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抛弃三年后,宋时逸突然现身!这时,儿子正呼喊着娘

发布时间:2025-07-23 18:15  浏览量:1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被休弃的第三年,宋时逸找上门。

让我回去给他母亲侍疾。

看着我一身粗布麻衣以及身后简陋的院子,他依旧是那副颐指气使的态度。

“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你若跪下跟我认错,我便带你回宋府。”

他高傲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看我感激涕零。

这时,儿子喊着娘亲跑了出来。

宋时逸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娃娃,神情呆滞:“当初你为何不告诉我你已有身孕……”

我抱起儿子:“他才两岁,不是你的。”

1

我卖绣品的摊子摆在长宁街一角,这一带摊贩云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闲时无事,大伙儿便聚在一处,东拉西扯些听来的闲话。

方才那买核桃酥的妇人刚走,王阿桂便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你们猜我刚听说了啥?丝绸商宋家那妾室,跟管家一道跑了!”

“哎呦,真的假的?”旁边张婶惊呼一声。

“可不是嘛!”王阿桂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亲耳听宋家下人说的。”

“那小妾不是当初说什么‘非宋时逸不嫁’,闹得满城风雨的?”李娘子插嘴道。

“这话你也信?”王阿桂撇嘴,“哄人罢了,若不是这般说,怎进得了宋家的门?”

“要我说,就是宋时逸母子太绝情。”张婶冷哼一声,“为了个妾室,竟把原配赶出门,连嫁妆都不让带走。”

王阿桂四下张望,压低嗓音:“我还听说,那小妾生的儿子,压根不是宋家的种,是管家的。”

“什么?!”李娘子瞪大了眼,“宋府管家不是她亲哥哥吗?”

“亲哥哥?”王阿桂嗤笑一声,“我看是情哥哥还差不多。”

“那宋时逸岂不白白养了三年别人的孩子?”张婶咋舌。

往日里,我定会凑上去,跟着说几句。

可今日,“宋时逸”三字一入耳,我只觉心头猛地一颤,仿佛被什么攥住一般。

眼前一幕幕浮现——

那日,我跪在宋时逸与他母亲面前,泪水早已哭干。

“我从未在药中动过手脚,此事定是有人陷害。”我哽咽着,声音沙哑。

“陷害?”宋时逸冷笑,“春琴腹中孩儿已有三月,你身为正妻,竟敢下此毒手?”

“我……我……”我百口莫辩,只能伏地痛哭。

“你走吧。”宋时逸冷冷道,“从今往后,你我夫妻恩断义绝。”

“夫君……”我伸手想拉住他衣角,“我愿为奴为婢,只求留下……”

“滚!”他怒喝一声,转身离去。

我瘫坐在地,心如死灰。

母亲曾说:“嫁夫从夫,一生荣辱皆系于他。”

可我终究错信了人。

我父母早逝,自幼便寄养在宋府。

宋母既不教我打理宅院,也不愿我学些女红针线,整日将我拘在房中,不与外人往来。

我渐渐养成了怯懦性子,遇事不敢争辩,只懂得低头。

十六岁那年,我嫁与宋时逸为妻。

爹娘留给我的那点薄产,也成了嫁妆,尽数送进了宋府的库房。

若有一日被休出府,我便无依无靠,无处可去。

更何况,自古被夫家休弃的女子,日子都过得艰难。

可那时的宋时逸,眼里只有柳春琴。

他母亲眼里,也只有柳春琴的肚子。

我曾低声下气地求他:“时逸,你若嫌弃我,罚我、责我都可以,但休书……莫要轻下。”

他却冷眼看着我,只一句:“你既善妒,便莫怪我无情。”

那日,我被休离宋府。

宋母命人将我身上的金银首饰尽数扒下,连手腕上的碧玉镯子也不曾留下。

她笑吟吟地将镯子拿在手中,语气柔和:“阿婉,娘也是为你好,你一个被休的妇人,没了宋府的庇护,哪里保得住这些贵重之物。”

“这些首饰倒不如留在宋府,等你找好落脚之处,为娘自会命人给你送去钱财衣物。”

大雪纷飞,寒风刺骨。

我还未来得及穿件棉袄,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便被她身边的嬷嬷推搡着赶出了府门。

那时我仍心存幻想,以为宋时逸和他母亲只是受人蒙蔽,误会了我。

我心想,等真相大白,他们自会明白我的清白。

可后来我才明白,从一开始,宋母便存了吃绝户的心思。

她选择在那雪夜将我赶出门,便是想让我冻死在街头,好让她没了后顾之忧。

2

“姐姐,可有绣荷花的手帕?”

我收回心神,笑吟吟地朝眼前的小姑娘道:“有呢,有呢。”

正巧今日绣坊生意红火,绣品几乎被抢购一空。

我一边收拾柜台,一边答应王阿桂:“下个集市日,我给你带条桂花手帕,正好给你闺女做生辰礼。”

她乐呵呵地谢过我,我则手里攥着沉甸甸的银钱,心里盘算着去西市割几斤好牛肉。

至于宋家那档子事,早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回家路上,我又买了串糖葫芦,顺手扯了一块样式不错的布料,还称了二两赵良辰爱喝的茶叶。

快到巷口时,隔壁刘二婶笑眯眯地冲我招手:“裴娘子,还不快回去,有大生意找你哩!”

我一愣,她便接着说:“一个穿紫绸子的男子,拿着你绣的帕子,四处打听你住处呢。”

“那模样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怕是看上你这手艺,要订货哩!”

不等我细问,刘二婶便急着去学堂接儿子了。

我站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

紫绸子?

该不会……

念头刚起,我不由得加快脚步,往家赶。

果不其然,远远便瞧见一人在门口徘徊。

宋时逸。

他在我家门口来回踱步,几次抬手欲叩门,又迟疑着放下。

像在做天大的决定。

终于,他再次举起手,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我出声唤他:“宋时逸。”

他猛地回头,眼神一滞,片刻后才轻声道:“阿婉,你一点没变。”

我听后,心头微动,嘴上却淡淡道:“我变不变,我自己不知。”

顿了顿,我又道:“倒是你,变化不小。”

一脸憔悴,冒出的胡渣也没刮,鬓角竟多了一缕白发,衣裳虽华贵,却掩不住眼下的乌青。

我站在院门口,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一紧。

他扫了我身上一眼,又看了看我身后简陋的院子,嘴角扬起一丝讥笑:“裴清婉,没了我宋府的庇护,你竟落得如此下场。”

我心头一沉,却强压着怒意,淡淡道:“宋大人说笑了,我过得好不好,与你何干?”

