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扬州瘦马,我被献给太子,被发现非处子,太子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发布时间:2025-10-31 14:08  浏览量:1

第1章 最后的体面

这已经是太子赵承胤第七十八次,为了那个扬州女人,跑到我面前软磨硬泡。

“纳元婳为侧妃,这事就这么难吗?”

听着这句熟悉的开场白,我甚至都懒得抬一下眼皮。

七年前,我与他新婚燕尔,在赵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他信誓旦旦。

“我赵承胤此生,唯沈扶倾一人,若违此誓,不得善终。”

誓言犹在耳畔,可那个曾经满眼是我的男人,早就被岁月腐蚀得面目全非。

他爱上了新人,却偏要我这个旧人,去替他求娶的恩典。

何其讽刺。

从最初撕心裂肺的不甘,到如今深入骨髓的麻木,我已经痛到没有了知觉。

见我沉默,赵承胤又开始了他那套说辞,嗓音里还带着自以为是的深情。

“倾儿,你要理解我。当初在江南,我遭人暗算,是元婳……是她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救了我。”

“身为储君,万民表率,我岂能做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

他一边说,一边顺势将我揽进怀里,动作熟练得仿佛排练过千百遍。

“你放心,我娶她,不过是为了全我的名声,给她一个交代。我这心里,从始至终,爱的只有你一个。”

他身上那股浓郁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脂粉香气,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刺入我的鼻腔。

我胃里一阵翻涌,下意识地将他推开。

“你身上有味儿,别碰我。”

赵承胤脸上的柔情瞬间凝固,闪过一丝难堪。

“我好声好气地跟你商量,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的耐心告罄,语气也冷了下来。

“你看看京中哪个皇子不是三妻四妾?我贵为太子,这么多年身边只有你一个,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第2章 爱会消失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甩袖离去,背影决绝。

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我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我,沈扶倾,是将门之后。

八年前,大漠赛马会上惊鸿一瞥,我便陷进了他名为“赵承胤”的情网。

为了他,我收起了心爱的长鞭,脱下戎装,洗手作羹汤。

为了他,我告别了驻守边疆的亲人,随他回到这四四方方的上京城。

那些年,他对我的好,是真真切切的。

整个上京城,谁人不知太子殿下将太子妃捧在心尖上宠爱。

我爱琴,他便不顾凶险,远赴西域寻千年古木,为我打造绝世好琴,归来时浑身是血,伤痕累累。

我喜荔枝,他就命人快马加鞭,只为让我尝到每年岭南送来的第一口鲜甜。

我偏爱兰花,他便将整个太子府种满各色兰草,甚至亲手握着我的手,为我的小院题下“兰苑”的匾额。

我曾天真地以为,我们会是话本里写的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永远恩爱。

直到三个月前,他从江南巡查归来,一切都变了。

他带回了一个叫元婳的女人,一个所谓的“扬州瘦马”。

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意将她养在东宫,视若珍宝。

从前那些专属于我的偏爱,如今都有了新的去处。

东瀛进贡的夜明珠,蛮夷之地献上的云锦,跑死了数匹汗血宝马才从塞外送来的葡萄……

桩桩件件,全都流水似的送进了元婳的“栖梧苑”。

他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那么炙热,那么浓烈。

像极了,当初他爱我的模样。

日复一日的凌迟,终于让我彻底清醒。

那个曾爱我入骨的赵承胤,已经死在了去江南的路上。

第3章 归处

贴身侍女铃兰为我奉上一杯菊花茶,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娘娘,太子爷自从带回那个女人,魂儿都快被勾走了!每次来咱们院里,都是逼您去求皇上点头,哪有半分旧情?”

“真真是个下贱胚子!”

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淡。

“铃兰,慎言。”

妄议皇族,是掉脑袋的大罪。

铃兰委屈地垂下头:“奴婢知错了。”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人心,果然是这世上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既然他执意要给另一个女人名分,那我这个太子妃的位子,不要也罢。

次日,天刚蒙蒙亮,我便吩咐备车入宫。

就在太子府门口,我撞见了赵承胤。

他一眼瞥见我袖中露出的入宫腰牌,眼神瞬间被点亮,充满了灼热的期待。

“倾儿,你……你这是要进宫去见父皇?”

我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喉咙有些发干,轻轻“嗯”了一声。

没错,我是该去找陛下了断了。

这困住我的红墙绿瓦,从来都不属于我。

孤烟落日,黄沙大漠,才是我沈扶倾的最终归宿。

赵承胤显然会错了意,他激动地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我就知道,你最是识大体!能娶到你,真是我三生有幸!”

他眼里的爱意,一如往昔,那么真,又那么假。

我平静地抽回手,没再看他,径直登上了马车。

紫禁城,太和殿。

我跪在冰冷的金砖上,对着九五之尊的赵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臣女沈扶倾,恳请陛下,准我与太子,和离。”

第4章 七日之约

我从宫里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枚虎符,以及一个上了七星连珠锁的珐琅盒。

陛下给了我两道圣旨。

一道,是放我自由的和离书。

另一道,是准我重回漠北的请战书。

珐琅盒上的七道锁,一日可解一把,七日之后,方能尽开。

陛下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

“扶倾,沈家满门忠烈,如今只剩你一根独苗。你要和离,朕允了;你要去边疆,朕也允了。”

“但这七天,是你最后的反悔机会。只要你有半分犹豫,圣旨便即刻作废。朕……不能让沈家绝后。”

我摩挲着冰凉的虎符,心底涌上一阵暖流。

我不会犹豫的。

为国尽忠,才是沈家儿女刻在骨子里的使命。

刚回到兰苑,赵承胤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倾儿!父皇怎么说?他同意了吗?”

看着他为另一个女人焦急的模样,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发慌。

“父皇说,要考虑七天。”我淡淡地回道。

赵承胤一听,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他上前握住我的手,语气轻快。

“太好了!等元婳进了门,你们姐妹也好有个伴,你在这府里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姐妹?

