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婚约取消后,冷面总裁他跪求我回头
发布时间:2025-10-05 06:38 浏览量:2
引子
我以为取消婚约是解脱,却没想到这是他疯狂纠缠的开始。
(1)
“不必逃婚,我们两家的婚约已经取消了。”我平静地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化妆间里原本弥漫的紧张和忙碌,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我的闺蜜兼首席伴娘苏念晴,正手忙脚乱地帮我整理着头纱,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
站在我对面,一身昂贵定制西装,身姿挺拔,原本眉头紧锁,准备兴师问罪的谢屿深,顿时慌了神。
他脸上那副惯有的、掌控一切的冷漠表情碎裂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你……你说什么?”谢屿深向前迈了一步,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促,“许微澜,你再说一遍?”
我抬起眼,平静地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他的眼睛很好看,深邃得像夜海,曾经无数次让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但此刻,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再也无法在我心里掀起任何涟漪。
“我说,婚约取消了。谢屿深,你不用娶我了,我也不会嫁给你。我们两清了。”我甚至微微笑了一下,试图让气氛显得不那么僵硬。
“取消?谁允许的?什么时候的事?”谢屿深的语气陡然拔高,带着他惯有的强势和质问,“许微澜,这是谢许两家定下的事,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以为这是儿戏吗?”
苏念晴忍不住插嘴,语气带着不满:“谢总,微澜说的是事实。今天早上,许伯父亲自给谢伯父打的电话,两家已经达成一致,婚礼取消。请帖作废,所有后续事宜,我们两家会共同处理妥当,不会让谢家名声受损。”
“我问你了吗?”谢屿深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向苏念晴,吓得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依旧倔强地挡在我身前一点的位置。
我轻轻拉了一下念晴的手,示意她没关系。
“屿深,”我用了以前常叫的,更亲近的称呼,却看到他眼神微动,似乎以为事情有了转机,但我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这不是儿戏。这是我深思熟虑,并且征得我父母同意后的决定。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谢屿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扯了扯领带,动作带着几分烦躁,“许微澜,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外面坐满了宾朋,所有人都在等着观礼!你告诉我到此为止?理由呢?就因为你昨天看到我和林晚意在一起吃饭?”
林晚意。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一下我的心口,但很快就被更巨大的麻木覆盖。
他是谢屿深的初恋,是他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也是横亘在我和谢屿深之间,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不完全是。”我摇了摇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那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谢屿深,我们之间的问题,积压已久了,不是吗?”
我看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一毫的理解或者……愧疚。但没有,他只有被冒犯的愤怒和被突然告知“不要了”的错愕。
“问题?什么问题?”谢屿深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压迫感,“许微澜,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要的,我哪一样没满足你?订婚三年,我自问尽到了一个未婚夫的责任!”
“责任……”我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泛起一丝苦涩。是啊,责任。他对我所有的好,所有的纵容,都基于“未婚夫的责任”,而不是爱。
“对,责任。”他肯定道,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商业联姻,本就是两家利益的结合。我承认,我可能给不了你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但我能给你谢太太应有的一切尊荣和地位!这还不够吗?”
“不够。”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谢屿深,我要的不是谢太太的尊荣。我要的,是一个真心爱我,心里只有我的丈夫。而不是一个,心里永远装着另一个女人,只是因为‘责任’而娶我的男人。”
谢屿深的表情僵住了,他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直白地戳破这层窗户纸。
“林晚意已经是过去式了!”他辩解道,但语气明显底气不足。
“是吗?”我轻轻反问,“那为什么她的一个电话,就能让你在深夜匆匆离去?为什么她心情不好,你就要放下所有工作去陪她吃饭?为什么你的钱包里,至今还藏着她大学时的照片?”
我一连串的问句,像一把把锤子,敲碎了他强装镇定的外壳。
他眼神闪烁,嘴唇动了动,却没能立刻说出反驳的话。
“微澜,那些……不是你想的那样。”最终,他只能苍白地解释。
“我想的哪样都不重要了。”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那块压了我很久的大石头,正在慢慢松动,“谢屿深,我累了。我不想再守着一段只有责任和义务,没有回应的感情。我不想再看着你的背影,猜测你此刻是不是在想她。我不想……在我的婚礼上,看到我的新郎,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追寻着台下某个身影。”
我抬手,开始小心翼翼地拆卸头上繁琐沉重的头饰和婚纱。
“这场联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现在,是时候纠正这个错误了。你自由了,谢屿深。去追求你真正想要的吧,无论是林晚意,还是别的什么。”
头纱被取下,繁复的发髻松散开来。我站起身,准备去更衣室换下这身象征着束缚的洁白婚纱。
“许微澜!”谢屿深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在给了我一切之后,又突然全部收回!你不能……”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这让我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心灰意冷。
我轻轻却坚定地挣开了他的手。
“我能。”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的心,也是会冷的。”
说完,我不再看他是什么反应,拉着还在发愣的苏念晴,径直走向更衣室。
身后,是谢屿深僵立在原地的身影,以及一片死寂的化妆间。
门外,隐约还能听到婚礼进行曲悠扬的旋律,以及宾客们嘈杂的交谈声。
但这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属于许微澜的,那场盛大而虚假的梦,醒了。
(2)
换回自己的日常连衣裙,卸去精致的妆容,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苏念晴帮我提着简单的行李,我们打算从酒店的后门悄悄离开。
“微澜,你真的……想好了吗?”念晴还是有些担忧地看着我,“谢家那边……还有伯父伯母那里……”
“都想好了。”我挽住她的胳膊,把头轻轻靠在她肩膀上,“爸妈一开始是不同意,他们担心得罪谢家,影响公司。但我把这三年的感受,还有谢屿深和林晚意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都跟他们说了。他们最终还是选择尊重我的决定。毕竟,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他们更希望我幸福。”
“那就好。”苏念晴松了口气,“说真的,我早就看谢屿深那副高高在上、好像全世界都该围着他转的样子不顺眼了!还有那个林晚意,明明知道谢屿深有未婚妻,还总是‘屿深哥’、‘屿深哥’地叫,动不动就‘遇到困难了’,‘需要帮忙’,绿茶味都快熏死我了!”