他轻哼一声,眼神里透出几分得意:“你若肯跪下认错,今日我便带你回府。”

我冷笑:“回府?宋大人莫不是记错了,当初赶我出府时,可不曾留半分余地。”

他脸色微变,语气却仍强硬:“裴清婉,你莫要不识抬举。”

我想起那日街头的屈辱,心头一紧,故意道:“宋大人,街上都在传,柳春琴如今可风光得很,你今日来此,莫非是替她办什么事?”

“住口!”他怒喝一声,随即又压低声音,“你休要胡言乱语。”

我望着他,心中一阵酸涩:“宋时逸,你心里早没我了,我又何必苦苦哀求。”

他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你还是老样子,嘴硬。”

我苦笑:“是啊,嘴硬,总比心硬强。”

他转身欲走,脚步却顿了顿,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有复杂情绪,终究没再多说一句,拂袖而去。

风吹过,卷起尘土,迷了眼。

3

三年前,我未曾做错任何事,如今又何来认错一说?

我冷冷地望着宋时逸,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宋公子,你莫不是忘了,你我之间早已再无瓜葛。”

我顿了顿,继续道:“再者,我从未做错任何事,也无须向谁低头认错。”

他却仍是一副笃定的模样,仿佛我还在与他赌气。

宋时逸轻笑一声,摆了摆手:“你莫不是还当自己是宋家的夫人?若不是母亲病重,需人照料,我也不会亲自来寻你。”

“你这般年纪,还玩这等欲擒故纵的把戏,不嫌累么?”

“罢了罢了,你不愿低头便罢了,快些收拾东西,随我回府。母亲还在等你煎药……”

他絮絮叨叨,话还未说完。

忽然,门外传来“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

一个团子似的小男孩蹦跳着跑进来,嘴里喊着“娘亲”,直奔我而来。

宋时逸一愣,目光落在那孩子身上,神色瞬间呆滞。

片刻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当初你为何不告诉我,你已有身孕?”

他语气竟有些激动:“你若早说,我顶多将你降为侧室,也不会休了你。”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似乎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怕我是在故意报复他。

宋时逸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不甘:“就算当初我有做得不妥之处,可你怎就这般狠心,竟让我们骨肉分离?”

他情绪有些激动,话音未落便朝我儿子伸出手去,似要将人抱起。

“儿子,爹爹这就带你回府。”

不是。

他该不会真以为元宝是他儿子吧?

我差点笑出声来,心里却泛起一丝嘲讽。

他的孩子,未必真是他的。

而我的孩子,却一定是我的。

我猛地提起脚边的竹篮,狠狠地砸在他手背上。

“脏手别碰我儿子!”

我蹲下身,从篮中取出一串糖葫芦递给元宝。

他笑得眉眼弯弯,嘴里不停地说:“娘亲好,娘亲最好啦!”

我轻轻一笑,将他抱起,转身看向宋时逸,目光平静却坚定。

“他才两岁。”我缓缓开口,“不是你的。”

宋时逸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冷声道:“意思就是,你别自作多情了。”

他声音有些发抖:“那你当初为何不说清楚?”

我冷笑:“我说了,你不信。”

他怔住,半晌才道:“我怎会不信?你何时说过?”

我望着他,眼神里透着疲惫:“你若信我,又怎会连问都不问,就将我逐出宋家?”

他一时语塞,脸上浮现出懊悔之色。

“我……我当时也是被蒙蔽了双眼。”

我轻笑:“如今说这些,不觉得晚了吗?”

4

宋时逸神色一滞,眉心微微皱起。

他脸色忽地变得苍白,薄唇轻启,半晌才低声道:“你……嫁人了?”

我低头抱紧怀中的元宝,脚步未曾停歇,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踏入院门。

“往后莫要再来寻我了,你我早已恩断义绝。”

话音刚落,衣角忽地被人拽住。

我回头,只见宋时逸眸色深沉,神情竟透着几分慌乱。

“我不信。”他声音低哑,“你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名声早已败坏,谁会娶你?”

我冷笑:“宋大人未免太过自以为是,我裴清婉便是嫁不出去,也不劳您费心。”

他目光扫过院内,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讥诮:“这破屋陋室,你竟甘愿舍了宋府的锦衣玉食?”

我停下脚步,却不回头,只淡淡道:“宋时逸,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从前在宋府,虽锦衣玉食,可我日日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如今虽粗茶淡饭,却是我心之所向。”

他仍不肯松手,声音陡然拔高:“你当真以为我会信你这套说辞?”

“你若真过得好,怎会连个像样的屋子都住不起?”

元宝在我怀中啃着糖葫芦,忽然伸出小手,指着宋时逸喊道:“阿爷!”

我一怔,低头看他,他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

原来赵良辰教他,年长的男子唤作“阿爷”,年轻的唤作“阿叔”。

这会儿他倒是活学活用了。

宋时逸脸色一变,目光落在元宝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裴清婉,两岁的孩子怎会如此高大?你分明是在骗我。”

“我见过三岁孩童的模样,这般伶俐聪慧的,定不是两岁。”

他语气陡然冷了几分,“更何况……这孩子,该不会是你与旁人所生吧?”

我心头一怒,却压住情绪,淡淡道:“宋大人,您这般揣测,未免太过无礼。”

元宝见状,缩在我怀里,小声嘀咕:“娘亲,阿爷嘴臭臭……”

宋时逸气得面色铁青,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咬牙道:“裴清婉,你莫要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你若真嫁了人,为何不见他出来?”

我淡淡一笑:“我夫君何须见你?”

