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被休弃的第三年,宋时逸突然找上门,这时,儿子喊着娘跑了出来

发布时间:2025-07-27 23:41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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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休弃的第三年,宋时逸突然出现在我的破旧小院前。

他来找我,竟是要我回去,照顾他那病重的母亲。

我站在他面前,一身粗布麻衣,身后是摇摇欲坠的篱笆和几间破旧的瓦房。他看着我,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我还是那个任他摆布的宋家少夫人。

“裴清婉,看在咱俩曾经是夫妻的份上,你若肯跪下求我,我便带你回宋府。”他站在那里,眼神里满是施舍。

我冷笑一声,心里五味杂陈。他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他言听计从吗?

这时,儿子从屋里跑出来,奶声奶气地喊着“娘亲”。

宋时逸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粉嫩可爱的孩子,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你……你当时怎么没告诉我,你已经怀孕了……”

我抱起儿子,冷冷地看着他:“他才两岁,不是你的孩子。”

……

我的绣品摊子藏在长宁街的一角,这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贩,热闹非凡。

闲暇时,大家总爱聚在一起,聊聊那些从四面八方听来的新鲜事儿。

刚送走一位买核桃酥的妇人,王阿桂就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跟大家分享她刚听来的豪门秘闻。

“你们知道吗?丝绸商宋家的那个小妾,跟管家跑了!”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什么?她当初不是哭着喊着要嫁给宋时逸吗?”

“哼,那种话你也信?她要是不这么说,怎么能进宋家的门呢?”

“要我说,就是宋时逸母子太过分了!为了一个小妾,把明媒正娶的妻子赶出家门,听说连嫁妆都没让她带走!”

王阿桂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我还听说,那小妾生的儿子,其实是管家的。”

“什么?管家不是她亲哥哥吗?”

“亲哥哥?切,那分明是情哥哥!”

“那宋时逸岂不是帮别人养了三年的孩子?”

……

若是平时,我肯定会凑上去,跟她们一起八卦几句。

但今天,当“宋时逸”这三个字飘进我的耳朵时,我的心猛地一紧,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因为,我就是那个被宋家赶出家门的正室。

三年前,宋时逸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还抬她为妾。他让我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我嫁给他两年,一直没能怀孕,对此我心怀愧疚。

所以,尽管心里很难过,我还是尽心尽力地照顾柳春琴,给她最好的吃穿用度。

可那天,送去给她的安胎药里,不知怎么多了一剂麝香。

柳春琴一口咬定是我容不下她,故意要害她和腹中的孩子。

没人听我解释,也没人相信我。

宋时逸更是当场就要把我赶出家门。

我跪在他和他母亲面前,苦苦哀求他们不要赶我走。我告诉他,哪怕让我留在府中为奴为婢都行。

我父母早亡,自幼寄养在宋府。宋母从不教我如何打理宅院,也不让我学任何东西,把我养得软弱无能。

十六岁时,我嫁给了宋时逸,父母留给我的财产成了嫁妆,也一并留在了宋府。

如果被休离宋府,我将举目无亲,无处可去。

更何况,自古以来,被夫家休弃的女子,都是举步维艰。

但那时的宋时逸,眼里只有柳春琴;他母亲眼里,也只有柳春琴的肚子。

宋时逸以善妒为名,毅然决然地写下了休书。

走的时候,宋时逸的母亲还命人扒光了我身上的金银首饰。

她拿着刚从我手腕上褪下的碧色手镯,笑里藏刀:“阿婉啊,娘也是为你好。你一个被休的妇人,没了宋府的庇护,哪里保得住这些贵重之物?”

“这些首饰就留在宋府吧,等你找好落脚之处,为娘自会命人给你送去钱财衣物。”

那个冬夜,大雪纷飞。我还未来得及穿上一件棉袄,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就被宋母身边的嬷嬷赶出了府门。

那时,我还天真地以为,宋时逸和他母亲只是受人蒙蔽,才会误会我。

我以为,等查清事情真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他母亲一开始就存了吃绝户的心思。

选择在雪夜将我赶出府门,大概是希望我冻死在外面,好让她没了后顾之忧。

……

“姐姐,有荷花图案的手帕吗?”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来,笑着为她介绍起绣品的样式:“有的,有的。你看这款怎么样?”

今日的生意还不错,绣品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临走的时候,我还答应了王阿桂,下个集市日给她带条桂花图案的手帕,她要给闺女做生辰礼物。

我拿着沉甸甸的银子,心里盘算着去西市买几斤牛肉回家。

至于宋家的事,早就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回家的路上,我还买了一串糖葫芦,扯了一块样式不错的布料,又买了二两赵良辰喜欢的茶叶……

快到巷子口时,隔壁刘二婶笑着朝我喊道:“裴娘子,你还不快些回去!大生意上门了!”

见我疑惑不解,刘二婶接着解释道:“一个身穿紫色绸缎的男子,拿着你绣的帕子,四处打听你的住处呢!”

“那样貌一看便是有钱人,许是看上你的绣品了,要找你买呢!”

不等我细问,刘二婶就急着去学堂接快要下学的儿子了。

我怔了怔,紫色绸缎?

