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715分,爸妈却为考300分的表哥办升学宴,我连夜带身份证离家

发布时间:2025-10-23 14:16  浏览量:3

在我爸妈决定为我考了300分的表哥大办升学宴的那一刻,我那715分的高考成绩,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我没哭也没闹,只是在那个全家觥筹交错、高声欢庆的夜晚,悄悄收拾好了我的身份证和那份滚烫的录取通知书,离开了这个我叫了十八年的家。

十八年来,我像一棵种在墙角的植物,拼命地朝着唯一的光源生长。那光,就是父母偶尔投来的、带着期许的目光。我以为只要我考得足够好,就能从墙角挪到客厅中央,能得到一盆专属于我的水。

我做到了,我考了715分。可最后,那盆最甘甜的水,还是浇给了旁边那棵几乎快要枯萎的树,只因为他叫陈浩,是个男孩,是我大伯家唯一的根。

故事,要从那个查到分数的午后说起。那天的太阳,和我的心情一样,滚烫得有些不真实。

第1章 一碗没放糖的红烧肉

查到分数的时候,我正在厨房帮我妈王秀莲摘菜。

六月的风从老旧的窗户里挤进来,带着一股闷热的潮气,吹得我额前的碎发黏糊糊的。客厅里,电视正放着午间新闻,我爸陈建国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眼睛半眯着,像是睡着了。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手机被汗湿的手攥得紧紧的。当那个鲜红的“715”跳出来时,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耳边血液奔流的轰鸣声。

“妈,”我的声音有些发颤,“出来了。”

王秀莲正利索地给一条鲫鱼刮鳞,闻言头也没回:“考多少啊?别一惊一乍的。”她似乎笃定我考得不会差,语气里透着一股习以为常的平静。

“715。”我轻轻地说。

“七百一十……”她手里的刀一顿,鱼鳞溅到了她的围裙上。她猛地回过头,眼睛里先是茫然,然后是难以置信的光,“多少?思雨,你再说一遍?”

“715分。”我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让她看清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数字。

王秀莲一把扔下手中的刀,也顾不上满手的腥味,抢过手机,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她的嘴唇哆嗦着,看了好几遍,才终于爆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老陈!老陈你快来看!思雨!思雨考了715!”

我爸陈建国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蒲扇掉在了地上。他趿拉着拖鞋冲过来,从我妈手里接过手机,扶了扶老花镜,那个一向严肃沉稳的男人,此刻手也抖得厉害。

“好……好!好啊!”他连说了三个“好”,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拍着我的肩膀,力气大得让我生疼,“我陈建国的女儿,有出息!真有出息!”

那一刻,我十八年来积攒的所有委屈和疲惫,似乎都在父母这突如其来的狂喜中烟消云散了。我以为,从今天起,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晚饭,我妈做了一大桌子菜,其中最显眼的,是那碗红亮诱人的红烧肉。

我家的红烧肉是王秀莲的绝活,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但这道菜,轻易不上桌。它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专属于我大伯家,专属于我堂哥陈浩的符号。

陈浩是我大伯陈建军的独子,比我大一岁。大伯年轻时在工地上受过伤,身体不太好,大娘张桂芬又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农村妇女,一家人的生活全靠我爸接济。陈浩从小就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太子”,因为他是陈家唯一的孙子辈男孩。

从小到大,只要陈浩来我们家,饭桌上必定有这碗红烧肉。王秀莲会特意多放两勺糖,因为陈浩口甜,喜欢吃甜口的。而我,其实不太喜欢吃甜的。

今天这碗肉,王秀莲没有放糖。她把最大最好的一块夹到我碗里,笑着说:“多吃点,思雨,看你这阵子复习累的,都瘦了。今天这肉,妈特地按你的口味做的,不放糖。”

我爸也难得地开了瓶白酒,给自己满上一杯,又给我倒了一杯橙汁,郑重其事地举起杯:“来,思雨,爸敬你。这十八年,你辛苦了,爸妈……都看在眼里。”

我端起橙汁,眼眶发热。那块不甜的红烧肉,那杯郑重的橙汁,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尘封已久的某个角落。我几乎要相信,我真的靠自己的努力,赢得了和陈浩同等的,甚至超越他的地位。

饭吃到一半,我爸的手机响了。是大伯陈建军打来的。

我爸按了免提,大伯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立刻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建国啊!吃饭没?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家阿浩,有学上了!”

