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人用餐,保姆蒸80个馒头要带回家,我直接下单8斤人中黄

发布时间:2025-10-27 00:38  浏览量:2

当我最终在手机上下单那八斤“人中黄”的时候,一种奇异的、近乎残忍的平静笼罩了我。

这五年来,我一直努力扮演一个好雇主、一个好亲戚、一个通情达理的城里人。我以为温和与退让是维系我们之间那点稀薄情分的唯一方式。

然而,当刘翠花那八十个白白胖胖、热气腾腾的馒头,像一座无声嘲讽的小山堆在我家厨房的料理台上时,我心里那根名叫“体谅”的弦,终于在一瞬间崩断了。

故事,还是要从那个飘着浓郁麦香的周六中午说起。

第1章 一锅温吞的汤

我和丈夫徐东结婚七年,搬进这个小区五年。刘翠花,我们都叫她翠花姨,也就在我们家待了五年。

她是我婆婆拐了十八道弯的亲戚,一个村的,按辈分我得跟着徐东喊她一声“表姨”。当初我们孩子刚出生,我和徐东工作都忙,两边老人都身体不好,实在分身乏术。婆婆便在一个电话里,用不容置喙的语气把刘翠花“安排”了过来。

“岚岚啊,翠花这人我了解,手脚麻利,人也老实本分,自己家的亲戚,总比外头找的放心。”婆婆在电话那头说得恳切。

“老实本分”,这四个字在后来的五年里,成了我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

翠花姨刚来的时候,确实是好的。她五十出头,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穿着自己做的蓝布褂子,身上有股乡下阳光和皂角混合的味道。她话不多,但活儿干得漂亮。地板被她擦得能照出人影,孩子被她照顾得白白胖胖,最重要的是,她做的一手好面食,尤其是馒头,暄软又有嚼劲,带着一股纯粹的麦香,是徐东从小吃到大的味道。

我们待她不薄。除了高于市场价的工资,逢年过节的红包、礼物一样不少。她儿子结婚,我们包了一个五位数的大红包;她老家盖房子,我们又私下塞了两万块钱。徐东总说:“妈介绍来的人,又是亲戚,多担待点,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小气,在村里戳脊梁骨。”

我懂这个道理。所以,当翠花姨开始有意无意地“顺”东西回家时,我选择了沉默。

最初只是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今天厨房里新买的一捆大葱不见了,明天冰箱里给孩子留的两个苹果没了踪影。我问起,她总是笑得一脸淳朴:“哎呀,我看着放着也快坏了,就拿回去给我家建军吃了,他最爱吃这个。”

她的儿子叫建军,在城郊一个工厂打工,租的房子离我们不远。翠花姨每周休息一天,都会回去给儿子儿媳做顿好饭。

我心里不是没有疙瘩。那些葱和苹果,都是我算计着家里的量买的,她一声不吭拿走,打乱的是我的生活节奏。但转念一想,不过几块钱的东西,闹开了,伤了亲戚情分,倒显得我这个做主家的刻薄。

徐东也劝我:“算了,岚岚,姨一个人在这也不容易,她儿子条件不好,接济一下也正常。就当咱们孝敬长辈了。”

于是,我的沉默成了默许。

她的行为也开始慢慢升级。从葱和苹果,到成袋的米、成桶的油。每次她回家,那个巨大的帆布袋子总是被塞得满满当。有一次我亲眼看见,她把我们家刚买的一桶五升装的进口橄榄油,小心翼翼地倒了一半到自己的一个旧油壶里,然后把剩下的半桶若无其事地放回原位。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那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一种被侵犯、被当成傻子的感觉。我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那个我一度觉得无比可靠的背影,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状似无意地问:“姨,这油怎么少了这么多?我记得昨天刚开封的。”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转过身,脸上还是那副熟悉的、憨厚的笑容:“是吗?可能是我这几天做菜用油有点费吧。你和徐东都喜欢吃油水大的菜。”

她甚至没有一丝慌乱。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和徐东吵了架。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他却还是那套说辞:“她肯定是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才偷偷拿的。你直接戳穿,她面子往哪搁?以后还怎么相处?几斤油而已,别太计较了。”

“徐东,这不是几斤油的事!”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尊重!她把我们当什么了?予取予求的仓库吗?我们是雇主,不是冤大!”