该不会是……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去。

果然,隔着百米远,我就看到宋时逸在我家门口来回踱步。

他抬起手想敲门,却又几次放下。

就在他再次抬起手,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准备敲下去时,我喊住了他:“宋时逸。”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竟然有片刻的失神。

“阿婉,你一点没变。”他说道。

我变没变,我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却变了好多。

一脸憔悴,胡渣冒了出来也没清理;鬓角还冒出了一缕白发;华丽的衣服都遮不住他眼底的乌青。

看着我身上朴素的衣裙以及身后简陋的院子,宋时逸很快反应过来,讥笑道:“裴清婉,离了我,你过得竟是这般日子。”

他这番话听得我心口直犯堵。

想到在街上听到的流言蜚语,我反讽道:“你莫非是来此找柳春琴?我可是听说……”

宋时逸神色变了变,立即打断我:“裴清婉,你休得胡言乱语!”

顿了顿,他想起此行的目的,又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我:“裴清婉,看在咱俩曾经是夫妻的份上,你若肯跪下求我,我今日便带你回宋府。”

他双手背在身后,仰着高贵的头颅,仿佛笃定我还会像以前一样求着回宋府。

被赶出宋府的次日,我流落街头,和城里的乞丐挤在墙角。

宋时逸的华丽马车经过时,我拦住了马车,哭着求他带我回府,给我一个落脚之处。

“裴清婉,你我已经不是夫妻了!你这副纠缠不放的样子,真难看!”

“做错事,就该吃苦头,磨磨性子!”

他身旁的柳春琴,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时逸,姐姐身上好脏,好臭啊……我难受得想吐。」

我虚弱地靠在宋时逸怀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带着心也揪成了一团。

宋时逸轻轻将我搂紧,低声安抚着,那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可下一秒,他干净利落地放下了马车帘子,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我是什么令人避之不及的脏东西。

马车如飞般掠过,卷起一阵尘土,迷得我眼睛生疼,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那一刻,我突然清醒了,他心里,早就没了我的位置。

我又何必再低声下气地哀求他呢?

三年前,我从未做错什么,如今,又何来认错一说?

我冷冷地看着宋时逸,一字一顿地说:「宋公子,怕是忘了,你我之间早已没有任何瓜葛了。」

「我从未做错任何事,也无需向任何人低头认错。」

三年了,宋时逸还以为我只是在跟他闹脾气。

他轻蔑地笑了笑,摆摆手说:「怎么,你还真把自己当宋夫人了?要不是母亲病重在床,需要人照顾,我才不会来找你呢。」

「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有意思吗?」

「算了,你不想认错就拉倒,赶紧收拾行李跟我回府,母亲还等着你回去煎药呢……」

宋时逸喋喋不休地说着,仿佛我是个任他摆布的木偶。

突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团子般的小家伙,喊着娘亲朝我奔来,那是我的儿子,元宝。

宋时逸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愣住了,眼神中闪过一丝呆滞。

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你当初为何不告诉我你已有身孕?」

「你若说了,我顶多将你贬为妾,绝不会休了你。」

说完,他顿了顿,可能觉得我是在故意报复他。

宋时逸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就算我当初做得不对,可你怎能如此狠心,让我们父子分离?」

他越说越激动,伸手就想摸元宝:「儿子,爹爹这就带你回府。」

呵,他该不会以为,元宝是他的孩子吧?

我差点笑出声来。

他的孩子,不一定是他的;但我的孩子,肯定是我的。

我猛地提起竹篮,用力打在他手背上:「脏手别碰我儿子!」

然后,我蹲下身,从竹篮里拿出一根糖葫芦递给元宝。

他高兴得眉眼弯弯,一个劲儿地说:「娘亲好。」

我抱起儿子,转头看向宋时逸,缓缓开口:「他才两岁,不是你的孩子。」

宋时逸的神情瞬间僵住了。

他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薄唇微张,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你嫁人了?」

我点点头,抱着元宝从他身边走过,向院子里走去:「以后别来寻我了,你我早已是不相干的人。」

突然,我的衣角被拉住了。

宋时逸没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眸色深沉地看着我:「我不信。」

「你一个被休的女人,名声早就臭了,除了那些娶不上媳妇的穷光蛋,谁会要你?」

他伸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这屋子破破烂烂的,你舍得放下宋府的荣华富贵?」

我转过头,不愿看他那副丑恶的嘴脸:「宋时逸,你眼中的宝贝,对我来说却是毒药。」

「以前在宋府,我虽过着富贵日子,却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来杀身之祸。」

「再者,我不在乎你所谓的富贵,我只在乎我现在的夫君,就算吃糠咽菜,我也愿意陪着他。」

宋时逸仍旧抓着我的衣角不肯松手。

元宝边吃糖葫芦,边用手指着他喊「阿爷」。

这是赵良辰教他的,看见年老的男子要喊「阿爷」,年轻男子喊「阿叔」。

这会他倒是用得恰到好处。

宋时逸的目光落到元宝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裴清婉,两岁的孩童怎会长这么高?你分明就是在诓我。」

「我又不是没见过三岁小孩,这般口齿清晰、聪明伶俐的孩子,分明就是我宋家的种。」

元宝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娘亲,阿爷嘴臭臭……」

宋时逸气得鼻孔生烟,却又不好直接发作。

我轻拍着元宝肉乎乎的背,哄他:「娘亲也觉得臭臭,咱们回家去。」

宋时逸却上前一步挡在门口,不肯让我们进去:「裴清婉,你流落在外这些年,倒是学会了不少肮脏手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无非就是想让我八抬大轿再娶你进府。」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现在乖乖带着儿子跟我回府,我便既往不咎,给你一个妾室身份……」