我爸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笑:“哦?是吗?那敢情好啊!考了多少分?”

电话那头,大娘张桂芬抢过话头,声音尖锐又带着炫耀:“三百零二!刚过线!报了个省城的专科,叫什么……哦,宏图职业技术学院!听着就气派!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了!”

三百零二分。

我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爸和我妈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但很快,我爸就恢复了热情:“那好啊!那太好了!三百多分能上个省城的学校,阿浩这孩子,关键时候还是不掉链子!该庆祝,必须庆祝!”

“可不是嘛!”张桂芬的声音更大了,“建国,我跟你说,你这个当二叔的,可得给我们阿浩好好操办操办!这可是我们老陈家这一辈第一个大学生啊!”

我捏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了。

第一个大学生?那我呢?我这715分,难道是假的吗?

我妈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连忙对着电话打圆场:“嫂子,思雨这不也刚出分嘛,考得还行。你看……”

“哎呀,弟妹,我知道思雨学习好,从小就好,我们都知道!”张桂芬不耐烦地打断她,“可她是个女孩子,以后总是要嫁人的。阿浩不一样啊,他可是我们陈家的根!他有出息了,以后你们老两口,还有我们,不都有个依靠吗?这升学宴,必须得办,还得大办!就定在下周末,在咱们市里最好的那个‘福满楼’,你跟建国先去把位置定了!”

电话那头,大伯陈建军又补充了一句:“建国,钱的事你别担心,你先垫着,等收了礼金就还你。”

这句“先垫着”,我们全家都懂是什么意思。大伯家这些年,哪次不是“先垫着”,哪次又真的还过?

我爸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满口答应下来:“行!大哥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保证办得风风光光的!”

挂了电话,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刚才还为我庆祝的父母,此刻都沉默了。我妈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愧疚,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我爸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看着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思雨,你哥的事,就这么定了。你大伯家不容易,阿浩能考上个大学,也算是了了他们一桩心愿。咱们当叔叔婶婶的,理应帮衬一把。”

我看着桌上那碗为我而做、没有放糖的红烧肉,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原来,它不是钥匙,只是一块普通的肉。

原来,不管我考715分,还是815分,在这张饭桌上,在他们心里,分量永远都比不过那个只考了300分、名叫陈浩的男孩。

我轻轻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

第2章 被遗忘的角落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忙碌之中。

这种忙碌,与我无关。

我爸陈建国一门心思地扑在了陈浩的升学宴上。他托关系,找朋友,终于在市里最火的福满楼订到了一个能摆十桌的大包间。他又亲自去烟酒行,对比了好几家,选定了宴席上要用的酒水。每天晚上,他都和我大伯通电话,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商量着宴请的宾客名单,细致到每一桌坐哪些人,谁和谁挨着,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妈王秀莲则负责后勤。她把家里所有亲戚的电话都打了一遍,热情洋溢地通知他们下周末来参加陈浩的升学宴。她还特地去商场,给陈浩买了一身崭新的名牌运动服,说是升学宴那天穿,要显得精神。又给大伯和大娘也各挑了一件新衣裳。

而我,那个考了715分的陈思雨,仿佛成了一个透明人。

我的录取通知书比预想的来得更快。邮递员按门铃的时候,我妈正在厨房里打电话,大声地跟电话那头的亲戚炫耀着陈浩的“宏图职业技术学院”听起来多么有前途。

我接过那个印着国内顶尖学府校徽的红色信封,心情复杂。我拿着它走进客厅,想和父母分享这份迟来的喜悦。

我爸正拿着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那是他拟的宾客名单。他看到我手里的信封,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说:“哦,通知书到了?放桌上吧。”

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那张名单上,嘴里还念念有词:“老李家得单独算一桌,他家随礼大方……”

