览量:1

王阿姨的电话打来时,我正站在后厨,跟我们的行政总厨老刘讨论一道新菜「松露菌菇配低温慢煮M9和牛」的摆盘细节。

“小阳啊,你刘叔叔那个朋友的女儿,我跟你提过的,叫李娜,人家姑娘今天正好有空,阿姨给你约了晚上七点,就在你们市中心那家‘观澜’,怎么样?”

我拿着筷子,小心翼翼地把一片薄如蝉翼的黑松露,从点缀着香草油的土豆泥上挪开半分,感觉这样似乎更有呼吸感。

“王阿姨,观澜?”我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对啊,我听我那姐妹儿说的,现在的小年轻不都喜欢去那种地方嘛?环境好,有格调,听说死贵死贵的,你第一次跟人家姑娘见面,可不能小气了。”

我把筷子放下,对老刘比了个“OK”的手势,他心领神会地端着盘子退到一旁。

我走到后厨门口,外面餐厅的喧嚣隔着门传来,隐约能听到刀叉碰撞和低语交谈。

“阿姨,那地方确实不便宜。”我实话实说。

“嗨,钱是小事,你个人问题是大事!你爸妈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就这么说定了啊,七点,观澜,别迟到,穿得精神点!”

电话“啪”地一声挂了。

我捏着手机,站在原地,有点无奈。

王阿姨是我妈几十年的老邻居,热心肠,就是有时候热情得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自从我过了三十岁,我的个人问题就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项重点攻关项目。

老刘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陈总,又是相亲?”

我点点头,把手机揣回兜里:“可不是嘛,点名要去咱们自己的地方。”

老刘嘿嘿一笑,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那敢情好啊,主场作战,还能有摸不清的底细?要不要我提前打个招呼,给您安排个最好的位置,再送两个招牌菜?”

我摆摆手。

“别,千万别。刘叔,你跟前厅经理说一声,今天晚上七点,大厅靠窗的那个12号桌,有个姓陈的先生订了位。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都别特殊对待,我就一普通顾客,听明白了吗?”

老刘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点点头:“明白,明白,您这是要微服私访,考验人家姑娘呢?”

我失笑:“考验谈不上,就是想安安静静吃顿饭,看看能不能聊得来。要是搞得太隆重,反而不自在了。”

老刘竖起个大拇指:“高,还是您想得周到。”

我拍拍他的肩膀,脱下身上的厨师服,换上自己的外套。

一件洗得有点发白的灰色连帽衫,一条普通的牛仔裤,脚上一双穿了快两年的运动鞋。

这是我最舒服的打扮。

王阿姨要是看见了,估计又要念叨我“不精神”。

可我觉得,如果一个人需要靠一身行头来定义,那这人本身,可能也没什么意思。

六点五十,我准时到了“观澜”。

作为老板,我很少从正门进来。今天以顾客的身份坐在这里,感觉还挺新奇。

前厅经理是个干练的年轻人,叫小张,他看见我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职业性的微笑,领着我去了12号桌。

整个过程,他都恪守本分,没有一句多余的问候,甚至连称呼都是客气的“陈先生”。

我对此很满意。

“观澜”是我三年前一手打造的。从选址、设计,到菜单的每一个字,都倾注了我的心血。它定位是高端融合菜,人均消费不低,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城市最繁华的CBD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

餐厅里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水晶吊灯折射出温暖而迷离的光。

我提前五分钟到,算是基本的礼貌。

结果,我从六点五十,一直等到了七点二十。

期间,我喝了两杯柠檬水,把餐厅菜单的字体和排版又在心里过了一遍。

七点二十一分,一个身影款款而来。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

她径直走到我的桌前,甚至没有问“请问是陈先生吗”,就直接拉开椅子坐下了。

“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堵车,女人出门嘛,总是要多花点时间的。”

她说着,把一个亮闪闪的、我叫不出牌子但看起来就很贵的包包,随意地放在旁边的空位上。

这就是李娜。

妆容精致,长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一条剪裁得体的连衣裙,香水味不浓,但很有存在感。

客观来说,是个漂亮的女人。

“没关系,我也刚到。”我微笑着说,这是我一贯的待人方式。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在我洗得发白的连帽衫上停留了大概两秒钟。