“宋大人,你还是请回吧,莫要扰了我一家清净。”

我轻轻拍着元宝肉乎乎的背,哄着他:“娘亲也觉得臭烘烘的,咱们回家去。”

宋时逸却上前一步,拦在门口,眉头紧皱:“裴清婉,你流落在外这些年,手段倒是越发下作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就是想让我八抬大轿再娶你进门。”

“我给你个机会,”他语气冷硬,“若你现在乖乖带着孩子跟我回府,我便当什么都没发生,给你个妾室名分。”

我还没开口,元宝却先不乐意了,小脸皱成一团:“我不去!爹爹坏!”

宋时逸脸色一僵,正要开口,屋内忽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女声。

“哪来的不要脸的东西,自个儿家死了爹还是死了娘,跑别人家里哭丧来了?”

婆母卷着袖子,手里还拿着擀面杖,气势汹汹地从厨房冲出来。

“没脸的王八蛋!”她边骂边上前,一把推开宋时逸,把我护在身后,“我当是谁,原来是你那黑心肝的前夫君?”

我小声解释:“娘,是他自己寻来的。”

婆母冷哼一声:“哟,还知道上门来讨嫌?”

宋时逸被她骂得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你……你这妇人,怎地如此无礼!”

婆母冷笑:“无礼?我还没说你呢!你个不要脸的王八羔子,为了个青楼女子,把我儿赶出家门,金陵城头一遭,丢人现眼!”

“你算个什么东西?”她挥着擀面杖,吓得宋时逸后退一步,“就你这德行,给我儿提鞋我都嫌脏!”

“你……你这刁妇!”宋时逸气急败坏,“满口污言秽语,有辱斯文!”

“哟,你还知道斯文啊?”婆母翻了个白眼,“那你倒是斯文地去把那青楼女子娶进门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巷子里议论纷纷。

我抱着元宝,低声劝道:“娘,别气坏了身子。”

婆母却还不依不饶:“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别再踏进我家门半步,不然我这擀面杖可不长眼!”

宋时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灰溜溜地跑了。

元宝拍手笑:“娘亲,祖母好厉害!”

我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是啊,娘亲也有娘亲的依靠。”

5

赵良辰前几日随官府去京城走镖了,来回得要大半个月。

家中就我们三人。

吃饭时,我与婆母都低着头,谁也不愿抬头看谁一眼。

只有元宝坐在椅子上,咿咿呀呀地喊着:“要吃肉肉,娘亲喂我!”

饭后,元宝午睡去了。

婆母在院子里编竹筐,动作利索,手底下却透着股闷气。

我搓了搓手,心里七上八下的,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成亲那年,巷子里的人都说,赵良辰和他娘都是火脾气。

特别是他娘,一张嘴比刀子还利,生气时连路过的狗都得挨两句骂。

我嫁过来时,大家都背地里议论,怕我日后要吃苦。

可真嫁进来快三年了,赵良辰和婆母从未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我做饭差点把厨房烧了,婆母第一句问的是:“手烫着没?”

今日,是我头一回见婆母生这么大的气。

也是,自己的儿媳被前夫找上门,还引来那么多人围观,丢脸丢到家了,她能不恼?

从前在宋家时,宋母一生气,不是让我跪祠堂,就是罚我在太阳底下站着。

她嘴上说得仁义:“娘也不想罚你,可要是不罚你,外人知道了,都说你不懂规矩,不敬婆母,坏了你的名声。”

“你也别怪娘,自古婆母训儿媳,不就是这个理儿?”

我张了张嘴,声音低低地唤了声:“娘……”

婆母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脸上。

“娘,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

她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我迟疑了一下,慢慢坐了下去。

婆母叹了口气,开口道:“你啊,从小在宋家受委屈,我都知道。”

“可你现在是赵家的媳妇,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媳妇了。”

“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得告诉娘,娘替你撑腰。”

我眼眶一热,声音哽咽道:“娘……”

她摆摆手,语气缓了下来:“你别多想,我不是怪你。”

“我只是气不过,那个姓宋的,怎么还有脸来找你?”

我低头不语,心里却暖了些。

原来,她不是嫌弃我,而是心疼我。

“我说你啊,都这么些年了,性子还这般绵软。”

她坐在竹椅上,手里捏着针线,一边说话一边斜眼瞧我。

“巷子里有人吵嘴骂娘,你倒好,还凑上前去听个热闹,可一句脏话都学不会。”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低着头小声问:“娘,您不怪我?”

“怪你什么?”她把针线往桌上一搁,瞪了我一眼,“你这孩子心善,能有什么错?要怪,也是那王八蛋的错!”

“出门在外,若有人欺负你,你就撕了他那张臭嘴!天塌下来还有我这老婆子顶着!”

我眼眶一热,轻声道:“娘,谢谢您。”

“谢什么谢?咱们是一家人。”她摆摆手,语气一转,又问:“刚才娘凶了你吧?”

我摇摇头:“娘特别威风!”

她得意地笑了,但笑容没维持多久,话锋又转:“你说就算吃糠咽菜,也愿意跟着良辰,是真心话?”

“嗯。”我点头。

她又问:“那你可还念着宋府那堆丫鬟婆子伺候的日子?”

我提着一口气,终于松了:“娘,原来您闷闷不乐是怕我走?”

“可不是么。”她叹气,“我怕你吃不了苦,哪天一拍屁股走人。”

我急了,举起手来:“若有一句虚言,我不得好……”

“哎哟!”她赶紧捂住我的嘴,“你这傻孩子,我随口一问,你起什么誓呀?”

顿了顿,她又道:“倒是委屈你了,一个金枝玉叶的小姐,跟着我们过这穷日子。”

“娘。”我轻声说,“我若真想回去,您也不拦我?”

她点点头:“宋家就算败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若真想回,我也不拦。”

我笑了:“娘,这些年我过得很幸福,我爱良辰。”

她听了,眼圈也红了:“那就好,那就好。”

“我就说良辰这孩子有福气,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

是啊,这些年我确实过得舒心。

嫁入赵家后,我才明白,不是每个丈夫都会嫌弃妻子不够大度,也不是每个婆母都会让儿媳每日晨昏定省、还要听训。

这里没有绫罗绸缎,也没有前呼后拥的丫鬟婆子。

但我过得快活,吃得也香。

因为在这里,没人冷落我,没人逼我吃最讨厌的苦瓜,更没人整天提醒我:

“也就我们宋家心善,愿意收留你,清婉,你要记住这份恩情。”

就是因为这句话,我在宋家活得谨小慎微,憋屈得紧。

当年被宋时逸当街羞辱后,我万念俱灰,独自跑到江边,打算一死了之。

就在我想跳下去的时候,赵良辰出现了。

他吓唬我说:“淹死的鬼要拉替身才能投胎,你真敢拉人下去?”