我心底一片冰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是如何也想不通,那个曾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怎么能如此理所当然地讲出这种话。

或许,当一个人变了心,曾经所有的海誓山盟,都会变成不值一提的笑话。

正失神间,他忽然将我揽入怀中,在我耳边温柔低语。

“倾儿……”

那声音缱绻缠绵,一如我们情浓之时。

第5章 同床异梦

“我许久未在你房中留宿了,今晚,我好好陪你……”

他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颈窝,我身子一僵,眼底泛起针扎似的痛。

“我习惯一个人睡了。”

这个沾染了别的女人气息的身体,这张说尽了谎言的嘴,我嫌脏。

我想质问他,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毫无意义。

七天之后,我们就是陌路人,何必再多做纠缠。

见我推开他,赵承胤愣了一下,连忙解释。

“倾儿你别误会,我没碰过元婳,我的身子是干净的,只属于你……”

我垂下眼帘,不让他看见我泛红的眼眶。

“我累了,睡吧。”

所谓的干净,从来不只是身体。

一颗分成了两半的心,更脏。

我率先躺下,他很快也跟了上来,从背后轻轻将我环住。

“我抱着你睡,不然我不安心。”

第6章

他温热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心跳声强劲有力,可我却觉得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喘不过气。

我们的人生,曾经那样严丝合缝地交织在一起。

如今要亲手斩断,每一下,都带着血淋淋的代价。

这一夜,我睁着眼,将我们相识相爱的七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可直到天亮,我还是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或许,本就没有对错。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心要变,谁也拦不住。

第6. 压垮骆驼的稻草

第二天我醒来时,身侧早已冰凉。

我拿出那个珐琅盒,轻轻“咔哒”一声,解开了第一把星锁。

还有六天。

六天后,我就能回到属于我的那片广阔天地。

我起身,开始收拾行囊。

这太子府里,所有关于我的痕迹,我都将一并带走。

打开柜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过往的回忆。

那个檀木盒里的平安符,是他为初到上京水土不服的我,在白马寺三步一叩首求来的。

那副狐裘手套,是他秋猎时亲手射杀的白狐,剥皮为我缝制的。

“倾儿手凉,只有这上等的白狐皮毛,才配得上我的太子妃。”

少年郎的情话还在耳边,可手套的毛色早已泛黄。

这些曾经爱过的证明,如今看来,只觉得无比刺眼。

我将所有东西都装进一个大木箱里,准备离开时一并还给他。

路过回廊时,我无意间听到了几个下人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太子爷昨晚又去栖梧苑了,结果被那个女人给赶了出来,碰了一鼻子灰!”

“真不知道那女人使了什么狐媚妖术,太子爷天天热脸贴冷屁股,还乐在其中。”

突然,一个压低了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神秘。

“这你们就不懂了,扬州瘦马的床笫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男人啊,只要尝过一次,就再也戒不掉了。”

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声传来。

我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原来,他昨夜来我这里,只是因为被元婳拒之门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沈扶倾,何时沦落到要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我攥紧了手里装着杂物的布袋,快步走到府门外,看也不看,就将它狠狠扔进了运送垃圾的马车里。

连同我那七年的真心,一并丢掉,再不回头。

第7. 最后的刺

回兰苑的路上,我远远看见花园的凉亭里,坐着赵承胤和元婳。

元婳穿着一身惹火的红纱裙,将一只系着铃铛的玉足, coquettishly地伸到赵承胤面前。

“官人,脚脏了。”

赵承胤没有半分不耐,他温柔地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脚上的泥污,那神情,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我的小祖宗,池塘边那么滑,下次可不许再这么淘气了。”

元婳哼哼唧唧地撒着娇,白皙的脚丫不时踢到赵承胤的脸上。

他不仅不恼,反而宠溺地笑了。

这一幕,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我的心脏。

我记得,七年前,我们新婚时去上香,我不慎崴了脚。

他也是这样,褪去太子的高傲,亲自为我上药揉脚,又一路将我背上了山。

“这辈子,我只碰倾儿一个人的脚,也只做你一人的裙下之臣。”

第7章

他亲吻我脚背时的虔诚,仿佛就在昨天。

原来,他爱一个人的方式,从来都没变过。

变的,只是被爱的那个人。

我收回视线,默默转身。

没关系。

从今天起,我也不爱他了。

我要做回大漠上那个,手握红缨枪的女将军。

回到兰苑,一抬头,就看见门楣上挂着的那块“兰苑”牌匾。

那上面,还有我们十指交缠时留下的印记。

如今看来,只觉得讽刺。

“来人,”我冷声吩咐,“把这块匾,给我摘了。”

第8章 谎言

晚上,赵承胤又来了。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门上空荡荡的,神色顿时有些慌张。

“倾儿,匾呢?兰苑的匾怎么没了?”

我拨弄着烛芯,随口胡诌。

“旧了,被风吹下来摔坏了,就让人撤了。”

赵承胤松了口气,笑着说:“那我改日让人用金子给你镶一块,保管再也掉不下来。”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挂在了我的床头。

“昨夜你睡得不安稳,我特意去太医院为你求了安神的方子,用了八十一种名贵药材,闻着它,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我闻着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梧桐花香,心下了然。

那是元婳院子里的味道。

这香囊,想必又是那个女人不要,才被他顺手拿来送给了我。

我懒得拆穿,转身在书桌前坐下,翻开了近日一直在看的兵书。

赵承"胤不见我上床,便催促道:“倾儿,夜深了,该歇息了。”

“不困,你先睡。”我头也未抬。

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我知道,我这里,不过是他无处可去的避难所罢了。

七年的夫妻情分,抵不过那江南女子三个月的陪伴。

要我如何心如止水地,与他同床共枕?

第9章 梦醒时分

赵承胤走到我身边,目光落在了我手中的书上,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

“怎么又在看这种书?女儿家,多看些《女则》《女训》才是正道。舞刀弄枪的东西,不适合你。”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我浇了个透心凉。

我死死攥着手中的兵书,指节泛白。

他忘了。

他好像忘了,我本就是大漠上翱翔的孤鹰。

七岁熟读兵法,十二岁善布奇阵,十五岁便能为父兄出谋划策。

当初,是他口口声声说,最爱我这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英姿。

如今,他却说,我不适合看兵书。

这七年,我为他磨平了棱角,为他藏起了锋芒,换来的,却是他的理所当然。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苦涩。

手中的兵书,一页未动。

烛台里的红烛燃到了尽头,只剩下最后一缕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摇欲坠。

我抬起手,用指尖,将那点光亮,连同我心底最后的一丝情意,一并掐灭。

第10章 不速之客

第二天,等赵承胤走后,我才上床躺下。

那个挂在床头的香囊,被我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从来不屑于要。

下午,我正在清点我的嫁妆。

当初我十里红妆嫁入东宫,如今,我也要分毫不差地带走。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袭来。

元婳扭着水蛇腰,不请自来。

“扶倾姐姐,婳儿来府里这么久,还未曾正式给姐姐请安呢。”

她嘴上说着请安,脸上却没半分恭敬。

我懒得理她,她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娇滴滴的,却字字诛心。

“这几个月,太子爷什么好东西都往我这儿送,真是叫人烦恼呢。”

“姐姐这院子,可真是冷清。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被打入冷宫了呢。”

我心中毫无波澜。

一个我决定放弃的男人,他把心给了谁,把宠爱给了谁,都与我无关了。

但,这不代表谁都能在我头上动土。

“你初来乍到,太子自然要多上心些,免得被人看了笑话,说我们东宫怠慢了客人。”

一句话,就将她堵了回去。

元婳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姐姐真是好气度。既然如此,不如把这兰苑也让给我如何?这里离太子哥哥的寝殿最近,我只要勾勾手指,他就能过来陪我了。”

我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兰苑,是太子妃的居所,是身份的象征。

第11章 闹剧

一个无名无分的扬州瘦马,也敢觊觎太子妃的位置?

