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穿越到李娟的《冬牧场》里和牧民一起生活是什么样的体验？

吃屎的体验吗？

冬牧场里他们住什么呢？

羊粪蛋子建造的地窝。对，就是众人所理解的那种羊粪。

床是粪堆修整一下，铺上厚厚的垫子。

在粪墙挂上壁毯绣毡后整堵墙变得体面光鲜，然而并不能改变它是粪墙的本质。

屋顶，其实屋顶也是大毡子上面压着羊粪。当猫和狗在屋顶上行走之时，那些羊粪就会细细往下漏。如果当时人在喝水或者吃饭，很自然就会吃到，呃，羊粪。

晚上睡觉的时候，如果有张嘴的习惯，那就很惨了。毕竟不知道哪里会漏那个羊粪，呃，就掉嘴里了。

虽然喝的是雪水，听起来似乎很纯净。但是雪不会自己跑碗里来。它们需要人工去雪地里去采集，然后背回来。

草原上没有树，只有草和土地，以及牛、羊、马、骆驼。

所以雪是堆在地上和这些牲畜的粪便混在一起，看着一堆雪，下面全是沙子和粪便。

这样的雪化开后，含粪量就相当客观了。

即便是这样含粪量十足的雪水也非常珍贵，因为一袋雪能化出来的水量并不多。

这些水还要用来做饭、洗衣、洗脸、洗手。因此牧民们用起来也非常节省。一碗雪水能洗一摞碗（完全不能想象是怎么洗得出来），洗碗水还可以给狗吃给母牛吃。洗手用水壶浇，底下用盆接着。洗手水可以攒起来冲洗别的物件，或者做修补屋顶的和泥水。争取把每一滴水都用到极致。

以及用羊粪灰烤出来的馕，虽然作者李娟极力铺陈有多好吃，但是.....但是.....

虽说冬天最冷的时候低至零下四十度，很可能把部分有害物质，细菌啊微生物什么的都冻死了。但是，那还是羊粪啊！

环境如此恶劣，牧民们还要干活。

尽管外面日常气温是零下三十多度，有时候零下四十多度。牛啊羊啊马啊骆驼啊，它们的肚子不会因为天冷就不饿了，所以得去放牧。羊群温顺、牛群倔强、骆驼到处跑。需要牧民费心费力看护。

偌大一个草原，只有一个人看护一群牲口。一天两天一个月三个月，都是一个人。

孤独、寂寞、冷，于我们而言是形容词，于他们而言那是实实在在每时每刻的体验。

羊啊、牛啊、骆驼啊、马什么的，既然是生灵，那就会生病。所以还需要在那么低温的天气里，去把生了病的牲口们挑出来，给它们单独搭建病房再给它们上药。

这些大牲口们又不是人，不会说话，就没法沟通。也就不能理解牧民在做什么，所以还会反抗。牧民需要用上全身力气和技巧去和它们搏斗，费力气把生病的牛羊们塞进病房，再用尽力气给牛羊们上药。

我有时候想，要是被牛羊踢上一脚呢？得多疼啊！

对了，病房也是牧民们在零下四十度天气里一铁锹一铁锹搭建起来的。

作为一个南方人，在少数几次零下天气都要抱着空调宣布和被子共存亡。实在想不出来，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天气里，还要那么艰辛的劳作有多累。

这么辛苦的劳动量，需要高热量高荤腥。然而居麻一家人一天就吃一顿正餐，中间饿了就拿馕泡奶茶吃。在外面放牧的人连馕泡茶也吃不到，得饿一天。零下三四十度的天气饿一天，还得干活。

居麻名言：最好明天再冷一点，冷到零下五十度。脚冻掉了就不会冻脚了。

由于气温太低，水果蔬菜都放不住，也可能是因为太贵。一整个冬天，一家四口就吃了两颗大白菜。

长期的维生素缺乏导致加玛和她的母亲指甲盖完全是扭曲的。

长期的辛苦劳累，导致居麻和他的妻子全身都是病痛，只能靠止疼药度日。

这么艰苦的环境，这么辛苦的劳作，能挣几个钱呢？

居麻想卖掉一匹马，出价五千六。收马人最高出价五千五。

就因为一百块钱，两个人谈崩了。居麻明显后悔了，但还是舍不得那一百块。

书中没有说羊和骆驼的价格，于是我搜了一下，内蒙古那边的羊是30斤约500元/只，成年育肥羊100斤以上约1300-1500元/只。内蒙古双峰驼9800 元/只。

考虑到阿尔泰那边牛羊多，大概卖不上什么好价格。

我找了下中国地图，阿尔泰在那么北的位置，确实应该是很冷，不适合种地。

牲畜全卖了应该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可如果牲畜都卖了，以后干什么呢？一家人吃什么呢？

整篇书看下来，冬牧场的牧民生活我只看到了四个字，冷、苦、累、穷。

就书里描述，这个地窝大部分的材料是羊粪蛋子

所以别为难网友了，冬牧场的那种生活别说网友受不了，哈萨克牧民们自己也受不了。

牧场男主人居麻心心念念就是等政府落实“退牧还草”政策，这样就可以获得几十万补偿款。然后就可以买上梦寐以求的大汽车跑运输。

居麻的女儿加玛因为贫穷失学，最向往的就是可以不用再替家里放羊，回到学校里念书。

其实现在义务教学，书本学杂费都是免掉的，伙食学校承包。孩子们上学只需交一次45元校服就可以了，如果尺码选大一点，两三年都不用再买校服，也就是说45元可以免费上学到三年级，90元就可以完成所有的义务教育学业。

但因为居麻家劳动力少，家里的牛羊马骆驼夫妻俩打理不过来，于是加玛只能辍学帮衬父母。

居麻夫妇对此十分愧疚，如果他们不用照顾那么多牲畜也可以过日子，断然不会让聪明的女儿失学。更何况因为家庭条件不好，还间接影响了女儿的婚事。在那边女孩二十一二岁没有出嫁就是老姑娘了，而加玛已经十九了。

我以前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些地方有些人，那么穷还要生孩子，一个个的生。

看了这本书我明白了，因为只要熬过孩子最年幼的那几年，家里就多了一个劳动力，劳动力越多，他们对抗生活风险的能力就越大，活下去的几率就越高。

他们只是想活着，又有什么错呢？

他们尽力活得体面，喜欢穿新衣服。但新衣服很珍贵，所以多数还是穿旧衣。即便旧衣服也尽量整洁，补丁做的更细密美观

最后的最后。

看完书以后，我查了一下时间线。

《冬牧场》首次出版于2012年6月，李娟在2018年初秋最后一次见到居麻父子。1999年国家已经开始退牧还草工程试点，2021年，进一步完善退牧还草政策。2023年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境内的哈尔腾大草原退牧还草初见成效。就在6天前，继续有退牧还草的新闻出现。

所以，在今时今日，居麻很可能已经拿到了退牧还草的补贴，累、苦、穷、冷的放牧生活就此被打断。他买到了心爱的大汽车。他们搬到了某个定居点，开开心心过着虽然暂时还不富裕，但已经有了新奔头新希望的生活。

哈萨克民族的放牧习俗也许会渐渐消逝在时间长河里，但哈萨克人他们有机会开始更舒适的全新的现代生活。

我想，这是“退牧还草”政策除了环保以外的另一非常重要的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