宋时逸梗着脖子,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内心的虚伪。

这时,屋里传来一道洪亮的女声:「哪里来的不要脸的东西,自己家死了爹还是死了娘,跑到别人家里来哭丧……」

婆母卷着袖子,手里拿着擀面杖,气势汹汹地从厨房走出来。

「没脸的王八蛋,还真当自己是碟菜了?也不拿镜子照照,就你那副衰样,给我儿提鞋,我都嫌膈应!」

宋时逸何时见过这阵势,瞪大着眼睛,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婆母边骂边上前,一把推开他,将我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我小声解释:「娘,是他自己找上门的。」

婆母问:「这就是你那黑心肝的前夫君?」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婆母对着宋时逸破口大骂,那骂声简直能掀翻屋顶:「呸!不要脸的王八羔子,我当是什么富贵人家呢,原来是那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为了一个从青楼抬回来的下贱玩意,将正经娘子逐出府,你还是金陵城头一遭呢!知道的是你好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宋府图谋正室的嫁妆呢!」

婆母的骂声引来巷子里不少人围观。

宋时逸又羞又臊,满脸涨得通红,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刁妇!刁妇!满口污言秽语,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然后,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他狼狈地跑离了巷子。

赵良辰前几日跟随官府去京城走镖了,一来一回要大半个月。

所以,家中就我们三人。

吃饭时,我跟婆母都低着头,刻意回避对方的眼神,只有元宝咿咿呀呀地喊着,要吃肉肉。

饭后,元宝午睡了。

婆母在院子里编竹筐,手法娴熟而迅速。

我搓了搓手,惴惴不安地走向前。

我和赵良辰成亲时,巷子里的人都说,赵良辰跟他母亲都是暴脾气,特别是他母亲性格泼辣,生气时路边经过的狗都要被骂几句,不好相与。

跟了他,怕是要受婆婆刁难,吃不完的苦头。

可嫁进来快三年了,赵良辰与婆母从未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我帮忙做饭时,差点烧了厨房,婆母第一时间问的是,有没有伤到自己。

今日,是我第一次见婆母发这么大的火。

也是啊,自己的儿媳妇被前夫找上门来,还引得一大群人围观看热闹,这么丢脸的事儿,换做是谁都会气得不行。

以前,宋家婆婆每次一生气,就会让我在太阳底下站着,一站就是好久,或者让我去祠堂跪着,一跪大半天。

她每次都会装出一副心疼我的样子,皱着眉头说:“娘心里也难受啊,不想罚你。可要是不罚你,别人知道了,都会说你没规矩,不孝顺婆婆,到时候坏了你的名声,可咋整?”

“你也别怨娘,自古以来,婆婆教导儿媳妇都是这样的。”

我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喊:“娘……”

婆婆停下手里的活儿,抬起头看着我。

我小声说:“娘,是我不好,惹您生气了。”

她朝我招招手,示意我坐到她身边,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你,这么多年了,性子还是这么软。巷子里有人吵架骂街的时候,你都要去凑个热闹,可骂人的话一句都没学会。”

我心里忐忑极了,小心翼翼地问:“您……您不怪我了?”

婆婆拍了拍我的手,说:“怪你啥呀,你这么善良的孩子能有啥错?要怪就怪那个没良心的王八蛋。”

“以后出门在外,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跟他狠狠吵,哪怕撕破他的嘴都行。天塌下来,有我老婆子给你顶着!”

听到这话,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轻声喊:“娘,谢谢您。”

婆婆笑着说:“谢啥呀,咱们是一家人。”

“娘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

我摇摇头,认真地说:“娘刚才可威风了!”

婆婆得意地笑了笑,话锋一转,问道:“你说,就算跟着良辰吃糠咽菜,你也愿意,这话是真心的?不怀念在宋府被一群丫鬟婆子伺候的日子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原来吃饭的时候,婆婆闷闷不乐,不是因为怪我把事情闹成这样,而是怕我会离开他们。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手指,发誓说:“娘,我要是说一句假话,就让我……”

婆婆赶紧捂住我的嘴,嗔怪道:“你这孩子,我就随便问问,你发啥誓呀。”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倒是我们委屈你了,让你一个曾经养尊处优的小姐,跟着我们过这种苦日子。”

“宋家就算落魄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要是真想回去,娘也不拦你。”

我笑了,说:“娘,这些年,我过得特别幸福,我爱良辰。”

婆婆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那就好,那就好!”

“我就说良辰是个有福气的人,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

是啊,这些年我真的特别幸福。

嫁给赵良辰之后,我才知道,不是所有的丈夫都会挑妻子的毛病,也不是所有的婆婆都会天天要求儿媳妇请安问好,时不时地教训一顿。

这里没有华丽的衣服,也没有一群人跟着伺候。

但我过得特别开心,特别自在。

因为在这里,我不会被人冷落,也不用天天吃我最讨厌的苦瓜。

更不会有人天天在我耳边念叨:

“也就我们宋家心善,愿意收留你,清婉,你可得记着我们对你的恩情。”

就因为这句话,我在宋家过得小心翼翼,憋屈极了。

当年,被宋时逸当街羞辱之后,我心灰意冷,一个人跑到江边,准备跳下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在我准备跳下去的时候,赵良辰出现了。

他吓唬我说:“淹死的鬼得拉个替身才能投胎,你确定你变成鬼了,敢拉人下去?”

我坐在桥上,哇哇大哭:“我没地方去了。”

他说:“可以去我家呀。”

我哭着说:“我被休了,以后肯定没人愿意娶我,我要被人笑话一辈子。”

赵良辰冲我笑了笑,说:“巧了,我正好没娶媳妇,我娶你得了。”

当时,我以为赵良辰的出现只是个意外。

过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自从我被赶出宋家,赵良辰就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就连我躺在雪地里那晚,有个阿婆给我送了棉袄和馒头,那也是他安排的。

我跟着赵良辰回了家。

巷子里有人问他:“这是谁呀?”