我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了:“以前是我太傻,总觉得自己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总有一天能走进他的心里。”
“不是你傻,是谢屿深瞎!”苏念晴愤愤不平,“我们微澜这么好,漂亮,温柔,又有能力,离了他谢屿深,追求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
我们说着,已经走到了后门的停车场。我的车就停在那里。
然而,还没等我们靠近,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挡在了车前。
是谢屿深。
他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头发有些凌乱,领带歪在一边,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里还拿着手机,似乎刚打完电话。
“许微澜,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他堵住我的去路,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你知道为了平息外面的混乱,我费了多大劲吗?谢家和许家的脸,今天都被丢尽了!”
我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如果你觉得丢脸,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说我临时反悔,任性妄为,都可以。我不会辩解。”
“我要的不是推卸责任!”谢屿深低吼道,“我要你回去!婚礼继续!有什么问题,我们婚后慢慢解决!”
“婚后解决?”我觉得有些可笑,“谢屿深,问题如果能解决,就不会拖到今天了。我们之间的问题,在婚前解决不了,在婚后,只会因为婚姻的束缚,变得更加复杂和难堪。”
“你就这么笃定?”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从我的表情里找出一点动摇的痕迹。
“我笃定。”我毫不退缩地回视他,“因为我知道,你心里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我说了,林晚意是过去式!”他似乎被这句话刺痛了,语气更加焦躁,“她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我只是作为朋友帮帮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小题大做?”
“朋友?”我终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什么样的朋友,需要你瞒着我,在深夜去她家一待就是两三个小时?什么样的朋友,会在你生日那天,发那种暧昧不清的祝福短信,还配着你们以前的合照?谢屿深,我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我计较的不是你帮她,而是你对待我们这段关系的态度!你始终没有给她划定清晰的界限,也始终没有给过我应有的尊重和安全感!”
我一口气说完,胸口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
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太久太久了。以前不敢说,是怕失去他;现在说出来,是因为已经不在乎失去了。
谢屿深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我……我没有想过那么多。”半晌,他才憋出这么一句。
“是啊,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垂下眼睫,掩去眼底最后一丝涩然,“因为你不在乎我的感受。所以,现在我也没必要再在乎你的了。”
我绕过他,伸手去拉车门。
“微澜!”他突然伸手,按住了我开车门的手,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别走。就算……就算是为了两家的合作。我们突然取消婚约,会对集团正在推进的那个重大项目造成很大影响,你父亲那边……”
到了这个时候,他想到的,还是利益,是合作。
我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也彻底熄灭了。
我用力抽回手,冷冷地看着他:“谢屿深,商业合作是商业合作,感情是感情。如果谢家因为婚约取消就要终止合作,那只能说明你们的商业决策不够专业。我相信我父亲能处理好。至于我们……”
我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就此别过吧。”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也隔绝了我和他的过去。
后视镜里,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苏念晴坐在副驾驶,小心翼翼地问:“微澜,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发动了车子。
“我很好。”我说,声音平静无波,“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车子驶离酒店,汇入车流。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暖洋洋的。
我知道,前路或许不会一帆风顺,谢屿深可能不会轻易放手,两家之间必然还有一番纠葛。
但至少在这一刻,我是自由的,我的心是属于我自己的。
这就够了。
(3)
逃婚风波过去一周,生活似乎渐渐恢复了平静。
我搬回了父母家,暂时从家族企业的日常事务中抽身,给自己放了个长假。每天看看书,插插花,陪妈妈逛逛街,或者和苏念晴约个下午茶,日子过得悠闲而充实。
父母虽然最初有些埋怨我的冲动,但看到我状态不错,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父亲甚至私下跟我说:“澜澜,爸爸以前总觉得商业联姻是对公司最有利的选择,忽略了你的感受。是爸爸不对。以后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
这让我很是感动。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这天下午,我和苏念晴正在一家常去的咖啡馆露天座享受难得的春日暖阳。
“所以说,谢家那边后来没什么动静了?”苏念晴搅拌着面前的咖啡,好奇地问。
“嗯,听说谢屿深他爸气得够呛,但木已成舟,他们也只能对外宣称婚礼因故推迟,暂时稳住了局面。”我抿了一口果汁,语气淡然。
“那谢屿深呢?他没再来纠缠你?”