她若住进来,丢的不仅是我沈扶倾的脸,更是整个沈家和皇家颜面。

“太子可以让,兰苑,不行。”

元婳闻言,红唇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你有什么资格拒绝?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罢了。”

“你以为太子当真爱你?若不是我夜夜将他拒之门外,他会屈尊去睡你的床?”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元婳的表情瞬间一变,她飞快地打翻了桌上的茶盏,然后顺势跌倒在地。

“太子妃,婳儿好心为您奉茶,您……您为何要这样对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说时迟那时快,赵承胤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

“婳儿!”

他一个箭步冲进来,将人扶起,看到她被烫红的手臂,满眼都是心疼。

“小祖宗,这是怎么了?”

元婳立刻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

“我……我只想给太子妃敬杯茶,她……她不但打翻了茶盏,还说要将我赶出太子府……我好怕……”

我以为,赵承胤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

没想到,他听完之后,脸色反而沉了下来。

“胡闹!太子妃性子温婉,怎会与你计较?元婳,你不要恃宠而骄!”

元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太子哥哥……”

第12章 “处理”

“给太子妃道歉。”赵承胤的语气不容置喙,但抱着元婳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元婳哭得更凶了,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委屈地跑了出去。

赵承胤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眼底的不忍和心疼,根本藏不住。

直到看不见人了,他才回过头,一脸歉意地对我说。

“倾儿,元婳年纪小,不懂规矩,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我的夫君,已经让了出去。

我还要怎么让?

罢了,还有五天。

五天之后,桥归桥,路归路。

赵承胤见我默不作声,又放低了姿态解释。

“元婳从小无依无靠,性子难免有些执拗,但她本心不坏。何况,她毕竟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我对她,难免多了几分怜惜。”

我终于抬起眼,直视着他的眼睛。

“只是怜惜吗?”

赵承胤的神色立刻变得无比郑重,甚至举起了手。

“倾儿,我发誓,我心里只有你,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天地可鉴!”

他的表情那么认真,认真到我差一点就信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如果不是他苦苦哀求,我或许真的会被再次打动。

可现在,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想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出一丝一毫的真心。

他被我看得有些心虚,眼神开始闪躲。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倾儿,你信我,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说完,他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他没有来兰苑。

第二天,铃兰气冲冲地跑来向我禀报。

“娘娘!太子爷昨晚在栖梧苑门口站了一整夜!直到今早卯时,那个女人才开门让他进去,这都晌午了,还没出来呢!”

我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一手。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处理好”。

第13章 惊雷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

我强作镇定地叮嘱铃兰,可自己的心,却乱成了一锅粥。

一抽一抽地疼。

没关系。

还有四天。

四天后,我便将这个男人,从我的心上,连根拔起。

下午,我去给院子里的兰花浇水,却发现大片的兰花被人踩得七零八落。

“喵呜~”

一只通体漆黑的猫,从花丛中蹿了出来。

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系着铃铛的小木牌。

听着那“叮铃铃”的脆响,再看到那个桃木制成的无字牌,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我的天灵盖上。

那木牌,是她给自己那未曾出世的孩子求的平安牌!

五年前一次寺庙祈福,赵承胤遭遇歹徒行刺,危急关头身怀六甲的她奋不顾身挡了一刀。

赵承胤毫发无损,她的孩子却没了。

事后,沈扶倾去观音庙求了两块平安牌,她和赵承胤一人一个随身佩戴,保佑枉死的孩子下辈子投个好胎,有个好命。

可现在,保佑她孩子的平安牌却挂在了一只猫身上!

眼见黑猫从兰花丛里出来,沈扶倾心急地想去将它颈脖上的牌子取下来。

“喵!”

黑猫亮出利爪,在她手背上刮出几道渗血的口子后跳出苗圃跑了。

沈扶倾什么都顾不上,朝着黑猫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路追到了栖梧苑,那只黑猫轻车熟路地钻过栅栏直接跑进了屋子。

第14章

沈扶倾正要跟进去,却迎面撞上一脸餍足出来的赵承胤。

“倾儿,你怎么来了?”男人眼神慌乱了几分。

看到赵承胤嘴角晕染的胭脂,还有颈脖上的红痕,沈扶倾红着眼收回视线,直接往里屋奔去找猫。

屋内,元婳正整理着身上的薄纱,一双玉足在矮榻上勾着黑猫玩耍。

见到冲进来的沈扶倾,黑猫吓得直往她怀里钻。

“太子妃,您要做什么?”元婳惊慌不已。

沈扶倾不顾还在渗血的手,想要去她怀里抓猫。

赵承胤大步流星进来,拦住了沈扶倾。

“倾儿,我只在元婳的屋里坐了一会儿,你便要抓她的黑猫泄愤,你何时变得如此善妒了?”

沈扶倾怔了一下,心底的凉意更深。

“我只是拿走属于我的东西。”

说完,她伸手直接扯断了黑猫脖子上的平安牌,紧紧握在手心。

听到黑猫发出的惨叫,赵承胤忍不住皱眉:“不就是一个挂着铃铛的木牌,你跟一只猫争什么争?”

沈扶倾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五脏六腑都要被捏碎了。

她红着眼举起手里的木牌:“你好好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他们胎死腹中孩子的平安牌!

现在却挂在一只畜生身上!

赵承胤一怔,后知后觉才想起五年前的往事。

当初大着肚子的沈扶倾奋不顾身挡在自己面前被尖刀刺中腹部,房里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那时候的他,跪在地上对上天祈祷。

第15章

“苍天在上,求佛祖保佑倾儿无恙……若她出事,我赵承胤绝不苟活!”

