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退休,弟媳就辞退月嫂,让我去照料78岁的亲妈
发布时间:2025-10-22 01:25 浏览量:4
当我把那一沓厚厚的、记录着五个月来每一笔开销的收据,轻轻放在弟弟陈卫东和弟媳李娟面前,告诉他们这个家我管不了了的时候,我知道,那个习惯了隐忍、习惯了付出的陈静兰,在那一刻,终于为自己活了一回。
整整一百五十二天,我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变成了一份没有节假日、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无薪工作。那些精心收藏的旅行宣传册在茶几上落了灰,我的退休金一笔笔地变成了母亲的药费、营养品和家里的水电燃气,而“姐姐”这个称呼,也渐渐等同于“免费的保姆”。
他们脸上的错愕,像一记迟来的耳光,打在了我们三个人摇摇欲坠的亲情上。
但这一切,都得从我退休那天的那个电话说起。那个我满心欢喜,以为是新生活序曲的电话。
第1章 新生活的门铃
六十岁生日那天,厂里给我办了场热闹的退休欢送会。共事几十年的老姐妹们围着我,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静兰,这下可解放了!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去云南看看吗?赶紧计划起来!”
“是啊,你儿子在上海也稳定了,没啥牵挂了。下半辈子,就该为自己活了!”
我笑着,眼角眉梢都染着轻松。是啊,为自己活。这句话像一颗糖,在我心里化开了甜丝丝的味道。我这辈子,前半段为父母,中间为丈夫和儿子,现在,总算轮到自己了。丈夫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陈浩长大,供他读完大学在上海扎了根。如今,我也算完成了所有的任务,可以卸下担子了。
欢送会的喧嚣散去,我提着同事们送的鲜花和蛋糕,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初秋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美好。我甚至已经开始在脑子里规划,是先去趟云南,还是报个老年大学的书法班。
家里的电话铃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我放下东西,接起电话,是弟媳李娟。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精明和热络。
“姐,退休手续都办好了吧?恭喜恭喜啊!这下可享福了!”
“办好了,瞎忙活大半辈子,是该歇歇了。”我笑着应道,心情很好。
“是啊是啊,”李娟在电话那头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迟疑,“姐,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李娟的这种语气,通常都是有事相求的开场白。
“你说。”
“你看啊,妈现在不是请着个保姆小张嘛,一个月六千块呢。我跟卫东最近压力也大,孩子刚上初中,哪哪儿都要花钱。我们俩的工资,说实话,有点吃紧了。”李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子诉苦的意味。
我没做声,静静地听着。母亲今年七十八了,腿脚不太利索,前年摔了一跤后,生活起居就需要人照顾。弟弟陈卫东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姐弟俩商量后,决定请个住家保姆,费用两家平摊,一家三千。这两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姐,你现在不是退休了嘛,时间也自由了。”李娟终于说到了正题,“我想着,要不……就把小张辞了?你搬过去跟妈住一阵子,照顾一下她。都是自家人,肯定比外人照顾得尽心,你说是不是?这样一来,咱们两家每个月都能省下这笔钱,也能缓解一下我们的压力。”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刚退休,就在我退休的这一天,她辞退了保姆,让我去接替。
这话说得多么“合情合理”啊。我是姐姐,是女儿,现在又有大把的时间,照顾亲妈,天经地义。省下的钱,还能帮衬经济紧张的弟弟一家。听起来,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
可我呢?我的计划,我的云南,我的书法班呢?我那刚刚萌芽,想要为自己活一次的念头呢?