他挠挠头,说:“我……我表妹。”

我大声反驳:“我是他娘子,他说他要娶我。”

赵良辰在外面看着挺凶,好勇斗狠,一点亏都不吃,可在家里,他舍不得让我受一点委屈。

婆婆在巷子里是出了名的厉害,赵良辰也被大家叫做刺头。

但在家里,他们跟我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刚到细柳巷的时候,流言蜚语满天飞,有人在背后说我闲话,说我不知检点,不是好女人。

赵良辰提着杀猪刀,冲到那人家里,让他必须跟我赔礼道歉。

婆婆更是在巷子口把那家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从那以后,巷子里的人看见我都客客气气的,再也不敢乱说了。

大家都说他们母子脾气不好,动不动就骂人。

但我知道,他们孤儿寡母的,要是不厉害点,就会被人欺负。

他们只是外表看着凶,其实内心特别善良。

不像有些人,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全是坏主意。

经过这么一闹,我是宋府弃妇这件事在巷子里传开了。

我怕巷子里的人笑话我是被扫地出门的弃妇,连续两天都没敢出门。

在宋府的时候,宋母经常跟我说:“婉儿,女人要是被休了,那可是一辈子的污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所以你要大度一点,别惹时逸不高兴。”

虽然我已经再嫁了,可曾经被休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特别难受。

现在,大家都知道赵良辰娶了一个被别人赶出家门的弃妇,肯定都在背后笑话我们。

第三天,正好是长宁街赶集的日子。

我把绣好的手帕放进竹篮里,又拿出来,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去集市。

一方面,我答应了王阿桂要给她带桂花手帕;另一方面,我卖绣品的生意才刚刚有点起色。

当初,我说要去街上卖绣品的时候,赵良辰不同意,他说自己靠走镖的生意能养活一家人,不用我去受那个累。

但婆婆很支持我,她说女人得有一门手艺,有自己的事业。

我不想因为几句闲话就放弃。

婆婆看出了我的心思,说:“想去就去呗,怕啥呀?别人要是说你闲话,你就骂回去。”

“要是骂不过,你就回来喊我老婆子,我去帮你骂。”

“骂人这方面,我还没怕过谁。”

说着,婆婆塞给我一锭银子。

“我正好想吃穗房斋的点心了,你去给我买点回来。”

是啊,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出门吧,不就是几句闲话嘛,有啥大不了的。

我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走在巷子里,心里特别紧张,害怕看到别人异样的眼光。

没想到,巷子里的婶子们看到我,都围了过来,给我塞吃的。

我手里拿着糖果点心,一脸茫然。

徐家嫂子最先开口:“宋时逸也太不要脸了,哪有让前妻照顾自己母亲的道理?”

“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赶出府,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金陵的大户人家。”

“就是,被休怎么了?被休就是女人的错吗?分明就是男人的问题,男人都不觉得丢人,我们女人就是太善良了。”

我小声说:“宋府说我在他们家下毒谋害妾室,你们不怕我是个恶毒的人吗?”

刘二婶不屑地哼了一声,说:“裴娘子,就你这性子,还下毒?把刀递给你,你连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下毒嘛。”

“就是,我家那丫头不小心把你的绣品弄脏了,你不但没骂她,还给她糖吃。”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我,让我觉得曾经被休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石板路上,我回头一看,看到婆婆抱着元宝站在不远处。

这时,我才发现,来安慰我的婶子们,要么是曾经受过婆婆的恩惠,要么是和婆婆关系很好的。

阳光暖暖的,我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

……

等我赶到摊位的时候,王阿桂已经卖了一篮子核桃酥了。

看到我来了,她热情地跑过来帮我整理摊子。

“你可算来了,刚刚还有人过来问,你什么时候来,都在等着买你的绣品呢。”

王阿桂拿着绣帕,赞不绝口:“你这手也太巧了,绣出来的东西就是比别人的好看。”

说着,她就要给我钱,我没要。

我天生脸皮薄,每次遇到那些拿着绣品,却磨磨蹭蹭不愿付钱的客人,总是急得手足无措,还好有王阿桂在,她总能帮我巧妙化解尴尬。

这天,绣品一卖完,我就准备收拾东西回家。路上,我突然想起王阿桂这人消息特别灵通,啥事儿都知道。

于是,我快步追上她,拉着她的胳膊,满脸好奇地问:“阿桂姐,前儿个我听你说宋府好像出事儿了,是真的吗?”

“我本来还打算去宋家绸缎庄应聘绣娘呢,现在这情况,还能去不?”

王阿桂一听,连忙把我拉到她身边,一脸严肃地说:“去不得,去不得!宋家现在可惨了,欠了一屁股债,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那个妾室给卷跑了。现在连工钱都发不出来,正四处借钱呢!”

原来如此,难怪宋时逸最近这么急着想让我回宋府。

回到家,刚吃完午饭,婆母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以前是个稳婆,专门帮人接生,自从元宝出生后,她就金盆洗手,专心在家带孙子了。

这时,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把拉住婆母的手,气喘吁吁地说:“求您救救我阿娘,她快生了,可约好的稳婆突然不来了,我娘让我来找刘稳婆。”

婆母一听,立刻站起身来,她这人性格爽快,遇到这种事儿从不犹豫。她麻利地背起接生用的箱子,就要跟小女孩走。

刚跨出门槛,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

小女孩急得直跺脚:“我娘疼得厉害,求您快点儿!”