徐东皱着眉,掐灭了手里的烟:“行了,我知道你委屈。这样,我下个月再多给她加五百块工资,就当是补贴她儿子的。你呢,以后把贵重东西收好点,眼不见心不烦。”

他的处理方式,是典型的和稀泥。用钱来填补亏欠感,用躲避来维持表面的和平。

那晚,我躺在床上,一夜无眠。窗外的月光清冷地照进来,我看着身边熟睡的丈夫,突然觉得无比孤独。在这个家里,我仿佛成了一个斤斤计较的恶人,而那个不断试探底线、侵占我们生活的人,却因为“弱者”的身份,被所有人同情和原谅。

我妥协了。或者说,是麻木了。我开始把一些进口的调味品、贵的食材锁进柜子。翠花姨似乎也察觉到了,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她收敛了许多。我天真地以为,我们之间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直到那个周六,那座由八十个馒头堆成的小山,彻底摧毁了我所有的幻想。

第2章 那座白色的小山

那个周六,本该是个难得的清闲日子。

孩子被他爷爷奶奶接走过周末,我和徐东都恰好不用加班。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和慵懒的味道。我们俩像两只猫一样窝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享受着这片刻的二人世界。

厨房里传来“嗡嗡”的声响,是和面机在工作。翠花姨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说是中午要给我们蒸馒头、包饺子。我当时还挺感动,觉得她真是把我们当自家人疼。

“还是翠花姨的馒头好吃,外头卖的,总感觉差点意思。”徐东靠在沙发上,满足地喟叹。

我笑着应和:“是啊,那股子麦香味,确实不一样。”

我们谁也没多想。毕竟,翠花姨隔三差五就会蒸一次馒头,这已经成了我们家的一个生活习惯。

午饭很简单,一盘饺子,一碟小菜。翠花姨给我们端上桌后,就自己回房间休息了,说下午还要继续忙活。我们吃完饭,徐东去书房处理一些邮件,我则打算去厨房切点水果。

一踏进厨房,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了。

一股浓郁得有些过分的麦香味扑面而来,带着湿润的蒸汽。料理台上、餐桌上,甚至连窗台上,都摆满了巨大的蒸笼。蒸笼的盖子敞开着,里面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全是白白胖胖、个头饱满的馒头。

它们堆在一起,像一座座连绵起伏的白色小山,在午后的阳光下,散发着一种荒诞而又刺眼的光芒。

我下意识地数了数。一笼大概十个,这里……至少有七、八笼。

八十个。

一个冰冷的数字在我脑海里成型。

我和徐东两个人,就算一顿吃四个,也要吃上十天。更何况,我们平时中午都在公司吃饭,只有晚餐和周末在家。这些馒头,足够我们家吃上一个月。

可翠花姨明天就休息回家了。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我,让我浑身发冷。这些馒M,根本不是为我们蒸的。

我走到储物柜前,拉开柜门。果然,前两天我刚买回来的那袋二十斤装的特级面粉,已经空了。旁边,另一袋还没开封的十斤装面粉,也被打开了,少了一小半。

整整三十斤面粉。

我靠在冰冷的柜门上,感觉心脏在一点点下沉。这已经不是偷偷摸摸拿一捆葱、倒半桶油的行为了。这是在我家里,用我的东西,光明正大地进行的一场个人生产活动。她甚至没有想过要掩饰一下。

在她眼里,这个家,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可以随意取用的免费资源站。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转身走回客厅,敲了敲书房的门。

“徐东,你出来一下。”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徐东推开门,看到我煞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怎么了,岚岚?不舒服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他疑惑地走过去,当他看到那满屋子的馒头时,脸上的表情和我刚才如出一辙,从惊讶到错愕,最后凝固成一种复杂的沉默。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

“你问我,我问谁?”我冷笑一声,“三十斤面粉,八十个馒头。徐东,你们家的亲戚,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我特意加重了“你们家”三个字。

徐东的脸色很难看,他走到那些馒头前,拿起一个,又放下,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他不是傻子,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占小便宜”的范畴,这是一种近乎无视的掠夺。