“娟儿,”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妈的身体状况,不是简单做做饭、打扫卫生就行了的。她晚上要起夜,血压要天天量,药也得按时吃。我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
“哎呀,姐,说的什么话!你应付不过来,谁还能应付过来?你心细,又是妈的亲闺女,妈跟着你肯定舒心。再说了,我们也不是完全不管。周末我和卫东肯定会过去帮忙的。平时有什么重活,你一个电话,卫东马上就到。”李娟把话说得滴水不漏。
我沉默了。我能说什么呢?拒绝吗?用什么理由?说我想去旅游,想过自己的生活?在“孝道”这顶大帽子面前,任何个人的享乐追求都显得那么自私和苍白。
我太了解我的弟弟陈卫东了,他是个老实人,但性子软,家里基本都是李娟拿主意。李娟这个算盘,恐怕早就打好了,就等着我退休这一天。
电话那头,李娟还在不停地描绘着这个方案的好处,说母亲有多想我,说一家人住在一起有多热闹。那些话像一张柔软的网,密不透风地将我罩住。
挂掉电话,屋子里一片寂静。桌上的蛋糕散发着甜腻的香气,那束鲜花开得正艳,可我心里却像被一块湿冷的抹布堵住了,透不过气来。
我看着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上,父亲还在,我和卫东都还年轻。父亲临终前,拉着我们姐弟俩的手,嘱咐我们一定要互相扶持,好好照顾妈妈。这个承诺,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或许,李娟说得对。我是姐姐,是女儿。这是我的责任。
至于我自己的生活……再等等吧。也许,等母亲身体好一些,也许,等卫东他们宽裕一些。
我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开始收拾行李。那些旅行宣传册,被我默默地收进了抽屉的最底层。
第2章 被打乱的节奏
第二天一早,我提着一个大行李箱,出现在了母亲居住的老房子门口。
开门的是保姆小张,一个挺勤快的农村姑娘。她看到我,一脸惊讶,随即又有些了然和尴尬。
“陈大姐,您来了。”
“小张,辛苦你了。”我点点头,走了进去。
屋子里收拾得还算干净,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母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我,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
“静兰?你怎么来了?还提着行李。”
“妈,我退休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我过来陪您住一阵子。”我放下行李,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干瘦的手。
母亲很高兴,拉着我问东问西。李娟显然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她只当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孝顺,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背后家庭内部的利益算计。看着母亲开心的样子,我心里那点不情愿,暂时被压了下去。
小张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李娟和陈卫东也赶了过来,名义上是“交接”,实际上是结算小张最后一个月的工资。
李娟当着我的面,把六千块钱递给小张,然后转头对我说:“姐,你看,这钱花得多冤枉。以后这钱省下来,给妈买点好吃的,多好。”
我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陈卫东显得有些局促,他看了看我,低声说:“姐,辛苦你了。”
“一家人,说什么辛苦。”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送走小张后,这个家的所有担子,就正式落在了我的肩上。
最初的几天,还算平稳。我很快就熟悉了母亲的作息和饮食习惯。早上六点起床,给她量血压,准备降压药和早餐。她的早餐不能太油腻,小米粥要熬得软烂,配上蒸的鸡蛋羹和一小碟清淡的酱菜。上午,天气好的时候,我会扶着她在楼下的小花园里走一走,晒晒太阳。中午要准备午饭,午睡后,我会陪她聊聊天,或者给她读读报纸。晚上,除了晚饭,最重要的是睡前的泡脚和按摩,这能缓解她腿部的肿胀。
这些事情,琐碎,但并不算太累。我甚至觉得,能这样陪在母亲身边,也挺好。
然而,我很快就发现,李娟口中的“周末过来帮忙”,和我理解的“帮忙”,完全是两个概念。
第一个周六,他们一家三口确实来了。李娟提着一袋水果,进门就嚷嚷:“妈,我们来看你啦!”
他们来了,我自然要准备一桌丰盛的午饭。我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李娟就陪着我妈在客厅看电视、聊天,时不时地对我喊一句:“姐,那个鱼多放点姜,卫东爱吃!”“姐,汤好了没?我儿子饿了!”
陈卫东倒是想进来帮忙,被李娟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你进去添什么乱!让你姐弄就行了,她手脚麻利。”
于是,我一个人在厨房里洗菜、切菜、炒菜、炖汤,忙活了两个小时。他们一家三口,加上我妈,四个人坐在饭桌前,吃得津津有味。而我,累得一点胃口都没有。
吃完饭,李娟拍拍屁股,说:“姐,碗筷你收拾一下啊,我们带孩子去上辅导班,要迟到了。”
一阵风似的,三个人又走了。留给我的是一桌子的杯盘狼藉。
我站在水槽前,哗哗的水流声也冲不散心里的憋闷。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帮忙”?把这里当成周末改善伙食的免费食堂,把我当成那个不拿工资的厨子和保洁?