“没有。”我摇了摇头。自从酒店停车场一别,他确实没再直接联系过我。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以他的性格,不该这么轻易放弃才对。
正说着,一个略带惊喜又矫揉造作的女声在我们旁边响起。
“微澜姐?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你。”
我抬起头,心里微微一沉。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站在我们桌旁的,正是林晚意。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连衣裙,妆容精致,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柔笑容,手里挽着的,赫然是脸色不太自然的谢屿深。
苏念晴立刻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阴魂不散。”
我放下杯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林小姐,谢先生,巧。”
我疏离的称呼让谢屿深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看着我的眼神复杂难辨。
林晚意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尴尬,她拉了拉谢屿深的胳膊,声音娇柔:“屿深哥,你看,我就说微澜姐不会在意的吧。大家都是朋友,遇到了正好一起坐坐嘛。”
谢屿深还没来得及说话,苏念晴就先炸毛了:“谁跟你是朋友啊?林小姐,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还有,谢总,您这未婚妻……哦不对,是前未婚妻才离开几天啊,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带着新欢出来招摇了?”
“念晴。”我轻轻按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林晚意脸上闪过一丝委屈,她看向谢屿深,泫然欲泣:“屿深哥,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跟微澜姐打个招呼,毕竟……毕竟是因为我,才让你们之间产生了误会……”
“误会?”我轻笑出声,目光直视林晚意,“林小姐,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只有事实。”
我转而看向谢屿深,语气平静无波:“谢先生,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恭喜你得偿所愿。”
谢屿深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甩开林晚意的手,向前一步,紧紧盯着我:“许微澜,你非要这样说话吗?”
“那我应该怎样说话?”我反问他,“像以前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安心做我名义上的谢太太,看着你们在我面前上演情深义重的戏码?”
“我和晚意不是你想的那样!”谢屿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她最近身体不好,我只是带她出来散散心!”
“嗯,理解。”我点了点头,“谢先生一向乐于助人,尤其是对林小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想必也是。这很好,继续保持。”
我拿起包,站起身,对苏念晴说:“念晴,我们走吧,这里空气不太好。”
“许微澜!”谢屿深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我疼得蹙起了眉,“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取消婚约是你一意孤行,我从来没有同意过!”
林晚意在一旁看着,眼神里闪过一丝嫉恨,但很快又换上了担忧的表情:“屿深哥,你别这样,你弄疼微澜姐了……”
“谢屿深,放手。”我冷冷地说,试图挣脱他的钳制,但他的力气太大。
“我不放!”他执拗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偏执和慌乱,“许微澜,你给我听清楚,婚约没有取消!我不允许!你永远都是我谢屿深的未婚妻!”
他的声音不小,引得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
我感到一阵难堪和无力。他总是这样,习惯于掌控一切,习惯于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意愿行事。以前我爱他,愿意包容他的强势,甚至觉得那是魅力的一种。但现在,我只觉得疲惫和厌烦。
“谢屿深,你闹够了没有?”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前未婚妻,带着你的红颜知己,上演这种三角恋的戏码,你不觉得难看,我觉得。”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因为惯性往后踉跄了一步。
“微澜!”苏念晴赶紧扶住我。
谢屿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收回手,表情有些僵硬,但眼神依旧固执地看着我。
林晚意趁机上前,挽住谢屿深的胳膊,柔声劝道:“屿深哥,我们先走吧,微澜姐现在在气头上,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
谢屿深没有动,他只是死死地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的样子刻进脑子里。
我没有再看他,对苏念晴说:“我们走。”
转身离开的瞬间,我听到林晚意低声对谢屿深说:“屿深哥,你别难过,微澜姐只是一时想不开,等她气消了就好了……”
然后是谢屿深压抑的、带着一丝痛苦的声音:“她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相信?
我在心里冷笑。
信任这种东西,就像镜子,一旦碎了,再怎么拼凑,也照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而我和谢屿深之间的那面镜子,早已在他一次次为了林晚意而忽略我的感受时,在他心里始终为林晚意保留着特殊位置时,就已经布满裂痕,直至彻底粉碎。
现在再来谈信任,太晚了。
(4)
那次咖啡馆不欢而散后,谢屿深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欲擒故纵。
他开始换了一种方式。
不再是通过林晚意或者第三方来传递消息,而是亲自,并且是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每天雷打不动的早安晚安问候短信,尽管我一条都没回过。
各种名贵的礼物,珠宝、包包、限量版饰品,像雪片一样被送到我家,都被我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他甚至开始在我家小区附近,或者我常去的画室、书店“偶遇”。
起初,他只是试图跟我说话,解释,道歉。
“微澜,我们谈谈好吗?”