我坐在桥上大哭:“我没地方去了。”

“那你去我家。”

“我被休了,以后肯定没人愿意娶我,我要被人笑话一辈子。”

他冲我笑了笑:“巧了,我正好没娶妻,我娶你好了。”

那时我以为,赵良辰的出现只是巧合。

后来才知道,我被赶出宋家后,他一直在暗中护着我。

就连我躺在雪地里那晚,有人送来的棉袄和馒头,也是他安排的。

我跟着赵良辰回了家。

巷子里有人问他:“那女子是谁?”

他挠挠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表妹。”

我不服气地插嘴:“他是我夫君,他说要娶我。”

赵良辰在外头是出了名的倔脾气,动不动就跟人干架。

可在家里,却从没让我受过一点委屈。

婆母在巷子里也被传得凶得很,可对我,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

刚来细柳巷那阵子,流言四起,有人说我是来路不明的女子,不是良家。

赵良辰二话不说,拎着杀猪刀上门,逼那人给我赔礼道歉。

婆母更是在巷口把那家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从那以后,巷子里的人见了我,都是客客气气的。

大家都说他们母子凶悍,动不动就骂人。

可我知道,他们母子只是不愿让人欺负罢了。

他们外表凶,心却软。

不像有些人,嘴上一套一套的,心里却藏满算计。

6

经此一事,我被宋府休弃的消息在巷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我羞得抬不起头来,怕人笑话我是个被扫地出门的弃妇,接连两日都没敢出门。

在宋府时,宋母常在我耳边念叨:“婉儿,妇人若是被休,那可是一辈子的耻辱,抬不起头来的。你要大度些,别惹时逸不痛快。”

我虽已再嫁赵良辰,但那段被休的过往,却如一根刺,扎在我心头,拔不掉,也忘不了。

如今,街坊们都知道赵良辰娶了个被休的妇人,我怕他们背地里议论我们夫妻。

第三日,正值长宁街集市日。

我将绣好的手帕放进竹篮,又拿出来,反复几次,心中犹豫不决。

一来,我答应了王阿桂要带桂花手帕;二来,我这绣品生意才刚有些起色,实在不愿因几句闲话就断了营生。

当初我提出要上街卖绣品时,赵良辰是不答应的。

他说:“我镖局的生意足够养活一家人,你不必做这些琐事。”

可婆母却支持我:“女子有一技之长,才能站得稳脚跟。”

我低着头,站在巷口,心里七上八下,怕人盯着我看。

婆母看了我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哼了一声:“想去就去,有什么好怕的?别人嚼你舌根,你就骂回去。”

“要是骂不过,回来喊我老婆子去帮你。”

“骂人这事儿,我还没输给谁。”

说着,她递给我一锭银子:“我正想吃穗房斋的点心,你顺道买些回来。”

是啊,总不能一辈子不出门,不过几句流言罢了。

我提着竹篮,低着头快步走在巷子里,心里忐忑不安,怕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谁知,巷子里的婆姨婶子们竟一个个过来给我塞吃的。

我看着手里的糖果点心,一脸茫然。

徐家嫂子率先开口:“宋时逸也忒不讲理了,哪有让前妻伺候自己母亲的?”

“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赶出府,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金陵大户。”

“就是,被休怎么了?难道被休就是女人的错?分明是男人不长眼,自己不讲理,反倒怪起女人来了。”

我低声说:“宋府说我下毒害妾室,你们不怕我是个恶毒之人?”

话音刚落,刘二婶“嘁”了一声:“裴娘子,就你这性子,还下毒?把刀给你,你连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下毒?”

“就是,我家那丫头不小心弄脏了你的绣品,你不仅没骂她,还给她糖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我,让我觉得,被休好像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阳光洒在石板路上,我回头一看,只见婆母抱着元宝,站在不远处,朝我点头。

这时我才明白,来宽慰我的这些婆姨婶子,不是婆母平日里帮过的人,便是与她交好的姐妹。

阳光明媚,心头暖洋洋的,仿佛压在胸口多年的那块石头,终于松动了几分。

赶到摊位时,王阿桂已经卖了一篮核桃酥了。

见我来了,她热情地迎上来,帮我铺开绣品。

“你总算来了,刚刚还有人问你几时来呢,都在等着买你的绣品。”

她拿起一块绣帕,连连称赞:“你这手真巧,绣出来的东西就是比旁人好看。”

说着便要给我银钱,我摆摆手,没接。

我脸皮薄,遇上那些拿着绣品磨蹭半天不给钱的客人,我总是不知所措,都是王阿桂帮我应付。

卖完绣品准备回家时,我忽然想起一事。

“阿桂姐,我前日听你说宋府出事了?”

“我还想着去宋家绸缎庄当绣娘,如今还能去吗?”

王阿桂一把拉住我,凑近耳边道:“可去不得,可去不得。”

“听说宋家现在欠了一屁股债,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那小妾卷走了。”

“如今连工钱都发不出来,正四处筹钱呢。”

我听后,心中一震。

怪不得宋时逸这几日频频派人来打听我的消息,甚至托人传话,说让我回宋府。

原来,不是念旧情,而是走投无路了。

7

婆母从前是个稳婆,专给人接生,手脚麻利,名声在外。

自打元宝出生,她便不再接外头的活计,一门心思带孙子。

刚用完午膳,正要歇晌。

忽听院门“吱呀”一声,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她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一把抓住婆母的手:“求您救救我阿娘!”

“我阿娘快生了,原本说好的稳婆突然不来了,阿娘便让我来寻刘稳婆。”

女孩声音发颤,“求您快些,阿娘疼得厉害。”

婆母是个爽快人,向来不拖泥带水。

她一听是人命关天的事,立马背起药箱,一边系腰带一边往外走。

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她又迟疑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似在问:“我走了,你可撑得住?”