“我去问问她。”他沉声说,转身就要去敲翠花姨的房门。

“别去。”我拉住了他,“你想问什么?问她为什么要用我家的面粉、我家的燃气、我家的时间,给她儿子一家做口粮吗?你觉得她会怎么回答?她会说‘哎呀,我看面粉快过期了’,还是会说‘反正你们也吃不完’?”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徐东的怒火,也让他陷入了和我一样的无力感。

是啊,怎么问?无论怎么问,最后都会变成一场令人难堪的争吵。而结果,很可能又是以我们的“大度”和“体谅”收场。毕竟,她是长辈,是亲戚,是“不容易”的乡下人。

我们,是占尽了社会资源的“城里人”,我们理应宽容。

“那……那怎么办?就这么让她带走?”徐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烦躁和犹豫。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累。这五年来的每一次退让,每一次自我安慰,都像是在为今天这座馒头山添砖加瓦。是我们亲手把她喂成了一个心安理得的“家贼”。

“不,”我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再忍了。”

徐东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岚岚,你别冲动。为了这点事,闹得太难看,妈那边不好交代。”

又是“妈那边不好交代”。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我心中压抑已久的火焰。

我没有再理会他,转身走回卧室,关上了门。我坐在书桌前,打开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着。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愤怒和屈辱交织在一起,催生出一个疯狂而又解气的念头。

你要挑战底线,是吗?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你要用最朴素的方式来占尽便宜,那我就用最荒诞的方式来回应你。

我打开一个购物软件,在搜索框里,冷静地输入了三个字。

第3章 那个刺耳的名字

“人中黄”。

当这三个字出现在搜索结果里时,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嘴角的肌肉在微微抽搐。屏幕上跳出来的,是一家家打着“古法炮制”、“清热解毒”旗号的中药材网店。商品图片大多是一个个棕黄色的块状物,被整齐地码放在竹筛里。

我点开一家销量最高的店铺,商品详情页里用古朴的字体详细介绍了它的制作工艺:取甘草粉末,置于竹筒内,浸入童子尿中,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发酵、阴干工序而成……

光是看着这些文字,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就从胃里翻涌上来。

但我没有丝毫犹豫。

我选中了最大包装的规格,在购买数量那一栏,冷静地输入了“8”。

八斤。

八十个馒头,配八斤人中黄。我觉得这个对应关系,带着一种黑色幽默式的公平。

下单,付款。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当我看到“支付成功”的提示时,积压在胸口五年的那股浊气,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瞬间畅快了许多。

我不是要真的用它来做什么。我只是需要一个道具,一个符号,一个能与那八十个馒M在精神层面上相抗衡的、充满了冒犯意味的武器。

我需要一场荒诞的戏剧,来戳破这层温情脉脉的窗户纸。

徐东在门外敲了几下,我没理。他大概以为我在生闷气,叹了口气,便没再打扰我。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放着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

我想起翠花姨刚来时,笨拙地学用洗衣机,把我和徐东的真丝衬衫跟牛仔裤混在一起洗,结果搅坏了好几件衣服。我没有责备她,只是耐心地教她分类。

我想起她儿子建军做生意亏了钱,她在我面前唉声叹气,抹着眼泪。我心一软,从自己的私房钱里取了一万块钱塞给她,告诉她别告诉徐东,就当是我个人给她的。

我想起每年过年,我都会给她准备一份和我自己父母同等规格的年货,从头到脚的衣服鞋子,各种营养品,让她风风光光地回村。村里人都羡慕她,说她在城里跟了个好东家,比亲闺女还亲。

我自问,我做得够好了。我努力地想把这段雇佣关系,经营成一种近似亲情的存在。

可我得到了什么?