“那天在咖啡馆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
“林晚意的事情,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跟她保持距离。”
我的回应永远只有沉默,或者一句淡淡的“没必要”。
后来,他发现软的不行,似乎又想用强的。
有一天晚上,我和几个大学同学聚会结束,独自打车回家。刚下车,就被守在小区门口的谢屿深拦住了。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底带着红血丝,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微澜……”他挡住我的去路,声音沙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说,只要你说,我都改。”
夜色朦胧,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有种脆弱的英俊。若是以前,看到他这副样子,我早就心疼得不行,什么原则都可以放弃了。
但现在,我的心就像被冻结的湖面,激不起一丝涟漪。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我平静地看着他,“谢屿深,我们结束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这让我很困扰。”
“困扰?”他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苦笑道,“我对你的好,对你的挽回,对你来说就只是困扰?”
“不然呢?”我反问,“对于一个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你的人,你所有的纠缠,不是困扰是什么?”
“我没有纠缠!”他提高了音量,带着酒后的执拗,“我只是在挽回我的未婚妻!”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了!”我也有些动了气,“谢屿深,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婚约已经取消了!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分手了!”
“我没有同意!我永远不会同意!”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许微澜,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顾言澈?”
顾言澈?我愣了一下。他是我们许氏集团一个重要合作方的年轻总裁,也是我的大学学长,最近因为工作上的接触多了些,但仅限于普通朋友和商业伙伴的关系。
“这跟顾学长有什么关系?”我皱眉,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怎么没关系?”谢屿深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嫉妒,“我听说他最近在追求你!你们经常一起吃饭,一起看画展!是不是因为他,你才这么坚决地要离开我?”
荒谬感油然而生。他自己和林晚意纠缠不清,却反过来怀疑我?
“谢屿深,你真是不可理喻!”我用力推开他,“我和谁交往,是我的自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低吼道,情绪彻底失控,“你是我的!许微澜,你只能是我的!”
他说着,竟然低下头,想要强吻我。
我心中大骇,用尽全身力气偏开头,他的吻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一股屈辱和愤怒瞬间涌上心头。我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谢屿深被打得偏过头去,愣住了。他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动手。
我也愣住了,看着自己微微发麻的手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打了他。
但很快,我就镇定了下来。是他先冒犯我在先。
“谢屿深,请你自重!”我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声音冷得像冰,“如果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他捂着脸,缓缓转过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受伤,以及一种我看不懂的,近乎绝望的情绪。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喃喃地问,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不讨厌你。”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但我也不再爱你了。谢屿深,不爱了,你明白吗?”
他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脸色在路灯下变得惨白。
“不爱了……”他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第一次真正理解它们的含义。
“是的,不爱了。”我肯定道,“所以,请你放手吧。给我们彼此,留最后一点体面。”
说完,我不再看他是什么反应,转身,快步走进了小区。
保安认识我,警惕地看了一眼还僵在原地的谢屿深,然后为我打开了门禁。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这一巴掌,以及那句“不爱了”,或许能打醒他,或许不能。
但无论如何,我和他,都不可能了。
有些伤口,一旦造成,就无法愈合。
有些感情,一旦耗尽,就无法重来。
(5)
我以为那一巴掌和决绝的话语,能让谢屿深彻底死心。
但显然,我低估了他的执念,也低估了他在商界翻云覆雨的能力。
几天后,父亲面色凝重地把我叫到书房。
“澜澜,你和谢屿深……最近还有联系吗?”
我心头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有。怎么了,爸?”
父亲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谢家开始在一些合作项目上给我们施压了。虽然不明显,但几个原本谈得好好的项目,突然就卡在了谢氏那边。他们给出的理由很官方,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在表达不满。”
果然。他还是用了这一招。试图用商业利益来捆绑我,逼迫我就范。
我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失望和愤怒。他终究还是那个把利益和掌控放在第一位的谢屿深。
“爸,对不起,是我连累家里了。”我感到一阵愧疚。
“傻孩子,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父亲摆摆手,眼神慈爱中带着担忧,“公司的事情,爸爸会想办法应对。我只是担心你。谢屿深这孩子……我看着他长大,能力手腕都是一流,就是性格太强势,想要的就必须得到。我怕他不会轻易放过你。”
“他放不放过我,是他的事。但接不接受,是我的事。”我握紧了拳头,语气坚定,“爸,你放心,我不会妥协的。如果谢家真的要因为私事影响到公事合作,那这样的合作伙伴,不要也罢。我们可以寻找新的盟友。”
父亲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我的澜澜,真的长大了。好,既然你决定了,爸爸支持你。许家还没到需要卖女儿来求生存的地步!”