我能读懂那眼神里的意味,有点意外,有点审视,或许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轻视。

她没接我的话,而是拿起手机,对着窗外的夜景拍了张照,然后低头开始打字,似乎在发朋友圈。

整个过程,她都没再看我一眼。

我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她才放下手机,仿佛刚想起来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王阿姨说,你是在一家公司做……策划?”她开口了,语气平淡,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嗯,差不多吧,做点跟创意相关的工作。”我回答得很笼统。

我的确开了家公司,做餐饮品牌策划和管理,“观澜”只是其中一个项目。从这个角度说,我没撒谎。

她“哦”了一声,没什么兴趣追问下去,直接招手叫来了服务员。

“菜单。”

服务员恭敬地递上两本厚重的菜单。

她没有递给我,而是自己翻开,纤长的手指在那些昂贵的菜品上划过。

“这里的澳洲龙虾刺身不错,来一份。”

“那个法式鹅肝,也要。”

“M9和牛,我看你们有推荐,那就来一份5分熟的。”

“再来一份黑松露烩饭。”

她点菜的语速很快,没有丝毫停顿,更没有征求我的意见。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服务员的表情很平静,但握着点单笔的手,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我对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照做。

李娜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互动,她还在翻着酒单。

“你们这里有82年的拉菲吗?”她问服务员。

服务员礼貌地回答:“女士,非常抱歉,82年的拉菲我们酒窖确实有,但需要提前预定。今天可以给您推荐同年份的其他顶级酒庄的红酒,比如……”

“不用了,”李娜打断他,手指点在酒单的另一款酒上,“那就这个吧,啸鹰,2015年的。”

我心里轻轻“呵”了一声。

啸鹰,加州膜拜酒之王,产量极低,价格昂贵。我们餐厅这支2015年的,标价是五位数。

她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人形提款机?还是某种需要通过价格来测试的商品?

服务员再次看向我,这一次,眼神里的询问意味更浓了。

我依旧保持着平静的微笑,再次对他点了点头。

“好的,女士,请您稍等。”服务员收起菜单,专业地退下了。

直到这时,李娜才像是终于完成了任务,把菜单合上,推到一边,重新看向我。

“这家餐厅我朋友来过,说还不错,就是价格有点……你应该不介意吧?”

她终于把问题抛给了我,但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商量的意思,更像是一种通知,或者说,一种试探。

我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

“没关系,你喜欢就好。”

我的平静似乎让她有些意外。

她可能预想过我的几种反应:震惊、为难、或者找借口推脱。

但她没预料到我会如此淡定。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但很快又被那种审视所取代。

“那就好。我觉得吧,男人嘛,对女朋友大方一点是应该的。你说对吧?”

她开始进入正题了。

“嗯,有道理。”我顺着她的话说。

“对了,你开什么车啊?”她看似随意地问。

“我今天坐地铁来的,这边不好停车。”我实话实说。我确实有车,一辆很低调的德系车,但我平时更喜欢公共交通,环保,也省心。

她听到“地铁”两个字,眉毛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

“哦,地铁也挺方便的。那你住哪儿啊?房子是自己的吗?有贷款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是HR在面试,而且是那种只关心你财务状况的HR。

“租的房子,在市中心,上班方便。”我继续半真半假地回答。房子是我的,全款,但我没必要告诉她。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失望,或者说,是“果然如此”的了然。

“现在房价这么贵,租房子也挺好的,压力小。”她嘴上说着客套话,但身体却微微向后靠,拉开了和我的距离。

这个小动作,我看得清清楚楚。

接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冷淡。

菜一道道地上来了。

澳洲龙虾刺身,虾肉晶莹剔透,配着现磨的山葵和特调的酱油。

法式鹅肝,煎得外焦里嫩,搭配着酸甜的无花果酱。

M9和牛,粉红色的切面,肉质细腻,汁水丰盈。

每一道菜,都是老刘和他的团队精心制作的艺术品。

李娜却没怎么品尝,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拍照,修图,然后发朋友圈。

我看到她发的朋友圈配文是:“又是辛苦工作奖励自己的一天呢,这家餐厅还不错哦。”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提过对面还坐着一个相亲对象。

我成了她朋友圈里的隐形人,一个负责买单的背景板。

我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吃着。

说实话,今天的和牛煎得火候刚刚好,比我上次试菜时还要出色。

“你好像……挺喜欢吃的?”她发完朋友圈,终于注意到了我。

“嗯,味道不错,不尝尝可惜了。”我说。

她嘴角撇了撇,没说话,拿起刀叉,象征性地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嚼了两下。

“还行吧,也就那样。”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这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老刘和后厨所有人的心血。

