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万奖金变2万3,银行找领导要钱时,我:人已在高铁上
发布时间:2025-10-26 13:58 浏览量:2
“喂,林涛吗?我是银行的,恭喜你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客气,带着职业化的热情。
我正埋头在办公桌上核对一份季度报表,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我眼睛发花。我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含糊地“嗯”了一声,以为又是推销贷款的。
“您参加的我们银行‘金秋回馈’抽奖活动,中了一等奖!”
我手里的笔一顿,在报表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黑线。
“一等奖?”我重复了一遍,有点没反应过来。这种活动我随手填过不少,跟扔进许愿池的硬币一样,从没想过能有回响。
“是的,税后奖金二百三十万元整,已经打到您尾号8846的储蓄卡里了,您注意查收。”
二百三十万。
我的大脑像是被这几个字砸得宕机了,嗡嗡作响。
我机械地说了声“谢谢”,挂了电话,整个人还愣在座位上。旁边的同事小王探过头来,“林哥,谁啊?看你那表情,跟丢了魂似的。”
我没理他,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点开银行APP。
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好几下,才输对密码。
登录进去,我盯着余额那一栏,反复数着小数点前面的零。
一、二、三、四、五、六。
没错,七位数。
那一瞬间,我感觉整个办公室的日光灯都亮了好几倍,刺得我眼睛发酸。
我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是真的。
我几乎是飘着走出办公室的,跟部门王经理请假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关切,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摇摇头,说家里有点急事。
回家的路上,我骑着那辆吱吱作响的电动车,感觉自己像在开飞船。路边的梧桐树,头顶的蓝天,甚至是迎面吹来的带着尾气的风,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二百三十万,这笔钱对我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我爸下个月的手术费,那笔高达七十多万的进口靶向药和治疗费用,再也不用我们去挨家挨emprunt了。
它意味着我们家那套背了十五年贷款、还有十年才能还清的老房子,可以提前松绑了。
它意味着我儿子乐乐,可以去报他念叨了很久的那个死贵的机器人编程班,而不是在少年宫的兴趣小组里凑合。
它意味着我老婆陈婧,不用每天下班后还去做兼职的会计,累得回家倒头就睡,我们俩连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
推开家门,陈婧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抽油烟机轰隆隆地响着,她没听见我回来的声音。
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
她吓了一跳,回过头嗔怪地看我,“你今天怎么这么早?魂不守舍的。”
我没说话,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屏幕上是那串长长的数字。
陈婧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她擦了擦手,拿过我的手机,自己退出又登录了一遍。
当那串数字再次出现时,她捂住了嘴,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们俩就这么在轰鸣的抽油烟机旁边站着,谁也没说话。厨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混杂着一种不真实的、如同梦境般的气息。
那天晚上,我们俩谁都没睡着。
我们把家里所有的银行卡、存折都翻了出来,摊在床上,像两个刚得到宝藏的孩子,一遍遍地计算着未来。
“爸的手术费,明天我就去医院,全款交了!”我压着声音,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嗯,”陈婧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贷款先还了,无债一身轻。剩下的钱,我们存起来,给乐乐上大学用。”
“还得给你买几件好衣服,你那件大衣都穿了五年了。”我看着她,心里有点发酸。
她笑了,靠在我肩膀上,“不用,钱要花在刀刃上。先把家里的难关过了。”
我们计划着,商量着,仿佛要把过去十几年积攒下来的所有不如意,都用这笔钱填平。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而美好。
我以为,我们的生活,就要从这个晚上开始,翻开崭新的一页了。
第二天,我神清气爽地去上班,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我把辞职信的草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着等把家里的事都安顿好,就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多陪陪老婆孩子。
然而,安稳的日子,仅仅维持了不到四十八个小时。
第三天上午,我正在处理一份文件,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打了进来。
“您好,是林涛先生吗?我是XX银行的客户经理张静。”
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但这次,她的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热情,反而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公式化。
“是我,张经理,有什么事吗?”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林先生,是这样的,关于前天给您发放的那笔奖金,我们后台系统在核对时发现了一点问题,可能需要您配合我们处理一下。”
“问题?什么问题?”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
“是这样的,林先生。我们发现,由于我们工作人员的操作失误,在给您转账的时候,把奖金金额弄错了。”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握着手机的指节都有些发白。
“弄错了是什么意思?”