我冲婆母点了点头,她便火急火燎地跟着小女孩跑了。

婆母刚走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以为是婆母回来了,但转念一想,青石巷离这儿不近,一来一回至少得一炷香的时间。

我心里一紧,赶紧抱起元宝,把他放到里屋的床上,轻声说:“元宝,你要是能自己睡着,娘就奖励你一颗糖,好不好?”

元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拍着小手说:“好,元宝要吃糖。”说完,便乖乖地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我关上里屋的门,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还有宋时逸那熟悉的声音:“婉儿,我和娘来看你了,你快开门,再不开门,我可就闯进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只见宋时逸身旁的小厮正抬着脚,准备踹门,宋时逸则张着嘴,一脸惊讶。

宋母坐在轮椅上,穿着绯红色的锦缎衣服,脸色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被宋时逸推着。

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小厮、丫鬟和婆子,浩浩荡荡的,像是要来打架似的。

宋母一见我,立刻挤出几滴眼泪,用帕子捂着嘴,咳嗽起来:“婉儿……咳咳……当年之事,都是柳春琴那个小贱人害的,让我们母女之间产生了误会……咳咳……”

“娘,你别说了,注意身体。”宋时逸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宋母推开他,一脸诚恳地看着我:“婉儿,好孩子,是宋家对不起你,为娘来跟你赔不是了。”

要是以前,我听了这话,肯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甚至会扑进他们怀里痛哭一场。

但现在,我已经看清了他们母子的真面目,心里只有冷笑。

我面无表情地说:“宋老夫人言重了,我这小门小户的,跟宋府可扯不上关系。”

宋时逸皱了皱眉,不满地说:“你怎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宋母又咳嗽了几声,然后挣扎着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婉儿,你是不是觉得为娘不够诚心,我这就跪下给你道歉。”

宋时逸赶紧扶住她,把她按回轮椅上,然后黑着脸看向我:“裴清婉,就算我们分开了,但母亲对你有养育之恩,让她给你下跪,你就不怕遭雷劈吗?”

我摆出送客的姿势,冷冷地说:“首先,我没让她下跪;其次,要是没别的事儿,两位请回吧。”

宋母扯了扯宋时逸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宋时逸清了清嗓子,胸有成竹地看着我:“我打听过了,元宝是八月出生的,而你是正月初七离开宋府的,他分明就是宋家的孩子。”

“今日,我与母亲前来,就是要带他回去认祖归宗。”

他扫了我一眼,继续说:“至于你,趁早跟赵家和离,我看在你这些年独自带儿子的份上,可以既往不咎,重新给你一个名分。”

未等我开口,宋母又接着说:“婉儿,自从你七岁到我宋家,我便将你视如己出。如今见你过得如此拮据,为娘心疼不已。这次前来,不仅仅是带元宝回去,更是要带你一起回宋府享福的。”

“时逸他性子直,不会说话。自从你离开后,他一直挂念着你,这些年也是我拦着他寻你的。”

“都是我一时糊涂,看在我将你养大的份上,你原谅娘好不好?”

……

他们母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说着说着,宋母又哭了起来,眼泪鼻涕一大把。

他们母子的话一出,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刘稳婆之前还说什么,她儿媳是早产,原来是娶了一个肚子里揣着别人种的儿媳。”

“就是,元宝个头比同龄小孩还高,早产的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么结实。”

“我就说赵良辰怎么能娶这么漂亮的媳妇,原来是当了便宜爹。”

……

宋时逸母子听到周围人的议论,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浑身发抖。

宋时逸见我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阿婉,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承认元宝是我儿?”

“不识时务的女子,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紧紧捏着裙摆,鼓足勇气,用尽全身力气,冲着宋时逸母子怒骂:“呸!我儿子姓赵,跟你宋家没半毛钱关系!”

“宋时逸,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瘦得跟竹竿似的,能生出这么健壮的儿子吗?一天天你儿子、你儿子,你儿子早被你那妾室带着跑了!”

“口口声声说接我回去享福,享什么福?是日日给你端屎端尿的福,还是动不动就立规矩跪祠堂的福?”

众人都惊呆了,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我会如此泼辣。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会骂得如此畅快,原来当泼妇这么简单。

宋母瞪大着眼睛,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我:“她……她竟然敢骂我?”

“她先骂的我,再骂的您。”宋时逸在一旁解释道。

两人都没料到我会如此强硬,对视一眼后,宋时逸上前一步,一把按住我欲要关上的大门。

“阿婉,既然你不愿乖乖跟我回去,那就不要怪我动粗了。”

“我也是为你好。”

说着,他抬手示意身后的小厮闯入院内。

怪不得呢,他带了这么多人浩浩荡荡地来,原来是早有预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打算强来了。

我急忙上前,想要拦住他往里闯,结果被他一把抓住双手,动弹不得。

很快,一个婆子从里面抱出了睡眼惺忪的元宝。

元宝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娘亲,吃糖糖。”

可当他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时,小嘴一瘪,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呜,你是坏人,我不要你抱,快放开我!”