每一道菜,从食材的挑选,到烹饪的火候,再到摆盘的艺术,都凝聚着厨师的匠心。

在她嘴里,却只是一句轻飘飘的“也就那样”。

我开始觉得,这顿饭,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我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追求的是标签,是价格,是发在社交网络上被人点赞的虚荣。

而我,在乎的是食物本身的味道,是创造这些美味背后的人和故事。

我们的认知,从根本上就是错位的。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露出了笑容,接起电话,声音瞬间变得甜腻起来。

“喂,小雯,我跟那个相亲男吃饭呢,在观澜。”

她没有丝毫避讳我的意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我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你们也在附近逛街?那过来一起坐坐呗,好啊好啊,我等你们。”

挂了电话,她对我扬了扬手机,语气像是通知:“我两个闺蜜在附近,马上过来,你不介意吧?”

我还能说什么呢?

“当然不介意,多认识几个朋友也好。”我依旧保持着微笑。

我倒想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不到十分钟,两个打扮得同样光鲜亮丽的女孩就来了。

一个叫小雯,一个叫菲菲。

她们一坐下,李娜就用眼神示意她们看我,那眼神里的信息很丰富,我猜大概是“就是他,看见没,普通人一个”。

小雯和菲菲心领神会,只是礼貌性地对我点了点头,然后就叽叽喳喳地和李娜聊了起来。

“娜娜,你点的菜也太丰盛了吧!”

“这家餐厅我早就想来了,一直没舍得。”

“哎,对了,刚才我们逛街看到一款新包,特别适合你!”

她们三个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世界,而我,被彻底隔绝在外。

我成了桌子上的第四个摆设,和花瓶、烛台没什么区别。

李娜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她一边和闺蜜们聊着最新的八卦和奢侈品,一边时不时地用余光瞥我一眼,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服务员,再加几个菜。”小雯很自然地招手。

她甚至没问过我,就又点了几道硬菜,包括一份价格不菲的鱼子酱。

然后,她们又点了一瓶香槟。

我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们。

我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出荒诞的舞台剧。

剧本是她们写的,台词是她们念的,而我,是那个被拉来充当背景板,并且最后需要支付所有演出费用的冤大G。

这顿饭,从七点半吃到快九点。

她们聊得兴高采烈,从工作聊到旅行,从明星八卦聊到哪个商场又在打折。

她们口中的世界,充满了名牌、下午茶、海岛度假和各种高端消费场所。

而她们对我的了解,依然只停留在“王阿姨介绍的,做策划的,坐地铁来的”。

终于,香槟喝完了,甜品也吃光了。

李娜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然后把目光投向我。

小雯和菲菲也很有默契地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着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等待和审判的气氛。

李娜清了清嗓子,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刻意为之的体贴。

“哎呀,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不过,我们好像点得有点多了,这顿饭……不便宜吧?要不,我们AA?”

她说得那么自然,仿佛真的是在为我着想。

但她的眼神,她闺蜜的眼神,都在告诉我,这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们在等我出丑。

等着我说“好啊,AA吧”,然后她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鄙视我小气。

或者等着我说“不用不用,我来请”,然后看着我刷卡时肉痛的表情,以此来满足她们的某种优越感。

我看着她们,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甚至连跟她们计较的兴趣都失去了。

我笑了笑,很平和。

“没关系,说好了我请。难得认识几位美女,这顿饭是我的荣幸。”

说完,我抬手,叫来了服务员。

“买单。”

服务员很快拿着账单过来了,他双手捧着,递到我面前。

我没有接。

李娜她们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小小的纸条上。

我能想象她们此刻的心情,一定充满了期待。

我甚至能猜到,待会儿我一走,她们就会立刻开始新一轮的讨论。

“天哪,他居然真的付了!”

“看他那样子,估计这个月都要吃土了。”

“娜娜,这种男人不行,打肿脸充胖子,以后过日子肯定很累。”

我看着服务员,他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入职还不到半年,有点紧张,但很努力。

我认识他,他叫小王。

我对小王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你不用管这个了。去告诉你们张经理,就说12号桌的单,我签了。”

小王愣住了。

他显然没反应过来。

李娜她们也愣住了。

“签单?什么意思?”小雯脱口而出。

我没理会她们,只是看着小王,又重复了一遍:“去吧,找你们张经理,说是我说的。”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小王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向前台。

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

李娜和她的闺蜜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娜问我,语气里带着一丝警惕。

“没什么意思,”我说,“就是觉得,这顿饭,理应由我来请。”

她显然不相信我的说辞。

“你是想吃霸王餐吗?我告诉你,这里的安保可不是吃素的!”菲菲的语气有点冲。

我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们。

“你们觉得,我像是要吃霸王餐的样子吗?”