后来,待沈扶倾痊愈后,两人为了早夭的孩子一起去观音庙跪了九十九层台阶祈福求来了平安牌……

一桩又一桩的旧事浮现在赵承胤的脑海里,他冷峻的神色逐渐出现龟裂,化为忏悔。

“对不起,倾儿,……我忘了。”

一句忘了。

在这炎炎夏日,沈扶倾却觉得寒凉刺骨。

她的手在抖,身子也忍不住发颤。

寒意和痛心,几乎要将她撕碎。

她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又怎么会豁了命丢了孩子地去保护他?

沈扶倾涩红的眼睛一圈一圈溢出水雾,但她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身为沈家嫡女,镇国将军最后的血脉——

无论何时,她都该是仪态万方的。

外人面前落泪,是失礼,是怯懦,是小家子气。

她不能丢了沈家的面子。

第16章

沈扶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兰苑。

她坐在院子里,攥紧了那平安牌,心里更是闷得透不过气。

铃兰在一旁也红了眼眶:“若是沈老将军还在,太子爷哪敢如此对您?栖梧苑那女人又怎敢将小少爷的平安牌给一只畜生!”

“沈家满门忠烈魂留漠北,太子妃却要在这院子里受气,奴婢替您觉得不甘……”

说着,她忍不住哽咽。

沈扶倾眼底的光变得灰暗,她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此事莫再议论。”

铃兰欲言又止,但也只能红着眼听命离开。

沈扶倾看着院里的一地狼藉的兰花出神,阴沉沉的天空,突然‘轰隆’一声下起大雨。

暴雨来的又急又猛,院子里娇嫩的兰花根本承受不了如此风雨之势。

不多时,就全都被打湿在泥土里。

真真是残花萧条。

水溅在脸上,凉凉的冷透了人心。

沈扶倾转身回屋,没有再去看兰花一眼。

暴雨倾盆,噼里啪啦敲打在窗沿瓦檐之上。

突然,铃兰从耳房匆匆走了进来,对沈扶倾禀告:“太子爷跪在雨里半个时辰了,说是您若不原谅他,他就长跪不起……”

沈扶倾听着,心底却没有太大涟漪。

赵承胤忘了曾经的誓言,也忘了平安牌于她的意义,此刻下跪又有何用?

想到那个男人去年染了寒疾,太医说他切记不能淋雨受凉,沈扶倾叹了口气,还是打开了门。

第17章

庭院内,身穿黄色长袍的赵承胤跪在雨幕中,看到撑伞出来的沈扶倾,落魄的神色瞬间有了亮光。

“倾儿,你不生气了……”

沈扶倾看着他那双被雨水冲刷得澄澈到只有自己倒影的双眼,平静地将雨伞递到他手中。

“淋雨伤身,起来吧。”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夜里。

赵承胤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来了寝房,他走到沈扶倾身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

“倾儿,白天之事我已经狠狠惩罚过元婳,那只猫也已经处死填井。”

“她不知木牌的来历,只当是普通玩意儿,我一时疏忽也没太在意……明日我让她来给你赔礼道歉,不管你怎么罚她都认了。”

“还有院子的兰花,我已经命人连夜去别处移栽兰花过来,保证一株不多一株不少,全都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听到男人的话,沈扶倾的喉头忍不住泛涩。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从前。

没有什么东西,能恢复成原样。

“我不要她道歉,我只要她消失在我眼前。”沈扶倾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话音落下,赵承胤脸上的愧疚荡然无存。

“她既已知错你为何还是苦苦揪着不放?我说过她为了救我不得已与我有了肌肤之亲,她离开太子府只能回那烟花柳巷之地,你何时变得如此无情冷血了?”

许是意识到自己口吻不对,赵承胤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抬手对天发誓。

“倾儿,我保证给了她名分后绝不会碰她,从前的你那么懂事明是非,为何现在非要我左右为难呢?”

他每说一个字,沈扶倾的心就更冷一分。

明明早已痛得麻木,可此时心脏深处还是传来细密连绵的疼意,让她快要喘不上气。

空气凝滞之际,院外的下人匆匆过来禀报。

“太子爷,元婳小姐怕影响您和太子妃的感情,正收拾东西要离开太子府……”

外面的声音才刚落下,赵承胤就神色大变,匆匆赶去栖梧苑。

看着男人淋雨离去的背影,沈扶倾自嘲一笑,脸上倏然湿漉漉一片。

“赵承胤,这一次是我会永远消失在你的世界里,决不食言。”

第18章

雨下了一夜,沈扶倾也失眠了整宿。

翌日,雨停。

赵承胤和元婳不见踪影,沈扶倾也没在意他们,而是拿出珐琅宝盒,打开第四把星锁。

随后,她提了两壶酒,去了沈家祖坟。

还有三天,自己就要走了,是时候来跟父兄祖辈们告个别了。

沈家坟山。

漫山遍野的坟冢,许多碑上的名字已经模糊,一眼望不到边。

幼时,父母兄长曾带着她来此祭拜。

“倾儿,我们沈家军世代守卫边疆,保家卫国,不管身死何处,定要魂归故里。”

沈家军得胜归来,有人高坐马背,有人躺在黑棺只余断肢残臂。

还有人只余带血的铠甲,尸首全无。

一座又一座的坟墓,一个又一个枭雄。

百姓安居乐业,唯有他们沈家,丧喜并存。

沈扶倾缓缓往前走着,在每一座墓碑前洒下酒水。

走到最后,是七座新添的坟墓——她的父母,兄嫂。

沈扶倾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簌簌而落。

曾经牵着她的手、陪着她一起来认祖祭拜的人,现在全都躺在那冰冷逼仄的狭小土堆里。

“爹娘,哥哥嫂嫂们,倾儿来看你们了……”

沈扶倾哽咽着,把酒缓缓倒在亲人的墓碑前。

“今日过后,便再无人来祭,你们要好好的长眠于此。”

“我会穿上娘的铠甲,带上爹的红枪,还有嫂嫂的护心镜,去大漠守卫边疆。”

“那是我们沈家世代守护之地,也是我该去的地方。”

第19章

沈扶倾跪了下来,在每个墓碑前磕了三个头。

“若有朝一日,我躺在黑棺被人抬来此处,你们记得牵住我的手,别让我走丢了……”

沈扶倾在坟山待了许久,直到天色昏暗,她才孤身一人回了太子府。

眼见书房亮着灯,她决定去找赵承胤好好说清楚。

在一起七年,往后余生不复相见,有些事终归还是要体面道个别。

刚走近书房长廊,沈扶倾还没出声,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女子的娇嗔。

她震了一瞬,正要推门的手僵在了半空。

门内,是元婳娇娇软软的声音。

“太子哥哥,是我的身子软,还是兰苑那老女人的身子软?”