我刚冲她点了点头,她便急匆匆地跟着女孩走了。

门外的脚步声来得飞快,我才刚把元宝抱进里屋,放到床上。

“元宝乖乖睡觉,娘一会儿给你糖吃。”

元宝眼睛亮晶晶的:“娘亲说话算话?”

“嗯,娘说话算话。”

我关上门,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

紧接着是宋时逸的声音:“婉儿,是我和娘来看你了。”

“你快开门,再不开门,我便闯进来!”

我打开门,只见宋时逸身旁的小厮脚刚抬了一半,愣在原地。

宋母身穿绯红锦缎,面色苍白,坐在轮椅上,被宋时逸推着。

他们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厮、丫鬟、婆子,阵仗不小。

一见我,宋母便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婉儿……咳咳……”

“当年之事已水落石出,都是柳春琴那小贱人害得我们母女生了嫌隙……咳咳……”

“娘,你别说了,小心身子。”宋时逸忙轻拍她的背。

宋母推开他的手,一脸诚恳地看着我:“婉儿,好孩子,是宋家对不起你,为娘来跟你赔不是了。”

若是在从前,我听了这番话,怕是早已落泪,甚至扑进他们怀里痛哭一场。

可如今,他们母子是什么人,我心里再清楚不过。

我冷着脸道:“宋老夫人言重了,我这小门小户的,跟宋府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宋时逸皱眉:“你怎这般尖酸刻薄!”

宋母又咳嗽几声,然后作势要从轮椅上起身:“婉儿,你是不是觉得为娘不够诚心,我这就跪下给你赔罪。”

宋时逸忙按住她:“娘,别动气,你身子不好。”

他转头看向我,脸色阴沉:“裴清婉,就算我们分开了,但母亲对你有养育之恩,让她给你下跪,你就不怕遭天谴?”

我冷冷道:“首先,我没让她下跪;其次,若无事,请回。”

宋母扯了扯宋时逸的袖子,递了个眼色。

宋时逸清了清嗓子,语气笃定:“我打听过了,元宝是八月出生的,而你是正月初七离开宋府,他分明就是宋家的孩子。”

“今日,我与母亲前来,是要带他回去认祖归宗。”

他扫我一眼,嘴角微扬:“至于你,趁早跟赵家和离,我看在你这些年独自带儿子的份上,可以既往不咎,重新给你一个名分。”

不等我开口,宋母又接着道:“婉儿,自从你七岁到我宋家,我便将你视如己出,如今见你过得这般清苦,为娘心疼不已。”

“这次前来,不仅要带元宝回去,更是要带你一起回宋府享福。”

“时逸他性子直,不会说话,这些年他一直挂念着你,只是我拦着他寻你。”

“都是我一时糊涂,看在我将你养大的份上,你原谅娘好不好?”

他们母子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演得倒是像模像样。

宋母说着说着,又开始抽泣起来。

围观的人渐渐聚拢,议论纷纷。

“刘稳婆之前还说什么早产,原来是娶了个肚子里揣别人种的儿媳。”

“就是,元宝长得比同龄孩子结实,早产的哪有这么壮实?”

“我就说赵良辰怎能娶这么漂亮的媳妇,原来是当了便宜爹。”

我胸口一阵发闷,气得浑身发抖。

宋时逸见我脸色难看,嘴角勾起一抹得意:“阿婉,事到如今,你还想否认元宝是我宋家的骨肉?”

“不识时务的女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8

我攥紧裙角,咬紧牙关,终于鼓起勇气,冲着宋时逸母子厉声喝道:“呸!我儿子姓赵,跟你宋家半点干系都没有!”

“宋时逸,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你那副瘦骨伶仃的模样,能生出这么健壮的孩子?”

我越说越气,嗓音都拔高了几分:“一天到晚‘你儿子、你儿子’地叫,你儿子早被你那小妾拐跑了!”

“嘴上说接我回去享福,享的是什么福?是日日给你端屎端尿的福,还是动不动就罚跪祠堂的福?”

我这一通怒骂,惊得四下人群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料到我竟敢如此放肆。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也能像泼妇一般,骂得如此痛快。

宋母气得嘴唇直哆嗦,颤巍巍地指着我:“她……她竟敢骂我?”

“是她先骂的我,再骂的您。”宋时逸咬牙道。

母子二人显然没料到我会这般强硬,一时竟愣在原地,对视一眼,神色复杂。

宋时逸终是沉下脸来,上前一步,猛地按住我正要关上的门扇:“阿婉,既然你不肯乖乖跟我回去,那就别怪我动手了。”

他冷声道:“我这是为你好。”

话音刚落,便朝身后的小厮一挥手:“进去。”

我这才知道,他今日带了这么多人来,是早有预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我急着拦他,却被他一把钳住手腕,动弹不得。

不多时,元宝被一个婆子从屋里抱了出来。

元宝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喊:“娘亲,吃糖糖。”

待看清抱着他的是谁,他立刻瘪嘴大哭:“呜呜呜,坏人,我不跟你走,放开我!”

小小的身子在婆子怀里拼命挣扎。

宋时逸松开我,从婆子手中接过孩子,低声哄道:“元宝,别怕,我是你爹爹,这是你奶奶,我们来接你回家。”

元宝抽抽搭搭地盯着他们看,片刻后,哭得更凶了:“你不是!你们是抓小孩的坏人!呜呜呜……”

我心如刀割,只能哀求宋时逸:“把孩子还我,我跟你回宋府便是。”

宋时逸冷冷扫我一眼,目光在元宝脸上停留许久,才缓缓开口:“等回了府,你若听话,我自会把孩子还你。”

我心头一凉,终于明白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元宝,而是为了我手里的钥匙。

抢走孩子,不过是为了逼我就范罢了。

我冷笑一声:“宋时逸,你打得一手好算盘。我婆母,怕也是你故意支开的吧?”

他没有否认。

宋母见元宝还在哭,便说要亲自哄一哄,不顾孩子哭闹,硬是将他抱到自己跟前。

她用帕子替元宝擦泪,柔声道:“乖孙孙,我是你奶奶,再哭你娘要心疼了。”

元宝忽然止住哭声,小脸涨得通红,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宋母与宋时逸自然听不懂,但我明白,他在骂人,骂得极难听。

正疑惑间,元宝猛地一口咬在宋时逸的手上。

“啊!”宋时逸痛呼一声,下意识将元宝甩了出去。

“元宝——!”

