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回去给娘家当免费保姆,我妈发消息:不回来,就把房还给我
发布时间:2025-06-20 11:19 浏览量:1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大年二十八,下午三点。
我在核对公司年终报表的最后一个小数点。
手机在桌上第十次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妈”字,像一根针,狠狠刺着我的太阳穴。
我摁掉,反手拉黑。
世界清静了不到十分钟。
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是前台转进来的。
“林总监,有位自称您母亲的赵女士来电,说有十万火急的事。”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免提。
我妈那尖利,刻薄,又熟悉的声音瞬间炸开。
“林舒婉!你长本事了!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敢不接我电话!你还想不想过年了?”
“全家人都等你回来做饭!你弟弟和你弟媳可都点好菜名了!”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生锈的刀,在我的神经上来回刮。
我捏着手里的签字笔,指节用力到发白。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
女儿陈念的房门开了。
她穿着校服,显然是听到了我妈的咆哮。
她几步走过来,一把抢过电话听筒,对着话筒冷冷地说:
“外婆,今年我妈不回去了。”
“她也需要休息。”
“你们家那么多人,是没长手还是怎么了?谁都不能做饭吗?”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
一秒。
两秒。
然后是更猛烈的爆发。
“小兔崽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跟谁俩呢!没大没小!”
“林舒婉,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我白养你这么大了!让你回来做顿饭,跟要你的命一样!”
电话里,她句句不提爱,却字字都是绑架。
我挂断了电话。
拔了电话线。
女儿的话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硬生生撬开了我脑子里那个尘封的,我刻意不去回想的记忆闸门。
去年的除夕夜,一幕一幕,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天,天还没亮,我就起床了。
赶到早市,挑最新鲜的鸡,最活蹦乱跳的虾,还有我弟媳点名要吃的澳洲牛排。
左手四斤排骨,右手一只老母鸡,胳膊上还挂着两大袋子蔬菜水果。
我气喘吁吁地赶到娘家,连口水都没喝。
我妈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见我,头也没抬,指了指厨房。
“舒婉,赶紧的,先把鸡炖上,你弟家栋最爱喝鸡汤。”
“哦对了,你弟媳妇要吃红烧明虾,虾线你可得给我一根根挑干净点,她那人金贵。”
“还有家栋儿子要吃可乐鸡翅,你多放点糖。”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
我,是她的大女儿。
我,也是她家常年不花钱的保姆。
一整天,我就被困在那个不到五平米,油烟缭绕的厨房里。
像一个上了发条就停不下来的陀螺。
洗菜,切菜,焯水,爆炒,油炸,慢炖。
十二道菜。
每一道都是他们爱吃的。
没有一道是我自己想吃的。
我弟林家栋和他老婆,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春晚,一边嗑瓜子。
瓜子皮吐了一地。
时不时地,林家栋会把头探进厨房。
“姐,饿死了,那个糖醋排骨好了没?”
“姐,快点啊,春晚小品都快开始了。”
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句“辛苦了”。
只有催促。
晚上八点,十二道菜终于全部上齐。
满满当当一大桌,热气腾腾。
他们一家三口,加上我妈,四个人围着大圆桌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我妈夹起一块最大的糖醋排骨,放进林家栋的碗里。
“家栋,多吃点,看你瘦的,上班肯定很辛苦。”
我弟媳夹起一只最大的明虾,自己慢悠悠地剥着。
没有人喊我。
桌上甚至没有给我留一个位置,没有给我摆一副碗筷。
我解下围裙,洗了洗满是油污的手,准备去蒸最后一锅饺子。
那是我和我女儿陈念爱吃的荠菜猪肉馅。
等我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时。
桌上的菜,已经只剩下残羹冷炙。
鸡汤盆里只剩几块鸡骨头。
排骨盘里只见零星的碎骨和黏腻的酱汁。
我默默地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小板凳,在桌角坐下。
我给自己盛了一碗饺子。
夹起一个,放进嘴里。
饺子皮已经凉了,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硬。
里面的馅儿,也只是温的。
那一刻,电视里赵本山的小品逗得他们一家人哈哈大笑。
笑声那么大,那么刺耳。
而我的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心凉的声音。
一桌的热闹,没有一寸是属于我的。
我的年,早在油烟里,在那一声声理所当然的催促里,耗尽了。
吃完饭,他们把碗筷一推,又瘫回了沙发。
我一个人,默默地把杯盘狼藉的餐桌收拾干净。
然后开始洗碗。
冰冷的自来水冲刷着油腻的盘子,也冲刷着我的手,刺骨的冷。
等我把最后一个碗擦干放进橱柜,他们开始发红包了。
我妈从一个崭新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用红纸包着的大红包。
她笑得满脸的褶子都开了花,塞到我弟的儿子,也就是她大孙子的手里。
“给我的大孙子!压岁钱!要好好学习,以后考个好大学!”