得到的是她理所当然地把我的家当成她儿子的补给站,是她在我背后,可能用一种嘲笑的口吻跟她儿子说:“你那个表婶,人傻钱多,什么都不计较。”

我越想,心越冷。

下午四点多,门铃响了。是同城闪送。我特意选了最快的方式。

我起身开门,快递员递给我一个沉甸甸的大纸箱。我面无表情地签收,然后抱着箱子回了客厅。

徐东从书房里出来,看到我怀里的箱子,皱眉道:“你又买什么了?气头上还乱花钱。”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厨房,把箱子“砰”的一声放在了那堆馒头旁边。

翠花姨也被声响惊动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已经换好了准备回家的衣服,手里还拎着那个熟悉的、巨大的帆袋子,显然是准备开始装她的“战利品”了。

看到我,她脸上堆起一贯的笑容:“岚岚,醒啦?你看我蒸的馒头,多好!我寻思着你们俩也吃不了多少,我带点回去给建军他们尝尝鲜。”

她说得那么自然,那么理直气壮,仿佛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尝尝鲜?”我重复着这三个字,感觉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鱼刺,“翠花姨,你管这八十个馒头,叫‘尝尝鲜’?”

我的声音不大,但厨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翠花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大概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我,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徐东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赶紧走过来打圆场:“岚岚,怎么说话呢。姨也是一番好意……”

“好意?”我打断他,目光直直地盯着翠花姨,“用我们家的三十斤面粉,蒸八十个馒头,然后打包回自己儿子家,这叫好意?徐东,你告诉我,哪门子的好意是这样的?”

我的质问让徐东哑口无言。

翠花姨的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她可能演练过无数次被我发现后该如何应对,但她一定没料到会是今天这样直接的、毫不留情的对峙。

“我……我……”她支吾着,“我看那面粉……放着也是放着……”

“放着也是放着,就可以随便拿,是吗?”我步步紧逼,“那我们家的钱放在银行里,是不是也是放着?你儿子缺钱,你怎么不去银行拿?”

这话说得极重,近乎羞辱。

翠花姨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浑浊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辛辛苦苦给你们家当牛做马五年……就为了几斤面粉,你就这么糟践我……”

她开始哭诉,声音越来越大,内容无非是自己如何不容易,如何辛苦,如何把我们当亲生儿女一样看待。

徐东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一边给我使眼色,一边去安慰她:“姨,你别哭,岚岚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今天心情不好……”

我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只觉得无比厌烦。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触及核心问题,她就立刻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用眼泪和“苦劳”来做挡箭牌。而我和徐东,就成了忘恩负义的恶人。

“我就是那个意思。”我冷冷地说,然后当着他们两人的面,拿过一把剪刀,划开了那个纸箱。

随着刺啦一声响,箱子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用牛皮纸包着的一包包块状物。一股混杂着甘草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奇异的骚臭味,瞬间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徐东和翠花姨都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我。

我从里面拿出一包,掂了掂,然后看着翠花姨,一字一顿地说道:“翠花姨,你不是说,东西放着也是放着吗?这是我给你儿子建军买的‘特产’,八斤,你拿回去,给他‘尝尝鲜’。”

“这是什么?”徐东皱着眉,凑近闻了闻,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翠花姨也好奇地看着。

我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了那个名字:

“人。中。黄。”

第4章 一场荒诞的闹剧

当那三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时,厨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徐东的表情先是茫然,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猛地后退一步,仿佛我手里拿的不是中药材,而是一块滚烫的烙铁。

“林岚!你疯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了调。

翠花姨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我们。她文化不高,显然不知道“人中黄”为何物。但她从徐东的剧烈反应和空气中那股古怪的气味里,嗅到了一丝不祥。

“啥……啥是人中黄?”她怯生生地问。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把目光转向徐东,用一种近乎挑衅的眼神看着他。我就是要让他看,看他一直以来的“和稀泥”和“息事宁人”,最终把我逼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徐东显然被我的举动彻底激怒了,他几步冲上来,想要夺走我手里的东西。“你赶紧把这玩意儿扔了!像什么样子!传出去我们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我侧身躲开,将那包东西紧紧抱在怀里,冷笑道:“脸?从她把这里当成免费超市开始,我们的脸就已经被丢在地上踩了!现在知道要脸了?晚了!”

我们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翠花姨在一旁吓得不知所措。她终于意识到,这次的事情,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你们……你们别吵了……”她颤抖着声音说,“不就是点馒头吗?我……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说着,她就想把自己帆布袋里已经装好的几个馒头拿出来。

“别动!”我厉声喝止了她,“今天,这八十个馒头,你必须带走。一根葱,一个苹果,我可以不计较。三十斤面粉,我也可以当是喂了狗。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我的情绪彻底爆发了,积压了五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如同山洪决堤。

“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那桶被倒走一半的橄榄油,冰箱里定期消失的进口牛肉,我给孩子买的有机水果,哪一次不是先进了你儿子建军的肚子?我给你开着高于市场价的工资,逢年过节地给你红包,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把我当傻子!你一边享受着我的善意,一边心安理得地蚕食我的家!你觉得我好欺负,是吗?”