晚上,我给儿子陈浩打电话,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妈,要不你回来吧。”儿子在电话那头很心疼,“外婆家那边,让舅舅他们自己想办法。你退休了,不是去给他们当保姆的。”
“傻孩子,那是我亲妈,能一样吗?”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涌上一股暖流。
“那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他们把保姆辞了,省下的钱呢?有没有给你?”儿子一针见血。
我沉默了。钱?李娟他们提都没提。辞退保姆,省下的六千块,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而我,不仅搭上了全部的时间和精力,连买菜、买日用品,花的都是我自己的退休金。
我没跟儿子说这些,怕他担心,更怕他去找舅舅理论,伤了姐弟的和气。我只是安慰他,说自己能应付,刚开始还不习惯,过阵子就好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夜色,第一次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我以为的亲情与责任,在现实面前,似乎变了味道。它不再是温暖的扶持,而是一场精明算计下的不等价交换。而我,就是那个心甘情愿被交换的砝码。
第3章 看不见的账单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退休生活,彻底被母亲的日常起居填满。那些关于旅行和书法的梦想,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得见,却摸不着了。
我很快发现,照顾一个老人,远不止是做饭洗衣那么简单。母亲的身体机能毕竟在退化,各种小毛病接踵而至。
有一次半夜,母亲突然说胸口闷,喘不上气。我吓坏了,赶紧给她含了速效救心丸,然后手忙脚乱地给120打电话。接着,我给陈卫东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是李娟睡意朦胧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
“娟儿,是我!妈不舒服,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你们赶紧过来!”我急得声音都在发抖。
“啊?怎么回事啊?严重吗?”李娟的声音听起来清醒了一些,但并没有我预想中的焦急。
“不知道,你们快来吧!”
挂了电话,我给母亲穿好衣服,拿着医保卡和病历本在门口焦急地等待。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我跟着上了车。一路上,我握着母亲冰凉的手,心都揪在了一起。
到了医院,挂号、检查、缴费,我一个人跑上跑下。直到医生初步诊断是心绞痛,需要留院观察,安排好床位,我才松了一口气。这时,陈卫东和李娟才姗姗来迟。
“姐,怎么样了?”陈卫东一脸焦急。
李娟却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病床上的母亲,然后转向我,皱着眉头发问:“怎么会突然心绞痛呢?是不是晚饭吃得太油腻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妈的肠胃不好,要清淡饮食吗?”
她的话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我心里。我忙了一晚上,担惊受怕,没得到一句安慰,迎来的却是劈头盖脸的质问。
“晚饭我做的白粥和青菜,比谁吃的都清淡!”我压着火气,声音都冷了下来。
“那怎么会……”李娟还想说什么,被陈卫东拉了一把。
“行了,少说两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陈卫东难得地硬气了一回。
李娟撇撇嘴,不说话了。
医生过来交代病情,说幸亏送医及时,问题不大,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做个全面的检查。接下来就是办住院手续,缴押金。
我刚从缴费窗口回来,把单据递给陈卫DONG,“先交了一万押金,你收好。”
陈卫东接过单据,李娟的眼神却瞟了过来,她小声对陈卫东嘀咕:“怎么要这么多……”
我听见了,心里一阵发冷。这是亲妈住院的救命钱,她还在心疼。
那一晚,我坚持留在医院陪夜。陈卫东想替我,我说:“你明天还要上班,回去吧。这里有我。”
李娟立刻接话:“就是,卫东明天还得早起呢。姐你反正退休了,时间多,辛苦一下。”
他们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寂静的病房里,守着输液的母亲。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我看着母亲熟睡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是在计较谁出钱,谁出力。父亲走后,我作为长姐,照顾母亲和弟弟,早已成了习惯。可是,这种习惯,似乎被他们当成了理所当然。我的付出,在他们眼里,好像是零成本的。因为我退休了,我的时间就不值钱了;因为我是姐姐,我的付出就是天经地义的。
出院那天,我去结账。住院期间的各种费用加起来,一共是一万八千多。医保报销了一部分,自费的部分还有七千多。我拿着账单找到陈卫东,李娟也在旁边。
“这是住院的总费用,除了押金,还得补交七千二。”
李娟拿过账单,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眉头拧成了疙瘩。“怎么用了这么多进口药?这个检查有必要做吗?”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医生让用的药,医生建议做的检查,你是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医生?”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娟自知理亏,声音小了下去,“我的意思是,这笔钱……咱们两家怎么分?”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很可笑。
“辞退保姆的时候,你们省下的钱,跟我分了吗?”我冷冷地问。
李娟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姐,你怎么这么说?那不是为了给家里省钱吗?”