我妈打完电话从厨房出来,看到了通知书,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但那喜色转瞬即逝。她拿起通知书看了看,又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然后对我说:“思雨,你大娘刚才打电话,说阿浩那身衣服有点紧,让我去换个大一码的。你下午没事,替妈跑一趟吧?”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那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大学,是我拼了命才换来的结果。可在他们眼里,它的重要性,甚至比不上去给陈浩换一件合身的衣服。

下午,我还是去了商场。我没有直接去换衣服,而是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家书店时,我走了进去。书店里开着冷气,隔绝了外面的燥热。我看到一排崭新的行李箱,各种颜色,各种尺寸,静静地立在那里。

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抚摸着一个银灰色的拉杆箱。它不大不小,正好是适合一个人出远门的尺寸。

那一刻,一个疯狂的念头,第一次在我脑海里萌生。

回到家,我把换好的衣服递给我妈。她接过去,满意地看了看,随口问了一句:“对了思雨,你那通知书上写着啥时候开学啊?学费多少?我跟你爸也好提前准备。”

这是这些天来,他们第一次主动问起关于我上学的事情。

我压下心头的酸涩,告诉了他们日期和学费的数额。

我爸听完,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么贵?一年光学费就要一万多?”

我妈也附和道:“是啊,这还不算生活费呢。思雨,你那学校在北京,消费肯定高。一个月生活费,不得两千块钱?”

我爸“嘶”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一根,猛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建国,你看……”我妈欲言又止。

我爸弹了弹烟灰,沉声说:“先紧着你哥的升学宴来。办酒席,买东西,这都得花钱。思雨上学的事,等宴席办完了再说。实在不行,让她去申请助学贷款。现在的大学生,不都兴这个吗?”

助学贷款。

这四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们家不是没有钱。我爸是国企的老员工,我妈在超市做主管,家里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供一个大学生绰绰有余。这些年,他们省吃俭用,存下的钱,我心里大概有数。

可现在,为了给陈浩办一场风光的升学宴,他们宁愿让我去背负贷款。

我看着我爸那张被烟雾笼罩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我记忆里的父亲,虽然严肃,却总是把最好的留给我。小时候我爱吃院门口的糖葫芦,他每天下班都会给我带一根。我上初中时喜欢一个很贵的文具盒,他跑了半个城给我买回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好像就是从大伯一家因为生活困顿,越来越频繁地向我们家求助开始。是从陈浩作为“陈家独苗”的概念,被他们越来越频繁地挂在嘴边开始。

我,陈思雨,在他们的世界里,慢慢地从中心,被挤到了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窗外的月光,清冷得像水一样。

我开始认真地思考那个在书店里冒出来的念头。

也许,离开,才是我唯一的出路。

第3章 刺耳的祝酒词

升学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那天,我妈一大早就把我从床上叫起来,让我换上她给我买的一条新裙子。那是一条粉色的连衣裙,很漂亮,但我穿在身上,却觉得浑身不自在,像一件不属于我的戏服。

“思雨,今天来的都是亲戚长辈,你机灵点,多笑笑,别耷拉着个脸,让人家看笑话。”王秀莲一边帮我整理衣领,一边叮嘱道。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去福满楼的路上,我们家的小轿车里,坐了五个人。我爸开车,我妈坐副驾。后排,我和大伯、大娘,还有今天的主角陈浩挤在一起。

陈浩穿着我妈买的那身名牌运动服,头发抹了半斤发胶,油光锃亮。他一路都在玩手机游戏,嘴里不时发出一两声怪叫。

大娘张桂芬则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兴奋得满脸通红。她拉着我妈的手,不停地说着:“弟妹,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等我们家阿浩将来出人头地了,肯定忘不了你们的好!”

我爸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让我说点什么。

我把头转向窗外,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一言不发。

福满楼的包间里,热闹非凡。亲戚们陆续到齐,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喧闹的说话声、麻将的碰撞声和小孩的哭闹声。

陈浩像个明星一样,被一群长辈围在中间。他们拍着他的肩膀,摸着他的头,嘴里说着各种各样的吉祥话。

“阿浩这孩子,看着就有福气,将来肯定是个当大官的料!”