就在这时,前厅经理小张,快步走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刚才那个服务员小王。

小张的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只有我们自己人才能看懂的恭敬。

他走到桌边,先是对着我,微微鞠了一躬。

这个动作,让李娜她们三个人的眼睛都瞪大了。

然后,小张转向李娜,彬彬有礼地说:“李女士,晚上好。非常抱歉,刚才我们的服务员可能没有理解清楚。陈先生是我们餐厅的贵宾,他在这里的所有消费,都是免单的。”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李娜的表情,精彩极了。

从震惊,到迷惑,再到难以置信。

她的嘴巴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雯和菲菲也是一脸的错愕。

“贵宾?免单?为什么?”小雯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小张保持着微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我。

我给了他一个“可以”的眼神。

他这才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更正式,也更清晰的语气说道:

“因为,这位陈阳先生,是我们‘观澜’餐厅的……创始人,兼老板。”

“轰”的一声。

我仿佛能听到她们大脑里有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

李娜的脸,瞬间从刚才的得意和审视,变得惨白。

她的眼神,从高高在上的俯视,变成了彻底的呆滞。

她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像是在看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生物。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我的连帽衫。

“菜还合胃口吗?”我问她们,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

没有人回答。

她们像是被按了静音键,一个个都僵在那里。

我又看向李娜。

“李小姐,今天很高兴认识你。这顿饭,就当是我请你和你的朋友们,体验一下我们餐厅的服务和菜品了。”

“希望你们用餐愉快。”

说完,我不再看她们,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李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也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

“说什么?”

“说你是这里的老板!”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我笑了。

“我是谁,重要吗?”

“重要吗?”我反问她,“如果我一上来就告诉你,我是这家餐厅的老板,你会怎么做?你还会点这些菜吗?你还会问我开什么车,住什么房吗?你还会把你的闺蜜叫来吗?”

“这顿饭,从头到尾,吃的不是菜,而是你的态度。”

“你点的每一道菜,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尺子,在衡量我的钱包,而不是我这个人。”

“很遗憾,李小姐,你用你的尺子,量错了人。”

“或者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了解尺子另一端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的声音不大,但餐厅里很安静,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了她们的耳朵里。

周围几桌的客人,也隐隐约约地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李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身边的两个闺蜜,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我……”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但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单,我已经免了。你们可以慢慢坐,或者现在就可以离开。小张,好好招待三位女士。”

我对小张交代了一句,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我能感觉到,背后那三道灼热的、复杂的、充满了悔意和尴尬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

但我没有回头。

走出餐厅大门,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我深吸了一口城市夜晚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阿姨发来的微信。

“小阳,跟娜娜聊得怎么样啊?那姑娘不错的,人漂亮,工作也好。”

我看着这条微信,想了想,回复道:

“挺好的,王阿姨。我们聊得很深入,对彼此都有了非常全面的了解。”

“就是可能……不太合适。”

发完这条信息,我把手机揣进兜里,汇入了街上的人潮。

霓虹灯依旧在闪烁,这座城市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

我的故事,也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章。

但至少,在这一章里,我守住了自己的原则,也看清了一些东西。

这就够了。

第二天,我正在办公室看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随手接起:“喂,你好。”

“……是陈阳吗?我是李娜。”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迟疑,没有了昨晚的理直气壮。

我把报表翻了一页,语气平淡:“有事吗?”

“昨天晚上……对不起。”她很轻地说。

“我不知道你是……”

“你不知道我是谁,所以你就可以那样做,对吗?”我打断了她。

“如果昨天坐在你对面的,不是我,而是一个真正的、普通的上班族,一个为了请你吃这顿饭,可能要花掉半个月工资的年轻人,你是不是也打算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听到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试图解释。

“你是什么意思,不重要了。”我说,“你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小姐,我们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选择用金钱来衡量一个人,那是你的自由。但你也要接受,别人会因为你的选择,而选择离开你。”

“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我没有等她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不是想说教,也不是想报复。

