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剧：百年老店和成恒（二）

六月初一巳时左右，县城西门（内城），城楼破旧却巍峨高耸，不失威严厚重之气息，聚焦门额“平川”二字，字迹遒劲有力，但斑驳色异，彰显风雨相侵岁月沧桑之感。门洞人来人往，蓬头垢面者有、长衫短褂者有......驴咴牛哞，狗狺人喧......时有声怒喝起：说你个灰鳖子哩！眼灰蓝灰蓝的迷瞪啥？良民证嘞？”

“还迷瞪？老子一脚板踹你护城壕去，日你个灰妈的！”

有哄笑喧杂声杳闻......

门洞（内城）一侧不远，一老榆洇洇郁郁然如伞盖，荫阴之下有长凳方桌凉粉土摊，桌有土罐三，（浑源人谓之为“三大罐”，内盛盐水、酸醋、辣椒油），土碗笨筷若干等。

满老汉（红袖爹）须发苍然，背弓肩耸，右手持刀、左手摁案板，俯坐于方桌之后、马扎之上，抖瑟着身子咻咻然“当当”地剁着凉粉，桌前几邋遢汉子袒胸露乳散漫随性围坐长凳之上，低头“呼呼”吸食凉粉者有，手举筷子高声说笑者有，欢愉貌。

食客甲（嬉皮笑脸貌）：俺说老满叔呀，憋啥怨气着嘞？一个水叽叽的凉粉坨子，值得死命硬剁？看把指头捎剁下去嘞！哈哈......

满老汉（保持剁凉粉状），头也没抬，呼哧道：剁下去，你占大便宜咧，花的是铜子凉粉价，吃着银子荤腥肉！

食客乙：姥姥！荤腥肉？血腥气还差球不多！老满呀，今......今闺女那去啦？

食客甲：哎吆，日你个灰妈的，你是喝凉粉来啦，还是看凉粉西施来啦？

食客丙（猥琐貌，喉头咝咝着）：秀色可餐，一石二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食客甲：也个锤子！不看看自个啥德性？爹死娘嫁人，墙没皮，炕没席，剩个兄弟各人顾各人，穷得弟兄俩天天锤头子捣炕板，还他娘嘚嘚咬文嚼字，秀色可餐嘞！可餐？那你个孙子咋不清远楼戳着去？跑这儿吃凉粉作甚？

食客丁：清远楼是他去的地方？二高店还差不多，嘿嘿。

满老汉：都他娘撒泡尿照照自个吧！二高店也是你伙穷鬼爬大场货想去就去的？席五角、炕五角、二高五角，加上婆姨三块五，五块骆驼票子咧！爷一碗凉粉加豆腐干才三角。
食客乙：啊呀！挨了锤子的，忘了这茬儿咧！今武大善人纳妾，怨不得红袖妹子不在，当伴娘去咧！

满老汉：（抬脸一睨食客乙，“咣当”一搁刀，两手顺势将切好的凉粉搂掬甩入碗中，又急戳右手，边从任意土罐盛舀调料边说）：你这张粪坑嘴呀，迟早让不睁眼的婆姨撕扯烂，人家武大善人是死下老婆冲喜续弦，你个狗儿日的，咋说纳妾咧？纳妾是啥？有妻再娶才叫纳妾，娶小，这话要让武家人听见，有你狗儿日好果子吃。”说着，一抓捏凉粉碗连筷子冲另一食客戳递了去。

食客甲：是咧是咧！这鳖子迟一天戳天鬼揽饥荒，就因为这张灰臭嘴，不信？不信咱等着，总有那么一天。

食客丁：嘻嘻，等啥嘞？就今天吧，咱把这狗儿的，乱麻绳一捆，拖狗一样拉拽到武大善人屋齐声告状。武大善人一高兴，保不齐赏咱顿酒席吃吃。那肥猪肉片子，嘎吱吱一咬，顺嘴叉淌油......

忽，一阵稠酽酽的驴咴声起，继而，蹄子纷沓之声不绝于耳。

一众人不约而同齐刷刷扭脸儿冲城门瞅盯了去......

舞台灯光缓暗，一枯涩嘶哑怒骂声咻咻然起：戳你娘的，灰毛牲口，一逢总爷就甩蹄子尥蹶子地惊跑，你是怕啥？总爷又不吃你，瞧瞧这点出息......

满老汉低声呼哧：城西大财主、吴大蛋这老圪泡进城吃席来咧！

舞台黑下

张梦章（龙山大先生） 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山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大同作家协会会员 大同周易研究协会常务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