“是啊是啊,宏图学院,一听这名字就了不得!大展宏图啊!”

“建军哥,你可真有福气,养了这么个好儿子!”

而我,被安排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和几个还在上小学的堂弟堂妹坐在一起。偶尔有几个记性好的远房亲戚看到我,会过来问一句:“咦,这不是思雨吗?高考考得怎么样啊?”

每当这时,不等我回答,我妈或者我大娘就会抢着说:“考得还行,还行。哎,快来这边坐,尝尝这瓜子,今年的新货!”

然后,话题就又被巧妙地引开了。

我的715分,我的录取通知书,在这个盛大的宴会上,成了一个不能被提及的秘密。

我看着被众人簇拥的陈浩,他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得意。他甚至都懒得去应付那些吹捧他的长辈,只是低着头,继续玩他的手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能轻易地得到我梦寐以求的一切。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我这十八年的寒窗苦读,那些熬夜刷过的题,那些写秃了的笔芯,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宴席开始了。我爸作为“总指挥”,站起来发表了热情洋溢的开场白。他感谢了所有亲戚的到来,然后重点介绍了今天的主角——陈浩。

他说:“我们陈家的长孙,陈浩,今年不负众望,金榜题名,考上了省城的宏图职业技术学院!这是我们陈家的骄傲!是我们全家的希望!”

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我爸端起酒杯,满面红光地继续说道:“今天,我们在这里,为陈浩庆祝!希望他到了大学,能继续努力,将来成为国家的栋梁,光宗耀祖!也为我们陈家,争光添彩!”

他又一次举起酒杯:“来,我们大家,共同举杯,为了我们陈家的未来,干杯!”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高高地举起酒杯,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我坐在座位上,没有动。

那一刻,周围所有的喧嚣都离我远去。我只觉得那句“我们陈家的骄傲”、“我们全家的希望”,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爸注意到了我,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

我妈也在桌子底下,悄悄地踢了我一下,示意我站起来。

我缓缓地站起身,却没有去拿桌上的酒杯。

我看着我爸,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亲戚,一字一句地问:“爸,你说陈浩是陈家的骄傲。那我呢?我算什么?”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瞬间的寂静中,却显得异常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我。

第4章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整个包间,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突然闯入的怪物。

我爸陈建国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是那种混杂着尴尬和愤怒的猪肝色。他手里的酒杯重重地磕在桌面上,酒水溅了出来,洒在他的手背上。

“陈思雨!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我。

大娘张桂芬最先反应过来,她那尖利的声音立刻划破了沉寂:“哎哟喂,思雨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你哥的好日子,你说这种话,不是存心搅局吗?我们当然知道你学习好,可你也不能这么不懂事啊!”

“是啊,思雨,”一个远房的婶婶也跟着帮腔,“你哥考上大学,是喜事,你应该替他高兴才对。你这孩子,心眼怎么这么小呢?”

“小孩子家家的,别闹脾气!”

“就是,快给你爸和你哥道个歉!”

七嘴八舌的指责声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他们每个人都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用“不懂事”、“心眼小”、“闹脾气”这些词语,轻而易举地给我定了罪。

在他们眼里,我的质问,不是一个女儿对公平的渴求,而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无理取闹。

我没有理会他们,我的目光,始终牢牢地锁在我爸的脸上。我在等一个答案。

我妈王秀莲急得快哭了,她跑到我身边,用力地拽我的胳膊,小声哀求道:“思雨,你快别说了,算妈求你了,别让你爸下不来台。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我没有动,像一尊雕像一样,固执地站在那里。

陈浩终于从手机游戏里抬起了头。他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种被搅了兴致的恼怒和一丝轻蔑的嘲讽。

“陈思雨,你什么意思啊?不就是考了个高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撇了撇嘴,“我爸妈说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还不是要嫁人。我可不一样,我以后是要撑起我们陈家门面的!”