父亲的表态让我安心了不少。但谢屿深带来的麻烦,远不止于此。
他开始更加无所不用其极地介入我的生活。
他找到了我的好朋友苏念晴,试图通过她来劝说我和好。
他甚至还去找了顾言澈,以一种警告的姿态,让他“离我的未婚妻远一点”。
得知这些消息后,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荒谬感。
我约了谢屿深在公司楼下的一家茶室见面。有些话,必须当面说清楚。
他来得很快,似乎对我的主动邀约感到惊喜和期待。他精心打扮过,穿着我曾经夸过好看的那件深灰色大衣,看起来英俊依旧,只是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微澜,你肯见我了?”他在我对面坐下,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谢屿深,请你停止你现在所做的一切。”
他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停止对许氏项目的刁难,停止骚扰我的朋友,更不要去威胁顾言澈。”我看着他,眼神冰冷,“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
谢屿深的脸色沉了下来:“你看不起我?就因为我想要挽回你?”
“你这不叫挽回,你这叫逼迫,叫骚扰!”我强压着怒火,“谢屿深,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感情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好聚好散不行吗?”
“不好!”他斩钉截铁地拒绝,眼神偏执,“在我这里,就没有好聚好散这一说!许微澜,我告诉过你,我从来没有同意分手!”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需要你单方面同意!”我觉得跟他简直无法沟通,“你这样纠缠不休,有意思吗?”
“有!”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将我烫伤,“许微澜,我爱你!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爱?”我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里却带着悲凉,“谢屿深,你现在才来说爱?在我为你掏心掏肺,默默等待了三年之后?在我一次次因为你和林晚意的事情而伤心难过之后?在我彻底心死,决定放手之后?你的爱,来得未免也太迟了,太廉价了!”
我的质问像一把把刀子,刺向他对面。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不迟……微澜,不迟的!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我忽略了你,我让你受了委屈。但我可以改!我真的可以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好不好?”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手,被我迅速躲开。
“太晚了,谢屿深。”我摇了摇头,心里一片冰凉,“我的心已经死了。你说你爱我,可你的爱,就是在我离开后,用尽各种手段来逼迫我,威胁我,让我身边的人都不得安宁?这就是你表达爱的方式吗?那你的爱,我真的承受不起。”
我站起身,准备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
“不!微澜,你别走!”他也猛地站起来,拦住我,语气带着一丝哀求,“只要你回来,我保证,我立刻停止对许氏的所有动作,我向你朋友道歉,我以后再也不会见林晚意!我什么都听你的!”
“不需要了。”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动摇,“谢屿深,收起你这一套吧。你现在做的这一切,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不甘心,不习惯失去一个曾经那么爱你,那么顺从你的‘所有物’而已。”
我绕过他,向门口走去。
“许微澜!”他在我身后,声音嘶哑地低吼,“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没有了。”我轻声说,却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中,“从你为了林晚意,在我们的订婚纪念日失约那天起;从你钱包里始终藏着她的照片,被我偶然发现却还试图掩饰那天起;从我在婚礼前,亲耳听到你跟她打电话,温柔地安慰她说‘别怕,有我在’那天起……就没有了。”
说完,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外阳光刺眼,我深吸一口气,将眼眶里那点不争气的湿意逼了回去。
为这种人,不值得再流泪了。
茶室里,谢屿深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
她都知道。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那些他自以为隐瞒得很好的瞬间,那些他以为无伤大雅的“帮助”,那些他心底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角落……早已在她心里,累积成了无法消融的冰山。
而他,直到失去的那一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可惜,为时已晚。
(6)
和谢屿深那次摊牌之后,世界似乎真的清静了一段时间。
许氏集团那边的压力悄然消失了,苏念晴也没再收到谢屿深的“骚扰”电话,顾言澈那边更是风平浪静。
我一度以为,谢屿深终于接受了现实,决定放手了。
我开始真正规划没有他的人生。我重新回到了许氏工作,负责一个新成立的文创项目,忙碌而充实。空闲时间,我会和顾言澈以及其他一些朋友聚会,生活渐渐染上了新的色彩。
顾言澈确实如外界传言的那样,温文尔雅,能力出众,而且对我表现出了明确的好感。他追求的方式很绅士,恰到好处的关心,志趣相投的交流,从不给我压力。
苏念晴常常在我耳边念叨:“顾言澈多好啊!比那个谢冰块强一万倍!微澜,考虑一下嘛!”
我只是笑笑,不置可否。经历过那样一场倾尽所有却伤痕累累的感情后,我的心像一口枯井,很难再为谁泛起波澜。我需要时间。
然而,就在我以为生活即将步入新轨道的时候,谢屿深又出现了。以一种我万万没想到的方式。
那是一个商业酒会,许氏和顾言澈的公司有合作,我们作为代表一同出席。
酒会气氛融洽,我和顾言澈正端着酒杯,与几位业内前辈相谈甚欢。
突然,会场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我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心跳漏了一拍。
谢屿深来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气场强大,一如既往是人群中的焦点。但让我心惊的不是他的出现,而是他臂弯里挽着的女伴——林晚意。
林晚意穿着一身耀眼的红色长裙,妆容明艳,脸上带着胜利者般的矜持微笑,紧紧地依偎在谢屿深身边。
这一幕,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了我的眼底。
虽然早已告诉自己不在乎,但亲眼看到他们以如此亲密的姿态出现在公开场合,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
顾言澈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低声问:“微澜,你没事吧?”