“是给‘哪个’家省钱?是给你和卫东的小家省钱吧?”我一字一句地说,“这两个多月,我搬过来照顾妈,买菜、买日用品、水电煤气,我花了我自己快四千块的退休金,我跟你们提过一个字吗?”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我过来的每一笔开销。我不是天生会算计的人,但我被他们逼得不得不算计。
“妈生病,钱我们该出。这七千二,我们一人一半,三千六。另外,从我搬过来开始,每个月的生活费,也请你们承担一半。我只负责出力,不能既出力,又出钱。”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跟他们谈钱。
陈卫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一言不发地去缴了费。
李娟站在原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仿佛不认识我了一样。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层看似和睦的窗户纸,被我亲手捅破了。但我一点也不后悔。有些账,是看不见的,比如我的时间,我的精力,我的情感。但有些账,必须清清楚楚地摆在台面上,否则,换来的不是亲情,而是得寸进尺的盘剥。
第4章 压垮骆驼的稻草
那次医院的争执之后,家里的气氛变得很微妙。
陈卫东每个月会准时把母亲的生活费打给我,一分不少。李娟虽然没再说什么,但每次来,脸上都挂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疏离。她不再对我“指手画脚”,但也几乎不跟我说话,只是陪着母亲坐一会儿,就借口有事匆匆离开。
我并不在乎她的态度,账目清楚了,我心里反而踏实了一些。我依旧尽心尽力地照顾母亲,只是,那份心甘情愿,已经被消磨得所剩无几。我像是在完成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机械,且疲惫。
转眼,秋去冬来。天气一冷,母亲的腿脚更不利索了,夜里起夜的次数也多了。我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人也清瘦了一圈。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李娟的一个电话。
那天是周末,我正在厨房里给母亲炖汤,手机响了。
“姐,下周我跟你姐夫单位组织去三亚旅游,五天四夜。家里就拜托你了。”李娟的语气轻快,充满了期待。
我握着电话,沉默了。
又是“拜托”我。我的生活里,似乎只剩下了接受他们的“拜托”。
“哦,知道了。”我淡淡地回应。
“还有个事,”李娟接着说,“我们旅游这几天,你外甥没人管。他爸要出差,我寻思着,让他去你那边住几天,你顺便帮忙照看一下。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带孩子过来的,有经验。”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我照顾我妈,现在还要我搭上一个精力旺盛的初中生?
“李娟,你是不是觉得我退休了,就闲得没事干?”我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姐,你怎么又来了?不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嘛!我儿子很乖的,不吵不闹,还能陪姥姥解解闷,多好啊!”李娟的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他是不吵不闹,但他要吃饭,要洗衣服,要辅导作业!我每天照顾妈已经筋疲力尽了,你让我再去管一个半大小子?”