“实际的奖金金额是两万三千元,不是二百三十万。我们的工作人员在输入时,把小数点的位置点错了。”
张经理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狠狠地敲在我的耳膜上。
两万三,不是二百三十万。
一个小数点,天堂到地狱。
我感觉自己的血一下子就凉了。
“你们……你们这是在开玩笑吧?”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非常抱歉,林先生,这是我们工作的重大失误。我们已经对相关人员进行了处理。但是,根据规定,这笔多余的款项,您需要退还给我们。”
退还。
说得轻巧。
那笔钱,已经在我的脑子里,为我父亲的生命、为我们全家的未来,铺好了一条康庄大道。现在,他们要我亲手把这条路给拆了。
“林先生?您还在听吗?”
“我……我知道了。”我几乎是挤出这几个字,然后迅速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人来人往,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可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那个下午,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
报表上的数字在我眼前跳动,组合成各种奇怪的形状,我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我满脑子都是那串数字的变化。
2300000变成23000。
像是生命里突然被挖走了一大块,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晚上回到家,陈婧已经做好了饭,乐乐在客厅里玩积木。
她看到我,笑着迎上来,“回来了?今天医院那边我打电话问了,下周就可以安排床位,钱准备好就行。”
我看着她脸上那份轻松和期待,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把她拉到卧室,关上门,把银行打来电话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她听完,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最后变得惨白。
她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床边,愣愣地看着地板。
过了很久,她才抬起头,看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颓然地坐在她身边。
“钱……要还吗?”她问。
我沉默了。
还?
还了,我爸的手术怎么办?那家医院的专家号,是我托了多少关系才挂上的,手术排期就在下周,错过了,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爸的病,等不起。
不还?
这是不当得利,是违法的。银行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到时候闹大了,我的工作、我的声誉,可能全都会毁了。
那个晚上,我们家又一次彻夜无眠。
但这一次,空气里没有了喜悦和憧憬,只剩下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我和陈婧背对背躺着,谁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僵硬和内心的煎熬。
第二天,银行的电话又来了。
还是那个张经理,语气比昨天强硬了一些。
“林先生,关于那笔款项,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来我们网点办理一下退还手续?”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张经理,这件事太突然了。你们银行的失误,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和……精神损失。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我学着电视里看来的说辞,试图拖延。
“林先生,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这是银行的资产,希望您能尽快配合。否则,我们可能就要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了。”
法律途径。
这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耳朵。
挂了电话,我感到一阵无力。
我知道,拖是拖不久的。
接下来的几天,银行的电话一天比一天频繁。从客气的催促,到隐晦的警告。
我和陈婧之间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她主张还钱。
“林涛,这不是我们的钱,我们不能拿。爸的病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去借,去求,总有办法的。可要是拿了这钱,我们一辈子都睡不安稳。”她红着眼睛劝我。
“别的办法?什么办法?”我几乎是吼了出来,“我们两边亲戚,能借的都借遍了!你让我去哪里再弄几十万出来?你让我眼睁睁看着我爸……”
我说不下去了。
我们开始争吵,这是我们结婚十年来,吵得最凶的一次。
我们把所有的委屈、压力、恐惧,都发泄在了对方身上。
吵到最后,两个人精疲力尽,相对无言,只剩下沉默。
家里的空气,冷得像冰。
银行的压力越来越大。
他们开始联系我的单位。
那天下午,部门的王经理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王经理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平时不苟言笑,但对我还算器重。
他给我倒了杯水,没有马上开口,只是看着我。
“小林啊,家里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他缓缓地问。
我心里一沉,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银行的人,今天上午找到公司法务部了。”王经理叹了口气,“说你有一笔不当得利,数额巨大,拒不归还。”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感觉像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
“经理,我……”
“你先别说。”王经理摆了摆手,“我不想听过程。我只问你,这事,是不是真的?”