这么小的一个人儿,在婆子怀里拼命挣扎。

宋时逸见状,松开了我,从婆子手里接过孩子,轻声哄道:

“元宝,别怕,我是你爹,这是你奶奶,我们来接你回家啦。”

元宝听了,止住哭声,盯着宋时逸和宋母看了一会儿。

然后,哭得更大声了,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你不是,你们是来抓小孩的坏人,呜呜呜……”

我心如刀绞,急忙向宋时逸哀求:“把孩子还给我,我跟你回宋府便是。”

宋时逸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目光在元宝身上停留了许久,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等回了府,你若乖乖配合,我自然会把孩子还给你。”

此时,我彻底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他们真正想要的不是我手里的元宝,而是我藏着的那把钥匙。

抢走元宝,只是为了逼我就范,交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我冷笑一声,说道:“宋时逸,你倒是打得好算盘,我婆母也是你故意支开的吧?”

宋时逸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

宋母说要好好看看孙儿,宋时逸便不顾元宝还在哭闹,强行将他带到了宋母身旁。

宋母用手帕边为元宝擦眼泪,边哄道:“好孙孙,我是奶奶,你再哭你娘要心疼了。”

元宝忽然止住了哭声,脸蛋涨得通红,小嘴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宋时逸母子自然听不懂,但我知道,元宝这是在骂人,而且骂得很难听。

就在两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元宝突然朝着宋时逸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啊!”宋时逸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元宝甩了出去。

“元宝……”我惊呼着,伸手去接。

这时,一双强健有力的手抢先一步,稳稳地接住了元宝。

“爹爹回来了!”元宝紧紧搂住赵良辰的脖颈,仿佛找到了依靠。

然后,他便开始跟赵良辰告状,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宋时逸。

“爹爹,你不在的时候,就是他欺负娘亲。”

赵良辰温柔地问:“那元宝有没有保护娘亲呀?”

说着,他腾出一只手,扶住我的腰,将我揽入怀里,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元宝点点头,得意地说:“有,元宝咬了坏蛋。”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赵良辰,还有些恍惚,他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他揉了揉我的肩,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娘子别怕,有我在呢。”

宋时逸抬眼望了过来,眉头紧锁,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与不甘。

赵良辰冷冷地看过去,雷霆震喝道:“我只是出趟远门,又不是死了,这里还轮不到你撒野!”

看着赵良辰面色不善,孔武有力,腰间还插着短刀,宋时逸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他表面上双手作揖,说道:“误会、误会。”

背地里却向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上前对付赵良辰。

这一细微动作被我和赵良辰看在眼里。

我迅速接过元宝,退到一旁,生怕波及到孩子。

与此同时,那群小厮已经将赵良辰围在了中间,准备动手。

然而,很快大半的人就被赵良辰打倒在地,哀嚎连连。

宋时逸的脸色也在一点点变白,显然没想到赵良辰如此厉害。

元宝兴奋地拍手叫好:“爹爹,厉害!”

吓得我赶紧捂住他的嘴,生怕他再惹出什么麻烦。

可已经来不及了。

伺候宋母的常嬷嬷带着两个丫鬟,迅速走到我身旁,想要抢走孩子要挟赵良辰。

我抱着元宝被逼到墙角,大喊赵良辰的名字,可他被缠住分不开身。

常嬷嬷威胁道:“少夫人,老奴劝你还是乖乖把孩子给我,否则一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影突然撞开人群,一把扯住常嬷嬷的头发,另一只手抡圆胳膊朝着她的脸狠狠扇了下去。

是婆母来了!

紧随其后的是刘二婶、徐家嫂子……平日里跟婆母要好的几个婶子都来了,她们来给我们撑腰了。

她们跟宋母带来的丫鬟婆子扭打在一起,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婆母力气本就比一般女子大,常嬷嬷“啊”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也不知是真的受伤了还是装的,硬是没站起来。

婆母将我挡在她身后,双手掐腰对着宋时逸母子怒骂道:“你们这两个黑心烂肺的东西,没脸的王八羔子,天天做些烂事也不怕天打雷劈!”

“还说什么视如己出,我呸!天底下哪有将自己女儿赶出门的娘亲?怕不是畜生转世没转好,披着人皮却还是牲畜做派!”

婆母越骂越起劲,还扫了围观群众一眼,大声说道:

“今天,我就把话放这了,元宝是我刘金花嫡亲的孙子,以后谁敢乱嚼舌根,我撕烂他的嘴!”

宋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梗着脖子支支吾吾道:“可……可元宝确实是八月出生,分明就是我宋家子……”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说,婆母更是暴跳如雷。

“呸!宋你娘的狗屁!若不是我婉儿日日被你挑刺,不是板子就是竹条,大雪天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赶出来,也不至于熬坏了身子,可怜我孙儿不足月就出生。”

“不要脸的老东西,还好意思说是你宋家子。”

“睁大你那狗眼好好看看,我孙子和我儿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要我说你宋家就是亏心事做多了,绝嗣的命!”

“你……你……”宋母被气得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婆母骂爽了,赵良辰也打爽了。

那群小厮均被他打倒在地,不是抱着腿就是抱着肩喊疼。

宋时逸抱着胳膊连滚带爬地跑到宋母身旁,生怕再被打。

临走时,他还不忘放下狠话:“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报官,把你们全抓进去!”

婆母不甘示弱地冲着那群背影怒吼:“呸,报你娘的狗屁!就算说破天也是你宋家擅闯民宅,没皮没脸的王八羔子!”

宋时逸母子一走,围观的人也散了。

赵良辰拉着我检查了几遍,确认我确实没受伤,他才松了一口气。

我推了推他,眼神示意他关心下婆母。

他失笑:“就娘这泼辣劲,可是一点都不减当年啊。”

婆母朝他头上敲了敲,笑道:“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没大没小,我看你是小时候没打够!”