我慌忙伸手去接,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抢先一步稳稳抱住。

“爹爹回来了!”元宝一见来人,立刻破涕为笑,紧紧搂住赵良辰的脖子。

他一边抱着,一边指着宋时逸告状:“爹爹,就是他欺负娘亲。”

赵良辰腾出一手,将我揽入怀中,柔声道:“元宝乖,爹回来了。娘亲没事了。”

元宝点点头:“有,元宝咬了坏蛋。”

我望着赵良辰,眼眶发热,竟有些恍惚。

他轻轻揉了揉我的肩,低声安慰:“娘子别怕,有我在。”

宋时逸抬眼望来,眉头紧皱,眼中满是震惊与不甘。

赵良辰转头看他,语气冷如霜雪:“我只是出门远行,又不是死了,这里还轮不到你撒野!”

宋母与宋时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

宋时逸勉强拱手作揖,强装镇定:“误会、误会。”

可他背地里,却悄悄朝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我与赵良辰几乎同时察觉,他立刻将我与元宝护在身后。

下一刻,那群小厮已将赵良辰围在中央。

9

大半的人已被赵良辰打得东倒西歪,地上躺的躺、爬的爬,哀嚎声此起彼伏。

宋时逸站在一旁,脸色由青转白,嘴唇紧抿,双手死死攥着衣袖。

元宝站在一旁,兴奋地拍手大叫:“爹爹好厉害!”

我心头一紧,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低声斥道:“别乱喊。”

可还是晚了。

常嬷嬷带着两个丫鬟,动作迅速地朝我扑来,一边伸手抓元宝,一边冷声道:“少夫人,莫要逼老奴动手。”

我抱着元宝步步后退,被逼至墙角,心中慌乱,只能大声喊:“赵良辰!”

可他被几个小厮缠住,一时脱不开身。

常嬷嬷冷笑:“少夫人,乖乖把孩子交出来,否则……”

话音未落,忽见一人猛地冲进人群,一把揪住常嬷嬷的头发,狠狠往地上一摔。

是婆母!

她怒目圆睁,一巴掌甩在常嬷嬷脸上,声音清脆响亮。

“你个老东西,也敢动我孙儿?”

刘二婶、徐家嫂子等人紧随其后,纷纷冲进战局,与宋母带来的婆子丫鬟扭打成一团。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常嬷嬷在地上挣扎,嘴里哎哟哎哟地喊着疼,却不敢再上前。

婆母一把将我护在身后,指着宋时逸母子破口大骂:“你们这对黑心肝的母子,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不怕遭报应吗?”

“还说什么视如己出?我呸!哪有把亲女儿赶出门的娘亲?怕不是投胎投错了,披了人皮却长着出生心!”

她环视四周,嗓门提得更高:“我今日就放话在这,元宝是我刘金花的亲孙子,谁敢说半个不字,我就撕烂他的嘴!”

宋母气得脸色发青,颤声道:“可……可元宝是八月出生的,分明就是我宋家的血脉。”

她这话一出,婆母更是火冒三丈。

“你个老不si的,还敢提这事?要不是你大雪天不分青红皂白把我女儿赶出门,害得她身子熬坏了,我孙儿怎会早产?”

“你宋家做尽缺德事,活该断子绝孙!”

宋母气得直喘,指着婆母的手直抖:“你……你……”

婆母不等她再开口,又是一句:“你个老东西,闭嘴吧你!”

赵良辰那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那群小厮一个个抱着胳膊腿在地上哼哼。

宋时逸灰头土脸地跑回宋母身边,狼狈不堪。

临走前,他还不忘撂下狠话:“你们等着,我去报官,让你们全都进大牢!”

婆母冷笑一声,冲着他背影大骂:“呸!报你娘的官!你宋家擅闯民宅,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10

宋时逸母子一走,外头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了。

赵良辰拉着我,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好几遍,嘴里还不停念叨:“真没事了?没伤着哪儿?”

我被他看得有些无奈,轻轻点头:“真没事,你放心吧。”

他这才松了口气,却还不肯放手,仍站在我面前皱眉打量。

我轻轻推了他一下,眼神往娘那边一瞥:“你也去看看娘,她方才可急坏了。”

赵良辰闻言一笑,冲着娘摇头:“娘这脾气,还跟当年一样泼辣,谁敢惹您啊?”

娘瞪他一眼,抬手就敲在他脑门上:“你这孩子,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没大没小!我看是小时候打少了你!”

赵良辰立刻抱头求饶:“哎哟娘,我错了我错了,您手下留情!”

我看着他们母子俩斗嘴,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良辰一边躲一边嘀咕:“当年娘追着我打了三条街,我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娘哼了一声:“你记得就好!”

我边笑边问:“娘,您怎么突然就跟着那小姑娘走了?”

娘叹了口气:“那丫头说她家娘子难产,求我过去帮忙。我一时心急,就跟去了。结果到了地方,根本没人生产,那丫头也不见了。我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赶紧往回赶。”

赵良辰点点头:“幸亏娘没出事,不然我可得心疼死。”

我轻声问他:“你怎的回来得这么巧?”

他一边解开衣袖,一边说:“本来是要在京城多待几日的,结果路上遇到了一个人,我一想,不对劲,家里怕是要出事,就赶紧独自回来了。”

我皱眉:“谁?”

婆母也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赵良辰嘴角一扬,眼神里带着几分狡黠:“柳春琴。”

“我顺手把她送回了宋府。”

他笑得意味深长:“接下来几天,宋家可有热闹看了。”

11

夜色沉沉,婆母抱着元宝早早歇下了。

月光如水,透过窗纸洒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思绪被今日之事搅得乱如麻。

人言可畏啊。

宋时逸这般一闹,赵良辰日后该如何在人前自处?