然后,她才像刚想起来一样,从外套的旧口袋里,摸出一个薄薄的,小小的红包。
随手递给我女儿陈念。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打发路边的乞丐。
“念念也乖,给。”
陈念那时候还小,当场就想打开看看。
被我一把按住了手。
我说:“回家再拆。”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我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陈念拆开了红包。
薄薄的两张,红色的。
两百块。
后来,她从堂弟在家族群里的炫耀截图里得知。
他的红包,是二十张。
两千块。
整整十倍的差距。
我老公陈建明给我倒了一杯热水,看着我疲惫不堪的脸,叹了口气。
“舒婉,明年……别这么累了。”
“咱们不去受这个气。”
我当时只是苦笑。
我觉得都是一家人,计较这些做什么。
我付出多一点,是应该的,我是姐姐。
现在想起来。
那哪里是计叫。
那分明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提醒。
提醒我,在这个所谓的“娘家”里,我和我的女儿,永远都是外人。
红包的厚度,从来不是压岁钱那么简单。
那是衡量爱与不在乎的一把尺子。
清晰,冰冷,又精准。
挂断我妈的电话,我坐在沙发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一半是气的。
一半是来自前半生,长达几十年的,已经刻进骨子里的习惯性恐惧。
我怕她。
怕她的哭闹,怕她的指责,怕她用“孝顺”这把刀子凌迟我。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覆上了我的手背。
是陈建明。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里。
他说:“不想回去,我们就不回。”
“今年,咱们一家三口自己过年。”
“我来做饭,你跟念念就负责吃,负责看电视,负责放假。”
女儿也从房间里走出来,从背后轻轻抱住我。
“妈,你没做错。”
“你不是他们的奴隶。”
“你是我妈,你首先是你自己。”
几十年的委屈,那些被我强行压下去,假装看不见的,被忽视的,被榨取的瞬间,在这一刻,瞬间冲垮了我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我趴在丈夫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无声地痛哭。
没有声音,只有不断滚落的眼泪。
我哭的不是今年的这通电话。
我哭的是我那被当成理所当然,从未被珍惜过的,漫长的半辈子。
哭完,我擦干眼泪。
镜子里的我,眼睛红肿,脸色苍白。
但我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
我做出了一个,在我妈和我弟看来,绝对是“大逆不道”的决定。
我不仅拉黑了我妈。
我还把林家栋的微信、电话,全部拉黑。
然后,我点开那个死气沉沉,只有在需要我出钱出力时才会热闹起来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家族群。
我没有发一句话。
我只是发了一张网上找的图片。
图片上是四个字:“各自安好”。
然后,我按下了“删除并退出”。
当你决定不再取悦所有人的时候,世界突然就清静了。
这一刻,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大年二十九。
我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早上八点,我家的门被擂得震天响。
“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是要拆了我的家。
我不用去猫眼看,都知道是谁来了。
除了我妈赵秀云,和我弟林家栋,没人能干出这么没素质的事。
我没开门。
陈建明站在我身边,脸色铁青。
陈念也从房间里出来,一脸的鄙夷。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
先是我妈那熟悉的,穿透力极强的哭嚎声。
“开门啊!林舒婉你给我开门!”
“天杀的白眼狼啊!我不活了!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上大学,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街坊邻居们都来看看啊!都来评评理啊!”
“高级会计师是怎么对待自己亲妈的!要把我活活气死啊!”