我低着头,艰难地点了点头。
“小林,你在公司干了快十年了,你的为人,我清楚。你不是个贪财的人。”王监语气缓和了一些,“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再也忍不住了,把父亲的病、巨额的手术费、银行的乌龙,全都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我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在领导面前,眼泪没忍住掉了下来。
王经理听完,沉默了很久。
他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明白了。但是,小林,道理不是这么个道理。错了就是错了。公司的声誉,你个人的前途,都比这笔钱重要。”
“我知道,”我擦了把脸,“可我爸他……”
“回去再好好想想吧。”王经理没再多说,“公司这边,我先帮你顶着。但银行那边,你自己要尽快拿个主意。”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我感觉自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同事们投来的异样眼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知道,这件事已经在公司传开了。
我成了一个笑话,一个贪得无厌的小丑。
那天晚上,我没有直接回家,一个人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夜色很深,周围很安静。
我拿出手机,翻看着相册。
里面有我爸年轻时的照片,他把我扛在肩上,笑得一脸灿烂。
有我们一家三口去公园的照片,乐乐骑在我脖子上,陈婧在一旁笑着。
这些,都是我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
我到底在做什么?
为了一个虚幻的希望,我正在亲手毁掉这一切。
我的家庭,我的工作,我的尊严。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是老家医院打来的电话,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
“涛啊,你爸今天下午突然情况不太好,医生说……说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转到省城的大医院去,那边有专家,也许还有机会。你……你快想想办法啊!”
这个电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的犹豫、挣扎、权衡,在“马上”、“不能再等”这几个字面前,瞬间灰飞烟灭。
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救我爸。
不惜一切代价。
我站起身,回了家。
陈婧看到我,眼神复杂。她可能以为我想通了,准备去还钱。
我没有解释。
我走进卧室,打开电脑,登录了网上银行。
我看着那个天文数字,手指放在转账按钮上,悬停了很久。
我知道,一旦按下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我的后半生,可能会背上一个永远洗不清的污点。
但另一边,是我父亲的命。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是我爸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他曾经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现在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我按下了那个按钮。
我把二百三十万里的大部分,一次性转到了省城那家医院的对公账户上,备注是父亲的名字和住院号。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对坐在客厅里的陈婧说:“我订了明天一早去省城的高铁,去办住院手续。”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身进了房间。
我知道,她对我失望透了。
第二天一早,我拖着行李箱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
家里很安静,陈婧和乐乐都还在睡。
我没有跟他们告别。
我怕看到他们的脸,我的决心会动摇。
坐在去往高铁站的出租车上,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一片茫然。
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对是错。
我只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高铁在轨道上飞驰,窗外的景色连成一片模糊的色块。
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没接。
很快,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王经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小林,你在哪?”王经理的声音听起来很急。
“王经理,我在去省城的高铁上。”我平静地回答。
“你……你糊涂啊!”王经理的声音都变了调,“银行的人带着法务和警察,刚刚到公司来了!他们说你恶意转移资金,要立案了!你现在马上回来,把钱还了,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握着手机,看着窗外。
远处的田野上,有一层薄薄的晨雾,太阳正从地平线下一点点升起,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
很美。
我突然觉得很平静。
“王经理,谢谢你。但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你……”
“我爸在等着用这笔钱救命。”
“可是你……”
“人已经在高铁上了。”
我说完,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我把手机扔在旁边的空座位上,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也许我会成为一个通缉犯。
也许我会失去工作,失去家庭。
也许我这辈子都将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度过。
但那一刻,我心里 strangely 没有恐惧。
我只是一个儿子,在用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方式,去救我的父亲。
对与错,留给以后去评判吧。
高铁到站,我走出车站,刺眼的阳光让我有些睁不开眼。
我打车直奔医院。
在缴费窗口,我报出父亲的名字,工作人员告诉我,钱已经到账了。
“手续都办好了,下午就能安排手术。”
那一刻,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我走到住院部,在病房门口,看到了我妈。
她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满脸憔悴。
看到我,她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把抓住我的手,“涛啊,你可来了。”
我扶着她,走进病房。
我爸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很虚弱,但意识还清醒。
他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想说话,却没什么力气。
我坐在他床边,握住他干枯的手。
“爸,你放心,钱都交了,下午就手术。最好的专家,最好的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爸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复杂的东西。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
我妈在一旁说:“你爸昨天听我们打电话,大概知道家里为钱的事发愁。涛啊,这笔钱……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妈,您别管了,钱的事我解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给爸治病。”
我妈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
下午,我爸被推进了手术室。
我和我妈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等着。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我不敢开手机,我怕看到来自我那个世界的所有坏消息。
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上。
几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手术很成功。”
我和我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我爸被推了出来,虽然还处于麻醉状态,但生命体征平稳。
看着他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我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仗,整个人都虚脱了。
我妈喜极而泣,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说:“太好了,太好了,你爸有救了。”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用一种不光彩的方式,换来了父亲的生命。
这笔交易,到底值不值得?