成亲后不久,我便有了身孕。

婆母急得跳脚,还把赵良辰骂了一顿,说我身子骨弱,这孩子未必能保住。

赵良辰却从不嫌弃,对我更是百般照料,日日炖补品,夜里还要起身几次看我有没有盖好被子。

可我还是七个月便早产了。

好在元宝随了他爹的体格,刚出生时瘦得像只猫儿,如今却吃得香、睡得好,比一般孩子更结实。

这些事我们自家人清楚,外人却哪管真假,听风就是雨,日后还不知要编排些什么闲话。

赵良辰伸手将我搂进怀里,轻声道:“别想太多,有我在。”

我低声说:“都怪我,惹来这么多是非。”

他摇头:“不怪你,宋家早有打算。”

“他们闹这一出,不是为了孩子,另有目的。”

我心头一震,坐起身来。

他……他都知道了?

我声音发颤:“良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赵良辰也跟着坐了起来,一脸疑惑:“你这话什么意思?”

哦,原来他不知道。

罢了,迟早都要说,不如趁现在告诉他。

我深吸一口气:“他们想要我手里的钥匙。”

“其实……其实我有一笔钱在宋家,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我没告诉任何人,当年离开宋府时,将爹娘留给我的银票、地契、金条都锁在一个箱子里。

那箱子铜墙铁壁,刀砍不坏,火烧不烂,唯有钥匙才能打开。

而钥匙,我偷偷藏在贴身衣物里带了出来。

起初他们不以为意,是觉得东西都在宋府,旁人拿不走。

如今宋家铺子都被抵押出去,欠了一屁股债,自然打起了箱子的主意。

我没告诉赵良辰,一来是宋府高门大院,我回不去,也带不走。

二来,也是防着你们母子,怕你们也是贪图钱财之人。

后来我明白了,你们母子真心待我。

我更不敢说了。

赵良辰这人,舍不得我受一点委屈,若他知道,怕是会去宋家讨个公道。

可宋家那时还是金陵城里的大户,打手无数,手段阴狠,你去了,怕是要吃亏。

如今,宋家早已破败,我也无所顾忌了。

听完,赵良辰怔了半晌。

我以为他会怪我隐瞒。

谁知他却笑了:“先前还怕你这性子太软,万一哪天我先你一步走了,没人护着你可怎么办?”

“如今看来,夫人也不是任人宰割之人,甚好。”

我低声问:“你不生气我一直瞒着你?”

他摇头:“有什么可生气的?女子在这世上不易,有些心思也是自保之道。”

接着,赵良辰告诉我一件惊天秘闻。

“你还记得宋府的管家柳时宴吗?”

我点头:“那个柳春琴的哥哥,长得俊,嘴也甜,宋母还认他做干儿子。”

赵良辰道:“他不是柳时宴,而是宋时宴。”

“如今宋府这一摊子,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我一惊:“你是说……他是幕后之人?”

赵良辰点头:“没错。”

原来当年宋父有一房宠妾,临盆那夜,院子突然起火。

宋母为救她,被房梁砸伤手腕,人人称她仁义。

可惜那妾室和刚出生的孩子,都葬身火海。

没多久,宋父也染病去世。

我嫁入宋家时,这些事早已过去多年,我也只是听些风声。

赵良辰继续道:“柳春琴告诉我,她父亲当年倾心那妾室,大火那夜偷偷救出孩子,将他抚养成人。”

“临终前,才告诉他们兄妹这桩旧事。”

“柳时宴知道真相后,一心复仇。”

“柳春琴从小倾慕他,甘愿做他复仇的棋子。”

“可大仇得报时,他却狠心将她抛弃。”

我听得目瞪口呆。

这不是一出简单的家宅戏,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剧。

赵良辰看着我,眼神温柔又坚定:“如今宋家已败,你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我点点头,心里却五味杂陈。

原来,我不过是这场恩怨里的一枚棋子。

而赵良辰,却始终护我周全。

12

赵良辰这次走镖,带回了足足六百两银子。

我坐在堂中,一边哄着元宝吃糖,一边掰着指头算账。

“加上我之前卖绣帕攒下的二百两,还有家里原本的六百两,总共一千二百两了。”

我笑盈盈道:“这笔银子,够咱们换一处四进的大宅子了。”

赵良辰点头,眉眼间满是笑意:“你拿主意便是。”

我便道:“那就趁着这几日闲着,去看看房吧。”

婆母也点头:“是该换个像样的宅子了,这院子太小,来个客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次日一早,我们便带着元宝,坐上马车,往金陵城最热闹的西市去。

赵良辰牵着元宝的手,边走边问:“小元宝,你喜欢大院子不?”

元宝点点头:“喜欢。”

“那咱们今日就给你挑个有大树的院子好不好?”

元宝咯咯笑着:“有大树!有大树!”

我们在西市转了半日,终于看中了一座院子。

院子里有棵百年老桂,枝繁叶茂,香气扑鼻。

我站在树下,轻声道:“就这处吧。”

赵良辰笑道:“你瞧着好,那就买下来。”

契书一落,银子一交,这宅子便成了我们的。

回程时,路过一家首饰铺子,赵良辰忽然停了脚步。

“进去瞧瞧吧。”

婆母摆摆手:“我这把老骨头,戴什么首饰。”

赵良辰却道:“娘,这是咱们家头一回搬新宅,图个喜庆。”

我笑着附和:“是啊,娘,咱们挑几件,沾沾喜气。”

铺子里,赵良辰亲自挑了支金步摇给我,又给婆母挑了对玉镯。

元宝趴在柜台上,指着一对银铃铛喊:“我要给小妹戴!”

我一愣:“你哪来的小妹?”

元宝眨眨眼:“娘亲肚子里的呀!”

我脸一红,赵良辰却哈哈大笑:“好,好,给小妹也挑一个。”

这大半月来,宋家再未上门,我也没心思打听他们的事。

只是前日去置办家具时,路过宋府旧宅,瞧见官兵押着一人从里头出来。

那人满脸污垢,却仍能认出是柳时宴。

他一边挣扎一边喊:“宋家的钱,本就是我柳家的!”

“我没罪!那老虔婆死不足惜!”