她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
那架势,仿佛我不是她女儿,而是杀了她全家的仇人。
很快,林家栋那不耐烦又充满指责的声音也加了进来。
他“砰”的一脚踹在我的防盗门上。
门板都在震动。
“林舒婉你给我开门!你像什么样子!大过年的,你让妈在外面丢人现眼吗?”
“不就是让你回去做顿年夜饭吗?你至于吗?多大点事?”
“把妈气出个好歹,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你就是这么当女儿的?”
我隔着猫眼,冷冷地看着他们母子俩在楼道里一唱一和地表演。
对门的李阿姨开了条门缝,探头探脑。
楼上的王大爷也倚在栏杆上,指指点点。
他们的表演,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也成功地,想用舆论和道德的压力,把我钉在耻辱柱上。
我拿出手机,调整好角度,透过猫眼,打开了录像功能。
然后,我平静地拨通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物业。
一个是110。
亲情一旦开始表演,就比任何戏剧都更荒诞。
而我,已经不想再当他们戏剧里的免费观众了。
警察和物业来得很快。
面对穿着制服的警察,我妈的哭嚎声小了下去。
林家栋也收敛了那副要吃人的嘴脸。
警察例行公事地询问。
“怎么回事?家庭纠纷?”
我妈立刻抢着说:“警察同志,这是我女儿,我是她亲妈!我让她回家过年,她不回,还把我拉黑了!你说说,有这样的女儿吗?”
林家栋在旁边点头附和:“是啊警察同志,我们就是想让她回家吃个团圆饭,她就这么对我们。”
警察皱了皱眉,转向我。
我打开门,平静地说:“警察同志,他们严重扰乱了我的正常生活,并且暴力踹我的家门,我要求他们立刻离开,并且保证不再上门骚扰。”
警察看了一眼门上那个清晰的脚印,又看了看他们。
最后,只是进行了口头警告和调解。
“大过年的,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在楼道里闹,影响邻里关系。”
“都是一家人,别把关系搞得这么僵。”
我妈和林家栋,在我冷漠的注视和警察的劝说下,终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楼道里恢复了安静。
但我的心,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我弟林家栋踹门的那一脚,和他那句“不就是一顿饭吗,你至于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是啊。
真的只是一顿饭的事吗?
我想起了林家栋结婚那年。
那一年,我刚工作没几年,和我老公陈建明省吃俭用,辛辛苦苦攒了十万块钱。
我们计划着,再努力一年,就可以在我们这个城市,付一个小小两居室的首付了。
我们连楼盘都看好了。
就在那时,我妈找到了我单位。
她没有提前打招呼,直接冲进了我的办公室。
当着我所有同事的面,她拉着我的手,眼泪说来就来。
“舒婉啊,妈求求你了,你可得帮你弟弟一把啊!”
我把她拉到办公室外面的楼梯间。
她哭着告诉我,林家栋谈了个对象,女方家里要求,必须在市区有婚房,才肯结婚。
“你弟弟那点工资,哪买得起房啊。”
“你爸和我这点退休金,全拿出来也不够啊。”
“舒婉,你是有本事的,你工资高,你又是姐姐,你不帮他谁帮他?”
我犹豫了。
那十万块,是我和陈建明一分一分攒下来的血汗钱。
是我们对未来小家庭的所有期盼。
我妈见我犹豫,扑通一声,直接给我跪下了。
就在人来人往的楼梯间里。
她抱着我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舒婉,你要是不帮你弟弟,他这个婚就结不成了,他这辈子就毁了!”
“妈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妈给你磕头了!”
我最终还是妥协了。
或者说,是被迫妥协了。
我取出了那十万块。
陈建明虽然心疼,但看着我为难的样子,还是从他父母那里,又借了五万块。
十五万,一分不少地,全给了我弟。
他拿着我们的钱,付了首付。
房产证上,理所当然地,只写了他和他老婆的名字。
而我和陈建明,又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出租屋里,多住了整整五年。
五年后,我们才终于凑够了钱,买了现在这个小小的两居室。
有一种“帮”,不是扶持。
而是活生生地,从你身上割下一块肉,去喂养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巨婴。
而那个巨婴,吃饱喝足后,还会嫌你割的肉不够肥。
三年前,我爸突发急性心梗,半夜被送进了抢救室。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那一个月,是我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
手术费,我拿的。
术后护理,是我和我老公陈建明轮流来的。
我白天要上班,处理公司一堆焦头烂额的账目。
下了班,就立刻奔向医院。
给他擦身,喂饭,端屎端尿,彻夜不眠地守在病床前。
整整一个月,我瘦了快十斤。
陈建明心疼我,只要他不出差,晚上都是他替我去守夜。
我弟林家栋呢?