“你闭嘴!”我爸冲着陈浩吼了一句,但那吼声里,却听不出多少真正的怒气,更像是一种维护场面的呵斥。

然后,他转向我,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用一种冰冷的,带着巨大压迫感的语气说:“陈思雨,我命令你,现在,立刻,给你哥,给你大伯大娘,给在座的所有长辈,道歉!”

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

我只是问出了一个我憋了很久的问题。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叫了十八年“爸爸”的男人。我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愧疚和心疼,只有被冒犯的权威和急于平息事端的烦躁。

他根本不觉得他做错了。

他甚至不觉得我的感受是重要的。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丝对他的温情和期待,也彻底熄灭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失望和悲凉。

“好。”我说。

我拿起桌上的那杯橙汁,一步一步地走到陈浩面前。

所有人都以为我要敬酒道歉,连我爸脸上的神色都缓和了一些。

我妈也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陈浩得意洋洋地看着我,甚至还挺了挺胸膛,准备接受我的“道歉”。

我举起杯子,对着他,也对着在座的所有人,清晰而缓慢地说道:“我祝你,陈浩,前程似锦。”

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我手腕一斜,将满满一杯橙汁,从他的头顶,缓缓地浇了下去。

黏腻的橙色液体顺着他抹满发胶的头发流下来,划过他惊呆了的脸,滴落在他崭新的名牌运动服上,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污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啊——!”

最先发出尖叫的,是大娘张桂芬。

紧接着,整个包间彻底炸开了锅。

“陈思雨!你疯了!”我爸的怒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扬起手,一个耳光就要朝我脸上扇来。

我没有躲。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那巴掌,最终停在了离我脸颊只有几厘米的地方。拦住他的,是我妈王秀莲。

“老陈!你干什么!你疯了!不能打孩子!”我妈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哭喊着。

“你给我滚!我今天非要打死这个不知好歹的逆女!”我爸挣扎着,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我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看着哭喊的母亲,暴怒的父亲,尖叫的大娘,和那个满身狼狈、呆若木鸡的陈浩。

我突然觉得,一切都结束了。

我把空了的杯子轻轻地放在桌上,转身,拨开围观的人群,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包间。

身后,是我爸气急败坏的咆哮,和我妈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没有回头。

一步也没有。

第5章 无声的告别

走出福满楼,外面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天空映成一片诡异的紫红色。

我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里还回响着包间里的喧嚣。但我的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就像一个一直发着高烧的人,突然退了烧。身体虽然虚弱,但头脑却异常清醒。

我清楚地知道,我和那个家,完了。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很久。我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地亮起来,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远处高楼上闪烁的灯火。

这个城市这么大,却好像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

直到午夜,我才起身回家。

我猜想,家里现在一定是一片狼藉。或许我爸正等着我,准备执行他未完成的“家法”。或许我妈正以泪洗面,等着我回去认错。

我掏出钥匙,轻轻地打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是,客厅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他们似乎都已经睡了。

我换上拖鞋,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我的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就占满了所有的空间。书桌上,还堆着我高考前做过的复习资料,摞得像小山一样高。墙上,贴着我从小到大获得的各种奖状,从“三好学生”到奥数竞赛一等奖,密密麻麻,几乎贴满了半面墙。

这些,曾经是我全部的骄傲。

我看着它们,只觉得讽刺。

我拉开书桌的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了我的身份证、户口本,还有那份被随意丢在客厅茶几上的录取通知书。我又从床底下,拖出了那个我在书店里看中的,后来偷偷买回来的银灰色行李箱。

我打开衣柜,开始收拾东西。

我的动作很轻,很慢,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D别。

我没有带走太多衣服,只拿了几件最常穿的。那些我妈给我买的、我不喜欢但不得不穿的裙子,我都留下了。

我把书桌上的复习资料,一本一本地放进一个纸箱里。这些陪伴了我无数个日夜的伙伴,我舍不得扔掉。

然后,我看到了书桌的玻璃板下,压着一张照片。

那是我们一家三口唯一的一张合影。是我上小学时,学校组织春游,他们一起陪我去的。照片里,我扎着两个羊角辫,站在他们中间,笑得像个傻瓜。我爸那时候还很年轻,没有白发,也没有那么严肃。我妈也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的手指抚过照片上他们年轻的脸,眼泪,终于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一滴,两滴,砸在冰冷的玻璃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我恨他们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个家,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茧,我再不挣脱,就会被活活闷死在里面。