我每说一句,翠花姨的脸色就白一分。她大概从未想过,那些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小动作,其实我全都看在眼里。

她的嘴唇哆嗦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却再也说不出“我辛苦”、“我不容易”这样的话了。在赤裸裸的事实面前,所有的伪装和借口都显得苍白无力。

徐东也被我的爆发镇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靠在了墙上。他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厨房里,只剩下翠花姨压抑的抽泣声。

我看着她,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悲哀。我不想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想成为一个刻薄、恶毒的女人。可是,是谁把我们逼到了今天?

就在这时,翠花姨的手机响了。她慌乱地接起电话,是她儿子建军打来的。

“妈,馒头蒸好了吗?我媳妇跟孩子都等着呢。你啥时候回来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理所当然的、甚至带着点催促的男声。

这个声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翠花姨握着手机,看着我和徐东,脸上血色尽失。她大概是忘了,她之前跟我们说的是,她儿子一家“最爱吃她做的馒头”,所以她“带点回去尝尝鲜”。而这通电话,无疑是戳穿了她最后的谎言。这根本不是“尝鲜”,而是一场有预谋的、定点定量的“补给”。

她窘迫到了极点,匆匆对着电话说了句“快了快了”,就挂断了。

“建军……他不知道……”她试图解释。

“他不知道?”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翠花姨,你不用再编了。你累,我也累了。”

我把怀里那包“人中黄”重重地放在料理台上,推到她面前。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第一,把你这八十个馒头,连同这八斤‘特产’,一起打包带走,从此以后,我们两清,你不再是我家的保姆,我们也不再是亲戚。”

“第二,”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把你拿的所有东西,折合成钱,从你的工资里扣。然后,我们坐下来,重新谈谈我们之间的规矩。”

徐东听到这里,立刻走上前来,拉了拉我的胳,低声说:“岚岚,别这样,太绝了。”

我甩开他的手:“徐东,这件事,你别管。今天,必须有个了断。”

翠花姨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馒头,又看看那包散发着怪味的东西,浑身都在发抖。她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那包“人中黄”,就像一个充满了羞辱意味的符号,彻底摧毁了她所有的体面和侥幸。它让她明白,她今天面对的,不是那个可以随意糊弄的、心软的女主人,而是一个被逼到绝境后、不惜玉石俱焚的对手。

厨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八十个馒头,此时看起来不再是温暖的食物,而像是一堆沉甸甸的、无法承担的罪证。

第5章 一地破碎的体面

翠花姨最终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她没有选择,或者说,她两个都选不了。第一个选择,意味着她将彻底失去这份收入不菲的工作,并且在村里名声扫地;第二个选择,则需要她直面自己的过错,用一种近乎屈辱的方式,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她只是站在那里,不停地哭,反复说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那哭声里,有羞愧,有悔恨,但更多的,是一种体面被撕碎后的恐慌和无助。

我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和瞬间苍老下去的脸,心里那股复仇般的快意,不知不M地消散了,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悲凉。我赢了吗?或许吧。但这种用最极端的方式换来的胜利,滋味苦涩。

最终,还是徐东打破了僵局。

他走过去,把那箱“人中黄”默默地合上,搬到了阳台的角落,然后走回来,拉着翠花姨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又给她倒了杯温水。

“姨,你先别哭了。”他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好谈谈。”

然后,他转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和疲惫:“岚岚,你也坐下。我知道你委屈,但事情总要解决。”

我没有动,只是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冷冷地看着他们。

徐东叹了口气,开始扮演他最擅长的角色——调解人。

“姨,”他看着翠花姨,语气严肃了起来,“首先,我要替岚岚跟你说声对不起。她今天的方式,确实过激了,伤了你的自尊心。那东西,是我们不对。”