他确实也来了。
每天下班后,他会提着一篮高级水果,穿着体面的衣服,出现在病房里。
待上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他会给我爸拍几张照片,录一小段视频。
然后发到他的朋友圈里。
配上文字:“愿老爸早日康复,儿子永远是您坚强的后盾。”
收获一大堆亲戚朋友的点赞和评论。
然后,他就借口“单位还有急事”,“孩子一个人在家不放心”,匆匆离开。
把剩下的所有麻烦事,都留给我。
我妈呢?
她看在眼里,却什么都不说。
她只会对外人,对那些来探病的亲戚夸耀:
“你看我们家家栋,就是孝顺。”
“工作那么忙,还天天跑来医院看他爸,真是个好儿子。”
而对我,她只会颐指气使地吩咐:
“舒婉,今天晚上的流食别忘了去楼下打,要打碎一点,你爸不好下咽。”
“哦,你爸的内衣该换了,你下班带回家洗洗,医院不方便。”
出院那天,林家栋开着他那辆崭新的SUV,风风光光地来接我爸。
在所有亲戚面前,赚足了“孝子”的面子。
没有人记得。
那个在深夜里,一次次为父亲擦拭身体,端走尿壶的人,是我。
那个在手术室外,签下病危通知书,哭到几乎昏厥的人,是我。
孝顺如果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表演。
那我负责搭台,负责幕后所有的脏活累活。
而他,林家栋,只需要在最后,光鲜亮丽地出场谢幕,接受所有人的掌声。
我妈他们这次闹上门,绝不仅仅是因为一顿年夜饭这么简单。
年夜饭,只是一个导火索。
一个试探我底线的工具。
我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被我忽略了很久的事。
我外公外婆过世的时候,在市中心留下了一套老房子。
面积不大,但因为地段好,现在成了炙手可hot的学区房。
当年,外公外婆还在世时,为了规避一些单位分房的政策限制,就把这套房子的房本,落在了我的名下。
他们二老过世后,这套房子就一直是我妈和我爸住着。
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收回来。
毕竟他们是我的父母。
他们也总是在我面前说:
“舒婉啊,这房子早晚都是你的,我们就是先帮你住着。”
我信了。
我甚至觉得,这是他们对我的一种补偿。
直到上个月。
我回娘家送东西,无意中听到我妈在阳台上打电话。
她在跟一个亲戚炫耀,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清了。
“等家栋儿子明年上初中,就把那套老学区房过户给他。”
“正好用得上。”
亲戚在那头问:“那舒婉那边呢?”
我妈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和理所当然。
“她是我女儿,我生的她,我养的她,我让她签个字,她敢不签?”
“再说了,那房子本来就是我们老林家的,跟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原来。
在他们心里,这套法律上属于我的房子,早就被他们规划成了我侄子的财产。
他们早就计划好,要把这唯一和我还挂着钩的资产,也想方设法地,挪给我弟弟,挪给他们老林家的“根”。
所谓的“你的”,只是他们暂时用不上的东西。
一旦他们需要,那就不再是你的了。
而今年这顿年夜饭,这场声势浩大的“请”我回去的闹剧。
不过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
他们想看看,我林舒婉,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是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软柿子。
除夕当天。
我正和陈建明,陈念一起贴春联。
家里一片喜气洋洋。
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点开。
短信内容简单粗暴,却像一盆带着冰碴的水,从我的头顶,瞬间浇到脚底。
“林舒婉,我最后通知你一次。”
“今天之内,你要么滚回来,要么就准备收法院传票。”
“你名下那套老房子,是你外公当初留给我们老两口养老的,你不过就是个代持的。”
“现在我们要把房子收回来,过户给家栋。”
“我们已经咨询过律师了,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就去法院告你‘不当得利’和‘侵占财产’!”