“我的心肝儿,碰不到你我就浑身难耐,恨不得将你吞之入腹,你可别再将我关在门外了……”

赵承胤哄着她,声音宠溺而又带着欲念。

一道道喘声接踵而来,随即是元婳沙哑而又带着魅惑的嗓音。

“我虽是扬州瘦马,但身子是干干净净给了你,你万不可辜负了我……若是对我不好,我就离开你,让你再也碰不到我……”

“好好好,都依你。”

书房人影交叠,传出一阵不堪入目的声音。

沈扶倾眼底的光,彻底灭了。

心底一角,碎裂不成形。

她木讷地转身离开,步态凌乱而又带着几分趔趄。

当年连牵她的手都会红透半张脸的男人,如今变得面无全非。

沈扶倾啊沈扶倾,你何必来自讨没趣?

第20章

既然要离开,那就瞒着他走,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永远,永远。

回到兰苑,沈扶倾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她去小库房找出父亲生前用的红缨枪,解开了上面缠着的黑布。

斑驳的血迹,全是父亲生前留下的痕迹。

班师回朝那天,父亲身上沾满了血,而那红缨枪上更是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洗了三天三夜才冲洗干净。

那不光是血,还是父亲的军勋战绩。

沈扶倾抚摸着手里的红缨枪,忍不住红了眼眶。

“爹,这红缨枪以后就由我传承,漠北的边疆也由我守护,只要我们沈家还有一人在,漠北就会一直有红缨枪的传说。”

说完,她拿着红缨枪在院里舞的虎虎生风。

沈家枪多年不练,但每一招每一式她都熟记于心,舞于形。

这一晚,沈扶倾抱着红缨枪入睡。

她睡得很安稳,就好像父亲还在,沈家所有人都还在。

第二天早上。

沈扶倾收好红缨枪后,拿出珐琅宝盒,再次开启一把星锁。

还有最后两天,她就可以离开这困住她的宅院了。

沈扶倾继续清点自己的嫁妆,行李。

带不走的,统统换置成钱两;带得走的,不在这兰苑留下一丝一毫的气息。

一直忙到晚上,也不见赵承胤的人影。

沈扶倾本不在意,但管家突然来报。

“太子妃,殿下说明日是您生辰,他在醉白池给您准备了惊喜,邀您明日前往。”

沈扶倾一怔。

生辰?

第21章

她算了算日子才想起来,今天是八月初七,明天的确是她的生辰日。

最近忙的事太多,她自己都忘记了。

没想到赵承胤竟还记得。

而醉白池,是两人七年前月前约下私定终生之所。

那个男人在那里安排了给她的生辰礼,也不知是用心,还是别有用意。

沈扶倾没有过多纠结,应了管家。

自己马上就要走了,这最后一个生辰去和他见一面。

就当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翌日。

沈扶倾起床梳妆,换了一套束身锦服,整个人透着英气飒爽之态。

看着铜镜中素面朝天的自己,她又从木匣盒子里找出一支凤头钗插在发髻中。

这是大婚当日,赵承胤送她的新婚礼。

如今戴着凤钗去见他,也算让这段感情有始有终。

晌午时分,沈扶倾独自一人抵达醉白池。

云雾缭绕,仙气缥缈宛若仙境。

她缓步前往凉亭,却看到一身明黄长袍的赵承胤站在栏杆边暗哑轻喘。

他身下的衣衫半掩的女人,被折成妖娆的姿势,一下又一下承受着他的疼惜。

第22章

只一眼,沈扶倾的呼吸便瞬间凝滞。

元婳腻在赵承胤怀里,还不忘将手中的鱼食洒落到池中。

“太子哥哥,那两条相互纠缠的锦鲤,像不像我们?”

“我们缠得更深……”

赵承胤狠狠撞着她,俯身用吻堵住剩余的声音。

沈扶倾僵硬的看着这一幕,那颗早已死去的心像诈尸还魂一般开始抽痛,撕裂,让她痛不欲生。

七年前的今日,她是在这里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赵承胤。

当时的赵承胤牵她的手、吻她的唇,把荷叶垫在石凳上,再把她压在身下喘息不止。

沈扶倾疼得直哭,三千青丝飘进了池里,鱼儿与之嬉戏。

“倾儿,不疼。”那时的少年郎一遍又一遍吻去她的泪水,向她承诺,“这辈子我都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我要从头到脚都干干净净地只属于你……”

阳光照在醉白亭上,在赵承胤和元婳交缠的身上映出道道黄色光泽。

沈扶倾只觉得可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自己为了赵承胤远离漠北奔赴上京,放弃戎装长枪穿上红装为他洗手作羹汤,没了父兄没了孩子,换来的便是眼前之景!

什么生辰礼,不过是想让她亲眼目睹他们两人的缠绵恩爱罢了!

沈扶倾在心底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恨自己不该当了真。

从始至终,她都想跟那个男人好好道个别,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捅刀子。

沈扶倾深吸一口气,逼退眼底的水雾,随即转身离开。

第23章

一步,两步,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交叠的声音。

她毫不犹豫的拔下头上的凤钗,丢进水池里。

“噗通”一声响,连同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也全都一起丢了。

回到兰苑,已然天黑。

漫天星空伴随着皎洁月光,照亮沈扶倾孤独的身影。

日晷上的时辰指向亥时一刻,距离她打开最后一把星锁,只有最后一个时辰了。

沈扶倾把整个兰苑都清空了,又让侍女们上上下下全都清理打扫了一遍,没有留下她的一丝痕迹。

子时一刻,她拿出兰苑下人们的卖身契,一一给了他们。

“明日我就要回漠北了,这是你们的卖身契,若是在太子府过得不称心就直接离开,不用再为奴为婢了。”

下人们又震惊又难过,但也知道没办法再继续跟随沈扶倾,便一一领了卖身契与她拜别。

唯有铃兰哭着不肯要:“我不走,我要和您永远在一起!”