他先是道歉,给了翠花姨一个台阶下。

翠花姨的哭声小了些,抬头看了他一眼。

“但是,”徐东话锋一转,“这件事,根源在你。岚岚刚才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句句是实话。这五年来,我们是怎么对你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们把你当长辈,当亲人,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们的?你把我们的尊重和信任,当成了可以随意践踏的东西。”

“建军那边,我知道他不容易。你要接济他,我们不反对。你可以跟我们说,我们可以给你加工资,可以帮你,但你不能用这种方式。这不叫接济,这叫偷。”

“偷”这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翠花姨的心里。她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变得惨白。

“我没有……我不是贼……”她辩解着,声音微弱。

“性质是一样的。”徐东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问自取,就是偷。姨,你是个聪明人,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你只是觉得,我们是亲戚,我们好说话,所以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徐东的这番话,比我刚才声嘶力竭的控诉更有力。他剥去了“亲戚”、“长辈”这些温情的外衣,把问题的核心赤裸裸地摆在了桌面上。

翠花姨彻底不哭了。她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徐东,我……”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过了很久,翠花姨才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哀求:“岚岚……是姨糊涂……是姨对不住你……你别赶我走,行吗?建军他……他媳妇刚怀了二胎,厂里效益又不好,一家人就指着我这份工资……我要是走了,他们可怎么办啊……”

说着,她又要哭。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原来,这才是根源。生活的压力,对儿子的爱,让她在欲望和道德的边缘,选择了铤而走险。她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只是一个被现实逼得有些变形的、可怜的母亲。

人性,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我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把那包被我划开的“人中黄”拿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姨,这事,今天就算过去了。”我平静地说,“那八十个馒头,你带走吧。就当是我……送给你未来孙子的见面礼。”

翠花姨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徐东也惊讶地望着我。

“但是,”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补充道,“我们有几个规矩,必须立清楚。”

“第一,从下个月开始,你的工资,我再给你加一千块。这一千块,算是我和你一起,补贴建军的。除此之外,这个家里的一针一线,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不能再私自带走。如果你有困难,可以直接跟我说,我能帮的,一定帮。但请你记住,我是雇主,你是保姆,我们之间首先是雇佣关系,然后才是亲戚。”

“第二,关于你的工作内容,我会列一张清单,贴在冰箱上。哪些是你分内的,哪些是你可以自主决定的,我们白纸黑字写清楚。以后,我们就按规矩办事。”

“第三,”我深吸一口气,“今天这件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如果再发生类似的情况,那就不是加钱或者立规矩能解决的了。到时候,只能请你离开。”

我说得很慢,很清晰,确保每一个字都能传到她的耳朵里。

这不是原谅,而是一次彻底的切割和重建。我斩断了过去那种模糊不清、依靠人情维系的相处模式,重新建立起一套以规则为基础的、清晰的边界。

翠花姨听完,愣了半晌,然后突然站起来,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岚岚,谢谢你……谢谢你还肯给我一次机会……”她的声音哽咽,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这一次,我知道,这眼泪里,有真正的悔过。

那一天,翠花姨最终还是没有带走那八十个馒。它们被我和徐东分装好,冻进了冰箱。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它们成了我们家餐桌上最常见的食物。

每当咬下一口那暄软的馒头时,我都会想起那个充斥着麦香味、争吵声和古怪药味的下午。

那是一场荒诞的闹剧,却也像一场必要的手术,切除了我们这个小家庭里,那颗名为“模糊”的肿瘤。

第6章 一张新的清单

那场风波之后,我们家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翠花姨变得沉默寡言,做事也更加小心翼翼。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偶尔会跟我拉拉家常,或者跟徐东开几句玩笑。她像一个精准的机器人,严格按照我制定的那张清单,完成每天的工作。

清单是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写出来的,贴在冰箱最显眼的位置。上面详细罗列了每日的清洁范围、三餐的准备标准、采购的流程和报销制度,甚至连“私人用品不得与家庭公用物品混放”这样的小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

徐东看到这张清单时,苦笑了一下:“岚岚,你这是把家当公司管了。”

“公司有公司的规矩,家也得有家的边界。”我淡淡地说,“以前,就是因为边界太模糊,才会出那么多问题。”