“到时候让你工作都丢掉,身败名裂!”
“你自己选!”
短信的下面,还附了一张图片。
是一张律师事务所的名片。
姓王的律师,头衔是高级合伙人。
我看着那张名片,又抬头看了看窗外,别人家阳台上挂起的红灯笼。
笑了。
原来,撕破脸之后,亲情最后的武器,是毁灭。
他们终于不再用“孝顺”和“亲情”来绑架我了。
他们选择了用法律,用我最在乎的职业声誉,来威胁我,来摧毁我。
也好。
这样也好。
至少这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纯粹的利益。
干净多了。
收到那条威胁短信,我最初的震惊和冰冷过去之后,心里反而没有了慌乱。
我是做会计的。
做了三十年的资深企业会计。
我对数字,对证据,对白纸黑字的敏感,是刻在骨子里的职业本能。
我没有回复那条短信。
我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大年三十这一天,我没有看春晚,没有包饺子。
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我翻出了家里所有的旧箱子,旧文件袋。
我找出了过去二十年,所有的银行流水单,转账记录,甚至是微信和支付宝的聊天记录。
每一笔给我弟林家栋的“赞助”,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从他上大学时,我每个月给他打的五百块生活费。
到他结婚时,我给他凑的那五万块彩礼钱。
再到他工作后,三天两头以“手头紧”、“要还车贷”、“孩子要上补习班”为由,向我借走的那些“应急钱”。
一笔,一笔,又一笔。
我还找到了当年,外公那套老房子进行第一次装修时的所有票据。
材料费,人工费,都是我付的。
后来更换热水器,维修管道的费用,也都是我出的。
我打开电脑,建了一个新的Excel表格。
表格的名字,我命名为:《林舒婉对林家的财务贡献及债权明细》。
我把每一笔有记录的转账,都清晰地做了标记和汇总。
时间,金额,用途。
当我敲下最后一个求和公式。
看着表格最下方那个接近七位数的总额时。
我的手,在微微发抖。
八十七万四千元。
我才终于明白。
这不是亲情。
这是我,林舒婉,单方面地,对我那个原生家庭,长达二十年的,精准扶贫。
数字不会说谎。
它只会冰冷地,赤裸裸地告诉你,你以为的血浓于水,其实,只是一笔烂账。
我拿着我亲手做出来的“账本”,找到了我老公陈建明。
他看完那份详细到每一天的Excel表格,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话:“舒婉,这些年,委屈你了。”
他没有劝我大度,没有劝我退让。
他拿起了电话,打给了他的一个大学同学。
那位同学,现在是市里一家知名律所的合伙人,专打房产和经济纠纷的张律师。
大年初二,我就和张律师在咖啡馆见了面。
我把所有的材料,包括我妈发来的那条威胁短信,都给了他。
张律师非常专业,他一条一条地看完了我的材料。
看完后,他对我笑了笑。
“林女士,你别怕。”
“这件事,你从法律上来说,占尽了优势。”
“首先,房产证在你名下,这是最直接,最强有力的物权证据。”
“他们主张‘代持’,是主张方需要拿出强有力证据的。比如,白纸黑字的代持协议,或者能够证明当年全部的购房款,都由他们支付的银行流水。他们有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对了。”张律师继续说,“从你的这些材料来看,你不仅没有任何代持协议,你还长期,多次地对该房产进行了实际的出资装修和维护。这一点,在法庭上也是对你非常有利的证据。”
“至于他们说的‘不当得利’和‘侵占财产’,更是无稽之谈。这官司,只要他们敢打,你赢面很大。”
他的一番话,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顿了顿,又提出了一个建议。
“林女士,我认为,你现在不应该被动地等待他们起诉。”
“你应该主动出击。”
“我建议,我们立刻将你整理的这份债权明细,做成一份正式的律师函,直接发给你的弟弟,林家栋先生。”
“律师函里,我们明确要求他,限期归还其中有明确借贷意图的欠款。”
当别人跟你讲法律的时候,你最好比他更懂法律。
这是成年人世界里,最硬的底气。
我看着张律师,点了点头:“好,就按您说的办。”
我妈那边,见我对于他们的威胁短信毫无反应,像是铁了心要硬扛到底。
他们真的通过那个王律师,给我发来了一份正式的律师调解函。
约我在一家茶楼“坐下来好好谈谈”。
地点是他们定的。
时间是他们定的。
一副“我们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的施舍姿态。
我去了。
但我不是一个人去的。
我带着张律师,一同前往。
推开茶楼包间的门。
我妈,我弟林家栋,我那个一向瞧不起我的弟媳,还有他们的王律师,四个人正襟危坐。
桌上泡着上好的龙井。
他们看到我身后的张律师时,脸上都闪过一丝错愕。