晚上,我找了个借口离开医院,在附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
我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手机。
一开机,无数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涌了进来。
有王经理的,有公司同事的,还有……陈婧的。
我先点开了王经理的短信。
“小林,速回电话!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银行已经报警,警方已经受理。你现在回来,算是自首,性质不一样!”
“你再不出现,公司只能按规定将你开除了!”
一条比一条严重。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然后,我点开了陈婧的短信,只有一条,是下午发的。
“爸的手术怎么样了?”
没有指责,没有抱怨,只有一句关心。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响了很久,她才接。
“喂。”她的声音很沙哑,听得出来,她也哭过。
“婧,”我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手术……成功了。”我轻声说。
“那就好。”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公司……银行……”
“我都知道了。”她打断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茫然地看着旅馆里发黄的墙壁,“可能……回不去了吧。”
“林涛,”她突然叫我的名字,很认真,“你回来吧。”
我愣住了。
“回来?”
“回来,把事情说清楚。我们一起面对。”她说,“钱,我们想办法还。房子可以卖掉,我还可以多打几份工。总能还上的。”
“可是……”
“没有可是。”她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乐乐不能没有一个被人指指点点的爸爸。我也不想我的丈夫,一辈子活在躲藏里。我们是一家人,天大的事,一起扛。”
挂了电话,我坐在床边,一夜无眠。
陈婧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我心里最黑暗的角落。
是啊,我救了我爸的命,但如果代价是毁掉我们这个家,毁掉我自己,我爸知道了,他会安心吗?
我爸一辈子都活得堂堂正正,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做人要诚实,要有担当。
而我,都做了些什么?
天亮的时候,我做出了决定。
我给王经理回了电话。
“经理,我想通了。我回去。”
王经理在电话那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帮你联系银行和警方,你主动说明情况,争取宽大处理。”
我又给银行的张经理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感觉无比的平静。
我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陈述了事实,并且表明了我的态度。
“张经理,对不起。是我做错了。多余的钱,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们。请给我一点时间。”
张经理那边似乎也没想到我会主动联系她。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林先生,你能主动联系我们,这很好。我们这边会和法务部门沟通,也会向警方说明你的情况。希望你能尽快回来处理。”
打完这两个电话,我感觉压在心口的大山,被搬开了一半。
我去了医院,我爸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他醒了,虽然还很虚弱,但精神好了很多。
我妈正在给他喂水。
看到我,我爸朝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
“爸。”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
“孩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犯难的事?”他问。
我心里一酸,点了点头。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和我妈。
我没有隐瞒,也没有推卸责任。
我说完,病房里一片寂静。
我妈愣住了,眼圈又红了。
我爸听完,没有生气,也没有骂我。
他只是伸出那只还在打着点滴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傻孩子。”他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却很有力,“钱没了,可以再挣。人要是没了良心,就什么都没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心疼。
“回去吧。把钱还给人家。咱老林家的人,不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是您的后续治疗……”
“我的身体我清楚,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能活一天,就赚一天。不能因为我,让你走上歪路。”我爸说得很慢,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去吧,去把你该做的事,做了。”
我看着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我以为我会受到最严厉的斥责,但我得到的,却是最深沉的理解和支持。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差点为了挽救父亲的生命,而亲手毁掉了他一生最看重的东西——正直和清白。
我对我爸妈深深地鞠了一躬。
“爸,妈,你们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买了当天下午返回的高铁票。