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童话。尊重是相互的,真诚是前提。

如果连最基本的尊重和真诚都没有,那其他的,都无从谈起。

没过多久,王阿姨的电话又来了。

这一次,她的语气充满了歉意和尴尬。

“小阳啊,那个……李娜的事情,我听说了。哎呀,这都怪我,识人不清,给你介绍了这么个姑娘,让你受委屈了。”

我笑了笑:“王阿姨,这不怪你,你也是好心。再说了,我也没受什么委屈,就当是吃了顿饭,认识了几个‘朋友’,挺有意思的。”

“你这孩子,就是心宽。”王阿姨叹了口气,“那姑娘的妈刚才打电话给我,把我好一顿说,说我介绍的人不靠谱,害她女儿丢了那么大的人。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我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王阿姨哭笑不得的表情。

“阿姨,您别往心里去。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以后我的事,您也别太操心了,顺其自然吧。”

“好好好,我不操心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挂了王阿姨的电话,我起身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窗外,阳光正好。

楼下的广场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

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观澜”这个名字,是他起的。

取自《孟子·尽心上》,“观水有术,必观其澜”。

父亲常说,做餐饮,就像观水,不能只看表面,要看水面下的波澜和底蕴。

做人,也是一样。

不能只看一个人的衣着、谈吐,要看他的内心,看他待人接物的方式,看他在细微之处的品格。

父亲是个厨师,一辈子都在跟锅碗瓢盆打交道。

他没什么文化,但说出来的话,却总带着一股朴素的哲学味道。

他把第一家小小的面馆,做成了今天这个拥有多个品牌的餐饮集团。

但他自己,永远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厨师服,每天最大的乐趣,还是在后厨颠勺。

他常对我说:“儿子,记住,咱们是做饭的,不是做戏的。菜做得好不好吃,客人一口就能尝出来,来不得半点虚假。做人也一样,是真是假,时间长了,人心一杆秤,自然能称出来。”

我从小在后厨长大,闻着油烟味,听着锅勺交响曲。

我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

有穿着拖鞋背心,却能一口说出这道菜火候差了半分的民间高手。

也有西装革履,却连东星斑和老鼠斑都分不清,只知道哪个贵的所谓“上流人士”。

见得多了,就渐渐明白,一个人的价值,从来不是由他身上的标签来定义的。

就像一道菜的价值,也不是由它用了多昂贵的食材来决定的。

关键在于,做菜的人,用了多少心。

品菜的人,是否能品出那份心。

李娜,显然不是那个能品出“心”的人。

她关心的,只是菜单上的价格。

这件事,很快就在我们公司的管理层小范围地传开了。

老刘添油加醋地把整个过程描述了一遍,大家都把我当成了某种“都市传奇”的主角。

我的合伙人老赵,一个跟我一起从大学就开始创业的兄弟,特地跑来我的办公室,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可以啊,陈阳,真人不露相啊。这招‘扮猪吃老虎’,玩得漂亮。”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想扮猪,我也不是老虎。我就是想安安静静地相个亲,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得了吧你,”老赵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就你这身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们公司的程序员呢。也难怪人家姑娘看走眼。”

“我这身怎么了?舒服,自在。”

“是,你舒服了,人家姑娘不舒服啊。”老赵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也挺好,一下就筛掉了一个不合适的人,省了你后面的时间精力。从这个角度看,那八千块钱,花得值。”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用一顿饭的钱,看清一个人的本质,确实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不过,”老赵话锋一转,“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形象问题了。你好歹也是个老板,天天穿得跟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也不像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公司快倒闭了,连老板都穿不起好衣服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敷衍地摆摆手。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我骨子里,就是不喜欢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

我觉得,真正的自信,不是来自于你穿了什么,开了什么车,而是来自于你的内心,你的能力,你的底气。

如果一个人需要靠外在的东西来武装自己,那只能说明,他的内心还不够强大。

这件事过去大概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一封邮件。

是李娜发来的。

邮件很长,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字里行行间,都透着一股反思和懊悔。

她说,那天晚上回去之后,她想了很多。

她承认自己很虚荣,很物质,被社交网络上营造出来的“精致生活”冲昏了头脑。

她说,她之所以会那样做,也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她觉得,只有找到一个经济实力雄厚的伴侣,才能保证自己未来的生活。