两人主仆多年,沈扶倾知晓她的心意。

但这次,自己真的没办法带她一起。

沈扶倾将卖身契塞到她手里:“战场生死不定,你要好好活着,等我凯旋而归;如果我……也和父兄们一样回不来了,你就替我好好看看这大好河山,每年去沈家坟山烧点钱纸,倒点白酒……”

铃兰哭的泪眼婆娑,颤颤巍巍地接下了卖身契。

子时四刻,兰苑人去院空,唯有沈扶倾一人。

沈扶倾打开珐琅宝盒的最后一把星锁,取出里面的两道圣旨。

第24章

【滋镇国大将军之女沈扶倾,与太子赵承胤成婚七年,今太子违背此生不纳妾之诺言,两人离心离德,予以和离。】

【漠北边疆告急,沈扶倾女承父志,请愿继承父兄遗志前往漠北守卫边疆,予以恩准,封巾帼女将军,赐虎符以服众将。】

沈扶倾把第二道圣旨收进行囊,另一副则摆在桌上留给了赵承胤。

他看到应该会很高兴。

毕竟他求了自己七十八次,想要纳元婳为侧妃。

如今她退出三个人的纠缠,还他们情投意合的二人世界。

不管是兰苑,还是太子妃的位置,自己统统都让了。

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沈扶倾双手合十,对着圆月许愿。

“祝我生辰快乐,此去漠北平安顺遂,保佑边疆子民安居乐业。”

“希望往后余生,我与赵承胤生死不复相见。”

丑时一刻,沈扶倾躺在榻上休息。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直到鸡鸣阵阵,月光和微弱的朝阳从天边一并升起。

日月同辉,很适合离开的好天气。

日晷上的时间指向卯时一刻。

沈扶倾换了一身红色劲装,头发也高高的绑起束成一个马尾。

随后,她拿着染血的红缨枪一步步走出了兰苑,走出了太子府。

这一走,她和赵承胤,此生再也不会重逢。

对她而言,这也是她想要的结局。

晨光熹微时,城门大开。

沈扶倾踏马而出,霞光照在她身上。

门外浩浩荡荡的沈家军将士齐齐下了战马,跪在了她面前。

“沈家军誓死跟随沈将军,边疆不平终不还!”

呼声撼天动地,响彻云霄。

沈扶倾高举手中红缨枪,眼底满是决然:“踏平漠北,守卫边疆,沈家军随我启程——!”

音落,众人策马扬鞭,在沈扶倾的带领下迎着光奔向城外。

此生报国无憾无悔,她虽无归期,但也永远不会再回头。

第25章

城门内,守门侍卫对着沈扶倾的背影大喊。

“吾等恭迎沈将军凯旋而归!”

马蹄阵阵,扬起尘土。

沈扶倾高举手中红缨枪做了回应。

“以身报国万死不辞,英雄儿女不问归期!”

年少许国,沈家军都不会回头。

周围的沈家军也跟着振臂高呼:“以身报国万死不辞,英雄儿女不问归期!”

沈扶倾一一看过去,忍不住红了眼眶。

沈家军自高祖父伊始便已经存在,这里许多人的祖父也曾是沈家军。

三年前,父兄们虽大胜胡人,但却也命陨漠北,班师回朝后不少人觉得沈家无望,将士们也纷纷解甲归田。

如今胡人再次来犯,他们依旧整装待发。

看着所有人慷慨激昂的模样,沈扶倾对着众人承诺。

“今日诸位叔伯兄弟,我沈扶倾先在此谢过各位的信任,此次征战漠北我将报以破釜沉舟的勇气。”

“必将胡人赶出阴山、赶出燕然山封狼居胥,以告慰我们的先辈之灵!”

这次,所有人都抱着必死、必胜的决心。

先辈们征战沙场数百年,却仍旧未将胡人赶出边疆,沈家已无后人,只余一个女儿郎,往后胡人侵扰只会更频繁。

这一次,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出发后,李副将询问沈扶倾:“扶倾,你和太子之间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此次前往漠北,大家都做好了不再回来的准备,沈扶倾乃当朝太子妃,若是出了什么事,太子……

第26章

沈扶倾知晓他心中所想,安慰道:“李叔,都处理好了。”

至于和离的事,她打算暂时先不说了。

如今,边关战事更为要紧。

“好,处理好就行。”李副将点头。

他跟随沈扶倾的父亲征战沙场多年,一直都把沈扶倾当半个女儿看待。

沈扶倾十岁便随父兄们入了军营,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战役数百场,后来若不是嫁与太子必然是沈家的又一代绝世名将。

当初战场上的沈家人,也不会……

也不会全军覆没。

沈扶倾直言:“李叔,以后我会代父兄们上阵杀敌,完成我沈家人未完成的使命,将胡人打到燕然山外,不教胡马度阴山!”

“至于我太子妃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虚名,往后就不要再计较了。”

而且,现在她也已经不是太子妃。

……

另一边,赵承胤直到下午才来了兰苑。

昨日他被元婳拖的脱不开身,今日特地带了礼物前来赔罪,顺便问问册封元婳为侧妃的事情。

只是刚进入兰苑,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兰苑空荡荡的,连一个下人也没有。

他有些诧异。

“倾儿?”

连唤了好几声,都无人回应,也没个下人出来迎接。

赵承胤心中顿感不安,他慌忙奔进前屋去看。

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往日里放的茶具书画全都不见了,甚至连一些桌椅都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失去。

第27章

他走进门,一间一间的房里查看。

没了,都没了。

沈扶倾的东西都没了!

沈扶倾走了?!

赵承胤每走一步,就愈发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了他的心上,压的他喘不上气。

可沈扶倾离开,她又能去哪里?

沈家已经灭门,太子府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又为何要走?

倏地,赵承胤看到桌子上的圣旨。

心中的恐慌更甚,父皇何时派人来了太子府下旨?他怎么不知?

同时,心中有一种更可怕的预感。

这圣旨是关于他和沈扶倾的。

心越跳越快,像是要跳出胸膛一般。

赵承胤快步走到桌签,将圣旨打开来看,只一眼他便僵在原地。

【滋镇国大将军之女沈扶倾,与太子赵承胤成婚七年,今太子违背此生不纳妾之诺言,两人离心离德,予以和离。】

沈扶倾当初求的竟是和离书!

第28章

“啪——”

圣旨落地,赵承胤不可置信的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

这和离书沈扶倾何时拿到的?

她又为何一字不提?为何不声不响的离开?

而父皇也一字不提,什么都没说,他们到底都瞒了他多少事。

赵承胤心中五味杂陈,他捡起地上的圣旨,火急火燎的去了皇宫。

他要找父皇问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就要下旨让沈扶倾与自己和离。

只是他刚出兰苑,就碰上了元婳。

元婳正在花园好心情的赏花,昨日叫了沈扶倾来看他们甜蜜,看着她失魂落魄的离开,她今日心情大好。

元婳看到赵承胤,她笑着准备迎过去。

“你怎么来了,我正——”

话未说完,赵承胤就走了,急匆匆的根本没看见她。

她站在原地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消失,她又看了一眼兰苑的方向朝着下人吩咐。

“去给我查,今日府里出了何事?可又是兰苑那个老女人闹了什么事?”