离开医院前,我妈把我拉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我手里。
“这里面有十万块钱,是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有跟你舅舅他们借的。你先拿去,还给银行。剩下的,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我握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感觉它有千斤重。
回程的高铁上,我的心情和来时截然不同。
没有了迷茫和恐惧,内心反而前所未有的踏实。
我知道,前方等待我的,将是一条艰难的路。
我可能会失去工作,面临法律的制裁,背上沉重的债务。
但我不怕。
因为我知道,我走在一条正确的路上。
我的家人,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回到我所在的城市,天已经黑了。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王经理家。
他看到我,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重重地拍了下我的肩膀,“回来就好。”
第二天,在王经理的陪同下,我去了银行。
见到了张经理,还有银行的几位领导。
我当着他们的面,诚恳地道了歉,并且将我妈给我的那张卡,以及我自己卡里剩下的一点钱,总共十二万多,全部还给了银行。
“剩下的钱,我会尽快还上。我名下有套房子,我会马上挂牌出售。不够的部分,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还清。”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
银行的领导们看着我,表情复杂。
或许是我的态度足够诚恳,或许是王经理在其中周旋起了作用。
他们最终同意,鉴于我主动归还部分款项,并且承诺还清余款,他们可以暂时不追究我的刑事责任,但保留起诉的权利。
从银行出来,我又在王经理的陪同下,去了派出所,说明了情况,做了笔录。
因为银行方面暂时撤销了报案,我办完手续就出来了。
走在阳光下,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虽然前路漫漫,但至少,我重新获得了自由。
回到公司,等待我的是一纸辞退通知书。
意料之中。
我没有辩解,平静地签了字。
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很多同事都过来跟我道别。
小王拍着我的肩膀说:“林哥,有难处跟兄弟们说,我们给你凑点。”
我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很暖。
我失去了一份工作,但没有失去所有人的尊重。
接下来的日子,是忙碌而艰难的。
我和陈婧把房子挂在了中介。
为了尽快出手,我们把价格挂得比市场价低了不少。
来看房的人络绎不绝,但每个人都会挑三拣四,把价格压得更低。
那种感觉,就像是把自己珍爱的东西,摆在地摊上任人挑拣。
陈婧白天上班,晚上去做兼职,周末还去做小时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我找工作也不顺利。
因为之前的事,我在行业内的名声受到了影响。很多公司一听我的名字,就直接拒绝了。
我只能去做一些临时的体力活,在工地上搬过砖,在物流公司卸过货。
每天累得像条狗,但心里却很踏实。
因为我知道,我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
乐乐也很懂事,他知道了家里的情况,主动跟我说,那个机器人班他不上了。
“爸爸,等你以后挣大钱了,再给我报。”他仰着小脸对我说。
我摸着他的头,心里又酸又软。
生活虽然辛苦,但我们一家三口的心,却前所未有地贴近。
我们不再为钱争吵,而是相互扶持,相互鼓励。
两个月后,房子终于卖掉了。
价格比我们预期的还要低一些,但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拿到房款的那天,我第一时间联系了银行,把剩下的二百多万欠款,一次性还清了。
当银行柜员把还款凭证递给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身上那副无形的枷锁,终于被打开了。
我们一家三口,从那个住了十几年的家里搬了出来,在郊区租了一间小小的两居室。
虽然地方小了,旧了,但每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屋子里充满了笑声。
我爸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后续的康复治疗虽然还需要花钱,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是天文数字了。
我们省吃俭用,加上亲戚朋友的帮助,也都能应付。
我后来找到了一份在一家小型私企做财务的工作,工资虽然不高,但老板看重我的人品和踏实,给了我重新开始的机会。
生活,就像是被一场洪水冲刷过一样,虽然满目疮痍,但根基还在。
一切,都在慢慢地好起来。
有一次,我和陈婧带着乐乐去公园。
看着乐乐在草地上奔跑,陈婧靠在我身边,轻声说:“林涛,我从来没后悔过。”
我转过头看她。
阳光下,她眼角有了细纹,但眼神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明亮。
“虽然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但我感觉,我们反而拥有了更多。”她说。
我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是啊,我们失去了房子,失去了存款,但我找回了我的原则,我的家庭,我的安宁。
那场从天而降的财富,像一场大梦。
它来的时候,我以为是救赎。
它走的时候,我才发现,它差点让我万劫不复。
真正的救赎,从来不是靠运气和侥幸。
而是靠自己的双手,靠家人的爱,靠守住心底那份最朴素的善良和正直。
风吹过,带来了青草的香气。
乐乐笑着朝我们跑来,扑进我的怀里。
我抱着他,看着身边的陈婧,心里一片澄澈。
钱没了,家还在。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