我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放进了行李箱的夹层里。

最后,我从钱包里,拿出了我所有的积蓄。那是这些年来,我靠奖学金和过年的压岁钱,一点一点攒下来的,一共八千多块钱。我从里面抽出两千块,剩下的,连同钱包一起,放在了书桌上。

旁边,我留下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爸,妈,我走了。勿念。”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我拉着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十八年的房间。然后,我转过身,轻轻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没有再看客厅一眼,也没有再看那扇紧闭的主卧房门。

我走到玄关,换上鞋,然后用钥匙,从外面,轻轻地把门锁上了。

“咔哒”一声轻响,像是一个句号,彻底结束了我的过去。

我拉着行李箱,走在清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天亮了。

第6章 黎明前的出走

我拖着行李箱,在清晨的薄雾中,走向了离家最近的汽车站。

第一班开往省城的长途汽车,在早上六点半发车。我买了票,坐在候车室冰冷的塑料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

我的手机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不敢开机,我怕看到我爸妈打来的无数个未接来电,怕听到他们在语音信箱里或愤怒或哭泣的留言。

我现在需要的,是绝对的安静。

汽车发动的时候,太阳正好从地平线升起,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洒满了整个城市。我靠在车窗上,看着那些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在我眼前飞速倒退,最终变得模糊。

再见了,我的家。

再见了,陈思雨的十八年。

到了省城,我没有丝毫停留,直接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是当晚的硬卧。我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需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我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小旅馆。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小的卫生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但我却觉得无比心安。

这是我第一次,拥有一个完全属于我自己的空间。

我把行李箱放在墙角,然后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旅途的疲惫和精神上的紧绷,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压抑的家。我爸和我妈就坐在我对面,可是不管我怎么喊他们,他们都听不见。他们只是在不停地往陈浩的碗里夹着红烧肉,那碗肉堆得像山一样高,而我的碗里,却空空如也。

我急得大哭,可他们却视而不见。

我从梦中惊醒,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我终于鼓起勇气,开了机。

手机开机的瞬间,无数条短信和未接来电的提醒,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大部分是我妈打的,有几十个。还有几个是我爸的,甚至还有几个陌生的号码,我猜是亲戚们打来的。

我没有去看那些短信,而是点开了微信。

我妈给我发了上百条信息。

最开始的,是愤怒的质问。

“陈思雨你死到哪里去了?你还知道不知道有个家?”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这么对你爸说话,还敢离家出走?”

后来,语气开始软化,变成了担忧和哀求。

“思雨,你到底在哪啊?你给妈回个电话好不好?妈担心你。”

“女儿,是妈不好,妈不该只想着你哥,忽略了你。你回来吧,我们一家人好好谈谈。”

“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能去哪啊?身上有钱吗?千万别做傻事啊!”

最新的几条,是半个小时前发的,带着哭腔的语音。

“思雨……你快回来吧……你爸他……他知道错了……他一晚上没睡,到处找你,嘴上都起泡了……”

我爸也给我发了几条信息,言简意赅,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在哪?速回。”

“钱够不够用?给你卡里打了一万,先用着。”

“看到消息,回个电话。”

我看着这些信息,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我知道他们是爱我的。只是他们的爱,被太多东西束缚了。被所谓的传统,被所谓的亲情,被所谓的“男孩才是根”的陈腐观念。

这份爱,沉重得让我无法呼吸。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给我妈回了一条信息。

“妈,我没事,很安全。我要去北京了。你们不用找我,开学后我会和你们联系。桌上的钱,是我孝敬你们的,虽然不多。那张银行卡,我不会用的。让我自己静一静吧。”

发完这条信息,我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没有等她的回复,直接把手机卡取了出来,掰断,扔进了垃圾桶。