“是。”

随即,她的唇角又勾起一抹笑。

想必是沈扶倾看到了昨日的事要和太子闹,太子气的狠了。

元婳抱着怀里的黑猫,笑的嫣然:“来福,今晚我就给你抓几条醉白池里的锦鲤给你加餐怎么样?”

“喵——”

……

太和殿。

赵承胤站在殿内,拿着手里的圣旨质问赵帝。

“父皇,你为何下旨准予我和倾儿和离?我明明想求的是封元婳为侧妃的!”

他不想和沈扶倾和离,她是他的正妻。

第29章

赵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眉头紧皱。

“这便是你太子的样子?”喜形于色,遇到大事没有礼仪规矩。

赵承胤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

“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只是不明白父皇为何要这般下旨。”

“为何?”赵帝一声冷斥,“你说为何?”

此刻,赵帝尽显天子威严。

赵承胤跪在地上,不敢发一言。

但赵帝脸上怒气更甚,直接将手边的奏折砸了过去。

“沈家满门忠烈,三年前扶倾才失了父兄亲人,如今尚不满三年,你竟要娶一个扬州瘦马做侧妃!”

“你是在折辱沈家,折辱沈扶倾,还是在折辱朕?!”

赵承胤鲜少见父皇震怒,他一时心惊忙伏倒在地。

“父皇,儿臣没有。”

他当时也没想过那么多,他只是念着元婳的救命之恩,想要给她一个名分罢了。

“元婳虽身份卑贱,却与旁人不同,她……”

“放肆!”

赵帝怒斥,没想到此刻他还在为那一个下贱女说话。

“你贵为太子,身边有几个女人朕知晓是为常事,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分不清她们的尊卑!”

身为皇家人身份矜贵,男子身边自然少不了女人,可也不该踩在肱骨老臣的血骨上。

赵承胤知晓现在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说不定,父皇震怒还要收回他的太子之位,他只得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赵帝的训斥还在继续。

“扶倾是何种女子,你从江南领回来的又是何种,她们二人怎可相提并论?”

“沈家虽只剩扶倾一人,可沈家满门忠烈,扶倾又是有能力的,岂是那些闺阁女子可比的?”

所有皇子中,赵承胤是他最看好的一位,所以才早早立为太子。

现如今,只怕也是个多情种。

赵承胤知晓父皇的意思,他也知错了。

是自己伤了沈扶倾的心。

他当时只是想要给元婳一个交代,忘记了沈扶倾也会受伤。

他跪在地上,抬起头看向赵帝。

“父皇,儿臣知错了,只是倾儿和离她……她去了哪里?”

赵帝冷眼瞧他——

“漠北边疆,去完成她父兄们的遗志!”

第30章

赵承胤不知自己最后是如何离开皇宫的。

他知记得父皇怒其不争的眼神,和沈扶倾回了漠北的消息。

当初,自己好不容易劝她来了上京城。

如今她怎么又回去了?

心中一阵阵抽痛,是自己把她给弄丢了。

赵承胤仍记得当初自己的承诺:“倾儿,和我一起回上京城吧,那里富庶繁华,是这孤寂大漠所不能比拟的,你待久了定会喜欢上那里的。”

沈扶倾摇头拒绝。

“不要,我的家人都在大漠,你日后若是抛弃了我,我在上京城就是孤身一人了。”

后来自己是如何让沈扶倾答应的?

自己又是发誓,又是向沈家人各种保证,才把沈扶倾带回来的。

现在……

赵承胤看着空荡荡的兰苑。

他如同被抽取了灵魂的躯壳,神色麻木又空洞。

“兰苑的下人都去了何处?”

管家解释:“太子爷,自从您带领元婳小姐回来,府里的人大多都去了栖梧苑伺候,兰苑的下人都是太子妃从沈家带过来的。”

“昨个夜里,太子妃把卖身契一一发了,兰苑的下人都已经走了。”

赵承胤一怔。

才发现自己颠倒了主次,自己只是想对元婳负责。

想要让她一个扬州瘦马往后不再过得艰难,却忘了自己身边还有更重要的人。

心中怅然若失,他好像遗失了自己最贵重的珍宝。

倏地,侍女前来禀报。

“太子爷,元婳小姐说为您亲自下了厨房,想邀您过去一同品尝。”

第31章

若是从前,赵承胤面对元婳的邀约,定会兴高采烈。

但此刻,他根本没心情。

“我有些乏了,告诉她不必等我。”

沈扶倾离开了,他的心好像也缺了一块,什么都没了兴趣。

侍女回了栖梧苑回话。

赵承胤去了沈扶倾的寝殿,想要窥探她是否给自己留了一丝念想。

进门,他才明白都是自己的妄想。

“倾儿,你当真如此狠心?”他忍不住呢喃。

兰苑全都空了,沈扶倾除了给他留下了那道和离的圣旨,其余的什么也没留下。

沈扶倾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

赵承胤无助地站在门口,看到院子刚移植过来的兰花,又想起那一日院门口不见的‘兰苑’牌匾。

后知后觉,他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可偏偏他什么也没发现。

院子里的兰花,是当初他和沈扶倾一起培育种植的,那门上的牌匾也是两人一起执笔写下的。

如今人去楼空,这兰苑一夜之间尽显萧条。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承胤心中忍不住期待,他连忙转过身去。

看到来人,却大失所望。

“你怎么来了?”

元婳穿着一件绿色百迭裙,上身一件浅色透明的刺绣雪真丝衫,双眼妩媚却又充斥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真。

她扑进赵承胤的怀里撒娇:“我就知道你又来了这老人的院子,我亲手为你洗手作羹汤让人请你你都不愿意来。”

“果然男人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

第32章

说着,她就簌簌落下眼泪。

见她落泪,赵承胤连忙哄她。

“只是扶倾走了我的心也空落落的,我与她七年的感情,沈家只剩她一人,我哪里放心的下。”

见状,元婳恼了。

推开身边人人,气鼓鼓的看向他。

“既然你放不下她,那你便去追她好了,左右我不过是个卑贱之人。”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

“这太子府,始终是我高攀了,给太子爷做个通房的丫鬟都不配,我这就离开。”

见她要走,赵承胤拉住她的手。

“婳儿,你知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去你的栖梧苑用膳吧。”

若是嫌她的出身,当初自己也不会带她回来。

只是,她和沈扶倾自己谁都不想伤害,在他心里两人都是一样重要的存在。

只是沈扶倾为何就不肯愿意?