“辅导作业哪用得着你啊!他自己会写。姐,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至于这么计较吗?我们出去旅个游,放松一下,还不是为了回来能更好地工作赚钱?我们赚钱,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
她又搬出了那套“为了这个家”的说辞。
我气得笑了起来:“你们去三亚海边吹风晒太阳,我在家里当牛做马,这也是为了这个家?李娟,你摸着良心问问,自从我搬过来,你们两口子是不是轻松多了?周末可以睡懒觉,下班可以不用往这边跑,连请保姆的钱都省了。现在你们要去旅游了,还要把儿子甩给我?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娟才冷冷地说:“陈静兰,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好。我们花自己的钱出去旅个游,你就眼红了,是不是?行,你不愿意带,我把他送去托管班!真是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自私,这么会算计!”
“啪”的一声,她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自私?会算计?
我这半辈子,什么时候为自己活过?我把最好的年华给了工作和家庭,退休了,想过几天清净日子,却被他们用亲情和孝道绑架。我搭上时间、精力、金钱,换来的,却是“自私”和“眼红”的评价。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委屈、愤怒、失望,像火山一样喷发了出来。
我不想再忍了。
我关掉火,走进房间,从抽屉里拿出那个我记了五个月账的小本子,还有那沓厚厚的,从菜市场到医院的所有收据。每一张发票,每一个数字,都记录着我这几个月来无声的付出。
我把它们整整齐齐地放进一个文件袋里。
然后,我给陈卫东打了个电话,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卫东,你和李娟晚上过来一趟,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第5章 摊牌
晚上七点,陈卫东和李娟一起来了。
李娟的脸色很难看,显然还在为下午电话里的争吵生气。陈卫东则是一脸的局促不安,他大概猜到了我要说什么。
我没让他们进屋,直接把他们带到了楼下小区花园的一个石桌旁。冬天的夜晚,寒风凛冽,正适合谈一些冷冰冰的话题。
母亲已经睡下,我不想在家里吵,让她老人家听见难过。
“坐吧。”我指了指石凳。
三个人相对无言,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我没有发怒,也没有抱怨,只是平静地,把那个装满了收据的文件袋,放在了石桌上,推到他们面前。
“这是我从八月份搬过来,到今天为止,家里所有的开销明细。买菜、水电煤气、妈的营养品、还有上次住院的自费部分……一共是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七块。你们每个月给了我一千五的生活费,四个月是六千。也就是说,我自己贴了五千三百二十七块。”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钱是小事,我可以不计较。”
然后,我把那个小本子也拿了出来,翻开。
“这是我记录的,我每天的时间表。早上六点起,晚上十一点睡。中间除了妈午睡的两个小时,我没有任何自己的时间。这五个月,一百五十二天,我没有逛过一次街,没有跟老同事们聚过一次餐,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我今年六十岁,不是四十岁。我的身体也需要休息。我退休,是想安度晚年,不是想换个地方,做一份更累、还没有工资的工作。”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砸在陈卫东和李娟的心上。
李娟的脸涨得通红,她想开口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白纸黑字的收据和密密麻麻的记录,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陈卫东低着头,双手插在头发里,肩膀微微颤抖。他是个老实人,我知道他心里是有愧的。
“姐,我……”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
我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卫东,李娟,我今天找你们来,不是为了跟你们算账,也不是为了吵架。”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们,说出了我最终的决定。
“我把一沓收据摔在弟弟和弟媳面前,告诉他们这个家我不管了的时候,我知道,那个隐忍了半辈子的陈静兰,终于死了。”
这句话,我是在心里对自己说的。而我对他们说的是:
“从明天开始,我搬回家去住。妈这边,你们必须想办法。是重新请保姆,还是你们自己轮流照顾,那是你们的事情。为人子女的责任,我们应该共同承担,而不是压在我一个人身上。”
“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撂挑子不管妈了?”李娟终于找到了话头,声音尖锐起来,“妈可是你亲妈!”