显然,他们没想到,我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姐姐和女儿,居然也请了律师。
对面的王律师最先反应过来。
他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
他没有一上来就谈房子,而是开始大谈特谈“家庭伦理”,“血脉亲情”,“赡养义务”。
句句都在暗示我,如果把事情闹大,闹上法庭,我就会背上“不孝”的骂名。
会对我这个“高级会计师”的社会声誉,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我妈在一旁,适时地开始抹眼泪。
“舒婉,你怎么能这么对妈妈?妈妈的心都要碎了。”
林家栋则沉着脸,扮演着维护家庭的顶梁柱角色。
“姐,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好好谈的,你别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他们一唱一和,还是老套路。
企图用道德来压垮我。
等他们表演完了。
轮到我发言。
我没有说任何一句煽情的话。
我只是平静地,示意我身边的张律师。
张律师会意,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两份文件。
一份,是我做的《债权明细》。
另一份,是要求林家栋还款的,措辞严谨的律师函。
两份文件,被轻轻地,放到了桌子的中央。
“房子的事,我们可以慢慢谈。”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在谈房子之前,我们先来算算这笔账。”
我看向林家栋,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林家栋,从你上大学开始,到你上个月找我借钱给孩子报班为止,这二十年来,你以各种名义,从我这里一共拿了87万4千元。”
“其中,有明确借贷意图和转账备注的,是35万元。”
“我的要求很简单,在一个月之内,还清这35万的本金,以及按照银行同期利率计算的利息。”
“至于剩下的那52万4千,我可以念在姐弟一场的情分上,当做是对我们父母的赠与,我可以不要了。”
“如果你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协议。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就法庭见。”
林家栋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弟媳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我妈更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
“林舒婉!你疯了!那是你亲弟弟!你居然要他还钱!”
我没有理会她的咆哮。
我只是看着林家栋,一字一句地问:
“你,还不还?”
谈感情,我输了整整二十年。
那好。
从今天起,我们只谈钱。
谈判,理所当然地破裂了。
他们大概是觉得,我要求还钱,只是为了在房子的事情上,增加谈判的筹码。
他们低估了我的决心。
或者说,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我。
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他们果真将我告上了法庭。
案由,是“所有权确认纠纷”。
他们要求法院确认,我名下那套老房子,实际上是他们“借名登记”的,要求我配合办理过户手续。
开庭那天,我妈在原告席上,声泪俱下。
她哭诉着自己这些年过得多么不容易,哭诉着我爸身体多么不好。
她控诉我如何“忘恩负义”,“霸占父母房产”,“不顾亲情”。
活脱脱一个被不孝女欺负的可怜老母亲形象。
他们的王律师,也从法律层面,引经据典,强调这套房子是“借名登记”,是父母对子女的信任。
轮到我的律师,张律师发言。
他不慌不忙地,向法官呈上了我们所有的证据。
第一,是房产证原件。物权法的核心,产权登记。
第二,是我这些年来,为这套房子支付装修费,维修费,物业费的所有票据和转账记录。证明我作为产权人,履行了管理和维护的义务。
第三,是我做的,那份长达二十年的,对林家的财务输血记录。证明在这个家庭里,我一直是付出方,而非索取方。
最后,张律师拿出了一样最关键的证据。
是一个U盘。
他当庭申请,播放了U盘里的一段音频文件。
那是一段有些陈旧的录音。
是我爸有一年过生日,喝多了酒,拉着我老公陈建明说的醉话。
是我老公当时觉得我爸说得情真意切,随手录下来的。
录音里,我爸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含糊,但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