她为她当天的行为向我道歉,也为她的两个闺蜜的行为道歉。

最后,她说,她把那天晚上的饭钱,总共八千三百二十元,转到了我们餐厅的对公账户上。她说,她不想欠我什么。

看完邮件,我沉默了很久。

我没有回邮件。

我只是让财务查了一下,确认收到了那笔钱。

然后,我以公司的名义,把这笔钱捐给了一个山区儿童的午餐计划。

这件事,到这里,才算真正画上了一个句号。

我不知道李娜是真心悔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但至少,她为自己的行为买了单。

这让我对她的印象,稍微改观了一些。

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关键是,犯错之后,有没有勇气去面对和改正。

从这个角度看,她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

但,也仅此而已。

我们之间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生活回归了平静。

我依旧每天穿着我的连帽衫和牛仔裤,穿梭在公司的办公室和餐厅的后厨之间。

我会花一个下午的时间,跟厨师团队研究一道新菜的酱汁配比。

也会花一整个晚上,跟设计团队讨论一家新店的装修风格。

我喜欢这种专注和创造的感觉。

这比任何一场需要伪装和试探的饭局,都让我感到踏实和快乐。

又过了几个月,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心血来潮,没开车,坐着地铁去了一个老城区。

那里有很多隐藏在街头巷尾的小吃店,是我寻找灵感和慰藉的秘密基地。

我走进一家开了几十年的面馆,店面很小,只有四五张桌子,但生意很好。

老板是一对老夫妻,头发都白了,但手脚依然麻利。

我要了一碗招牌的牛肉面。

面是手擀的,很有嚼劲。汤是牛骨熬了十几个小时的,浓郁鲜香。牛肉炖得软烂入味,入口即化。

就是这个味道。

朴实,温暖,充满了人情味。

我吃得很满足。

就在我快要吃完的时候,门口的风铃响了,有人走了进来。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然后,我愣住了。

进来的人,是李娜。

她也看到了我,同样愣在了原地。

今天的她,和那天在“观澜”见到的她,判若两人。

她没有化妆,素面朝天,脸上甚至还有一点点小雀斑。

她没有穿连衣裙和高跟鞋,而是一件简单的白T恤,一条牛仔裤,一双帆布鞋。

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

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环保袋,里面装着一些蔬菜。

她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尴尬,下意识地想转身离开。

“老板,一碗牛肉面,打包。”

她背对着我,对老板说。

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她,比那天那个妆容精致的她,要真实得多,也顺眼得多。

我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好巧。”我说。

她身体一僵,慢慢地转过身,不敢看我的眼睛。

“……好巧。”

“你也喜欢吃这家的面?”我问。

“嗯……我住这附近。”她小声说。

我这才注意到,她住的这个老城区,是本市房价最低的区域之一。

“这里的牛肉面,味道很正宗。”我说。

“是啊,我从小就吃。”她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审视和算计,只有一种淡淡的、平和的,甚至带着一点点自嘲的意味。

我们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面馆里,只有老板煮面的水声,和邻桌客人吸溜面条的声音。

“那天……谢谢你。”她忽然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当众让我更难堪。”她说,“也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自己。”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辞职了。”她继续说,“以前那份工作,看起来光鲜亮丽,但每天都在跟人攀比,很累。我现在找了一份很普通的工作,工资不高,但很踏实。”

“我把那些名牌包包和衣服都卖了,搬到了这里。虽然房子小了,但心安了。”

她说着,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真正的笑容,没有伪装,没有客套,很干净。

“挺好的。”我说,这是我的真心话。

“面好了!”老板喊了一声。

“我的。”她赶紧过去,付了钱,接过了打包好的面。

“那我……先走了。”她对我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我叫住了她。

她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私人电话。”

“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工作是什么。但如果你需要,或者想换个环境,可以联系我。我们公司最近在招品牌策划,我觉得,你或许可以试试。”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她刚才那个干净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人的改变。

又或许,是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看着我手里的名片,愣了很久。

然后,她慢慢地伸出手,接了过去。

“谢谢。”她说,声音很轻,但很真诚。

“不客气。”

她拿着名片,对我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

我回到座位上,把碗里剩下的最后一口汤喝完。

汤,还是那么暖。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联系我。

也不知道我们之间,还会有什么样的故事。

但那一刻,我心里很平静。

我付了钱,走出面馆。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想,生活最好的地方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转角,会遇见谁,会发生什么。

就像我永远也想不到,那场堪称灾难的相亲,最后会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画上一个省略号。

这或许,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充满了各种意外,也充满了各种可能。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守住本心,然后,坦然地接受所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