我迅速收敛情绪,摇了摇头:“没事。”
谢屿深的目光在会场扫视了一圈,很快就精准地锁定在我身上,以及我身边的顾言澈。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他挽着林晚意,径直朝我们走了过来。
周围的交谈声渐渐低了下去,不少人都带着看好戏的眼神望向我们这边。谢屿深、许微澜、林晚意这三角关系,在上流圈子裡早已不是秘密。
“许小姐,顾总,好久不见。”谢屿深在我们面前站定,语气疏离而客套,但看着我的眼神却像带着钩子。
“谢总,林小姐。”我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点了点头。顾言澈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林晚意笑得更加甜美,她晃了晃谢屿深的胳膊,语气亲昵:“屿深哥,我就说微澜姐和顾总很般配吧?你看他们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呢。”
这话听起来是恭维,实则充满了挑衅和炫耀。
谢屿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他盯着我,话却是对顾言澈说的:“顾总好手段,这么快就赢得了美人心。”
顾言澈皱了皱眉,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侵犯的意味:“谢总说笑了。我和微澜是很好的朋友和工作伙伴。尊重她的意愿和选择,是作为朋友最基本的原则。”
这话绵里藏针,暗指谢屿深之前的纠缠不休缺乏尊重。
谢屿深的眸色骤然转深,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我不想在这种场合起冲突,更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便对顾言澈说:“言澈,我们过去和李总打声招呼吧。”
“好。”顾言澈会意,对我笑了笑。
我们刚要走,谢屿深却突然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
“微澜,”他不再用疏离的“许小姐”,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压抑的痛苦和不解,“你就非要和他在一起吗?他哪里比我好?”
林晚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用力掐着谢屿深的胳膊,试图提醒他注意场合和身份。
但我只觉得无比讽刺。他一边带着林晚意招摇过市,一边又来质问我为什么和别人在一起?
“谢屿深,你在以什么身份问我这句话?”我抬眼看他,目光清冷,“前未婚夫?还是……林小姐的现任男友?”
谢屿深被我问得一噎,脸色更加难看:“我和晚意不是……”
“是什么都与我无关。”我打断他,语气决绝,“谢屿深,请你记住,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你现在和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同样,我和谁交往,也是我的自由。请你,不要再来自取其辱了。”
“自取其辱……”他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
我没有再看他,挽着顾言澈的手臂,从容地从他身边走过。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什么东西,在他心里,彻底碎裂的声音。
身后,是林晚意焦急的低唤:“屿深哥,你没事吧?我们走吧……”
以及周围宾客压抑的窃窃私语。
我知道,今天这一幕,明天就会成为圈内最热门的八卦。
但我不在乎了。
哀莫大于心死。
我对谢屿深,连最后一点残存的、复杂的情绪,也在他带着林晚意出现的那一刻,消散殆尽了。
从此以后,他是他,我是我。
桥归桥,路归路。
(7)
酒会事件像一场闹剧,匆匆收场。
自那以后,谢屿深仿佛真的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不再有“偶遇”,不再有礼物,不再有短信,甚至连商业上的交集,他都似乎刻意避开了。
我乐得清静,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和新的生活中。
我和顾言澈的关系,在平稳地发展着。他很有耐心,也足够体贴,从不催促我做出决定,只是默默地陪伴和守护。和他在一起,我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和平和。
苏念晴说我的气色比以前好了很多,眼神里也有了真正的光彩。
我想,或许这就是放下一段错误感情后,生活本该有的样子。
然而,命运的转折有时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大约过了半年,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突然在上流圈子传开——谢氏集团遭遇了严重的商业危机!
据说是一个跨国并购项目出现了巨大的纰漏,涉及金额庞大,导致谢氏资金链断裂,股价暴跌,濒临破产边缘。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和顾言澈吃晚饭。他接到一个电话后,脸色凝重地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我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震惊?有一点。唏嘘?或许。但更多的是一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仿佛能掌控一切的谢屿深,那个用商业手段逼迫过我的谢屿深,如今也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听说,这次危机很大程度是因为谢屿深决策失误,而且他最近半年状态很不好,行事激进,才导致了这次惨败。”顾言澈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商场上,一步错,满盘皆输。”
状态不好……是因为我吗?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我否定了。他不会为了我,颓废到连家族企业都不顾。更大的可能,是他在试图证明什么,或者是在发泄什么,最终玩火自焚。
“林晚意呢?”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个在酒会上紧紧挽着他的女人,在他危难之时,又会如何?