他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我的做法。

我每个月准时把加了一千块的工资和生活费转给翠花姨,她每次都只是低声说一句“谢谢”,眼神复杂,不敢与我对视。

我们之间,那层曾经试图营造的“亲情”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高效的雇佣关系。

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会觉得家里冷清得可怕,甚至有些怀念以前翠花姨在厨房里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做饭的场景。但一想到那座馒头山,想到她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又会立刻坚定自己的想法。

人与人之间,或许保持一点距离,才是最安全的长久之计。

转折发生在一个月后。

那天我下班回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翠花姨正在厨房里,用一个小砂锅熬着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到了那包被我扔掉的“人中黄”,顿时一阵反胃。

“姨,你熬的什么?”我站在厨房门口,警惕地问。

她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局促不安:“是……是给徐东熬的安神汤。我看他这几天总说睡不好,我老家有个偏方,用酸枣仁和百合熬水喝,很管用。我……我用自己的钱去药店买的。”

她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药店发票,递到我面前,像是在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看着那张发票,又看看她紧张得有些发白的脸,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还是关心我们的。只是,她现在表达关心的方式,变得如此卑微和谨慎。那张发票,像一道无形的墙,把我们隔得那么远。

“姨,你不用这样。”我把发票推了回去,声音有些干涩,“你对我们好,我们都知道。以后别这么见外了。”

她愣了一下,眼圈微微泛红,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徐东喝了那碗安神汤,睡得格外香甜。我躺在他身边,却久久不能入睡。

我想,或许我做得太过了。我用一套冰冷的规则,隔绝了潜在的伤害,却也隔绝了人与人之间最宝贵的温度。

又过了几天,是周末。我正在整理换季的衣物,翠花姨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针线包,有些犹豫地对我说:“岚岚,我看徐东有件羊毛衫,袖口那里磨破了,你要是不嫌弃,我帮你补补?我年轻时学过一种织补的手艺,补出来看不出痕迹的。”

我找出那件价格不菲的羊毛衫,袖口确实有一个小小的破洞。

“行,那麻烦你了,姨。”

她接过衣服,戴上老花镜,坐在阳台的阳光下,一针一线地忙活起来。她的手指因为常年做家务而有些粗糙,但穿针引线的动作却异常灵巧。阳光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形成一圈柔和的光晕。

那一刻,我看着她的背影,恍惚间,又看到了五年前她刚来我们家时的样子。那个朴实、勤劳,想用自己的方式对我们好的农村妇人。

只是,我们都走错了路。她错在没有分清“亲近”和“本分”的界限,而我,错在用沉默和退让,纵容了这种模糊,直到最后只能用最激烈的方式引爆。

两个小时后,她把补好的衣服递给我。我翻遍了整个袖口,竟真的找不到一丝破损的痕。那里的纹路和针脚,和别处一模一样。

“姨,你这手艺太神了!”我由衷地赞叹。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是风波之后,我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轻松。“这算啥,以前在村里,谁家衣服破了,都是这么补的。东西金贵,舍不得扔。”

“东西金贵,舍不得扔。”这句话,轻轻地敲在了我的心上。

是啊,一段关系,一份情谊,不也同样金贵吗?难道就因为上面有了一个破洞,就要彻底扔掉吗?

或许,我应该尝试着,也用一种更温柔的方式,去“织补”我们之间已经出现的裂痕。

那天下午,我走进厨房,看到翠花姨正在准备晚饭。冰箱上,那张我亲手写的、冰冷的清单依然贴在那里。

我走过去,沉默地,把它从冰箱上撕了下来。

翠花姨听见声音,惊讶地回过头,不解地看着我。

我把那张纸对折,再对折,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姨,”我看着她,微笑着说,“以后,别看这个了。咱们家,还是按咱们家的规矩来。”

她愣住了,眼眶慢慢变红。

我走上前,轻轻地抱了抱她,就像抱住自己家里的长辈。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过。”

她的身体先是僵硬,然后慢慢放松下来,最终,她抬起粗糙的手,在我背上轻轻拍了拍。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墙,在那一刻,终于倒塌了。而那座由八十个馒头引发的家庭风暴,也终于迎来了它真正的风平浪静。生活,终究还是要回归到一粥一饭的温暖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