“正因为她是我亲妈,我才照顾了她五个月。现在,该轮到你们这对亲儿子、亲儿媳尽孝了。”我直视着她的眼睛,毫不退让,“李娟,你不用拿孝道来压我。孝顺,不等于要把一个人的人生全部搭进去。我对我妈的爱,不比你们少,但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不能为了你们的小家,就毁掉我自己的晚年。”
“你……”李娟气得说不出话来。
“姐,你别生气。”陈卫东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是我们不对,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你别走,我们……我们再商量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了。”我站起身,把桌上的收据和本子重新收好,“卫东,你是我弟弟,我希望你能真正地承担起一个做儿子的责任,而不是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你的妻子,或者你的姐姐。妈的养老问题,是你们夫妻俩必须共同面对的现实,不要总想着走捷径,占便宜。”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向楼道走去。
寒风吹在我的脸上,很冷,但我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畅快。我知道,我这个决定,可能会让我们的姐弟关系产生裂痕,甚至会让母亲一时无法理解。
但是,我不后悔。
人活一辈子,总要为自己争取一次。我已经为别人付出了太多,剩下的日子,我想为自己而活。
第6章 新的平衡
我说话算话。
第二天一早,趁着母亲还没起床,我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我给她准备好了早餐,把要吃的药分装好,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并且写了一张大大的字条提醒她。
做完这一切,我坐在母亲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她睡得很安详,脸上布满了皱纹。我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妈,对不起。女儿也想喘口气了。”我在心里默念。
我没有惊动她,悄悄地离开了这个我待了五个月的“战场”。
回到自己家,打开门的一瞬间,阳光洒满了整个客厅。空气中没有了那股熟悉的中药味,取而代之的是久无人居的微尘气息。我放下行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身体的骨头都松散了下来。
这是我的家。一个只属于我自己的,可以完全放松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出乎我的意料,陈卫东和李娟没有再打电话来“骚扰”我。
我乐得清静。我把家里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把那些落了灰的旅行宣传册重新拿了出来,放在茶几上。我甚至去老年大学报了名,选了我心心念念的书法班。
第一天去上课,握起毛笔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找回了失落已久的一部分灵魂。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陈卫东主动给我打了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也很诚恳。
“姐,对不起。”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这几天,我和李娟轮流照顾妈,我才知道你有多不容易。”他叹了口气,“白天我要上班,只能李娟请假在家。她又要管孩子,又要管妈,手忙脚乱,饭都做不好。晚上我回去接替她,半夜要起来好几次,第二天上班一点精神都没有。这才几天,我们俩就快散架了。”
我能想象得到那个画面。李娟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照顾老人这种琐碎磨人的活,对她来说肯定是一种煎熬。
“我们商量了一下,”陈卫东继续说,“还是得请个保姆。光靠我们自己,真不行。”
“那就请吧。”我说。
“嗯,已经联系了家政公司,找了个白班的阿姨,朝九晚五,一个月五千。晚上和周末,我们自己来。”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姐,之前辞退小张,是我们做得不对。我们只想着省钱,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把你当成理所当然的了。我跟李娟……我们都反省了。”
我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我最怕的不是他们不解决问题,而是他们不认为自己有问题。现在看来,现实是最好的老师。只有亲身体会过那种辛苦,才会明白别人的付出不是凭空而来的。
“卫东,我不是要撂挑子不管。妈也是我妈。以后,保姆白天来,晚上和周末你们负责。如果你们有事,或者妈有什么突发状况,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肯定会过去。我们是姐弟,是妈最亲的人,我们应该一起想办法,而不是把担子甩给任何一个人。”
我说得很平静。我不是在赌气,我只是在争取一个公平、合理的家庭责任分配方式。
“我知道,姐,我都知道。”陈卫东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钱的事……之前你垫付的那些,我这个月发了工资就给你。”
“不急。”我说,“一家人,账可以算清,但情分不能算尽。”
挂了电话,我心里很感慨。一场家庭风波,看似伤了和气,但或许,这也是一个重新建立家庭秩序的机会。一个更健康、更平等的秩序。
第7章 久违的阳光
又过了一个周末,陈卫东再次打来电话,说新请的保姆王阿姨已经上岗了,让我有空回家看看,顺便也帮着“把把关”。
我知道,这是弟弟在向我示好,给我一个台阶下。
我答应了。
我特意去超市买了母亲爱吃的几样点心,然后回到了那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地方。
开门的是王阿姨,一个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很干练的中年女人。她微笑着跟我打招呼,屋子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比我走的时候还要整洁。
母亲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晒太阳,身上盖着一条薄毯。看到我,她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静兰,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不要我了呢!”