“建明啊……我对不起舒婉……这姑娘,从小就懂事,也从小就受委屈……”
“家里那套老的房子,你们记住了,那就是我留给我女儿的保障……是我这个当爹的,唯一能给她的一点东西……”
“家栋那小子……唉,不成器啊……以后,我是指望不上他的……你们,你们以后要好好的……”
这段录音,被清晰地播放出来。
整个法庭,一片寂静。
它像一把重锤,直接击碎了对方“借名登记”的所有谎言。
它清晰地证明了,这套房子,在我父亲的心里,是赠与,是补偿,而不是什么代持。
我看向原告席。
我妈在听到录音的那一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真相或许会迟到,但在法庭上,在证据面前,它从不会缺席。
法官当庭没有宣判。
一周后,我们收到了法院的判决书。
判决结果,和我方律师的预判,几乎完全一致。
法院驳回了原告的全部诉讼请求。
确认了那套老房子,归我林舒婉个人所有。
但同时,也考虑到我父母长期居住在该房屋内的事实,以及赡养老人的社会公序良俗。
法官在判决书中,给予了我父母,对该房屋的终身居住权。
这是一个我完全能接受的,非常公平,也非常现实的结果。
我拿到了我应有的产权。
他们保住了他们的居所。
我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该尘埃落定了。
就在我走出法院大门的时候。
败诉的林家栋,在法庭外的台阶上,拦住了我。
他大概是输了官司,情绪彻底失控了。
他指着我,眼睛通红地吼道:
“林舒婉!你得意什么!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以为就你精吗?你以为就你留了一手吗?”
“我告诉你!爸妈早就防着你这个嫁出去的女儿了!”
“除了这套房子,我爸几年前,就用他的私房钱,在郊区又买了一套小公寓!”
“房本上,写的可是我林家栋的名字!”
“你!林舒婉!你一分钱都别想得到!你什么都得不到!”
他此话一出。
站在他旁边的我妈,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彻底褪尽了。
她想冲上去,捂住自己宝贝儿子的嘴。
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被林家栋自己亲口爆出来的秘密,像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
不但没有伤到我。
反而把他们自己身上,那最后一点点名为“亲情”的虚伪外衣,也炸得粉碎,连一片遮羞布都没剩下。
愚蠢的队友,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是老天爷,送给我最好的,一份新年礼物。
知道了第二套房子的存在,我心中,对他们最后残存的那一点点愧疚和犹豫,彻底烟消云散了。
那不是疏忽。
那是处心积虑的欺骗。
那是早就计划好的算计。
他们一边心安理得地住着我名下的房子,一边又背着我,偷偷给儿子准备了后路。
我当着他们的面,当着法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
冷冷地,看着林家栋。
“很好。”
“既然这样,那我们之前说好的那笔账,现在,可以一笔一笔地,算清楚了。”
“林家栋,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凑齐那35万的欠款和利息。”
“一个月后,钱如果到不了我的账上,我会立刻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而强制执行的第一目标,就是你林家栋名下,那套位于郊区的,崭新的小公寓。”
我妈想上来拉我的胳膊,嘴里还在说着“舒婉,你别这样,都是一家人……”
我侧身,避开了她的手。
我看着她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平静地说:
“妈,从今天起,你们有那套老房子的居住权,我不会赶你们走,这是法院判的,也是我作为女儿,能给你们的最后体面。”
“但除此之外,我们之间,完了。”
有些告别,不需要什么盛大的仪式。
一个决绝的眼神,一句冰冷的话,就足以,斩断这纠缠了我半辈子的,沉重的枷锁。
林家栋最终还是没能拿出那笔钱。
他大概以为我只是在说气话。
他低估了一个被伤透了心的女人,和一个专业会计师的执行力。
一个月期限到的第二天。
我和张律师,就向法院递交了强制执行的申请。
法院的传票和资产冻结通知,很快就送到了林家栋的单位。
他彻底慌了。
为了保住他名下那套,他偷偷摸摸得来的新公寓。
他和他的老婆,唯一的办法,就是卖掉他们现在住的,那套当年用我的血汗钱买来的婚房。
他们从那个地段优越,宽敞明亮的三居室里,搬了出来。
搬回了那个没有电梯,交通不便的,位于郊区的老破小公寓里。