顾言澈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树倒猢狲散。听说林小姐第一时间就撇清了关系,最近正和另一位世家公子走得颇近。”
果然。我一点也不意外。林晚意爱的,从来都是谢屿深代表的权势和地位,而不是他这个人。
父亲也跟我提过这件事,语气颇为复杂:“谢家这次,怕是难了。屿深那孩子……唉,可惜了。”
我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任何想要落井下石或者幸灾乐祸的想法。只是觉得,一切恩怨,在巨大的现实变故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又过了几天,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是谢屿深的母亲,那位一向雍容华贵,眼高于顶的谢夫人。
她约我在一家隐私性很好的会所见面。短短半年不见,她仿佛老了十岁,眼角眉梢写满了憔悴和焦虑。
一见面,她就抓住了我的手,未语泪先流。
“微澜……伯母知道,以前是屿深对不起你,是我们谢家对不起你……伯母没脸来见你……”她泣不成声。
我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礼貌地递上了纸巾:“伯母,您别这样,有话慢慢说。”
她哭了很久,才断断续续地说明了来意。和我想的差不多,是为了谢家的危机。她希望我能说服我父亲,或者通过顾言澈的关系,帮谢家一把,渡过这次难关。
“微澜,现在只有你能帮屿深了!他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这半年,他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每天用工作麻痹自己,才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心里始终只有你啊!”谢夫人声泪俱下地替儿子忏悔。
我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伯母,”我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平静而疏离,“我很同情谢家现在的处境,但很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许家也不会帮。”
谢夫人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商业上的事情,自有市场的规则和法律的裁定。谢氏的问题,需要谢屿深自己和谢氏团队去解决。外人插手,不合规矩,也于事无补。”我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我和谢屿深……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他的心里有谁,过得如何,都与我无关了。”
“微澜!你不能这么绝情啊!”谢夫人激动起来,“就算看在你们过去三年的情分上……”
“情分?”我打断她,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锐利的一面,“伯母,当初谢屿深为了林晚意一次次忽略我的时候,您怎么不来跟我谈情分?当初他带着林晚意在酒会上给我难堪的时候,您怎么不来跟我谈情分?当初他用商业手段逼迫许家,逼迫我的时候,您又怎么不来跟我谈情分?”
我一连串的反问,让谢夫人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现在谢家出了事,您才想起来找我谈情分?”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对不起,这份情分,早就被您的儿子,和您默许的纵容,消耗殆尽了。”
我拿起包,留下茶钱。
“伯母,保重。以后,请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走出会所,外面阳光正好。
我知道,我今天的做法在某些人看来,或许冷酷无情。
但我问心无愧。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我对谢屿深,早已仁至义尽。
不落井下石,是我对他,对过去那段感情,最后的宽容和祭奠。
(8)
谢家的危机持续发酵,最终没能挽回颓势。
谢氏集团宣布破产重组,庞大的商业帝国一夜倾塌,成了财经版面上最令人唏嘘的案例。
谢屿深的父亲承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谢夫人变卖了大部分珠宝和不动产,才勉强维持住体面的生活,以及丈夫的医疗费用。
而谢屿深本人,则在处理完破产事宜后,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有人说他去了国外,有人说他去了某个小城市,众说纷纭,但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谢家太子爷。
时间是最好的疗药,也是最好的过滤器。
关于谢家,关于谢屿深的议论,渐渐被新的新闻所取代。
我的生活,则在平静和充实中稳步向前。
我和顾言澈的感情,在细水长流的相处中,逐渐升温。他给了我足够的尊重、理解和安全感,这是我在谢屿深身上从未得到过的。
一年后,在一个海风轻拂的傍晚,顾言澈在我最喜欢的海边餐厅,向我求婚了。
没有盛大的排场,没有昂贵的鸽子蛋,只有他真诚的眼神和一番朴实动人的告白。
他说:“微澜,我知道你的过去,也心疼你的过去。我不敢说我能抹平你心里所有的伤痕,但我愿意用我余生的所有时光,去呵护你,珍惜你,让你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快乐一点。嫁给我,好吗?”