我需要一场彻底的告别。

去火车站的路上,我买了一张新的电话卡。换上新卡后,我给我的高中班主任,张老师,打了一个电话。

张老师是我高中三年最敬重的人。他不仅教我知识,更在我迷茫的时候,给过我很多指引。

电话接通后,我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他。我没有哭,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电话那头,张老师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思雨,你受委屈了。老师理解你。你长大了,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但是,老师希望你记住,无论你和父母之间有什么矛盾,他们永远是你的父母。等你冷静下来,还是要和他们好好沟通。”

“嗯,我知道的,张老师。”

“你现在在北京吗?找到住的地方了吗?钱够不够?”

“我还在去北京的火车上。钱……应该够。我想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找个兼职。”

“这样,”张老师沉吟了一下,“我有个学生,比你大几届,也在北京。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你到了之后联系他,让他先帮你安顿下来。有什么困难,随时给老师打电话。”

挂了电话,我握着手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真正关心我的。

火车在漆黑的夜色中穿行,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我躺在狭窄的卧铺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灯火,心里第一次对未来,有了一丝期待。

北京,我来了。

一个全新的,只属于我陈思雨的人生,就要开始了。

第7章 北京的风

北京的风,和家乡的不一样。

没有那么湿热,带着一种北方的干燥和爽利。我站在北京西站的出站口,拉着我的银灰色行李箱,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潮和高耸入云的建筑,一时间有些茫然。

这个城市太大了,大到让我觉得自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我按照张老师给的联系方式,联系上了那位师兄。师兄叫周洋,是个很热心的人。他接到我的电话后,很快就开车来接我了。

他帮我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笑着对我说:“别怕,师妹。刚来北京都这样,感觉自己随时能被这城市吞了。过两天就好了。”

周洋师兄帮我在他住的小区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虽然简陋,但很干净,而且离我即将入学的大学不远。

安顿下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工作。

我不想动用我爸打到卡里的那一万块钱。我想靠自己。

我在学校附近的几家咖啡馆和快餐店都投了简历。因为是暑期工,而且我看起来也足够机灵,很快,一家连锁咖啡店就录用了我。

工作很辛苦,每天要站八个小时,不停地为客人点单、制作咖啡。我的脚后跟每天都磨得生疼,回到出租屋,只想倒头就睡。

但我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每一杯亲手做出的咖啡,每一句来自客人的“谢谢”,都让我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是有价值的。这种价值感,和考高分带来的荣誉感完全不同。它更具体,更真实。

我用自己挣的第一个月工资,给自己买了一部新手机。然后,我犹豫了很久,还是登录了那个很久没上的微信。

我看到了我妈发来的无数条信息,时间停留在我掰断手机卡的那一天。

我没有回复。

我只是默默地把朋友圈的权限,设置成了“仅三天可见”。

然后,我发了第一条朋友圈。

是一张我在咖啡店里拍的照片。照片里,我穿着工作服,戴着帽子,对着镜头比了一个“耶”的手势。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在我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配的文字是:“你好,北京。”

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到。或许,他们早就把我删了。

但这条朋友圈,更多的是发给我自己看的。它像一个坐标,标记着我新生活的起点。

在北京的日子,忙碌而充实。周洋师兄经常会叫我一起吃饭,给我讲很多关于大学生活和在北京生存的经验。咖啡店的同事们也对我很好,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我和他们聊天,听他们讲自己的家乡,讲自己的梦想。我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同的活法。不是只有考上好大学,光宗耀祖这一条路。

我的世界,在一点一点地被打开。

直到八月中旬的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迟疑的,带着浓重乡音的女声。

“喂……是,是思雨吗?”