他那个一向眼高于顶,追求生活品质的老婆,因为这件事,跟他天天吵架。
吵他没本事,吵他没脑子,吵他把好好的日子过成了一地鸡毛。
最终,提出了离婚。
失去了我的“输血”,失去了那套体面的大房子。
林家栋那原本靠着啃老和啃姐维持的“体面生活”,一夜之间,回到了解放前。
他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微信。
电话里,他痛哭流涕,说自己错了,说自己不是人,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只回了他一句信息:
“你没有错,你只是,到了该为自己的人生买单的时候了。”
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但当他自己亲手造成了这场雪崩时,他就该有被冰雪彻底掩埋的觉悟。
我妈,是最后一个认清现实的人。
眼看着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生活成了一团乱麻。
眼看着最能给她养老送终的儿媳,闹着要分家产。
她终于彻底慌了。
她开始用她最擅长的迂回战术。
她发动了所有的亲戚,我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轮番上阵,给我打电话。
电话的主题,永远是那套陈词滥调。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你弟弟再不对,也是你亲弟弟。”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我一概不接。
打得多了,我就把那些号码,一个个,全部拉黑。
后来,她开始给我发一些示弱的短信。
说自己最近身体不好,血压又高了。
说自己晚上总是做噩梦,睡不着觉。
有一次,我出差回来,看到一条她三天前发的短信,说自己心脏不舒服。
我犹豫了一下。
最后,我还是没忍住,回了一句。
“我给您办了本市最好的那个医院的全套医保,卡就在您钱包的夹层里。有病,就去看医生。别找我,我不是药。”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我只是,每个月,定期往她的那张医保卡里,充上一笔足够她应付任何突发疾病的钱。
这是我作为女儿,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义务。
我可以为你养老。
但我无法再为你的人生,耗费我一丝一毫的热情和情感。
成年人的孝顺,是责任。
而不是无条件的,没有底线的顺从。
又是一年除夕。
我的家里,窗明几净。
陈建明在厨房里掌勺,我给他打下手。
女儿陈念,在旁边有说有笑地,帮我们包着饺子。
电视里放着喜庆的春节序曲,声音不大,刚刚好,是我们一家人都觉得舒服的音量。
我们只做了六个菜。
一个清蒸鲈鱼,一个板栗烧鸡,一个白灼菜心,一个西湖牛肉羹。
还有两个,是我和陈念最爱吃的,糖醋里脊和蒜蓉粉丝娃娃菜。
都是我们自己爱吃的。
晚上八点整,我们一家三口,准时坐上了餐桌。
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喝着暖心暖胃的汤。
女儿陈念举起了手里的饮料杯。
“敬我妈!新生快乐!恭喜你,终于摆脱了那群吸血鬼!”
我老公陈建明也笑着举杯。
“敬我们家的大功臣,也敬我们未来的好日子。”
我笑着,和他们碰杯。
眼眶,莫名地有些发热。
这大概是我这五十多年来,过得最舒心,最温暖,也最像“年”的一个年。
幸福,从来不是摆满一整桌的满汉全席。
而是三餐四季,有人问你粥可温,有人与你立黄昏。
更是,你终于可以,只为你自己,为你爱的人,洗手作羹汤。
晚上十点多。
我窝在沙发上,和女儿一起看一部贺岁电影。
手机在旁边轻轻震动了一下。
我拿起来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舒婉,家里煮了你爱吃的荠菜馅饺子。”
“回来吃点吧。”
我猜,是我妈用哪个亲戚的手机发的。
我看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
心里已经没有了去年的愤怒和冰冷。
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然后,我没有回复,也没有犹豫。
只是平静地,按下了删除键。
我抬头,看向窗外。
远处的天空,有绚烂的烟花正在夜色中尽情绽放。
一瞬间的光华,照亮了半个夜空。
然后,又迅速地,归于沉寂。
我关掉了手机,随手放在一边。
转身,回到温暖的客厅里。
我拿起一块女儿刚刚为我剥好的橘子,放进嘴里。
很甜。
有些关系,最好的结局,就是没有结局。
让它静静地,躺在过去里。
就是对未来,最好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