我看着他那双盛满了温柔和爱意的眼睛,心里被一种踏实而温暖的幸福感充盈着。
我点了点头,伸出了手。
“好。”
钻戒套上无名指的那一刻,周围响起了朋友们祝福的掌声。苏念晴哭得比我还厉害,抱着我又笑又跳。
我知道,这一次,我选对了人。
婚礼筹备得简单而温馨,只邀请了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
婚礼前一天,我收到一个没有署名的快递。
打开一看,是一个有些陈旧的,却保存得很好的绒布盒子。我认出来,那是我和他刚订婚不久,有一次逛街时,我多看了几眼的一条项链。当时他说设计普通,没给我买。为此我还偷偷难过了一阵。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品牌的设计师,是林晚意最喜欢的。
我打开盒子,项链静静地躺在里面,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底下压着一张卡片。
上面只有一行字,是谢屿深那熟悉又陌生的笔迹:
“祝你幸福。——一个罪人”
我的手指摩挲着那冰凉的卡片,心里百感交集。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是一种淡淡的,恍如隔世的怅然。
这条项链,这张卡片,算是他为过去,画上的一个迟来的句号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深究。
我合上盒子,将它放进了储物柜的最深处,和那些与谢屿深有关的旧物放在一起。
那里,锁着我荒唐而执着的三年,锁着一个名为谢屿深的幻梦。
然后,我锁上柜门,也将那段过去,彻底封存。
第二天,阳光明媚,天气好得不像话。
婚礼在户外草坪举行,白色的玫瑰和绿色的藤蔓装点着现场,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我穿着简洁大方的婚纱,挽着父亲的手臂,一步步走向站在花架下,那个满眼都是我的男人。
微风拂过,带来花香和青草的气息。
在亲友们的祝福声中,顾言澈紧紧握着我的手,为我戴上了婚戒。
“我愿意。”
我们异口同声,相视而笑。
交换戒指的那一刻,我仿佛感觉到一道遥远而模糊的视线,落在我的背上。
但我没有回头。
过去不可追,未来犹可期。
我的幸福,就在眼前,在这个愿意用一生来温暖我的男人身上。
仪式结束,我和顾言澈在众人的欢呼和抛洒的花瓣中,携手走向属于我们的,崭新的未来。
不远处,街道的拐角,一个穿着普通风衣,身影消瘦落寞的男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草坪上那抹幸福的白色身影。
他看着她脸上洋溢着他从未给予过的灿烂笑容,看着她与身边那个温润的男人深情对视,看着她被朋友们包围着,祝福着……
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好得刺眼。
他曾拥有过她,却亲手将她推开,弄丢了她。
如今,他连站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看她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输了,一败涂地。
不是输给了顾言澈,是输给了自己曾经的傲慢、盲目和不珍惜。
他缓缓抬起手,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已经被揉得发皱的,她婚礼请柬的碎片。那是他费尽心思才弄到的。
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砸在请柬碎片上,迅速洇开一片模糊的水渍。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痛苦、悔恨和不甘,都咽回了心底最深处。
然后,他转身,步履蹒跚地,融入了身后熙熙攘攘的人潮,再也没有回头。
就像他永远地,从她的生命里退场。
从此,天各一方,各自悲喜。
她的幸福,与他无关。
他的救赎,在路上,在漫长而孤独的余生里。
(9) (尾声)
三年后,一个普通的周末下午。
我正在家里的书房处理一些工作邮件,落地窗外阳光正好,院子里,两岁多的女儿咿咿呀呀地追着蝴蝶,保姆和顾言澈在一旁小心看护着,不时传来女儿银铃般的笑声和顾言澈温柔的逗弄声。
生活平静而美满。
手机响起,是苏念晴打来的越洋电话。她几年前嫁去了国外,但我们的联系从未断过。
“微澜!猜猜我昨天在瑞士一个小镇上遇到谁了?”苏念晴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和……复杂。
我心里微微一动,一个模糊的猜测浮现心头,但我没有说出来,只是笑着问:“谁啊?让你这么惊讶。”
“谢屿深!”苏念晴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谁听到,“我的天,我差点没认出来!他变化好大!”
我握着鼠标的手停顿了一下,语气依旧平静:“哦?他怎么样了?”
“怎么说呢……瘦了很多,也黑了一点,穿着很普通的工装裤和格子衬衫,在一个小咖啡馆里当调酒师。要不是他那张脸轮廓还在,我根本不敢认!”苏念晴语速很快,“他看起来……很平静。脸上没有了以前那种冷冰冰的傲慢,眼神也很平和。我一开始没敢打招呼,是他先看到我,很自然地跟我点了点头,还问我……你过得好不好。”
“你怎么说的?”我问。
“我当然说你很好啊!家庭幸福,女儿可爱,事业顺利!”苏念晴立刻说道,“他听了之后,笑了笑,说‘那就好’。那笑容……怎么说呢,有点释然,也有点……沧桑。后来他请我喝了杯咖啡,聊了几句。他说他在这边定居了,平时在咖啡馆打工,闲暇时画画风景,日子过得很简单。他说……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苏念晴顿了顿,叹了口气:“说真的,微澜,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无法想象,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谢屿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看起来,他好像真的放下了,也找到了内心的平静。”
“那就好。”我轻声说,心里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牵绊,也悄然散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债要还,有自己的心结需要时间去解开。
他找到了他的平静,我拥有了我的幸福。
这或许,对我们彼此而言,是最好的结局。
挂断电话后,我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顾言澈正把女儿高高举起,女儿咯咯笑得开心,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顾言澈看到我,抱着女儿朝我走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忙完了?快出来,女儿想你了。”
我笑着点头,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微风拂面,带着花香和青草的气息。
女儿张开小手,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抱抱!”
我接过女儿软软的小身子,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顾言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我的肩膀,在我们母女额头上各落下一吻。
“我爱你,微澜。”
“我也爱你,言澈。”
阳光正好,岁月静好。
那些曾经的伤痛、执念、不甘与纠缠,都已在时光的长河中,缓缓流淌而去,沉淀为记忆河床底部的沙砾,不再泛起任何涟漪。
而我们,都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找到了最终的归宿和安宁。
这就够了。