赵良辰连忙抱头求饶,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赵良辰说,以前他被婆母追着打了三条街,那时候的他调皮捣蛋,没少让婆母操心。

看见他们这样子,我瞬间被逗笑了,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婆母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妇人生产的事情,那小女孩一直带着她乱晃,她反应过来不对劲,就急忙往回赶。

赵良辰在打斗中受了点皮外伤,我给他上药时仍心有余悸。

“还好你提前赶回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赵良辰说,本是要在京城待上几日的,但他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便意识到家里可能要出事,就独自提前返程了。

“谁?”我和婆母满脸不解地看向他。

“柳春琴。”

“我顺手将她送回宋府了。”赵良辰目光狡黠地说,“接下来几天,宋家有得热闹咯!”

夜晚降临,婆母带着元宝早早睡下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想到今日之事,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人言可畏啊,被宋时逸这么一闹,赵良辰日后该如何自处呢?

跟赵良辰成亲后,我很快便有了身子。

婆母急得团团转,对着赵良辰就是一顿数落:“你看看,她身子骨这么弱,这孩子哪能保得住哟!”

尽管赵良辰对我关怀备至,天天给我炖补品,可孩子还是在七个月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不过,这小家伙倒也争气,取名叫元宝的他,继承了赵良辰那结实的好体格,吃起东西来那叫一个香,一天到晚嘴巴就没停过。

刚出生时瘦得跟只小猫似的,后来却长得比同龄的孩子还要壮实。

这些事儿,咱自家人心里明白,可外面那些人,听风就是雨,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我们呢。

赵良辰轻轻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温柔地说:“别担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我满心愧疚,轻声说道:“都怪我,给你惹来这么多麻烦是非。”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怎么能怪你呢,那宋家本来就是有备而来,故意找茬的。”

“他们这么闹,可不是冲着孩子,是另有目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坐起身来。

他……他难道都知道了?

我结结巴巴,声音颤抖:“良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赵良辰也跟着坐起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哦,原来他并不知情。

罢了,这事儿他迟早要知道,倒不如趁现在跟他说个明白。

“他们想要我手里的钥匙,其实……我在宋家藏了一笔钱,这笔钱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稻草。”

我谁也没告诉,离开宋府的时候,我把爹娘留给我的银票、地契、金条,全都锁进了一个坚固无比的箱子里。

那箱子,刀砍不坏,火烧不烂,只有钥匙才能打开。而那把钥匙,被我偷偷藏在贴身衣物里带了出来。

之前他们没当回事,是觉得东西在府里,旁人拿不走。可如今,宋府的铺子都抵押出去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他们这才打起了那箱子的主意。

我没告诉赵良辰,一是因为宋府那高墙大院,我回不去,也带不走那箱子;二来,我也确实防着赵良辰母子,怕他们跟宋家一样,也是贪图钱财之辈。

后来,我渐渐明白,他们母子是真的对我好。

可这样一来,我更不敢告诉他了。

赵良辰这人,见不得我受一点委屈,要是他知道这事儿,肯定会为我讨回公道,跟宋家硬碰硬。

可那时候,宋家还是金陵城的富户,打手家丁一大堆,又惯会使些阴招,他去了肯定要吃亏。

如今,宋家人已经作鸟兽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听完我的话,赵良辰愣了一下。

我以为他会责怪我隐瞒他。

没想到他却突然笑了:“我原先还担心你这逆来顺受的性子,要是哪天我先走了,没人护着你可怎么办?现在看来,夫人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这样挺好。”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气我一直瞒着你吗?”

他摇摇头,温柔地说:“有什么好生气的,女子在这世上本就不易,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也是正常的。”

接着,赵良辰给我讲了一件让人惊掉下巴的事儿。

“你还记得宋府的管家柳时宴吗?”

我点点头。

柳春琴被抬为姨娘后不久,就说想念家里人,把她哥哥也接进了宋府。那人就是柳时宴,长得一表人才,嘴又甜,很会讨宋母欢心。

进府没多久,宋母就认他做了干儿子,把老管家给辞了,让柳时宴当了宋府的管家。

宋时逸整天只顾着跟柳春琴风花雪月,连绸缎庄的生意都扔给柳时宴打理了。

赵良辰接着说:“柳时宴其实不是柳时宴,而是宋时宴,如今宋府的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原来,这不仅仅是一场伦理大戏,还是一场复仇大戏。

宋父曾经有一个特别得宠的妾室,生产那天,院子里突然起了大火。宋母为了救那妾室,被掉下来的房梁砸伤了手腕。那时候,人人都夸她高义。

可惜,那妾室和刚出生的孩子,最终都没能逃出火海。

没多久,宋父也染上了恶疾,去世了。

我到宋家的时候,这些事儿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也只是听过一些零零碎碎的传言。

柳春琴告诉赵良辰,她父亲曾经喜欢过那个妾室。

大火那晚,她父亲悄悄潜入府中,救出了妾室之子,并把他抚养长大。临死之际,才把这段陈年旧事告诉了她和柳时宴。

柳时宴知道真相后,一心只想复仇。

柳春琴从小就倾慕柳时宴,心甘情愿成为他复仇的工具。

可没想到,大仇得报之时,柳时宴却狠心抛弃了她。

赵良辰这次走镖,带回了足足六百两银子。

我算了算,加上我之前卖绣帕攒下来的二百两,还有家里的六百两余银,一共有一千二百两了。

这些钱,足够我们买一处四进的宅子了。

第二天,我们一家人坐着马车,去了金陵城最繁华的西市看房。

最终,我们买下了那座院子里有棵桂花树的府邸,签了契约。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首饰铺子。

赵良辰又带着我和婆母进去挑了几件首饰。

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了,宋家也没再来找过我们麻烦,我也无心去打听他们的事儿。

只是前日我去置办家具的时候,看到官兵押着柳时宴从宋家出来。

柳时宴嘴里大喊大叫:“宋家的钱财本来就是我的!”