是王秀莲。我的妈妈。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手机,静静地听着。

电话那头,传来了她压抑的哭声。

“思雨……妈看到你朋友圈了……你,你在北京,过得好吗?是不是瘦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她哽咽着,“你爸……他也看到了。他……他让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

我沉默了。

“思雨,是爸妈对不起你。那天……是你爸喝多了,他不是真的想打你。这些天,他也很后悔。他就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难受。你大伯他们,后来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想跟你道歉……”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你……你什么时候开学啊?我们……我们想去北京看看你,行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祈求。

去北京看看我。

我握着手机,看着窗外北京傍晚的灿烂霞光,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该不该见他们。

我怕一见面,所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又会被打得粉碎。

可是,电话那头,母亲的哭声,又让我无法狠下心来拒绝。

第8章 没有红烧肉的团圆饭

最终,我还是答应了。

他们来的那天,北京下起了小雨。我特意请了一天假,去火车站接他们。

在出站口的人潮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我爸陈建国背着一个大包,手里还提着两个沉甸甸的塑料袋。他的头发好像白了更多,背也有些驼了,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挺拔的样子。

我妈王秀莲跟在他身后,四处张望着。她瘦了很多,眼角的皱纹也深了。

看到我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然后迅速红了眼眶。

“思雨!”她快步向我走来,想抱我,伸出手,却又有些迟疑地停在了半空中。

我爸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点上,默默地吸了一口。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站在喧闹的出站口,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走吧,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我带他们去了我提前订好的宾馆。放下行李后,我爸把那两个塑料袋提了过来,放在桌上。

“给你做的。”他闷声说。

我打开袋子,里面是几个密封的保鲜盒。打开一个,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是红烧肉。

还有我爱吃的酱肘子,卤鸡爪……都是我妈的拿手菜。

“怕你在这边吃不惯。”我妈搓着手,局促不安地看着我。

我看着那盒红烧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把它拿出来,闻了闻,然后轻声问:“妈,这次放糖了吗?”

王秀莲的身体猛地一僵,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没……没放。妈记得,你不爱吃甜的。”她捂着脸,泣不成声,“思雨,是妈的错……是妈糊涂……妈对不起你……”

我爸在一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掐灭了烟,走到我面前,这个一辈子都要强的男人,第一次向我低下了头。

“思雨,是爸不对。爸……混蛋。爸给你道歉。”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斑白的头发,和满脸的愧疚与疲惫。那一刻,所有的怨恨,好像都在这句迟来的道歉中,慢慢消解了。

我没有说“我原谅你们了”。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真正抹平。

我只是走过去,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了我妈。

“别哭了。”我说,“我们……去吃饭吧。”

那天晚上,我带他们去了学校附近一家很有名的烤鸭店。我用我兼职挣的钱,点了一桌子菜。

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久违的团圆饭。

饭桌上,没有了关于陈浩的炫耀,也没有了那些沉重的亲情绑架。

我爸问我在北京的生活,问我工作辛不辛苦,问我学校的环境怎么样。我妈不停地给我夹菜,嘱咐我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他们的话语里,不再有命令和理所当然,而是多了许多我从未感受过的尊重和小心翼翼。

我跟他们讲我在咖啡店遇到的有趣客人,讲周洋师兄对我的帮助,讲我对大学生活的期待。

我们聊了很多很多,像是要把这十八年来缺失的沟通,都一次性补回来。

那顿饭,我们谁也没有提家里的事,没有提陈浩,也没有提那场不欢而散的升学宴。

那碗我妈带来的红烧肉,也静静地躺在宾馆的桌子上,我们谁也没有再碰。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送他们去火车站的时候,我爸把那张存了一万块钱的银行卡,又塞到了我手里。

“拿着。”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这是爸妈给你的。不是补偿,也不是施舍。这是你应得的。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供你上大学,天经地义。”

我没有再拒绝。

我接过那张卡,对我爸,也对我妈,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谢。”

看着他们走进检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我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我知道,这不代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裂痕,也需要用更多的时间和理解去慢慢修复。

但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转身,迎着北京夜晚的风,走回我的出租屋。

我的手机响了一下,是我爸发来的信息。

“思雨,录取通知书上的专业,是爸帮你选的,你一直想学的那个新闻专业。爸希望你,以后能用你的笔,去写你想写的东西,去看你想看的世界。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缚。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

我看着那条信息,眼泪终于决堤。

我一边走,一边流泪,一边却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前方的路灯,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活在墙角、渴望阳光的植物了。

我就是我自己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