我站在一旁,听得心头一颤。

原来,宋母竟已死了,是被柳时宴一刀捅死的。

他卷走了宋家剩下的钱财,没几日便输了个精光。

柳春琴骂了他几句,他便觉得她瞧不起自己,甚至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宋时逸的。

一怒之下,竟将柳春琴母子赶出了门。

柳春琴走投无路,只得回到宋家。

为了能在宋家长住,她便将柳时宴的行踪透露了出去。

宋时逸这人,脑子也是一根筋。

他没想着报官,反倒亲自带人去找柳时宴。

结果被柳时宴察觉,抢先一步回了宋家,亲手杀了宋母。

也算是替他娘亲报了仇。

我听着这些话,只觉心头沉沉。

赵良辰牵着元宝走过来,轻声道:“别想太多。”

“那些人,那些事,与你我无关了。”

我点点头,抱着元宝上了马车。

车帘一放,尘世喧嚣,仿佛也隔在了车外。

13

乔迁新宅那日,细柳巷的街坊四邻都被我们请了过来,热热闹闹地聚在新家门口,说笑的说笑,帮忙的帮忙。

刘二婶拉着我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哎哟,你就是他们老赵家的福星呢!你一来,赵良辰这臭脾气都改了不少,如今还搬了新宅,真是双喜临门!”

婆母在旁听得眉开眼笑:“可不是嘛,我第一眼瞧见婉儿,就觉得这孩子面善,有福气。良辰啊,就是有福之人。”

我听了只是笑笑,心里却想,哪是什么福星,分明是我的福气来了。若不是遇到赵良辰母子,我现在恐怕还在江里做水鬼呢。

赵良辰正忙得脚不沾地,招呼着左邻右舍,元宝也跟在他身后搬凳子、端茶,跑得小脸红扑扑的。

这孩子越发像赵良辰了,眼里有活,手脚勤快,力气也大,谁见了不喜欢?

谁知就在这时,宋时逸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不请自来。

他满脸憔悴,双眼通红,手里捧着一只锦盒,神情恍惚地朝我走来。

“婉儿,我知错了。”

“以前种种,都是我对不起你。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只玉簪,正是当初成婚时他亲手送我的。

只是后来,柳春琴瞧见喜欢,他便让我让给她。如今再拿出来,真真是讽刺。

我往后退了几步,语气平静:“你走吧。”

说罢,伸手就要关门。

门外却传来柳春琴尖利的哭喊声,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

“时逸哥哥,你说过要对我好一辈子的!”

“筠儿虽不是你亲生儿子,可也是你侄子,难道你真想让宋家绝后吗?”

宋时逸怒喝一声:“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

原来柳春琴当初是私奔来的,户籍压根没迁。

如今,她与那孩子仍挂在宋家名下。名义上,她还是他的妾室,那孩子也成了他的“儿子”。

这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往后怕是还要纠缠不清,谁也说不准。

14

三天后。

柳春琴提着我的那只钱箱,走进了赵家的院子。

我站在门口,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将箱子塞进我怀里。

“不用谢我。”她淡淡道,“算你命好,二嫁还能嫁个好夫君。”

“若不是赵良辰救过我一命,欠他一份恩情,我也不会答应他,把这箱子带出来给你。”

我抱着箱子,心里一阵激动。

原以为这些东西再也拿不回来了,如今失而复得,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其实,柳春琴刚进宋府那会儿,我并不讨厌她。

只当她是个可怜人,一个在烟花之地讨生活的女子,想寻个好归宿罢了。

可后来她害我那般狠,我恨不得拉她一同下地狱。

再后来,我却对她只剩下了同情。

她和我一样,都错信了人。

我信了宋时逸年少时许下的诺言,以为他会护我一生,结果却被休弃。

而她,信了杨时宴的甜言蜜语,帮他对付宋家,到头来,落得个众叛亲离。

如今,一切都成了过往云烟。

我打开箱子,翻找片刻,从中抽出一张银票。

递到她面前:“宋家如今只剩个空壳了,你不必再耽误自己。”

她愣住了,眼神里满是惊讶。

“你不怪我?”

我摇摇头:“便是没有你,也会有旁人。”

“宋母在深宅大院里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事,她岂会看不明白?我不过是她手中的棋子罢了。”

“至于宋时逸,若宋家未败,他怕是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个结发妻。”

“如今他来找我,不是因着情分,只是他再无别的选择。”

她没接银票,眼圈却红了。

“对不起。”她低声说了一句,转身匆匆离去。

我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竟没有一丝怨恨。

只觉命运弄人,你方唱罢我登场,谁又能逃得过?

15

赵良辰进门时,我正坐在床边,翻着箱子里的银钱和首饰。

那些都是爹娘留给我的,远不止眼前这些。

被宋家花去的那些,就当是他们这些年养育我的谢礼了。

我跟赵良辰说,想拿些出来,开一间绣品铺子。

他笑着把我手中的银子又放回箱子,道:“你嫁给我时,我就说过,定要尽我所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递到我手上。

我一瞧,愣住了。

一千两!

我睁大眼看着他:“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赵良辰笑了笑,道:“这次去京城走镖,我带回来不少稀奇玩意,托朋友在铺子里卖,赚了不少。”

“再加上这些日子镖局生意不错,接了几单大买卖。”

他握住我的手,语气认真:“天底下,没有让女人动用嫁妆的道理。”

“往后,我会挣更多银子,让你的日子,不比在宋家差。”

我心里一热,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他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递给我:“早就猜到你想开店,这几处铺子都不错,你挑一间。”

我一看,上面写着几处位置,都在热闹的街口,地段极好。

“你……你什么时候打听的?”

他笑得得意:“我媳妇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我眼眶有些发热,轻声道:“良辰,谢谢你。”

他捏捏我的手:“谢什么?我媳妇开铺子,我这当丈夫的当然得支持。”

第二天,我们便去盘下了一间铺子,名唤“裴记绣坊”。

元宝听说铺子开张,高兴得直拍手:“我娘亲是裴老板!”

婆母站在一旁,眼角泛红,拉着我的手:“婉儿,真好。”

赵良辰在一旁打趣道:“裴老板,缺不缺打杂的?你看我这身板,能搬能扛,还听话。”

我噗嗤一笑:“那你得听我吩咐,不许耍横。”

他拍拍胸脯:“那当然,裴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绣坊开张那天,红绸高挂,鞭炮齐鸣。

街坊四邻都来捧场,连平日里对我指指点点的人,也来道喜。

我站在绣坊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满是踏实。

赵良辰站在我身边,低声说:“你看,我说过吧,往后你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我点点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是啊,有他在,有这个家在,日日都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