“我没罪,那老虔婆死不足惜……”

听人说,宋母死了,是被柳时宴一刀刺死的。

柳时宴卷走钱财后,很快就赌光了。

柳春琴骂了他几句,他就觉得柳春琴看不起他,甚至怀疑她生下的孩子是宋时逸的,一气之下把柳春琴母子赶了出去。

柳春琴回到宋家后,为了能留下来,就透露了柳时宴的行踪。

宋时逸也是个没脑子的,他没报官,而是自己带着人去找柳时宴。

结果被柳时宴发现了,柳时宴抢先跑回来,亲手杀了宋母,也算是为自己母亲报了仇。

乔迁新宅那天,我们把细柳巷的邻居们都喊来一起热闹热闹。

刘二婶拉着我的手,笑眯眯地说:“你就是他们老赵家的福星啊,你一来,赵良辰的脾气都变好了,现在还搬了新宅子。”

婆母笑得合不拢嘴:“谁说不是呢,婉儿刚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孩子好,我们家良辰是有福气的人。”

我笑了笑,心里想:明明是我的福气啊,若不是遇到赵良辰母子,我这会儿说不定还在江里当水鬼呢。

赵良辰忙着招呼众人,元宝也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大人似的帮忙搬凳子。

这孩子,越来越像赵良辰了,眼里有活,人勤快,力气也大。

宋时逸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竟然不请自来了。

他双目通红,一脸憔悴,手里拿着一只锦盒,失魂落魄地向我走来。

“婉儿,我知道错了。”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悔意。

「过去都是我的错,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赔罪。」

他边说边缓缓打开手中的锦盒。

一只温润的玉簪静静躺在盒中,那是我们成婚时,他亲手为我戴上的信物。

可后来,柳春琴一眼看中了它,他便劝我割爱。

我默默退后几步,轻轻关上了门。

门外,柳春琴的哭喊声和孩子的啼哭交织在一起。

「时逸,你曾誓言要护我一生周全的!」

「筠儿虽非你所出,但他也是宋家的血脉,你真要让宋家断了香火吗?」

紧接着,是宋时逸愤怒的咆哮:「闭嘴!你还不嫌丢人吗?」

柳春琴当初与人私奔,户籍并未迁出。

如今,她和孩子的户口仍挂在宋家名下。

名义上,她仍是宋时逸的妾,那孩子,也仍是宋家的种。

这样的纠葛,不知要延续到何时,谁也无法预料。

三天后,柳春琴抱着我的钱箱,出现在我面前。

我惊讶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她把箱子硬塞进我怀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别谢我,算你运气好,二婚还能找到个好归宿。」

「若不是赵良辰救了我一命,我欠他个人情,才不会帮你把箱子带出来呢。」

我抱着箱子,心中五味杂陈。

本以为这些东西会永远留在宋家,没想到还能失而复得。

其实,柳春琴刚进府时,我并不讨厌她。

我觉得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只是想为自己找个依靠。

可当她陷害我时,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但后来,我对她只剩下了同情。

她和我一样,错信了人。

我信了宋时逸的甜言蜜语,结果却被休弃。

而她,错信了杨时宴的深情,帮他对付宋家,却落得如此下场。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我打开箱子,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她。

「宋家现在已经败落了,你没必要再耗在这里。」

她一脸惊愕:「你不怪我?」

我轻轻摇头:「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宋母在深宅大院多年,当年的事情她岂会看不明白我是被冤枉的?」

「她不过是想借你的手除掉我罢了。至于宋时逸,如果宋家未败,他恐怕早就忘了我这个结发妻子了。现在他想起我,不过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

柳春琴没要我的银票,她红着眼眶对我说了句「对不起」,便转身离开了。

赵良辰回来时,我正在清点箱子里的钱财。

爹娘留给我的远不止这些,被宋家花掉的那些,就当是他们养育我的费用吧。

我跟赵良辰说,想拿出一部分钱来,开间绣品铺子。

他笑着将我手中的银钱放回箱子里,温柔地说:「你嫁给我时,我就说过,会尽我所能满足你的愿望。」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我手中。

「开,想开几间就开几间,别怕花钱。」

我狐疑地看了看银票上的数额,差点惊掉下巴,一千两!!

「什么?宋府管家不是她亲哥哥吗?」我忍不住问道。

赵良辰解释道,他这次去京城走镖,带回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放在朋友的铺子里卖,赚了不少钱。

加之这些日子镖局的生意兴隆,接了不少大单子。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眼神坚定:「天底下就没有花女人嫁妆的道理。以后,我会赚很多很多钱,让你过上比在宋家还要好的日子。」

我心中欢喜不已,赵良辰还给了我一份名单,上面是几家位置不错的空置铺子。

「我早就知道你有这个心思了,这些铺子都还不错,你挑一间喜欢的,明日我们便去把它盘下来。」

看着「裴记绣坊」的招牌高高挂起,元宝高兴得直拍手。

「我娘亲是裴老板啦!」

婆母,那个如雄鹰般坚韧的女子,也罕见地流下了泪水。

「婉儿,真好!」

赵良辰搂着我,打趣道:「裴老板,需要打杂的吗?你看我怎么样?」

我冲着他咧嘴一笑,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往后的日子,定会日日是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