我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妈,说的什么傻话。我怎么会不要您呢。”
“卫东都跟我说了,”母亲拍拍我的手背,眼神里满是慈爱和理解,“是他们不对,把你累坏了。你退休了,是该享享清福,妈不能那么自私,把你拴在我身边。”
听到母亲这么说,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原来,她什么都懂。
那天中午,李娟也特意请假回来了。她提着菜,一进门就钻进了厨房。
“姐,你陪妈坐着,今天我来做饭。”她的态度,虽然还有些不自然,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理直气壮。
我没跟她客气,就坐在阳台上陪母亲聊天。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我感觉自己这几个月来积压在心头的阴霾,也一点点被晒干了。
午饭很丰盛,虽然李娟的手艺比不上我,但能看出是尽了心的。饭桌上,陈卫东不停地给我夹菜,李娟也难得地给我盛了一碗汤。
“姐,尝尝这个汤,我炖了一上午呢。”
我点点头,喝了一口。味道其实一般,但我还是说:“挺好喝的。”
一顿饭,在一种略显客气但还算和谐的氛围中吃完了。
吃完饭,李娟主动去收拾碗筷,王阿姨也跟着去帮忙。陈卫东坐到我身边,递给我一个信封。
“姐,这里是六千块钱。五千三是你之前垫的,剩下的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少。”
我把信封推了回去:“卫东,钱我不要。我之前把账算出来,不是为了要钱,是为了让你们明白一个道理。既然现在你们明白了,这钱就没意义了。留着给妈买点好吃的吧。”
陈卫东还要坚持,我按住他的手,认真地说:“我们是亲姐弟,别让钱把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都磨没了。”
他看着我,眼圈又红了。
那天下午,我没有久留。离开的时候,李娟送我到门口,她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姐,对不起。”
我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都过去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我知道,我们之间或许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毫无芥蒂的状态,但这样也好。保持一点距离,保留一份尊重,对我们这个大家庭来说,可能是一种更好的相处模式。
第8章 我的退休生活,才刚刚开始
回到家,我泡了一壶茶,坐在窗前,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
手机响了,是儿子陈浩打来的视频电话。
“妈,看你气色不错啊!最近怎么样?”屏幕那头,儿子笑嘻嘻地问。
“挺好的。书法班上了几次课,老师还夸我有天赋呢。”我笑着,把新写的几幅字拿给他看。
“行啊妈,可以啊!”儿子夸张地竖起大拇指,“外婆那边呢?舅舅他们没再找你麻烦吧?”
“都解决了。”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跟他说了一遍。
儿子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说:“妈,你做得对。我为你感到骄傲。”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被自己的儿子这样肯定,心里暖洋洋的。
“以前,我总觉得你太好说话,什么都自己扛着。现在好了,你终于知道为自己争取了。妈,记住,你的退休生活是你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钱不够了,跟我说。”
“知道了,管家公。”我笑着调侃他。
挂了视频,我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一片澄明。
这场持续了近半年的家庭风波,像一场不大不小的感冒,虽然过程难受,但最终让我排出了体内的“毒素”,找到了更健康的活法。
我明白了,亲情不是无条件的索取,孝顺也不是无底线的牺牲。真正的家庭之爱,应该建立在尊重和理解的基础之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也都有自己的人生。为家人付出是应该的,但不能因此失去自我。有时候,清晰的界限,不是冷漠,而是为了让彼此的关系能更长久地维持下去。
我打开抽屉,重新拿出那些旅行宣传册。云南的山水,西藏的蓝天,江南的古镇……它们仿佛在向我招手。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闺蜜的号码。
“喂,老李啊,咱们之前说的云南之旅,还算数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当然算数!就等你这句话呢!”
我笑了。我知道,我那被推迟了五个月的退休生活,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地,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