这世间多的是男子三妻四妾,何况他贵为太子,往后这后宫定然是不可能只有她一人,她该提早适应才对。

往后,也省的落下善妒的名声。

第33章

元婳不知赵承胤心中所想,只是想到沈扶倾走了,日后这太子府便是她的天下。

席间,她攥紧赵承胤的怀里没命的撒娇。

“怎么魂不守舍的?你是不是对我已经厌倦了?”

赵承胤不想她再闹,连连哄道:“胡说,你可是我心头无可替代的至宝。”

他说着,给身边人夹了一道菜。

只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沈扶倾的脸。

两人抚琴写诗、对酒当歌。

大漠之中,沈扶倾一袭妖冶红衣与他一同纵马奔驰。

那些浮沉往事,一股脑的全都浮现心头,他的心忍不住泛起涟漪。

甚至生出一种冲动,现在就去把沈扶倾给找回来。

只是看到眼前人,他在心中掐灭了这个想法。

自己乃一国太子,虽然当初承诺了沈扶倾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他乃是太子,岂能只屈居于她一人。

先前,他被冲昏了头脑跑去皇宫去闹。

现在他该冷静,他是太子。

倏地,他看到元婳手上一处伤痕在溢血,忙不迭放下筷子捉住她的手。

“婳儿,你的手怎么了?”

又朝着下人喊道:“宣御医过来,快宣御医!”

下人匆匆忙忙跑出门,去太医院请御医。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一处伤口?”赵承胤关心地询问。

元婳见他关心,一副坚强模样。

“没事,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了。”

赵承胤眼里溢出心疼:“往后这样的小事让府里的下人去做就好了,我把你从江南带回来,就是不想你再像从前那般吃苦受累。”

第34章

“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自然不需再像从前那般。”

元婳媚眼如丝。

“有你这句话,我便什么都值了。”

赵承胤避开她的眼神:“可看到你受伤,我会心疼的。”

但他的脑海里,却忍不住想起自己和沈扶倾当年在京郊野炊的画面。

两人一起下水摸鱼,一起打猎射兔,晚上一起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看着漫天星星谈天说地。

回过神来,心里空落落的。

他松开元婳的手:“你等太医过来为你诊治,我想起书房还有一些公务尚未处理。”

说完,他就朝着书房走去。

已是月上梢头,月明星稀。

赵承胤走在庭院里,心中虽然生气沈扶倾的不告而别,生气她的突然和离。

可又忍不住担心她的情况。

沈家只剩她一人,胡人多狡诈,她一介女子可能应付的来?

而且塞外乃是苦寒之地,八月就已开始降雪。

她的身子娇弱,可受得了?

想来想去,他再顾不上什么太子的身份,只等着这两日忙完手上的事情赶去漠北把沈扶倾带回来。

随后,他又吩咐身边的人。

“派人去盯着太子妃,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汇报,若是必要危险时刻,务必保证太子妃的安危!”

后续忙了几日,赵承胤便踏上了前往漠北的路。

期间元婳来找过他几次,他心中虽有不舍,但仍觉得当务之急是先把沈扶倾给找回来,不能任凭她在漠北胡闹。

离开那日,元婳拉着他的手质问。

“你就当真那么爱沈扶倾那个老女人?你不是说过你与她已是平淡如水没什么感情?”

赵承胤皱眉:“婳儿,扶倾乃是太子妃,她一介女子怎能在军营里抛头露面,我必须把她找回来,你且在家等我回来。”

他拂开元婳的手,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前往漠北。

第35章

沈扶倾和沈家军一路向北。

一路向北,一路变冷,途中她已经从单薄的衣衫换上了厚厚的狐裘大衣。

途中,李副将问起她对前线战事的看法,她都一一作答。

问起她与赵承胤的感情,她却由于了。

李副将一直把她当做半个女儿。

所以她的事,李副将也都知晓些,他叹了口气。

“太子要纳妾无可厚非,只是对方一个扬州瘦马就要做侧妃,太子属实是胡闹。”

“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可你终究要与他相伴一生,他又是太子,往后便是赵帝,后宫终究不可能只有你一人的。”

沈扶倾抿了抿唇,当初赵帝也劝过她。

似乎只要自己宽容大度一些,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一般。

对此,她表示不可置否。

可当初是赵承胤答应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赵承胤对着赵家列祖列宗做出的承诺。

背叛真心的人,就该吞一千颗银针。

思来想去,沈扶倾还是决定将实情托盘而出,也省的日后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李叔……我已经与太子和离,他纳妾已与我无关。”

李副将怔了一瞬,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扶倾。

“……和离?”

沈扶倾点头。

“出发前,我不仅向陛下讨得前往漠北出征的圣旨,还讨了一封和离的圣旨,我与太子已是走到尽头。”

“他心有所属,我自当成人之美。”

她从来不是在不爱里找爱的人。

第36章

李副将神色复杂,最后只说:“离了也好,我们漠北也多的是好儿郎,往后你看上哪个便于李叔说。”

沈扶倾笑了笑,没有答话。

感情的事,她已经没了念头,如今的当务之急乃是北方的战事。

在马背上颠簸了一个多月,他们才到边境。

漠北已经开始飘雪,到了大夏军队军队驻扎的龙阳城时,沈扶倾的脸已经被北风割的皲裂。

风一吹,割得人生疼。

城主谢霖川提前得了消息,亲自来接沈扶倾。

沈扶倾还认得谢霖川,她幼时的玩伴。

那时候两人便立下誓言要一起将胡人彻底赶出大夏家园。

可后来,她嫁给赵承胤去了上京城。

不过两人也不算陌生,这些年里两人之间也一直都有书信往来。

谢霖川带着沈扶倾一行人进了府门,其余众将士则由其下属待下去安顿。

屋里烧着炭盆,暖烘烘的。

一个穿着灰布衫的大娘端着一杯热茶迎了上来:“沈将军。”

沈扶倾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是他们们幼时的老嬷嬷。

姓王,儿子也是参军的将士。

只是在一次战役中牺牲了,肚皮都被胡人挑破了,当时王嬷嬷的眼睛几乎都要哭瞎了。

后来,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谢霖川便将她收入府里,当个粗使下人,以后养老也有个依仗。

“王嬷嬷。”沈扶倾忍不住眼眶发热。

其实一踏上这片土地,她就已经忍不住眼眶发红。

幼时她曾感叹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雄伟瑰丽,可见证了太多的死亡之后,她才明白这里的荒凉和悲伤。

胡人不断来犯,这里根本没有安宁。

有的只是流血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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